铸金笼 第70章

作者:仙苑其灵 标签: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天之骄子 HE 古代言情

第72章 金宁心安神

  白日里还对他嫌恶至极,夜里又成了那小鸟依人模样。

  宋濯垂眸看着怀中之人,好似刹那间两人又回到了最初。

  他知道她是装的,但无妨。

  宋濯唤了仆役去备膳,很快案几上便摆了几样爽口的小菜,有那豆腐青瓜,白肉藕片,还有那清炒莲子,和一碗百合莲子粥。

  柳惜瑶刚被宋濯抱到案几旁,便意识到这些饭菜全部是她在朝霞院时最爱吃的那几样,然她并未感到欣喜,反而在心中对宋濯的惧怕更重。

  “怎么不吃?”宋濯从旁帮她布菜,夹起一颗莲子放入她面前碟中。

  柳惜瑶颤巍巍捧起粥碗,强挤出笑容,装作感激模样,“表兄……待、待我真好,连我喜欢吃什么都知道。”

  宋濯朝她露出温笑,“瑶儿的一切喜好,我皆知。”

  柳惜瑶愣了一下,垂眸看了眼身上的衣裙,这不看还未察觉,一看那心头顿时又是一颤。

  这是件淡青色竹叶样式的花纹的薄裙。

  从前她来塔楼寻他时,常穿的是那件淡紫色开襟薄裙,只稍微俯身,就能露出身前沟壑,然后来与宋澜相处时,她便不敢轻易那般穿着,哪怕后来两人婚事敲定,她搬去了朝霞院住,穿得也都是素雅温婉的样式,色泽也以鹅黄或是藕荷为主。

  直到宋澜去了上京,她不必时常与人相见,有时好些日子不曾外出,便会在房中穿此刻身上的这款薄裙。

  轻便淡雅,不为取悦或是迎合任何人,只是凭自身喜好才穿的。

  “你……你怎么连这个都知?”柳惜瑶低声问道。

  宋濯并未回答,而是抬手轻捋着她散乱在身后的墨发。

  柳惜瑶恍然想起,他连她与宋澜的床事都知,那日常穿着膳食,自是也能了如指掌。

  她深吸一口气,不再去想这些,她如今该顾好眼前才是。

  用过晚膳,已是到了亥时。

  两人头一次同塌而眠。

  应当说,是在柳惜瑶清醒的时候,与宋濯躺在一处。

  前几日他也会与她同眠,只是那时柳惜瑶浑浑噩噩,并不似此刻这般清醒。

  两人盖着一张被子,柳惜瑶睡在里侧,宋濯在外侧。

  明明屋

  内温度适宜,她却始终觉得靠近宋濯的那边,透着几分寒意。

  已近子时,柳惜瑶还未入睡,她并非是故意翻身,可一旦睡不着觉,就会浑身不自在,忍不住地想要挪动几下。

  她已是尽力克制了,然越是克制,越是难受。

  终于,那身侧传来了宋濯的声音,“是何处不舒服么?”

  “没有……是我睡不着……”似乎是怕宋濯误会,柳惜瑶说完赶忙又道,“和、和表兄没有关系,是我自己睡不着……”

  宋濯侧过身,朝柳惜瑶看来,“白日睡得过久,身子懒怠未曾走动的话,夜里便会难眠。”

  柳惜瑶小声嘀咕着,“怪不得秀兰从前总让我白日里多练功,原来是这样。”

  她不想再喝安神汤了,也不想再翻来覆去,便咬了咬唇,低声又道:“那表兄,我能下床去练上片刻吗?”

  “不必麻烦。”宋濯说话间,已是凑到了她的身前。

  他轻轻握住了她的手腕,指腹压在了内侧的神门穴上,力道极其轻缓,一圈又一圈地慢慢按揉着,待此处开始温热,便在不知不觉沉了几分力道,也从打圈按揉变为了点压式刺激穴位。

  神门之后,他指腹朝上挪动,又寻去了手臂内侧的另一处穴位上,他问她可还记得这两处的功效。

  柳惜瑶回道:“方才是神门,现在为内关,这两处皆有宁心安神之效。”

