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鹊上心头
角落里,苏宝林和韩才人对视一眼,两个人一句话都不敢说。
阮含珍只盯着邢姑姑看。
“你为何不拦着她?”
“你就看着本宫挨打?”
邢姑姑适才回过神来,她忙上前,顾不了自己脸上的红肿,搀扶住阮含珍。
“娘娘,回去说话吧。”
阮含珍还要发作,邢姑姑到底伺候她多年,现在虽然经常被素雪抢去差事,却也知道如何规劝她。
“娘娘,今日卫美人发疯,见人就打,与咱们无关,”邢姑姑握住她的手,“咱们先回去治一治脸,御花园人多口杂……”
这话说得很清楚了。
若是因这点口角就闹到御前,景华琰还不一定偏袒谁。
毕竟,此刻不光只有阮含珍和卫美人,还有另外两名宫妃,阮含珍方才说的话实在有些不中听。
阮含珍此刻似乎终于清醒过来。
她心中悲愤交加,又觉得太过丢人现眼,以至于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邢姑姑见她这般,哪里还不懂得,连哄带骗伺候她回了长春宫。
御花园并非只几位娘娘在,还有那么多伺候的宫人,不过一个下午的时候,满宫就知道阮惠嫔编排银坠,被发怒的卫美人扇了两个巴掌。
这事,实在颜面有损。
无论是背后议论旁人的阮惠嫔,还是以下犯上动手打人的卫美人,都犯了宫规。
姚贵妃得知此事之后,立即便让宫人禁言,不许再议论此事,又去请见仁慧太后,最后一人判了十日闭门思过,此事便就此做罢。
姜云冉得知此事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
莺歌满面愁容,显见很是担忧卫美人的处境。
姜云冉正待安慰她,外面就传来钱小多的谈笑声。
“见过小柳公公,公公您今日瞧着可精神,是有什么喜事?”
姜云冉愣了一下,旋即便揉了揉莺歌的头,把她的双环髻都揉乱了。
“傻姑娘,卫姐姐没事的,你不用太过担心。”
莺歌眨了一下眼睛,她倒也机灵,没在此时盘桓,只起身催她:“娘娘,小柳公公这时候来,怕是陛下宣娘娘侍寝。”
“赶紧梳妆才是。”
姜云冉不由笑了起来。
真是个好孩子。
等来到乾元宫,姜云冉被梁三泰陪着,一路往殿中行去。
“陛下在召见阮宪台。”
姜云冉挑了一下眉,并未多言,只听梁三泰禀报之后,这才踏入御书房。
窗边的三足博山炉幽幽燃着龙涎香,一股沉静扑面而来,姜云冉绕过次间和稍间,直奔里面的书房而去。
掀开珠帘,便见阮忠良跪在御案之前,垂眸不语。
而景华琰正大马金刀坐在龙椅上,漫不经心在折子上随意书写。
见她到来,景华琰面上浮现出一抹温和的笑。
“爱妃,不用多礼,赐座。”
姜云冉还是行了福礼,在一边的官帽椅上落座。
目光顺着笔架往前,就是阮忠良乌黑端正的官帽。
此时阮忠良似乎也感受到了她的视线,微微上挑眉眼。
四目相对。
姜云冉对他浅浅一笑:“陛下,阮大人怎么在这里跪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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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华琰似乎因她的到来,心情好了几分。
一直板着的俊颜上也多了些许笑容。
他放下御笔,微微叹了口气,语气有些无奈。
“宫中的小事惊扰了阮爱卿,非要入宫请罪,瞧着时辰,都已至酉时正。”
姜云冉有些惊讶:“什么事情,臣妾怎么不知?”
她一个宫中的妃嫔都不知,可阮忠良作为外臣,却已经知晓了宫中事情。
姜云冉简单一句话,却把阮忠良架在火上烤。
景华琰似笑非笑看了她一眼,好似没有听懂,只温柔哄她。
“爱妃前几日还在养病,也不关心宫中琐事,自然是不知的,阮爱卿,你来说吧。”
阮忠良躬身行礼,正要开口,就被姜云冉打断了。
“陛下,阮大人还跪着呢。”
景华琰这才淡淡开口:“阮爱卿,还不谢过姜美人?”
