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春莺 第10章

作者:炩岚 标签: 宫廷侯爵 因缘邂逅 天作之合 阴差阳错 成长 正剧 古代言情

  温幸妤看祝无执皱着眉,被灰尘呛得低咳了好几声,于是好心道:“您先找个地方歇歇脚,我先简单打扫一遍。”

  祝无执的目光落在她干涸的唇瓣上,停顿了下,旋即转开眼淡声道:“不用。”

  温幸妤不吭声了。

  二人就着水囊里的水,吃了些从镇上买的烧饼,便一同收拾起来。

  待收拾到厢房,温幸妤发现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这院子只有三座砖房,堂屋,东厢房,伙房。

  也就是说,睡觉的屋子只有一间。

  她正发呆,身后忽然袭来一道高大的阴影。她吓了一跳,急急扭头,祝无执就站在她身后。

  两人距离很近,祝无执那双阴鸷的凤眸微垂,视线漫不经心的,落在她毫无防备的脸上。

  “妤娘,在想什么?”

  6

第6章

  ◎是内人◎

  祝无执身形修长挺拔,此时背光站在门内,将光线遮了个七七八八。温幸妤被笼罩他影子里,好似被一片黑暗吞没,莫名有些发冷。

  她很不自在,踉跄着后撤了两步,直到后腰抵到炕沿,才反应过来对方在问话。不等她寻好措辞回答,青年忽然挪动了下脚步。

  视线穿过他的肩膀,温幸妤看到了院门外好奇张望的村民。

  她反应过来,祝无执忽然亲昵地唤她妤娘,是在做戏给外人看。

  “没,没想什么……”

  她咬着唇瓣,微微侧头,潜意识里的畏惧,让她并不想同对方那双乌沉的凤眸对视。

  两人离得很近,祝无执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目光落在她有些仓惶的面容上。

  鹅蛋脸,柳叶眉,一双又黑又圆的杏眼微垂着。细细端详,浓卷睫毛阴影下,还藏着颗极浅的痣。

  打量了几息,他轻嗤了一声。

  清秀,胆小,还有些呆笨。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甚至称得上蠢钝,也不知陆观澜喜欢她什么。

  他收回视线,拉开了点距离,温声道:“歇歇吧,剩下的我来收拾。”

  旁人只看得到青年挺拔若竹的背影,以及依稀听到那清泉润玉般的嗓音。

  只有温幸妤清楚看到,祝无执眸光淡漠依旧。

  她摇了摇头,说了句不用。

  话音落下,就有道苍老的声音由远及近。

  她抬眼朝院门看去,只见有个两鬓斑白的老人缓步走来,身旁还跟着两个农家汉子。

  “是陆老三家的娃儿回来了?”

  老人乃是胡杨村的村长,他听了消息,就马不停蹄从家里赶了过来。

  祝无执转过身,朝老人作揖答话:“许爷爷,是我回来了。”

  许村长端详着眼前的青年。

  一袭青色长衫,身形修长若竹,待人温和有礼。看起来确实有陆老三的影子,甚至更加出彩,容貌和气度都是一等一的好。

  他拍了拍祝无执的肩,点头道:“好孩子。”

  说完,他目光看向屋子里的女子,问道:“这位是……”

  祝无执朝温幸妤招了招手,待人走过来,他十分自然地牵住了她的手,十指相扣,神情是恰到好处的温柔缱绻。

  “这是内人,姓温名幸妤。”

  “来,见过许爷爷。”

  那只手将她的手完完全全包裹在掌心,修长有力的指穿过她的指缝,掌心紧紧贴合,密不可分,不可抗拒。

  她浑身僵硬,极力克制住挣脱的冲动,低眉敛目的打了声招呼。

  许村长打量了几眼温幸妤,看其性子柔顺,便捋着胡须点头,说了句好。

  “有户贴和凭由吗?你多年未回村,按照律令,老夫需要看看。”

  祝无执颔首,转身去屋里拿了凭由和户贴出来,给许村长过目。

  确认了身份,二人又客套了几句,许村长便问出了大家都好奇的问题。

  “怎么突然从京城回来了?”