  “瑶儿很聪慧。”宋濯弯了唇角,许久都未再出声,只一味寻那促眠的穴位来帮她促眠。

  他手法极好,对每一处穴位都了如指掌,只是屋内未曾点灯,昏暗中难以只用肉眼就能寻到各处,他便只能摩挲着位置来寻。

  有几次从那绵软处游移时,她乱了呼吸,由于屋内太过静谧,那轻微的吸气声,便显得格外明显。

  她涨红着脸,也合上了眼,咬着唇不叫自己乱想,这只是再为正常不过的医理,与旁的无关,便是有关,从前又不是没有过,忍忍,再忍忍……可终是没能忍住。

  “啊……”在那指腹落至脐中①附近时,那微乱的鼻息下传来了一声轻呵。

  “这是何处?”温哑的声音在耳旁响起,他已是不知何时与她凑得如此之近。

  柳惜瑶知道答案,却并未立即开口,而是强匀了呼吸,顿了片刻,才轻声回他,“脐中朝下,约四指之处,为关元穴……嗯……此、此处……是用来调理气血的……”

  她说着,又是一顿,蹙眉反问,“表兄?这里也有促眠之效么?”

  她记得从前他教她穴位时,并为提过此处还有安神促眠的用处啊。

  尤其是此刻,他将指腹换为了整个手掌,那带着些灼热的掌根压在关元穴上,一圈一圈按揉之时,那指腹便有意无意地从那柔毫中拂过。

  “书中虽未记载此处有安眠之效,但若细究,气血畅通,固本培元有增强体格之效。”他温热的鼻息缓缓落于耳珠,柳惜瑶方才在难以安眠时,怕扰了他休息,便一直朝里侧挪,以至于此刻她想躲都已无处可躲。

  “表、表兄说得是……”柳惜瑶深匀着气息,小心翼翼与他道,“多谢表兄帮我助眠,我好像已是有了倦意,不如……”那指腹又往柔毫中进了三分,那珠玉被触的瞬间,她猛地吸了口气,话音戛然而止,半晌后,才颤颤说道,“不如表兄先行安歇,我也试着慢慢入睡……可好?”

  “无妨,不必顾及我。”宋濯声音温润如水,却带着那不容拒绝之意,“你合眼安心入睡便是。”

  原本在按别处时,柳惜瑶的确是有了些倦意的,若他不如此,她定是能慢慢睡着,然此刻他所触及的穴位,却令她心头发麻,哪里还能安然睡之。

  眼看那指腹带着珠玉一并沉浮,她实在难忍,便又一次轻声询问,“你……你确定如此可以促眠?”

  宋濯“嗯”了一声,那微沉的嗓音好似是在她耳旁低叹。

  柳惜瑶想要推他,手臂缓缓抬起,却是悬于半空,片刻后又颤巍巍地落回了原处。

  她没有必要与他争执或是抵抗,总归从前什么也都已是行之,且这几日她应该配合乖顺,令他麻痹大意,日后才能为自己寻得机会。

  一旦没了那抗拒之意,那原本从内到外都极其紧绷的柳惜瑶,便渐渐舒缓下来。

  她越是放松,便越觉舒缓。

  她不得不承认,宋濯聪慧至极,至少在她的认知里,没有人会比他还要聪明,他虽凉薄恶毒,可但凡是他想要深研之事,必定会研得极为透彻,还能融会贯通,得心应手。

  柳惜瑶想,他若不曾科举,便是研读医书,也能自学为医,妙手回春也不在话下,他实在太会了。

  看着面前之人嘤咛蜷缩,指尖在身侧不安地胡乱攥时,宋濯用另一只手,握住了她的手腕。

  “瑶儿为何总要与我口是心非?”他用那沉哑的声音低声询问。

  在那炽灼烫了掌心的刹那,她低低地昂了一声,带着几分慌乱与无措道,“没……没、没有啊……”

  “还说没有。”他说着,便如同在案前用膳时与她布菜那般,夹起那莲子,晚膳时宋濯叫人备了两道含那莲子的菜,一道为清炒莲子,一道是百合莲子羹,“你说你恨我,嫌恶我,可这莲子……”

  这莲子明明该是清炒那碟的,为何会轻而易举就如那浸泡于羹汤中的莲子一般水润至极。

  柳惜瑶百口莫辩,早已是心神混乱,索性就顺了他的话道:“是……是我口是心非了……表兄莫要怪我……我、我日后不会了……呜呜……我真的不会了,呜呜呜……”她舒意到好似在呜咽哭泣。

