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妙鱼
人有向好之心,她能拦着么,崔兰愔点头应了。
在皇帝向外迈脚时,崔兰愔又拽住他,“不能让钱伯知道。”
“他管着我身边的内务,很难瞒久了,这阵子我晚上出来,白麟他们同他说的是我要练夜功。”
“后面还用这个理由就是了。”
“那日咱们亲了,我衣袍上就有你的香气,他问过不言是否给我换熏香了。”
她去画舫上转一圈,都是洗不掉的香气,两个人要是睡一起,想也知道会是什么样儿。
崔兰愔拉着皇帝商量道,“要不,表叔也换我用的熏香?我那是冷梅香,男子也有熏的。”
只皇帝不是寻常男子,崔兰愔想象着皇帝一身冷梅香视朝听政的样子,有些不可直视,她忙又改了口,“算了,还是我同表叔一起用竹楠香吧。”
皇帝却道,“你不必换,我两个一起用就是。”
“会不会有损你的威严。”崔兰愔有些犹豫。
“无妨。”
他这么早回去,肯定会见到钱和,崔兰愔不放心,装了一荷包自己的熏香塞到他袖袋里。
就这么,堂堂大郢皇帝,揣着一包女子熏香,再一包袜子,袖里鼓鼓囊囊地走了。
回到本元殿西阁,皇帝将袖里东西交给不言,不言拿了就送到了内寝。
卫王府时,崔兰愔多半的时间都在书房里和皇帝一起,不言当然分辨得出崔兰愔身上的熏香味儿。
在皇帝夜里出去没多久,他就通过熏香味儿知道皇帝是去见二小姐了。
开始他以为皇帝是习惯了二小姐陪他说话,白日他处理政务没时候,只得晚上抽空找二小姐说说话。
可皇帝回回都是过了夜才回来,钱和信皇帝是去练夜功,他在卫王府就没见过皇帝练夜功,怎么可能信。
且皇帝若只是找二小姐说话,陈太后和福宁宫里的早都知道皇帝和二小姐在卫王府时是怎么相处的,根本不用瞒着钱和。
尽管很震惊,不言还是很确定,皇帝和二小姐好上了。
也正是他知道了,有他在面前遮掩,钱和才到这会儿还没发现。
皇帝当然心知肚明,待不言从内寝出来,他吩咐道,“叫个太医来。”
“陛下哪里不舒坦么?”
皇帝弹了一指,不言低头退了出去,找檐下候着的内侍往太医院请人去了。
钱和闻声过来,“陛下无事吧?”
不言恭敬回道:“无事,该是有事要问太医,钱伯去忙吧。”
不言是随着崔兰愔改的口,后面宫里就都跟着他喊起“钱伯”了。
皇帝的性子就是如此,他没叫,谁都不能打扰,钱和没再多问,还真就去忙自己的去了。
身为内府总领侍,他身上的事不少,就晚上也不得闲儿。
不过钱和也知道自己大概是大郢历代最清闲的总领侍了,因着皇帝喜静,除了白日接见朝臣时他需要在跟前,晚膳后,皇帝身边就只留不言服侍,他只管忙自己的就好。
不说远的,就宣宁帝身边的广升,一直要随身服侍宣宁帝,待宣宁帝睡了,他还要趁空理内府里的事,一日两个时辰都睡不够,同宣宁帝相仿的岁数,却老了十几二十几岁的样子。
今日值守的还是曹院判,听得皇帝宣他,曹院判害怕的不行,战战兢兢地跟着内侍来了本元殿。
叩见过后,皇帝叫了坐,曹院判心里越发慌乱。
“关于男女燕好之事,曹院判那里可有医书予朕一观?”皇帝问道。
曹院判猛一下抬头,对上皇帝的视线后,他又赶紧埋下头来。
皇帝今儿已出孝了,所以他这是要同崔二小姐那什么了?
“有是有,须得花些时候找一找。”曹院判鼓起勇气道,“不知陛下想知道哪些,我给陛下写出来可能更快些。”
“男女初夜要如何做,院判给我详细说说。”皇帝的声音和悦下来,他指着自己的御案道,“院判就在这里写吧。”
男女初夜,皇帝竟真的是第一回 行那事,这是曹院判不能想象的,一个皇子,又不是不行,怎么会素到如今。
曹院判哪敢真就在皇帝御案上写,找不言拿了笔墨纸砚,给朝臣记录用的小案上写了好几页,拿给皇帝。
皇帝接过看了,“据说女子初夜会痛,可有什么法子少疼些。”
曹院判又拿纸笔写了两大页给皇帝,皇帝看了,总算满意了,“曹院判回去还是找找那些书。”
曹院判意识到皇帝对崔二小姐的重视,大胆说道,“二小姐的头疾,若是在坐月子的时候,配合着针灸,或可根治。”
皇帝果然重视起来,“院判详细给朕说说。”
曹院心里止不住的惊涛骇浪,若崔二小姐怀了孩子,皇帝真的准备让她生下来。
第75章 喜房学过的人最大
做好了决定,困扰多日的烦
恼一下没了,崔兰愔一夜好睡,比平时起来的早些。
心情愉悦的用了早膳,她就往前面陪陈太后去了。
到了吉时,隔着这么远,都能听到华盖殿那里礼乐宣天,三呼万岁、万万岁的声音一再地震过来。
皇帝正式登基了。
陈太后也升了一级,成了太皇太后,宫里一般是喊“老太后”或是“老娘娘”。
徐皇后成了徐太后,李淑妃等人成了太妃。
因着皇帝的后宫空置,皇帝一直也无话,徐太后她们还没迁宫,仍住在原来的宫室里。
