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鹊上心头
“之后过完新旦,我便病倒了,”慕容婕妤道,“我身体一贯强健,卫宝林最是知道,入宫四年我从未生过病,可这一次却来势汹汹。”
“可见对方是想置我于死地。”
阮含璋心中一动,她抬眸看向慕容婕妤,见她眸色沉沉,显然已经动怒。
若不知有软骨散之事还好,一旦得知自己数月的卧病在床是被人所害,慕容婕妤必定不能放过。
“娘娘,您可有了人选?”
慕容婕妤淡淡笑了一下:“阮妹妹,你可知软骨散是什么?”
阮含璋摇头:“听这毒药名字都让人害怕,必定不是好东西。”
“是的,”慕容婕妤道,“软骨散少用可让人身体孱弱,无力起身,若是常年服用,会让人骨头溃烂,在痛苦中死去。”
阮含璋一惊。
“娘娘!”
她跟卫宝林一起惊呼。
这是要慕容婕妤的命,还想让她生不如死。
三人不说什么情同姐妹,但若一宫主位被人这样害死,阮含璋和卫宝林不说被责罚,也一定会被牵连其中。
所以一开始慕容婕妤就说,这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事情。
慕容婕妤摆摆手,自己又抿了一口茶。
“我这个人脾气不是很好,久病不愈我心烦,其实已经数日未曾服药了,可我不服药身体反而好转起来,想必岑医正是发现我好转,才终于忍不住说了实话。”
难怪如今慕容婕妤看起来光彩照人,已经恢复如初。
阮含璋松了口气。
她不是担心慕容婕妤的身体,而是短时间内她身边的所有人都不能出现重大变动。
否则她的计划可能会出纰漏。
慕容婕妤的手指在方几上敲了一下,斟酌片刻,开口:“卫妹妹多年不出宫,家中父母也少入宫看望,可能对宫外事不甚了解,如今朝中边疆不太平,武将势起,在朝中多有威望,陛下……”
慕容婕妤顿了顿,才倏然冷声开口:“但在这些武将之中,唯有我慕容氏只忠心于陛下,不为旁人所撼动。”
阮含璋声名在外,清州第一才女的名头落在身上,她想装疯卖傻都不可能。
因此慕容婕妤话音落下,阮含璋道:“娘娘是怀疑,是德妃娘娘动的手?”
慕容婕妤淡淡笑了:“是她又不是她,其实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我必须要针对她。”
阮含璋立即便明白了。
“德妃身后的忠义伯,是旧勋贵武将的代表,而慕容婕妤身后的慕容氏,是新贵武将的领袖。”
无论动手的人是故意挑拨,还是就是徐德妃,最终的结果就是两方势力倾轧。
宫中的动荡一触即发。
“娘娘想如何做?”阮含璋问。
慕容婕妤平静看向她,并没有被仇恨吞没理智。
“我要知道真相,冤有头,债有主,我不会因为权力斗争而选择妥协,”慕容婕妤道,“所以,之后我行事可能会牵连听雪宫,你们若害怕,我可以提前禀明陛下,让你们离开。”
阮含璋同卫宝林对视一眼,阮含璋开口:“我觉得听雪宫很好。”
卫宝林也跟着说:“娘娘,我住惯了听雪宫,我也不走。”
慕容婕妤适才笑道:“很好。”
“我会努力不牵连你们,”慕容婕妤道,“以后你们若有难处,都可同我明言。”
这一席话说了许久,等阮含璋回到棠梨阁时,佩兰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回来的路上,阮含璋已经想好了对策。
借着慕容婕妤的手段,她的改头换面大计会更顺利。
在佩兰质问之后,阮含璋简单说了几句,最后她意有所指:“依我看,慕容氏这一次不会善罢甘休,一定会对德妃娘娘动手,此事还是要告知父亲,让父亲早做打算。”
“婕妤娘娘还说,第一日侍寝时小宫女不是她派来的,也就是说,德妃一早就对我们不满了。”
佩兰终于是坐不住了。
她在屋里磕磕绊绊踱步,最后说:“我得出宫一趟。”
距离阮忠良夫妻入宫还有数日,这几日宫里怕是会生事端,若不提早准备,一定会出事。
阮含璋满脸诚恳:“姑姑,你辛苦了。”
佩兰虽然心里依旧厌烦她,但阮含璋最近表现实在出色,又非常乖顺,她面色略好了一些。
“我回去也帮你看看你的朋友,让府中人多多关照,你放心便是。”
阮含璋满脸感激:“多谢姑姑。”
次日,佩兰一早就离宫了。
她刚一出宫,阮含璋直接便对红袖道:“去请赵医正。”
第18章 陛下邀您共游御花园。
赵庭芳今日还有点忙。
过了巳时正,她才姗姗来迟。
刚一到就对阮含璋低声说:“大皇子又病了。”
阮含璋蹙了蹙眉头,打发红袖和青黛出去忙,才同赵庭芳说:“大皇子可是不足月?”
