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枝嫩柳
“行了,今日就说到这里吧。”沈老太太发话,“玉儿这一路辛苦了,好生在家里歇歇,不要成日往外跑。”
看着关怀,恐怕是察觉了沈蔻玉不想嫁人的心思,暗地里禁足。
“平日里若是闷,来找你嫂嫂说说话吧,你二人年岁相仿,她做事说话却比你稳妥许多,该跟她学学。”
都说祝吟鸾这些时日讨好了老太太,几房原是不信的。
今儿亲耳听到沈老太太对她的赞许,又多看了她两眼。
“祖母您过誉了。”祝吟鸾回了一句。
沈老太太抬手要起身,祝吟鸾在她跟前很多日,自然知道她是要人搀扶,连忙上前去。
“好了,都散了吧。”沈老太太道。
祝吟鸾送她回去,沈蔻玉跟着沈夫人去了院子。
到韵梅堂,祝吟鸾给老太太揉捏。
她跟祝吟鸾说起沈蔻玉,让祝吟鸾多去找找她,劝劝她。
想到今日沈蔻玉对成亲一事的抗拒,祝吟鸾犹豫忐忑,忍不住在心里想,她要怎么劝?怵人眉头岂不是要遭人嫉恨吗?
沈老太太没睁眼,却能够感受到她的情绪。
跟她道,“玉儿敬畏她兄长,你若是去说,她不会与你急眼的,我今日跟你说,也是想让你叫听澜多劝劝她。”
沈老太太都安排好了,祝吟鸾还能说什么,只能点头,“孙媳会尽力的。”
“嗯。”沈老太太满意点头。
祝吟鸾的家世虽然不好,但人还算温顺,说什么她都不顶嘴,这十分难得。
“……”
从韵梅堂出来,祝吟鸾自然是回了她的院子。
她过游廊之时看着沈家的院落,想着昨日的梦和今日发生的事情。
总觉得什么地方怪怪的,但又察觉不到源头。
这种感觉好似走在蒙沉沉的雾里。
她刚到院落吃了一盏茶,外头小丫鬟来传话,说沈蔻玉来拜访。
祝吟鸾意外她的到来,亲自起身去迎接。
沈蔻玉好似哭过,眼睛比离开正厅的时候还要红,但脸上挂着笑。
喊着祝吟鸾嫂嫂,说十分喜欢祝吟鸾送的玉鞭,是她一直很想要的东西。
祝吟鸾请她坐下,吩咐明芽上茶。
“我可以要青绿山涧吗?不喜欢花茶。”她道。
“自然可以。”祝吟鸾让明芽准备,还问她想吃什么糕点
?
沈蔻玉很不见外,当下就点了糕点名。
“我这人嘴上有些挑剔,嫂嫂不要见怪。”
“不怪不怪。”祝吟鸾笑。
若矫揉造作,那才是真的不好相处。
“我过来找嫂嫂,一是为了答谢嫂嫂给我的玉鞭之礼,二来也是想躲躲清闲。”
茶还没上来,沈蔻玉一手撑着脑袋,另一只手转着茶盏。
“小姑能过来这边,我很高兴。”她本来就有意跟沈家人打好关系。
沈蔻玉不嫌她,这自然是好。
正巧,她也想问问,沈蔻玉早膳时所提的画像是什么?
“那玉鞭实际上是夫君准备的。”
“哥哥给了嫂嫂,便是嫂嫂之物,嫂嫂赠我,我也该答谢嫂嫂。”
“话说回来,我给嫂嫂的东西,嫂嫂可曾看了?”
祝吟鸾说还没来得及看。
“快拿过来。”
姣惠把锦盒拿来,沈蔻玉拉着祝吟鸾到内室,还叫人把窗桕,珠帘玉幕全都给放下来。
内室瞬间阴暗。
祝吟鸾不解,她还不大习惯沈蔻玉的随和亲近,对方却已经催着她快把檀木盒打开。
祝吟鸾疑惑着打开。
下一息,锦盒之内的东西展露芳华,将整个内室都给映亮了,更重要的是,还在四面投了不少浅影,似夜晚的星空蘩亮,祝吟鸾愣住。
“这……?”