阮忠良只得又给姜云冉行礼:“谢姜娘娘关怀。”
等阮忠良起身,稳稳站在原地,才开口:“今日惠嫔娘娘心绪不佳,随意说了几句闲话,惹得卫娘娘不快,两人有些争执。”
他倒是会给自己女儿脸上贴金。
那哪里是闲话,那几乎都要戳着卫美人的脊梁骨,骂她的宫人都是不守礼法的□□。
姜云冉满脸惊讶:“还有这事?”
景华琰瞥她一眼,姜云冉轻咳一声,低头端起茶盏抿了一口。
阮忠良一直低垂着头,没有看到帝妃两人的眉眼官司,他继续道:“太后娘娘开恩,只责罚惠嫔娘娘十日闭门思过,侍奉惠嫔娘娘的邢姑姑是家中的老侍从,她心中担忧,便出宫禀报。”
“陛下,是臣教女无方,还请陛下责罚。”
景华琰看向姜云冉,姜云冉低眉顺眼,一言不发。
“爱卿莫要妄自菲薄,朕时常怀念阮婕妤,她可是温柔娴雅,秀外慧中,爱卿因何要说自己是教女无方呢?明明阮婕妤就教导得极好,只可惜……红颜薄命啊。”景华琰叹了口气。
御书房气氛凝滞,景华琰才淡淡开口:“惠嫔大抵是孩子心性,年纪还轻,有些活泼了。”
如今的阮含珍,只比“阮含璋”小一岁,如何还能被称为是孩子。
景华琰现在是礼贤下士的好皇帝。
“既然太后已经下旨责罚,便按此行事,阮爱卿太过兴师动众了。”
阮忠良脸上是沉痛的表情,就连唇角压下的弧度都一成不变。
“臣心中难安,总觉愧对陛下的信赖,也无言面见卫娘娘,”阮忠良道,“臣听闻卫娘娘久病缠身,生怕卫娘娘因此事再度病倒,特地寻了药材,想要作为赔礼,让卫娘娘消气。”
姜云冉挑了一下眉。
这阮忠良,真是阴阳怪气一把好手。
关键他还一脸诚恳,若是心思愚钝之人,怕是都要被他诓骗过去。
景华琰道:“让梁三泰去安排吧。”
说着,景华琰看向阮忠良:“阮爱卿,这不过是小事,不值一提。”
阮忠良这才松了口气,他重新跪下,嘭嘭嘭磕了三个头。
“陛下仁厚,是国朝之福。”
“但惠嫔娘娘如此乖张,臣还是心中不安,恳请陛下再次下旨命内子入宫,好好规劝惠嫔娘娘,以免再有事端。”
姜云冉眯了一下眼睛。
阮忠良此举,为的就是此事。
廖夫人上次入宫,已经是景华琰格外开恩,但廖夫人同阮含珍母女口角,阮含珍不服管教,执意让母亲出宫,为了不引起更大的麻烦,廖夫人只好出宫。
但有些事,她在宫里才好处置。
所以,阮忠良借由此事,恳请送廖夫人再度入宫。
借口都是现成的,似乎并不刻意。
景华琰也挑了一下眉。
他不去看阮忠良,只睨了一眼姜云冉。
见她眉目含笑,唇角都是嘲讽,心中顿觉有趣。
“阮爱卿真是慈父。”
不用问,姜云冉肯定也盼着廖夫人入宫。
他倒要看看,事情要如何发展。
景华琰一口答应下来:“既然你有所恳请,便请廖夫人入宫,好好劝诫惠嫔。”
“要让惠嫔知晓,祸从口出这个道理。”
说到这里,景华琰的声音又显得十分冷酷。
阮忠良心中一紧,他磕头谢恩,不敢再多言,只恭恭敬敬退了下去。
等御书房只余帝妃二人,景华琰才看向她:“爱妃真不知?”
姜云冉叹了口气。
“陛下不是说要信任臣妾,怎么还要怀疑?”姜云冉满脸委屈,“臣妾真不知她们两人为何口角。”
景华琰道:“不是口角。”
“应该说是大打出手。”
他看向姜云冉:“倒是不成想,卫美人也有这般凌厉的一面,病中还能掌掴惠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