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枝嫩柳
听到女子抓了什么药方,他的脸上没有什么意外的神色,似乎早就知道了这件事情,可既然早就知道,又为何问。
很快郎中就知道男人为何问了。
因为他道,“这副药方不会损了她的身子吧。”
男人的眼神轻飘飘看过来,却令人不寒而栗。
郎中不自觉低下眼弯了腰,呵呵陪着笑,“那个小娘子给的银钱多,自然给她拿的都是好的药,损不了身子。”
“话虽如此…”男人语调幽幽,郎中的心里慌张起来。
“是药三分毒…”沈景湛看向对方,似笑非笑。
郎中忍不住抬手擦了擦脸上的冷汗,“您放心,绝不会损了小娘子的身子,日后也能调理。”
男人微抬眼皮看了他许久。
郎中被他静默打量的视线看得腿软,心里翻着计策之时,男人再次开口,“她给你的银钱是哪锭?”
郎中忙不迭拿出来,沈景湛拿了过去,他身后的随从给郎中放了一块金的。
随后沈景湛起身,那郎中等他离开许久,才长舒一口气,拿过桌上的金元宝。
医馆门口,沈景湛坐上马车,放下车帘之时,视线往左边瞥了一眼,察觉到那边暗藏的人,却没说什么,“……”
等马车走远了,这边的小厮给跑过去给马上的公子哥回话,“世子爷已经走了。”
“居然真的是堂兄啊。”沈嘉显掂着手里的马鞭挑眉道。
“的确是世子爷。”
“或许是有什么药材没拿,今儿世子爷又跑了一趟吧?”手下人猜测道。
“堂兄做事向来滴水不漏,怎么会遗忘药材?”何况那还是家里祖母的药材。
话是这么说,沈嘉显还回忆着适才从医馆后门下来之时见到的画面。
堂兄的视线落到那个女子身上,两人还说了几句话。
他这位堂兄可从来不尽女色,但凡有人靠近,总离得远远的,今日怎么会看向对方,甚至还停下来与她说话了。
如果他没看错的话,那还是位已婚的妇人,发髻全都挽起来了。
“那女子的身份你果真不得而知?”沈嘉显总觉得稀奇。
被他问话的小厮面色有些许为难,“这……小的真是不知道。”
“那就去查查。”
“公子……世子爷怎么会跟一个妇人有什么呢?指不定是哪家相识大人的内眷吧,见着了互相问候问候。”不是没听见说什么吗。
“堂兄最是避嫌,若真是相识官僚的内眷,更是避之不及了,何须说话攀谈。”
见小厮犹犹豫豫,沈嘉显也知道他害怕什么。
毕竟京城高门的人都知道,他这位堂兄年纪轻轻爬到御前稳站中书和御史两处,压着那么多老臣官僚。
他足智多谋,聪敏近妖是一点,更因为他的手段凌厉,杀伐果决,威慑力十足。
当初京城轰动一时的“御台案”牵扯多少人,又恰逢北狄躁动,突厥吞并西域和大漠,朝廷可以说内忧外患。
这人人自危避之不及的紧要关头,沈景湛主动请缨,联并谏院挑了大梁肃查御史台。
御史台的官员可都是文科状元榜眼一流人物聚集地,又混迹官场多年,陛下都拿他们没办法。
沈景湛却只用了三天三夜就把这些人的嘴给撬开了,抓了结党营私的根基,连根.拔.起,随后他又领兵出征,击退了北狄人,把称霸草原的突厥打得溃不成军。
自此以后,他班师回朝,提至三省掌中书令,如今兼管御史台,只是挂个名字而已,可他的凶名传开了,谁都怕他。
事情过了多年,还是有人记得。
“事情查得隐蔽些,堂兄若是知道了,这不是有我吗?”
碍于沈嘉显是主子,在沈家也很得宠,小厮颔首说去查。
当日,沈嘉显便知道了祝吟鸾的名字。
“卫家少夫人。”沈嘉显回忆了一番。
“是那个……早年间犯事被贬压许久的卫家?”
“对。”小厮点头,“就是卫如琢大人的夫人。”
沈家和卫家历来没有什么交情。
但这些时日,那卫家的似乎就是凭借新.政推行,就这么挤上来了。
当初的梵昌新.政,他没有记错的话,表面是太尉大人推崇的,可内里的条.约谏言,大部分是出自他这位堂兄之手。
尤其是,“贬臣后嗣”再准录用一则,不就是他堂兄添上去的。
“真是有趣。”沈嘉显笑了一下。
“事情恐怕没有那么巧合吧。”
小厮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只在一旁沉默,盼着这位小祖宗别生出什么事情来,对面可不是什么好惹的主。
便是沈家二房的大人都害怕这位隶属于“小辈”的世子爷。
沈嘉显话锋一转道,“祖母今日吃了药还是不好吗?”