沈蔻玉笑眯眯道,“这是我在琉州偶然得的巧物,不止能做夜明珠照亮之效,还似皮影一般透星宿之景,特送与嫂嫂,做新婚之贺!愿嫂嫂和哥哥姻缘美满,如星月时时相伴。”
当真是一件巧物,祝吟鸾说太贵重了。
沈蔻玉却道她赠她的玉鞭更贵重,全京城找不出第二条了。
祝吟鸾瞧了好一会才让人收起珠子。
茶点也端上来了,两人坐着品茶说话。
多是沈蔻玉在讲,她问祝吟鸾到沈家以后可还习惯?有没有遇到什么事?
祝吟鸾谢过她的关怀道没有,“亲长宽厚,妯娌们和善,并无人为难我。”
“那便好,但也多得益于嫂嫂人好…”沈蔻玉夸了她好几句。
祝吟鸾顺着她讨巧的语气隐约察觉到沈蔻玉似乎有事求她。
不出她所料,闲聊没几句后,沈蔻玉开口了,“嫂嫂,我有个不情之请,不知你能不能帮帮我?”
祝吟款猜测可能是为了成亲之事。
沈蔻玉性子爽朗,祝吟鸾也不跟她兜兜转转卖关子,“若是为了成亲一事,我可能有心无力。”
“方才送祖母回去,她老人家还让我劝小姑收心嫁人。”
沈蔻玉撇了撇嘴,“母亲和祖母真是一条心啊!到底是多想把我嫁出去!”
她抓起糕点,愤愤咬了好几口,腮帮子鼓鼓的,看起来很是可爱。
祝吟鸾给她递了一方帕子。
沈蔻玉接了,“嫂嫂,我也知道你为难,但我真的不想成亲,你帮我跟哥哥说说吧?哥哥在家中历来威严,父亲都镇不住他,若是哥哥开口,母亲和祖母再也不会逼我嫁人了。”
“夫君那边我若去说……”祝吟鸾犹豫。
不是她不愿意传达。
而是……
这里是沈家啊?要是她给沈景湛吹枕头风,“阻了”沈蔻玉的“姻缘”,沈老太太和沈夫人恐怕都会对她不满。
“小姑不如亲自跟夫君说?”她犹豫着拒绝。
“哥哥哪里肯帮我。”听到祝吟鸾没松口,沈蔻玉人焉了,她趴在桌上,有气无力玩着杯子。
“嫂嫂你是不知道哥哥有多凶,我不敢去跟他说的,若是真去了,指不定还要被他训斥教导,也说我整日里没个正形,甚至比父亲母亲还要说得厉害。”
“夫君这么凶吗?”她难以想象沈景湛严厉训斥人的模样。
准确来说,是没有见过,所以无从想象。
沈景湛一直是温和的,如沐春风的,体贴入微的,周到细致的。
非要说他那里不好,就是时常围堵长辈的话,但也不算凶吧?
“凶!”沈蔻玉坐直身子。
“嫂嫂之前没有见过他在家里是怎么说一不二的,便是父亲都压不过他,就连祖母开口,他都不怎么给面子。”
“是吗?”祝吟鸾疑惑,问具体是什么事?
“因为之前母亲给哥哥房——”话说到一半她顿了,瑟缩着脑袋,“嫂嫂我说了你会不会生气?”
祝吟鸾摇头,“不会。”
“那你也不要同哥哥说啊。”
“嗯。”她点头。
沈蔻玉压低声音,说前些年沈景湛到了省事的年岁却迟迟不收通房丫鬟,几次提了都被他否决不要。
沈夫人担心他有问题,往他外院偷偷放了貌美的丫鬟。
那小丫鬟又偷偷在沈景湛的茶水里放了点东西,企图爬床。
被他发现以后砍了手,丢到了沈夫人的院子里。
“砍、砍了手?!”祝吟鸾还以为她听错了。
“是啊。”想起那个场景,沈蔻玉的脸色也变得惊恐。
“哥哥警惕性很高,察觉到异常以后抽出剑,阴沉着脸问她是哪只手下的药?
“那小丫鬟不肯说,哥哥便道两只都砍了,那小丫鬟才说是右手,话音才落,右手也被砍得飞溅,在场的人都被吓晕了好几个。”
“什么……”祝吟鸾噎了一下。
“嫂嫂你不信啊?”沈蔻玉说,“不信你可以寻底下人去问问,这件事情虽然过去许久了,但府上的人都还记得。”
“除此之外,当年朝廷上的事情,嫂嫂也可以去打听打听,哥哥出入刑部,他在那处有个名号。”
“什么名号?”
“阎王酷吏!”
沈蔻玉说他审人又快又迅速,再狡猾的死刑都能被他撬开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