  宋濯堵住了那声音,慢慢与她共赴这漫长夜色。

  许久之后,累到筋疲力尽的柳惜瑶,已是在那极致的舒意中沉沉睡去,他终是将她松开,合上那薄被,缓缓坐起身来,那动作极轻极柔,生怕将她惊醒。

  他换了衣物,又点了灯,随后取来帕巾回到她身侧。

  微弱的橙光下,她面颊红润,神态怡然,眉宇间不见半分忧色,他怔怔看了片刻,才垂眼去清那狼藉。

  可饶是他动作再轻,还是让睡梦中的柳惜瑶觉出了异样,她哼咛了一声,微微睁眼,见身侧无人,有那微弱的光线在床尾之处,她垂眼看去,顿觉睡意全无。

  “表……表兄?”柳惜瑶抓起一旁薄被便要遮盖,却见他抬手压住被角,“要收拾妥当,不然容易生病。”

  柳惜瑶这才反应过来,他此刻是在作何,“哦……那、那我自己来。”

  宋濯轻轻弯唇,温哄着她道:“睡吧,莫要乱想了。”

  柳惜瑶见状,只好乖乖合了眼皮,然她被这样惊醒,又如何能当真睡着。

  “又不困了?”宋濯的声音从床尾传来。

  柳惜瑶合眼装睡,没有回答。

  “还是不够累。”床尾似是传来了一声低笑。

  他俯下身去,很快便听她仓皇出声,“你、你要干嘛?”

  原本以为又是如那睡着前一般,心中还纳闷怎会是这样的触感,可当她垂眼看去时,那震惊已是不足以形容此刻心情。

  然那宋濯还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缓缓抬首朝她望来,他并未言语,只慢条斯理地在那薄唇上轻轻舐过。

  柳惜瑶骤然回忆起当初翻阅那本书册时的画面,当时她还因那画面太过震撼而不敢相信真有人会有如此

  行径,然直到此时此刻她才方知,当真有人会如此,而此人还是那世人眼中皎皎明月一般的宋濯。

  “别、别……我我……”柳惜瑶已是惊到语无伦次,她是真的怕了他,支支吾吾半晌才匀了气息,“表兄,明天吧,明天好不好,你知道我这几日太过虚弱,还未全然恢复,待明日……或、或是去了京城,我们再、再如此吧?”

  “无妨。”跳跃的橙光下,他那俊美到足以摄人的眉眼,再度垂落,那颇为含糊的声音从喉中而出,“不必你费力。”

  柳惜瑶不知自己是何时又昏昏沉沉睡了过去,总之当第二日她醒来时,天已大亮,屋中飘着淡淡檀香,宋濯坐于案前,正在持笔书写,而她周身不见半分凌乱,整洁又清爽。

  “表兄……”她并未刻意娇柔,只是轻轻唤了一声,便叫宋濯那心头好似鹅羽轻拂而过。

  他顿了笔尖,回头朝她看去。

  珠帘后,柳惜瑶慢慢撑坐而起,感觉到身子比昨日恢复了些力气,她便要穿鞋下榻,然就在起身的那一刻,却觉得整个腿根都在酸胀,险些又跌躺回去。

  宋濯搁下笔,起身来到她面前,将她又抱入怀中,来到案边。

  案上是烹好的热茶,还有一叠透花糍。

  “早膳已过,稍微填些肚子,待会儿一并用午膳,可好?”他温声问她。

  柳惜瑶点点头,接过热茶慢慢喝起,目光也朝那案几上摊开的书卷看去,然只是一眼,便叫她心跳顿时快了起来。

  那书卷是她从前誊抄过的,她一眼就能认出自己的笔迹,而宋濯正在写的书信上的字迹,竟与她的字迹一般无异。

  宋濯知她已是看到,原本就没有想要遮掩的意思,索性便与她直言,“宋滢以为你们三人已是到了商州,心中不安,忧心你们三人去了商州遭人欺负,便差人送了信。”

  所以他仿了她的笔迹,回了封信给宋滢,告诉她一切安好,让她莫要再念,她送出信后,便会离开商州,往后与宋家再无半分瓜葛。

  宋濯提笔继续书写,见她久违动作,便又抬眼朝她看来,“可会怨怪宋滢?”

  柳惜瑶垂眼望着那红褐色的茶汤,怔然地回过神来,垂眼不再去看,只喝着手中茶汤,“不怨。”

  她要怨,也该是怨他。

  一连三日,柳惜瑶几乎未曾下楼,唯有昨日她一时失控,污了两人衣衫,才又被他抱着去了净室沐浴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