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市井日常 第117章

作者:东边小耳朵 标签: 情有独钟 种田文 市井生活 日常 古代言情

  不过,这步伐声音并不像是军巡铺的人能有的,犀郎这是搬来了哪里的救兵?

第98章

  一群闲汉凑来的贼寇,哪里会是军营兵士的对手。

  便是那些杀人不见眼的山贼,遇上规整的军队也只有死路一条,何况他们?

  在短暂的兵戈相交后,嘈杂声停止,胜者是谁毋庸置疑。

  元娘紧张地听着外面的动静,即便知道贼人大抵已经被杀或被抓,仍然不敢出去。动乱之下,若是男子兴许不必怕,但年轻女子终归是危险的。

  真奇怪,来援救的将士将*人杀了以后,似乎并没有就此离去,但也没有劫掠,似乎有人在和阿奶说话,并且颇为客气。

  因为对方不曾高声,又命令手下的人将贼人抢来的东西归还给各家各户,声音颇为杂乱,所以元娘并不能听清动静。

  很快,巷外似乎又有了动静。

  这回的脚步声依然沉闷,但没有甲胄摩擦的锐利脆响。

  元娘隐约听见了犀郎的声音。

  应该是又来了一拨人,但是两边并未吵起来,反而甚为和睦,也不知道折腾了多久,终于,所有动静都消失了,天地归于平静。

  “呀吱。”

  陈家的小门可算阖上了。

  很快,属于阿奶的急匆匆的脚步声出现在灶房里,她推开麻袋,顾不上任何言语,抱住了元娘。

  元娘先前几次紧张到忘了呼吸,纵然马上就到冬日了,她还是惊到满头冷汗,汗湿的头发凝在脸颊两侧,看起来可怜无比。

  王婆婆则是劫后余生的庆幸,紧紧抱着元娘,元娘甚至能听见阿奶粗重的呼吸声。

  遇见多少大事都稳如泰山的阿奶,在此刻彰显了她的不平静,原来纵使是阿奶,也有不安和害怕的时候。

  元娘感受着这一切,她白皙细嫩的手反而环住阿奶的粗厚的背,轻轻拍了拍,像在安慰阿奶。

  就这样的姿势和动作维持了很久,久到浓郁的夜色似乎都散了些,受过惊的众人都渐渐缓过神,王婆婆才松开了元娘,元娘也才看清了王婆婆的样子。

  王婆婆的脸上赫然有个深深的巴掌印,嘴边还有点血迹,必定是贼人恼怒时打的。

  便是在乡下的时候,元娘也从未见过阿奶这样狼狈的样子,好在她的精神尚可,眼睛奕奕有神,这伤很明显,但没有伤到阿奶的根本。

  元娘想跟着阿奶一块出去,才站起来又跌坐在地上,她这才发现自己长时间蜷缩在墙角,两边腿早麻到没有知觉。但是先前在极度的恐惧与紧张中,压根察觉不到身体的异样。

  王婆婆将她扶起来,元娘笑了笑,看着十分顽强,“腿麻了。”

  她一瘸一拐,艰难向外走,麻得她龇牙咧嘴,还得躲过满地狼藉,锅碗瓢盆全都散落在地,就连铁锅都被贼人看不过眼地砸在地上,破了一小块洞,米和面粉被踢得洒开。

  而出了灶房,元娘才发现院子里更不像样子,因为除了被砸碎的瓷盏,一地的绸缎布匹,满地乱翻的书页,还有粘稠的鲜血,沾得四处都是,连墙壁都有溅起的血点。

  幸运的是,来救人的那些将士很良善的把贼人的尸首都拖了出去,不必元娘这些百姓自己动手,但是他们也没有善心到给贼人收尸,而是直接把尸体拖到巷道外面的街上,任由其曝尸。

  而贼人先前杀人劫掠的人家会如何对他们的尸首,就不得而知了。

  毕竟杀了人,即便被怨恨的亲眷分尸践踏,也是活该。

  而元娘家里除了乱点,总归是没有死人。

  至于被拖拽出长长痕迹的血渍,虽然看起来可怖,但元娘只要一想到是怎样一群恶人的血,她便觉得丝毫不可怕,甚至胸腔中有一股怒气,直冲大脑,觉得他们死得太便宜了些。

  家中其他人或多或少受了点伤,但都无大碍。

  像是平日最严肃老成的犀郎,都因为翻墙找人而跑丢了一只鞋,白绫袜脏兮兮的,脚趾处都磨出了洞,脚底应该也有伤痕。

  即便看着形容狼藉,甚至有些滑稽,但无妨,只要人都活着,便够了。

  也不知怎的,劫后余生,大家心绪难平,一会儿哭,彼此相识,却又笑了。

  “收拾吧,血凝了便不好擦。”王婆婆行使一家之主的权利,直接发号指令。

  不过,也没人有意见。

  快些将狼藉清理了,恢复原来的样子,如此一来,日子好似也离回归正轨更近一些。

  虽然汴京闹了这么大一场动静,许多人家都受到波及,但竹笕的水却不曾断过,仍然涓涓流动,填满水缸。她们从水缸那打水,拧干布巾,擦拭着石板上的血,如此往复。

  犀郎和孙令耀两个男孩则主动承担起来搬东西的重活,把被贼人们搬出来的箱笼财物重新搬回库房。

  元娘辨认出有用的东西,收拢起来,再把瓷片什么都扫开,免得伤到人。

  人一忙碌起来,时候便过得很快,不知不觉,天穹的黑暗便被升起的朝阳驱散,从它露出一点边角开始,就昭示着黑暗过去了。

  蒙蒙亮的天空,驱走所有人心头的阴霾。

  杂乱的院子总算收拾得差不多,元娘捡起最后一本折开的书,吃力地仰起头,活动筋骨,给自己捶背,却意外看到了亮起的天穹。

  朝阳的光和很和煦,暖黄暖黄的,微弱的光晕慢慢浮现。

  元娘索性支腿坐下,静静地看着这一幕,从蒙蒙的光,到渐渐能看出边角的东升旭日。

  纵然满身疲倦,身上没有一处是不酸痛的,可是,在这一刻,元娘出奇的平静,内心都安稳起来。

  在并不算暖和的日光照在身上的时候,元娘深切的感受到,自己还活着,还能被日光照耀,能感受清晨微冷的徐风,嗅到雾气里的湿,望见世间万物的色彩。

  真好!