  问完,他怕惹得青年不快,又补充道:“不想说便不说,老夫是想着,你若是有什么困难,尽管朝咱开口。”

  院门外的人探头探脑,竖起了耳朵听。

  陆观澜虽说不在村里长大,但他一路考入州学,又被选做贡生去京城国子监的事,却无人不知。

  可前途一片光明的人,就这么突然回村了。

  是在京城犯了错?还是说遭遇了什么变故?村中的人都十分好奇。

  祝无执没有生气的意思,他轻叹一声,“说来也是倒霉,我刚去国子监一年,便生了场重病,因此不得不退学回乡休养。”

  许村长打量着青年,并未感觉到他身患重疾。

  但人家不想说实话,他身为长辈,也不好再多问。

  思及这孩子本就命苦,他也就收了话头,拍了拍青年的肩膀道:“好孩子,既然回来了,就安心留下吧。”

  二人又说了几句客套话,许村长就带着人离开了。

  人走远,祝无执唇角的笑意顷刻间散去,仿佛方才那个温润端方的青年,并不存在。

  掌心里的手纤细小巧,因为紧张,还出了一层细汗。

  祝无执有些嫌弃,心中暗讽了句没出息,随后松开手用帕子擦了擦。

  温幸妤看到他的动作,不免有些局促。

  她咬了咬唇,也只能当做没看到,垂眼转身进了厢房,继续忙活起来。

  暮色四合,两人把三间屋子大致收拾出来,算是能有个歇脚的地方。

  堂屋和伙房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只有东厢房的炕拆不走,才幸免于难。

  后来还是温幸妤花了铜板,才从邻居那买了盏油灯,算是不至于摸黑。

  温幸妤坐在炕沿上数剩下的碎银和铜板,盘算着明日一早去镇上,添置些锅碗瓢盆,铺盖被褥。

  想到这,她不免又有些踌躇。

  屋里只有一张炕,其他屋子连桌椅都没有,该如何休息?

  她总不能让世子爷睡地上,这样还怎么对得起老太君当年救命的恩情。

  她悄悄抬眸看祝无执,接连看了好几眼,都不知怎么开口。

  昏黄灯火下,祝无执坐在炕另一端,擦拭着他路上买的剑。

  暖色的光线映得他眉骨仿佛远山青岱,下边压着一双被黑墨浸过的凤眸。分明身上穿得是再普通不过的粗布青袍,却依旧让人觉得他高高在上,矜贵傲然。

  祝无执被看烦了,他掀起眼皮,注视着眼前的女子,“怎么了?”

  温幸妤垂下眼,攥紧了手中未数完的铜板,咬唇道:“只有一张炕……”

  祝无执不明白这有什么纠结的。

  他道:“一人睡一端,明日我去镇上找木匠打床柜桌椅。”

  “可……”她欲言又止,抬眸看着祝无执,“男女间该避嫌才是。”

  “那按你的意思,”祝无执没有耐心和她互相谦让,也没有心情哄她,语气愈发漠然:“是我去睡堂屋的地板,还是你去?”

  温幸妤本就是软柿子一样的性格,被这么冷言一说,立马住了嘴。

  只听得青年嗤了一声,唰地一声把剑合进鞘里,放在了身侧。

  温幸妤在国公府生活将近十年,其中在老太君身侧伺候了将近七年,故而她所接受到的观念,是男女授受不亲,清白第一位。

  与男子同榻,违背了她的观念。

  因此她只犹豫了一会,就做好了决定。

  她把铜板和碎银子装好,终于鼓足了勇气,捏着衣摆道:“我去堂屋睡。”

  说完,她把自己的包袱挎到肩膀上,埋头出了屋子。

  祝无执看着女人被鬼追一样的背影,发出一声冷笑。

  不知好歹。

  好像他会对她这么个村妇有不轨之心似的。

  可笑。

  温幸妤走进黑漆漆的堂屋,借着月光把衣裳拿出来铺在地上,便和衣躺下。

  初秋的夜晚到底不比夏日,地上的寒气透过垫在身下的衣衫,丝丝缕缕渗出来,有种彻骨的冷。

  她蜷缩着,将身上盖着的衣裳往上拉了拉,忍着冷闭上眼,试图让自己入睡。

  或许是赶了半个月路,舟车劳顿,确实也累了,哪怕地上寒凉,她也逐渐有了困意,沉沉睡去。

  祝无执哪里睡过这种地方?硬不说,还有股似有若无的土腥气。

  他翻来覆去睡不着,望着破旧的房梁,他总有种如今是梦的错觉。

  恍惚,不真实,又那么的令人厌恶。

  过去的他是怎样一个人呢?

  世人都说他生来高贵,母亲乃皇室郡主,父亲是政绩卓然的定国公。

  他出生起就享受着最精细的侍奉,手捧琉璃碗,脚踏白玉地,身着织金锦,就连写字用的笔墨,都是千金难买的稀罕物。

上一篇:万金娘子

下一篇: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