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枝嫩柳
他想挨打,她却不想打了。
她可没有忘记沈景湛被扇打一巴掌之后露出的愉悦神情。
他根本就不疼,无法教训到他,反而令他愉悦,还疼了她的手。
祝吟鸾也不会真的在夜晚往外要东西来收拾沈景湛,沈夫人和沈老太太的耳目都在这边,要了那些“刑具”不知道会闹成什么样子。
祝吟鸾奋力擦嘴,眼睛瞪着他,水眸里面充满了幽怨和愤怒,无比鲜活。
沈景湛看着她的神色,忍不住抬手触摸她的眉眼,“往前只见鸾儿委曲求全,处处忍让,往来迎合。”
“合该如同眼下这般,想笑就笑,想骂就骂,想打就打,随性恣意,无需隐忍。”
“我喜欢鸾儿这样。”
祝吟鸾本来在气头上,却忍不住因为他这句话而凝涩,“……”
他还在触碰她的眉眼,修长如玉的手上带着红肿的牙印,过她眉眼处时,她的鼻尖也闻到沈景湛手上所带的药味。
祝吟鸾听着他这句话,心里忍不住跳得快了些。
她是触动的。
因为从来没有跟她说,让她随性恣意的活。
在闺中的时候要小心谨慎,出嫁之后更怕行差踏错,嫡母苛责,父亲更是,不仅仅是叫她卑躬屈膝。
还让她能不开口就不开口,免得性子不讨喜,触怒了卫家,届时回来哭,他也不会她做主。
她原以为,这一生就要这样唯唯诺诺过下去了,没想到会和离,遇到沈景湛,后面还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
更没有想到,在沈景湛的口中听到这样的话。
心里虽然淌过异样的暖流,但面上她却还端着绷着。
“我不要听你跟我说这些。”她道谁知道他是真是假,休要花言巧语哄骗她。
“你放开我。”她隔开他的手,背过身去,正打算趁着沈景湛不注意,偷偷下了床榻。
可他就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长腿阻隔不说,被褥也丢到了空隙处,她哪里还有缝隙可以钻?
这是跑不出去了。
祝吟鸾深叹一口气,待安定好了自己,背过他躺下,不闹了。
因为根本就闹不过沈景湛,所以不需要白费力气。
“……”
见她妥协躺下,男人唇角一勾,从后面抱了上来,这一次,祝吟鸾并没有抗拒,只是闭上了眼睛。
察觉到她的隐忍,男人越发越近。
几乎是吻着她的耳朵与她说话,“我竟让鸾儿如此难以忍受了吗?”
祝吟鸾被他温热的气息席裹,整个人都忍不住颤栗起来,但此刻怎么能够露出怯意?
更不能让沈景湛看出她的颤栗,所以她极度的隐忍。
可祝吟鸾哪里知道,沈景湛先前就百般观察,此刻对她的诸多反应自然是了如指掌。
他知道她心动了,却在刻意隐忍。
“太医说脉象稳定了吗?”
祝吟鸾被他这句话给吓得再次沉不住气,“你想要做什么?”
男人勾唇,“鸾儿以为我要做什么?”
“我这些时日一直在吃小姑开的药方,不能……”
曾几何时,她说话居然也如同沈景湛这般口无遮拦了。
她想说不能同房。
但最终什么都没有说,“……”
沈景湛蹭着她的侧脸,令她身上窜起严重的酥麻和痒意。
“你不要这样抱着我,很热。”她又说了一遍。
“我早让人在内室放置了风轮和冰,何况已至冬日,鸾儿真的那么热?”
“到底是热,还是不想跟我亲近?”
祝吟鸾原本不想说话,可实在是忍不住了,她冷言相对道,“…你自己心里清楚。”
沈景湛嗯了一声,“我明白你的心里还在责备我。”
“也清楚你得知那些事情之后会难以接受,与我疏远,但鸾儿……”
“我只问你一句,除却我给卫如琢下药,侧面促使你无法身怀有孕之外,我可曾真的伤害过你?”