赵庭芳放下医箱,道:“正是如此,按照宜妃娘娘的脉案,应是元月生产,即便会早几日,怎么也要过了上元节。”
但实际上,周宜妃在去岁年关底下忽然胎动,早产超过一月,也正因此大皇子一直缠绵病榻,听闻到现在四个月了,还是病歪歪的,几乎不能见外人。
“这其中可是有什么缘故?”
赵庭芳顿了顿,低声说:“宜妃这一胎是白院正和麦院正亲自问诊,多余的事情我一概不知,只能偷偷看一看脉案。”
“根据我的判断,大皇子缠绵病榻,一是因为早产体弱,二是因为天生心脏不胜,血脉不通。”
阮含璋呼了口气。
“依你看……”
她想问大皇子是否能顺利长大。
赵庭芳却是摇了摇头:“此事就未可知了,我尚未见过大皇子,无从判断。”
说到这里,寝殿中一时无言。
阮含璋倒了一碗茉莉香片给赵庭芳,才说:“茉莉和石头如何了?”
说到这事,赵庭芳便笑了起来。
“阮家一贯看不起咱们,觉得咱们都是下贱人,蠢笨呆傻,一开始的确是关着他们的,后来阮家那老管家觉得他们听话,竟是让两人在厨房做扫洗。”
“说到底,还是贪。”
两个年轻力壮的小厮丫鬟,即便去外面请,一个月也要给上一二百钱,茉莉和石头加起来,两个人最少能省三百钱,这不就都是那老管家的了?
阮含璋一想就明白了。
闻言便笑:“定是茉莉会说话,忽悠那老货答应了。”
赵庭芳点点头,说:“两个人一开始不能出厨房,后来就能在府里走动,前日子他们家那金尊玉贵的大小姐忽然咳血,府里乱起来,他们两个就趁机跑了。”
阮家知道如何拿捏他们,还是以为户籍都在自己手上,所以有恃无恐。
可她们不知,早在阮含璋入宫前,就已经安排好了所有人的户籍,并且逸香阁也已经有了出路,所有被家人卖去的孩子们,阮含璋早就给找了新去处。
等到真正的阮含璋入宫,逸香阁立即就会人去楼空。
说到这件好事,阮含璋眉目弯弯,轻轻笑了起来。
“真好。”
赵庭芳颔首:“是,真好。”
到了那一日,世间就再无逸香阁了。
阮含璋算了算时间,说:“按照书信往来时间,茉莉和石头应该已经到达淮水县,以他们的本事,不过半月就能声名鹊起。”
“咱们之前的胭脂铺子,我也叫从清州撤了,一并挪去淮水县。”
赵庭芳说着,道:“你放心,孩子们都还好,如今都在义学里读书,姐妹们也都勤勉,生意很快就能重新做起来。”
阮含璋点点头,心中一片安然。
她拿着剪子,修剪桌上的那一小盆珍珠蕊,声音很轻:“就看阮家何时要对我下死手了。”
咔嚓一声,枝叶应声而落。
今日佩兰不在,两个人原本想多说几句,谁知刚说到此处,外面红袖就禀报道:“娘娘,孟选侍求见。”
阮含璋同赵庭芳对视一眼,两个人一起起身。
“改日再唤你来。”
阮含璋让青黛送赵庭芳先去厢房取赏银,与刚刚踏入后殿的孟选侍正巧错开。
“妹妹怎么来了?”
阮含璋特地等在院子里,见了孟选侍,她立即伸手去拉她:“还没恭喜妹妹侍寝呢。”
此时阳光正好,灿烂的阳光穿过庭院中的四季桂,落在孟选侍苍白的小脸上。
发髻上的白玉桂花簪并不名贵,却恰到好处,展露出几分温柔。
与上次见面相比,孟选侍没有任何变化。
不过她今日换了一身藕荷色的水袖新衣,倒是衬得她沉静清新,瞧着真是小家碧玉,温婉可人。
“阮姐姐,莫要打趣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