作者:一枝嫩柳
因为前些时日她跟沈老太太说了孟家进门的事情。
沈老太太一开始还说可以,帮着她试探一下祝吟鸾的主意。
可似乎不太成功,因为那日沈老太太跟祝吟鸾说了话之后,便道儿孙自有儿孙福,她就不.插.手了。
也就是不想管了。
沈老太太不管,沈侯爷也不管,沈夫人如今没有了助力,只能够将希望寄托在祝吟鸾的身上。
趁着沈老太太和沈景湛说话,钻到了空子,她低声跟祝吟鸾道不要忘记孟家的事情——让祝吟鸾去劝说沈景湛纳小房。
祝吟鸾眼睫一动,在沈夫人的逼视当中缓缓点了点头。
沈夫人总算是放心了,适才挪开视线回头就撞到了沈景湛含笑的目光,他问,“母亲跟鸾儿说什么悄悄话呢,儿子都不能听?”
沈夫人不确定他有没有听见,讪笑着说没什么。
“是吗?”沈景湛的语气分明是不信。
祝吟鸾也顺着沈夫人说没什么,沈夫人只是问她方才可吃饱了?叮嘱她要多用些饭菜。
有祝吟鸾开口,沈景湛没有再追着问。
三人没有在这边停留,原本是要一道走,沈老太太却留下了沈夫人说有事,让两人先走。
心知肚明是给两人挪空一道说话,沈夫人顺势留下了。
从韵梅堂出来到回庭院,一直都是沈景湛在关怀在问她,这些时日吃得如何,睡得怎么样?
祝吟鸾时不时回应一两句。
她的话越来越少,到达庭院之时,一句话都不肯说了。
内院寂静。
祝吟鸾深呼一口气。
沈景湛见状,问她,“鸾儿就没有什么要跟我说的吗?”
有,太多了。
不知道从何说起。
不是说,准确来说,应该是质问。
她就是不知道从何处起头问起,沈景湛究竟是怎么做到没事人一般?
姣惠难道没有告诉他香露的事情吗?对于这一点,祝吟鸾完全就是不相信。
她坐下,沉默许久之后鼓起一口气,让明芽把装有香露的盒匣给拿上来,又让明芽把周围的小丫鬟都给带下去。
此时此刻,就只剩下两人。
夜晚安静到了极致。
祝吟鸾打开之后,没有直言,而是问沈景湛,“你呢,没有什么要跟我解释的吗?”
男人就坐在她的对面,俊雅清绝的脸上未曾有一点停滞,仿佛早就猜到她会问他一般。
祝吟就一直看着他,长久的看着他。
她与他对视,祝吟鸾鼓起勇气,冷然瞧着他。
然后她发现根本就看不透沈景湛。
他的眸子实在深邃,仿佛要将她给吸进去了,危险至极。
许久之后,沈景湛总算是动了,他捏起香露的瓶子,放在手里漫不经心的观看。
虽然男人的姿态神色都很慵懒,可就是让她觉得无端危险,这就是他真正的样子么?
迷人的同时,散发着无尽的危险?
“鸾儿都知道些什么了?”他总算是没有跟她装聋作哑,这句话虽然不是直接承认,但也间接承认了。
祝吟鸾反问,“你觉得呢?”
“鸾儿不妨说来听听?”他让她开口。
祝吟鸾本不想被他牵着鼻子走,这件事情本来就是他理亏。
可她发现,就算是她占据上风,在跟沈景湛对峙之时,也讨不到一份好处。
他周身萦绕着令人畏惧的气势,或许已经稍加收敛,可她还是觉得畏惧。
“你让我说,你呢?”她跟他绕弯子。
“我这些时日忙碌,着实冷落了鸾儿,主要是人前不好多言语,姚家的事情棘手,死了一些大臣,绕着人命,所以没有办法抽身回来,你同我生气是应当的。”
他解释这么多,到底知不知道她要跟他说些什么?
祝吟鸾此时此刻也恼怒了,“我不是要听你说这些。”
“我知道。”他笑。
“你既然知道,为何还要跟我兜圈子。”
“鸾儿呢?鸾儿就没有跟我兜圈子了吗?”男人脸上的笑意消失了,他看着她。
祝吟鸾被他看得莫名其妙,她都忍不住在想,为何沈景湛要这样看着她,难不成是她做错了事情?
她有做错什么事情?
全然是因为他阳奉阴违,背着她做出那些事情,现如今当面对峙,怎么变成了她的不是?