沈景湛再一次把祝吟鸾给问住了。
即便她不承认,却也不得不说,沈景湛这话说得不错。
他并没有真的伤害她,甚至如珠如宝般呵护对待。
但祝吟鸾还是没有办法接受她自始至终被蒙在鼓里的事情。
更何况,即便是到了现在,沈景湛依然对她有所隐瞒。
谁知道他背地里留了什么手?
问他却又不肯说。
她一言不发,只在心中如此想着,却不防男人猜透了她的心思,直言道,“我可向鸾儿保证,除你我过往之外,有关祝、卫两家的事情我再没有任何隐瞒了。”
“沈家呢?”怀中人冷不迭冒出这一句。
“关于沈家,你就没有什么事情是瞒着我的吗?”
沈景湛起初微怔,但很快便反应过来,“鸾儿问的是二房的事情?”
她不应,算是默认。
“这件事情你不也知道了吗。”他道。
“所以我不问,不知情,你就不打算说了?”
在沈家期间,二房夫人,沈夫人,沈老太太,乃至沈蔻玉,多番打听沈嘉显,可他次次不肯袒露,一直在迂回婉转,若非奉安公主……他是不是就不会说了。
“沈嘉显撞破你我往来,又自作主张自寻死路将事情捅到祖母目前,他既阻我,我自然要铲除。”
铲除?
他怎么能够用这样的字眼,那可是他的族亲手足。
想说沈景湛是不是疯了,可转念一想,他似乎早就疯掉了吧?
从得知一切开始,他在她的眼里已经是个疯子了。
此刻问他是不是疯,不过就是多费口舌而已。
左忍右忍,祝吟鸾还是忍不住来了一句,“他是你的族亲。”
“是吗?”沈景湛的这句话叫祝吟鸾听出了另外的意思——那又如何?
是族亲,但那又如何?
她早该料到的,沈家的人不论小辈平辈,亦或者长辈,皆对他又惧又怕,想必早已得知他的本性,只有她傻乎乎蒙在鼓里。
也是,他连夺人妻的事情都可以做得出来,还弄得两家分崩离析,还有什么是不能的。
“我不喜欢在鸾儿口中听到别的男人的名讳,此一遭便罢了。”
“况且我对他已然手软,只是遣放到困苦之境历练,不算什么。”
祝吟鸾,“……”他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一想到二房夫人整日里忧心不已,泪流满面,唉声叹气的模样,便可想而知,那沈嘉显去的地方有多么的贫瘠困苦,且不知何时能够回来。
说起来这个,她倒想起来另外一件要紧事情。
当下便道,“奉安公主告知我实情,你可不要对她下手。”
“鸾儿如今不仅忧心旁的男子,就连女子你也要顾念着了?”
祝吟鸾这些时日可没少听说奉安公主久窝在太后宫中“闭门不出”“修身养性”的传言。
旁的人以为奉安公主转了性子,但祝吟鸾却很清楚,根本就不是这样,奉安公主就是害怕,躲避沈景湛而已,所以才一直龟缩在太后的宫殿当中不出来。
已经很久了。
虽然她还不清楚奉安公主为何要帮她,但也的确帮她了。
于情于理,也得替她说话。
再者说……即便是祝吟鸾不想承认,但也不得不承认,她不希望沈景湛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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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深入朝堂,查办太尉一案,已经被人推到了风尖浪口,若是再跟皇亲国戚给对上,必然会出事。
眼下还在发生争执,她不想低头说软话,免得沈景湛变本加厉,得寸进尺。
于是她这样跟他说道,“奉安公主再怎么都是皇亲国戚,你若
是得罪了她,那我……我怎么办?”
沈景湛八面玲珑,狡猾如狐,怎么会听不出来怀中人话语里的关怀意味。
她对他终归是有情义的。
明白归明白,他却还是在明知故问,“我得罪奉安公主,那也是我的事,与鸾儿什么干系?”
他分明都知道,却还在这里七弯八绕。
“你说呢?”
祝吟鸾抿唇,颇是没好气给他甩了这么一句。
“若我不听鸾儿的劝告,你要如何?”
“打我吗?”他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