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枝嫩柳
然后他发现眼前的丫鬟张口回话之间,又不像祝吟鸾,更像是祝沉檀,说话的语气也有些许相似。
可引起卫如琢疑问的不是这个,而是,“你家中还有人是在侯府做事?”
“沈家吗?”
虽然京城不只是一个侯爷,可要提起这么勋爵人家,当属沈家最引人瞩目。
“是。”方种月道。
“你家中既然有人在侯府沈家做事,为何你没跟着进去?”
“沈家用人严格,轻易入不了门庭,奴婢家中还有两个幼弟要养,不能只让母亲一人忙碌,便只能另寻活计了。”
卫如琢没有起疑,只点头,“嗯,你倒是个孝顺的。”
这一点又跟他的妻子祝吟鸾更像。
祝吟鸾在另外一边沐浴,她梳洗好了出来,卫如琢比她进浴房竟然还没有收拾好。
见她看着浴房,明芽解释没听到什么动静。
祝吟鸾敛下眼,吩咐人添香,铺床。
没一会,卫如琢也出来了。
今夜闭了烛火之后,又开始刮风卷雨。
卫如琢在身侧,祝吟鸾没有丝毫睡意。
也不知他是否歇息了。
雨越下越大,祝吟鸾体质偏寒,她吃的药属于热性,此刻难以入眠,便翻了几次身。
身侧的卫如琢感受到她在动,转头问她,“怎么了?”
祝吟鸾都不清楚是不是她太在意到极度敏锐了。
她觉得卫如琢的这句话并不是慰问,而是不耐烦,因为她打扰了他。
“没事。”她还是没有开口。
她出嫁以后汲汲营营几年,好不容易挣到平静的日子,她并不想有任何的波澜。
或许真的是在病中,实在过于敏感了吧?
她如此安慰着自己,忽而听到旁边的卫如琢问,“院子里小丫鬟的月银一般是多少
?”
祝吟鸾在黑暗中抬眼,她想反问,可又害怕卫如琢生气,如实给了他一个数。
卫如琢接着道,“你多拨一些给今日来的小丫鬟吧。”
“为何?”她忍不住问了。
因为反问得太快,她很担心卫如琢会发觉她异常的在意从而恼怒,毕竟卫如琢不喜欢她这样。
可卫如琢似乎没有察觉她的不对劲,他道,“那丫鬟的身世可怜,家中父亲摔断了腿,母亲年迈体弱,还有两个幼弟要扶持。”
方种月竟然跟他说了这么多,所以他今日沐浴那么晚,是因为在里面听她说话。
并非祝吟鸾不体恤,这进来门第做活的小丫鬟,谁的身世不可怜,谁家中没有要抚养的,若是大富大贵,衣食无忧,谁会进来做下人,就算是在高门府第做下人,可到底也是为奴为婢。
何况,今日她问起那个小丫鬟,她也并没有具体对着她说明她家中的不易,怎么转过头就对着卫如琢说了呢?
“怎么了,很为难?”卫如琢久久没有听到她说话。
“没有。”枕畔之人传来低低的一句,卫如琢没有丝毫意外。
看,这就是祝吟鸾,逆来顺受。
她不会拒绝。
“嗯,这件事情交给你去安排。”他道。
好一会,卫如琢快要昏昏欲睡,这些时日忙着户部的事情,官员太多了,全都挤在官署当中,他没怎么歇息好,那小丫鬟给他捏了捏臂膀,此刻很是舒坦。
就当他快要睡过去的时候,身侧的人翻过来,对着他这边问了一句话。
“先前我放在家中的料子,是夫君在那个归家的雨夜拿书时一道取走了吗?”
卫如琢瞬间睁开眼睛,他意外于祝吟鸾过去几日了突如其来的询问。
她到现在还在问,是不是之前就起疑了?
可听着她的语气,依然柔柔弱弱,并没有质问的意思。
转念一想,这么多年来祝吟鸾都没有闹过一次脾气,如何会红着脸质问他?