  街道上,终于有了新的动静。

  平日这个时候,出现在大街小巷的一般是报时的行者,他们大多是寺庙里苦修的人,靠着高声唱念时辰,得到主人家每月的一点馈赠。

  但今日,替代他们的人是军营里的士兵。

  他们唱的也不是时辰,而是拿着锣,一边有韵律的敲着,一边扯着嗓子呼喊。

  “奸佞乱政,岳王拨乱反正,今已安定~”

  “奸佞乱政……”

  此起彼伏的声音,响彻街巷,不断地重复、交合,每家每户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看来,昨夜的动乱已经分出胜负了。

  赢的人,是官家的兄长岳王。

  一般人兴许还看不出什么,可王婆婆到底是曾经在汴京高门显贵里交际过的人,望族的长女,帮丈夫在政事上出谋划策,她很快便察觉出端倪。

  “好个岳王,想不到他竟骗过了所有人。”

  王婆婆眯着眼睛,呵笑一声道。

  人人都以为他爱女色,府中姬妾无数,荒淫不已,还贪图享乐,爱奢靡,甚至到了侵占民田,收受贿赂来维持奢靡生活的地步。

  正是因此,没有人会猜忌他。

  一个纵情声色犬马的王爷,官家只会放纵。但他无论如何也是先皇的庶长子,同样流着天家血脉。

  只怕,早在多年前,岳王就在谋划着今日了。

  但他实在糊涂,大敌当前,竟然冒天下之大不韪篡权夺位,焉知官家御驾亲征就一定会输呢?倘若官家凯旋,身后有大军,各地又有心腹与忠君的军队,岳王岂非蜉蝣,享片刻尊位罢了。

  一个能隐忍这么多年的人,不该如此心急才是。

  除非……

  他笃定官家不会胜。

  那么,这回北边的胡人能如此之快攻克数城,就显得有迹可循了。

  王婆婆的目光逐渐深邃,琢磨出味来了。

  往年北边的胡人虽然也常常在秋冬滋扰边境,但也不过是边境而已,纵然今年幸运些,也没道理直到接近汴京的时候,消息才传来,除了他们攻克得太快,便是有人刻意助他们瞒住了消息。

  好个岳王!

  王婆婆咬牙,她眼神恶狠狠,竖子尔敢!

  但她没有说出来。

  只是默默将推测埋在心里,暗自生怒。

  不过,眼下最要紧的并不是这件事。

  眼看一切都收拾得差不多,而且昨夜险象环生,每个人都是一夜未睡,受了不少惊吓,还是先回屋休息要紧。

  但在此之前,还是要打听清楚外头发生的事,总不好两眼一抹黑,稀里糊涂的混过去。

  王婆婆喊其他人先去歇一歇,又叫万贯去热些简单的吃食。

  她是预备出门的,却不是现在,才刚刚安定下来,若是此时出去撞见残兵余勇,或是遭了误会,终归是不好。得等一会儿各家各户的人都冒头了,她才好出去,也不显眼。

  几人要么想回屋子里躺一躺,要么就准备坐在堂屋的凳子上回一回魂。

  元娘也想回自己的屋子里换身衣裳,她这一夜又是藏在木柴后面,又是收拾了许久的狼藉,衣裳早就皱巴巴的了,下裙还全是灰土以及一点血迹。

  穿着实在是不舒服。

  但王婆婆忽然喊住了她,让她跟在自己身后。

  王婆婆回了屋,两人身上的衣衫都脏得很,故而没有坐在床榻上,王婆婆坐在红漆木凳上,元娘也搬了一张,在王婆婆的示意下,面对面坐下。

  元娘是真的不知道阿奶要和自己说什么,还得单独相处,而且看阿奶的表情似乎是一件要慎重的事?

  也许是昨夜的事情太过吓人,元娘是半点也想不起有什么其他的事,值得阿奶如此对待。

  元娘百思不得其解。

  良久,王婆婆幽幽叹了口气。

  她从腰上掏出了一块令牌,金黄色的令牌,有些像金子造的,但不知是真是假,兴许是鎏金的呢,元娘想到。

  在元娘猜测的时候,王婆婆松弛的眼皮掀起,注视着她。

  “这是昨夜救了我们全家人性命的厢军都虞候给我的。”

  原来如此!

  元娘不明所以,只点了点头。

  王婆婆见元娘的神情看不出什么,顿了顿,继续道:“他说,他夙夜前来,是友人托付。”

  “不是犀郎寻来的人吗?”元娘问道。

  王婆婆摇头,目光还是一瞬不离的盯着元娘,锐利的目光似乎想从元娘脸上看出什么,“犀郎去寻的军巡铺的人之后才到,那位都虞候率人先至,这令牌亦是他给我的,说是受人之托送来的。

上一篇:贵妃娘娘荣宠不衰

下一篇: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