陈老太后和李老太还健在,按制,徐太后她们是要附到两宫老太后的宫里住的,当然若是两位老太后发话,让她们另住宫室也是使得的。
只看两位老太后是什么想法了。
陈太后同崔兰愔说起这些,往西边翻了一眼,“那边儿这会儿心气儿正不平着,必见不得别个过得比她舒心,瞧着吧,她得让徐太后几个住到她那里。”
那日一回照面,崔兰愔就知李老太后是个不好伺候的,别人还罢了,徐太后和李淑太妃的日子该难过了。
夏姑姑却不想让李老太后顺心,“老娘娘若不愿意徐太后她们住进来,边上的延华殿不是空着,不如开口让她们住到那里。”
陈老太后道,“毕竟是皇帝的亲祖母,皇帝面上不能做太过了,咱们就别给他添事儿了,那位安生些,皇帝也能轻省些。”
夏姑姑也就不提了。
果然,等到晚上家宴时,菜还没上齐,李老太后就跟皇帝道,“皇帝出了孝,就不急着封皇后,也该先纳几个妃嫔。”
她很知道皇帝是什么脾性,所以也没等着皇帝回话,她转向徐太后几个,“这两日你们快些收拾了,就搬到我那里去吧,这两年我身子一年不如一年,儿子的福我享不到了,总得让我享几年媳妇的福。”
徐太后和李太妃低声应了,却又一起转向陈老太后这边,盼着她说几句。
陈老太后却不接茬儿,只管吃着夏姑姑布到她碟子里的菜。
李太后见她如此,以为陈太后终于认识到不是亲孙子靠不住,这是跟她示弱了,笑得那个慈眉善目。
崔兰愔看着很是碍眼,想着回头得探探皇帝口风,对李太后是什么章程,若还是这样的情形,下回再有什么家宴,陈老太后倒不如不出来。
“谁惹二小姐不高兴了?”皇帝忽然在上头问下来。
皇帝竟同崔二小姐说了九个字!瞬时,殿里所有的目光都集中过来。
崔兰愔惊了一大跳,抬头望过去,皇帝眼里带着些许笑意,他竟看出她心气儿不顺了。
似知道她不好回答,皇帝转向徐太后几个:“太后须帮着打理阵子宫务,迁宫的事等着罢。”
皇帝先是问崔二小姐为什么不高兴了,转头就让徐太后几个不急着搬宫。
宫里住的哪个不是八百个心眼的,立时就明白了,崔二小姐是为李太后压了陈太后一头不乐意,陛下见不得她不喜,转头就打了李太后的脸,留了徐太后她们暂不迁宫。
因着皇帝没话说,他身边又没有皇后嫔妃给暖场,李太后和陈太后又是这样别着苗头,这些人生怕和一头说话得罪了另一头,一顿晚宴用得都是小心翼翼的。
待皇帝说散宴,这些人忙不迭都起了,竟是都等着这一刻了。
看到皇帝望过来的眼神,崔兰愔没敢回应,扶着陈太后离开了。
已是戌时了,陈太后拍着她,“回吧,累了一日,早些歇吧。”
崔兰愔还是扶陈太后到了廊下,看着她进去了,才带着不语回了澹月居。
进去后,才发现晚宴没随侍在皇帝身边的不言竟在这里。
不言见礼后解释道,“怕被人瞧见我在这里,我就没迎出去。”
四个麟能飞檐走壁,不言可不会功夫,崔兰愔问:“那你是怎进来的?”
“是麟卫们提着我进来的。”
为了晚上的事,皇帝兴师动众到将麟卫们都调遣起来,还将不言投送进来,崔兰愔只觉她要没脸见麟卫们了。
不言看出了她的羞恼,指着内寝那边道,“怕太后那边过来看出不对,只内寝里请艾叶和桑枝姐姐重新布置了,二小姐进去看合不合意。”
崔兰愔就往寝间去了,进到门口,她就迈不进去了。
红色蝉翼纱的帐幔,红色千重锦的被褥,红珊瑚的并蒂莲花摆件,赤金雕龙凤嵌红宝的烛台上是两根老大的龙凤红烛,去了趟晚宴回来,她内寝就被布置成了喜房,还是王候之家都置办不出的豪奢喜房。
两人又不是成婚,皇帝心里有数,知道她一年后会选择离开,这样弄的意义何在?
艾叶推着崔兰愔往里进,打开了放在床头案上放的两个紫檀螺钿匣子里的一个,里面有六颗鸽子蛋大小的莹润剔透的淡绿色玉珠,这样的大小和品相,该是列在御库宝物单子前页的。
见崔兰愔没看出来,艾叶慢慢合上匣子,只留了一条缝,崔兰愔不由瞪大了眼,那一条细缝里宝光莹然透出,竟是夜明珠!
这样大小的六颗,说是价值连城都不为过。
她还没缓过神,桑枝又打开了另一个匣子,里面竟是全套的金累丝镶红珊瑚的手饰,当中一个九尾凤簪在熠熠生辉。
崔兰愔掩住了嘴,九尾凤簪是皇后才能戴的。
皇帝太夸张了,虽知道皇帝只是向她表明,就算只有一年,在他也是无比重视的,不会让他身边服侍的看轻她。
露水的情缘被人这样重视,崔兰愔很是动容。
皇帝这样的态度,本来不赞同她这样的艾叶和桑枝,这会儿也松动了想法。
沐浴后,看着艾叶递来的茜羽纱中衣,一直还算淡定的崔兰愔红了脸,“不必如此吧?”
艾叶看着她认真道,“小姐就当今日是成婚的日子,待一年后出宫,就是过不下和离走了。”
若这样的说法让两人好受些,崔兰愔还是愿意配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