可她的询问还是让卫如琢感受到意外。
然后他后知后觉,发觉他第一反应竟然不是生气,而是新奇,心虚。
“怎么了?”他没有直接回答,还是这一句。
黑暗当中的夫妻在互相试探。
祝吟鸾攥紧了被褥,斟酌着言语,在这场询问的博弈当中她很紧张,可幸而在黑暗当中,没有被男人发觉。
在生病的掩盖之下,她的声音比平时更低柔,还有些小小的,若非夜深人静,卫如琢只怕都没有听清楚她说了一句,“那是给姐姐准备的贺礼,无故丢了想问问夫君。”
尽管在心里斟酌了许久,她还是会下意识把自己的处境给放低,“我并没有怀疑夫君的意思,只是身边的姣惠看到料子被夫君取走,想来一问。”
她的解释让卫如琢顿觉索然无味。
原以为祝吟鸾要跟他闹呢,不,是质问。
可她的话连质问都算不上,也就是小心翼翼的探听。
她一向如此,令人索然无味。
“是我让人拿走了。”
“哦。”她也不问他拿走去做什么了?
卫如琢等了一会,她还是没有开口。
怕她又捕风捉影,索性跟她道,“那日回来遇到了你长姐身边的小丫鬟,听她说起你去府上探望没带贺礼,我见你放在台子上,便差人拿走了,不过这贺礼是经由骆大人的手转送的,聊表的也是你作为妹妹的慰问心意。”
他说谎了,并非偶然遇见,而是祝沉檀的小丫鬟来找他寻问骆暄的下落。
那小丫鬟说祝沉檀如何如何委屈,又念及他从前的好来,只可惜骆家的人看上了祝家的姑娘,只得将她嫁过去,这才令两人错失缘分,哭得他心烦意乱。
两人多年的情分,如今错失,他的心里也起了波澜,便寻了借口回来,借着料子又给她送了一些喜爱的东西。
何况,就算是经由骆暄的手用祝吟鸾的名头转赠,他和祝沉檀到底是曾经议论过亲事的人,如何不会叫人诟病。
如此漏洞,祝吟鸾却相信了。
她跟他道歉,说不该问的。
卫如琢趁势拔高声音翻身,有些不耐烦地欲盖弥彰,“既然已经得知了所有,你满意了便早点歇息吧。”
他却不知道祝吟鸾脸上的寥落在黑暗中是如此的明显。
这一夜,祝吟鸾歇得不怎么好。
昨日聊得不快,卫如琢晨起跟她也没话说,他不开口,祝吟鸾身子不适更没要说话的想法。
梳洗之后用了早膳,她跟着他去往庞氏那边请安。
庞氏见到卫如琢很高兴,还说太医妙手回春,昨日她泡了药浴,刮风下雨也没有头疼,睡得很安稳。
转而再问卫如琢的公事忙完了没有,听到卫如琢道快了,她也欣慰,让他多多归家,再忙也不能整日不见人影。
这句话很有深意,字里行间都在指子嗣。
卫如琢沉顿片刻之后,他道让母亲担忧了。
祝吟鸾心中沉入谷底。
从停雨阁出来后,卫如琢带着小厮离开。
后几日,卫如琢的确早些回来,两人之间依然话少得紧。
反而是方种月与他亲近不少,他沐浴的时候会叫她伺候,因为那个小丫鬟会帮他揉捏肩骨额头。
祝吟鸾心里很不好受,但还要表露出大度来,因为庞氏叫人盯着这边。
她越来越沉默,因为心绪不好,身子骨好得特别慢。
到她生辰这日,一如往常,晨起的时候卫如琢什么都没说,祝吟鸾便知道他的确记不得了,应该说,他没有放在心上。
卫如琢用了早膳离开,祝吟鸾觉得很闷,带着明芽借着去铺子巡查的名头出门去了。
一路上,明芽都在安慰她。
祝吟鸾只是笑笑,只是笑容苦涩,眼底的悲郁怎么都化不开。
“小姐,奴婢听说京城来了一个戏班子,不如您去看看吧?”
“往前您不是喜欢听戏么?”
本来不想去,架不住明芽热情便也去了。
可谁知戏班火热,还需要提前排号,明芽跟人祈求说今日是她家小姐的生辰,只借排一台戏就好,不拘看什么,只图个热闹。
排戏的人说不行,祝吟鸾正要拉着明芽离开,忽而从里面跑出个人来,排戏的人连忙起来恭敬叫班主。
班主乐呵呵迎着祝吟鸾道,“有时辰有空,娘子今儿想看什么戏?”
第8章 第8章承情…
班主来得太及时,又是一副好说话到甚至可以称得上“谄媚”的样子。
别说祝吟鸾和明芽一脸不解满头雾水,就连方才严词拒绝两人的排戏接待都愣在了原地。
“班主?近半个月的戏不是都排满了么?”这人低声提醒,“何况今日还是...还是侯府的戏。”
祝吟鸾捕捉到了一个很关键的字眼,侯府。
不会又是......沈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