小厮点头,“老太太总说身上不舒坦。”
众人都知道,老太太这病起于心,若是沈世子一直不娶妻,怕是好不了了。
“那我去看看。”沈嘉显带着人出去,小厮连忙跟上。
祝吟鸾回了卫家之后,便让姣惠熬药,她晚膳之后吃了一碗,整个人就开始发热,有些难受。
撑着脑袋昏昏沉沉之时,听到外面的脚步声,是明芽走了进来。
跟她说,“小姐,大小姐与骆家的要和离了!”
第19章 第19章和离。
祝吟鸾微微涣散的意识在一瞬间聚拢,她甚至以为是她听错了,于是问,“你说什么?”
明芽急匆匆又重复了一遍,“祝家来了人请您过去呢。”
祝吟鸾反应了好一会,怎么就到了要和离的地步了,不对,是真的要和离了吗?
这药好生厉害,吃下之后,她不大舒坦,手脚有些软。
祝吟鸾换了另外一只手撑着脑袋,问明芽,“是真的要和离了,还是在吵闹?”
若是吵闹她不想过去。
将近年关,天色越来越冷,今夜瞧着恐怕又要落雨了,外面风声呼啸吹得很厉害。
“奴婢也问了,婆子说是真的要和离了,请各家的宗族耆老去做见证呢。”
祝吟鸾问了问时辰,又瞧着天色,“这么晚了?”
明芽,“骆家的人都来了,这一次恐怕......”
“夫君回来了么?”她问。
“小姐,您的脸色似乎不大好。”祝吟鸾坐直身子以后,明芽注意到她的脸色呈现出不正常的白。
“没事。”祝吟鸾摆了摆手。
“夫君可回来了?”
“没有。”明芽告知她,婆子道卫如琢已经在那边了。
她顿了一下,想到那日回去,卫如琢放在她长姐身上的目光,以及那碗她亲手熬制又被倒掉的解酒汤。
“既然夫君已经去了....”她知道这样不好,可还是很想任性一回。
“你去外面递话,就说我身子不适,恐怕不好到场。”
明芽点头,招呼姣惠和小丫鬟照拂祝吟鸾,随后又问她要不要去找个郎中来?
祝吟鸾摇头,“不用。”她这本来就是吃药才弄的症状,哪里能够请郎中来戳穿自己。
可明芽出去没一会,那婆子竟然跟着她进来了。
不管在场有谁,也没行礼问安,拽着祝吟鸾便数落道,“我说三小姐,这大小姐出事,您作为祝家的一份子,如何能够不去给大小姐撑场子。”
“我身子不适。”祝吟鸾挣开她的手。
这婆子手劲太大了,捏得她的手好疼。
明芽让她松开,她全当没有听见,拽着祝吟鸾就往外面走。
这时候姣惠往前,也不知她是怎么动手,又是戳到了婆子的什么地方。
那婆子哎哟一声,捂着肚子喊疼,嘴里骂着姣惠是个贱蹄子,看到她脸上的胎记,说她是个丑八怪,还要扑上来打人。
祝吟鸾看着眼前的闹剧,把挡在前面的姣惠给拽到了她的后面,叹出一口气,出声制止,“好了。”
“长姐的事情要紧,先去找长姐吧。”她让婆子带路。
那婆子唧唧歪歪又埋怨了好一会,瞪着祝吟鸾背后的姣惠。
怕婆子继续不依不饶,到了祝家,借着嫡母的势力欺负人,她把姣惠留了下来。
时辰已经不早了,出门之前要跟庞氏说一声,可没想到她还没有派人过去,那婆子便道庞氏已经知道了。
祝吟鸾一顿,随后忍不住在心里自嘲一声,原来是有她婆母的授意。
难怪婆子比往日还要不讲规矩,直接进入内室就拽着她往外走。
她说呢,这婆子往日里就算是猖獗,好歹也顾忌着里外,今日如何这样肆无忌惮。
祝吟鸾捏着眉心,整个人很难受。
明芽看着她脸色苍白,实在担心,“小姐,您怎么了?”
“要不奴婢去给您找郎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