即便是沈景湛没有说,祝吟鸾却也可以看出来,他话语之间隐隐的责备。
“我跟你兜什么圈子,难道不是你...你跟我绕来绕去吗!”她实在是生气了,拔高了声音。
人证物证都摆在了眼前,他居然还在跟她顾左右而言其它,说什么这些时日朝政繁忙,就算是朝政繁忙,他也是回来了,既然都到了摊牌的时候,他做什么又要扯来扯去。
她本来不想生气,过去了这么久,祝吟鸾也的确沉下了心思,此时此刻旧事重提,她忍不住不动怒。
“孟家的事情。”男人五个字把她的怒火给堵住了。
“鸾儿就没有什么要跟我解释的?”沈景湛问。
他脸上的笑意的确是没有了,变得深沉而严肃,“鸾儿方才在祖母那地方跟母亲窃窃私语,当真是在议论有没有用饱饭?”
他在问她了。
祝吟鸾没见过他这一面,因为沈景湛一向是温润的,别说是重话,都没有对着她高声说过什么。
祝吟鸾都不清楚是不是怀孕了的缘故,还是在他的温声软语当中泡得久了,此刻听到他这样问,居然鼻尖酸得想要哭。
她难以做到像在卫家那样的冷静。
“你要说什么?”她捏紧拳头看着他。
“鸾儿是想要帮着母亲给我纳小房吗
?”他问。
祝吟鸾咬唇,好一会道,“这是婆母的意思。”
“那你的意思呢?”沈景湛穷追不舍,“我想要知道你的意思。”
“你究竟有没有想要把我往外推给别的女人?”
“你在意吗?”她反问,“你有在意过我的意思吗?”
“你如果真的在意我,你为何要对我隐瞒,为何要给卫如琢下药,为何要设计骆家,卫家,祝家?”
她指控着他,“你设计骆家官位停滞不前,卫如琢屡屡高升,让长姐回心转意,又致使卫如琢身子残废,让我背黑锅。”
“你知不知道那几年我是怎么过来的?”她吃了多少药,听了多少奚落,一直被人戳着脊梁骨说是不会不会下蛋的母鸡,那些话要多难听就有多难听。
想着想着,祝吟鸾的眼眶忍不住红了起来,可是她不想要在沈景湛的面前哭,所以死死抿唇咬住,眼泪倔着不肯掉出来。
孤弱又坚韧,看得人心尖发颤心软。
他对她终究是....没有一点办法的。
沈景湛压下心里的醋意,伸手要将她给抱过来哄,可他的手方才伸了过去,还没有碰到她的腰肢,就被她狠狠推开。
力道大得他猝不及防,“......”好似对他产生了厌恶,十分十足的厌恶。
沈景湛的脸色微微冷凝下来。
祝吟鸾却不怕他,此刻的她情绪开始失控了,憋了许久的怒火破了一个口子,源源不断释放而出。
“卫家和祝家瓦解,在我身边安放眼线,无数次的偶遇让我卸下防备,认为你是个好人,嫡母逼迫,我走投无路与你成亲,圆房之夜你又给我下药...设计我身怀有孕...”
“一桩桩一件件....你怎么可以这样设计谋划,你处心积虑,到底是要做什么?!”
她甚至开始怀疑,是不是得罪过沈景湛,他要报复她么?
可若说是报复,沈景湛每次对她都很好,每次都挡在她的前面,他并没有伤害过她,就算是在床榻之上,都对她极尽的讨好,哄着她。
唯一的凶狠便是有的时候太用力了,但这也不怪他,因为他本身就很强势,让她整个人都吃不消...
所以,到底是为什么?
梦里的男子又是怎么回事?祝吟鸾觉得她快要被逼疯了,她觉得她像个傻子,蒙在鼓里,关在府里的傻子。
忍住了眼泪,眼眶却红得像一只兔子。
沈景湛看着眼前惹人怜爱的姑娘,许久之后,他道,“因为爱。”
爱?
祝吟鸾被他这句话给说懵了,良久之后,她笑出声,嗤笑。
“你这是爱吗?”
他分明是偏执病态,巧取豪夺,将她诓骗而来,哪里算得上是爱?
而且沈景湛说爱她?
她跟他素未谋面,他怎么会爱她?她出身那么低,纵然是脸生得好一些,沈景湛见过的美人如云,怎么可能会为她心动?
卫如琢说她怯弱,沉闷,无趣,呆板,木讷,根本就不会有人爱她。
所以,沈景湛爱她什么?
祝吟鸾笑着笑着,忍不住自我怀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