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炩岚
闻言,温幸妤道:“没事就好。”
四人又逗留了一会,便一道下山去了。
到了城中,温幸妤借着买东西的空挡,将画了观澜哥埋葬地的纸,以及一张五十两的银票塞到香雪袖中。
做完这些,二人各自归家。
*
另一边,林府,书房。
蝉鸣和日光从窗外槐树间漏进来,林维桢和祝无执对坐檀木棋桌前,一人手执黑子,一人手执白子。
棋枰上白子已露颓势,祝无执神色认真凝重,林维桢则看起来轻松得多。
乍一看,是祝无执被打得节节败退,可事实谁知道呢?
俄而,黑子胜,林维桢拂须朗笑:“贤侄又让我。”
祝无执笑得谦逊:“林叔说笑了,我棋技哪里能比得上您?”
林维桢指腹摩挲着温润棋子,没有回答这句话,忽然道:“贤侄二十二了吧?”
祝无执抬眼看着林维桢,点头道:“不错,再有两个月,就二十二了。”
林维桢意味深长笑道:“像你这般年纪时,我孩子都会走路了。”
“你也该成婚了。”
祝无执面色不改,温声道:“林叔所言极是。”
林维桢朗声一笑,又颇为惋惜道:“可惜我女儿还小,不然怎么都得把她许给你。”
顿了顿,他站起身招手:“你婶子前段时间寻了些适龄闺秀画像,你且随我来看看。”
“若是看上哪个,等国公府翻案平反,就找人上门提亲去。”
祝无执看着林维桢的背影,眸光阴了一瞬,转眼又恢复如初。
他走到书案前,只见林维桢拿出个册子,翻开来指着给他看。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就直言了。册上闺秀皆出身名门,样貌上乘,不管哪个娶回去,都会对你有所助益。”
“你回去了好好挑挑。”
祝无执扫过册子,面上恭敬,心中却在冷笑。
说得好听,也不过是为了利用他的婚事,进一步控制他,并且拉拢高位朝臣,维系关系。
他心思百转,面上滴水不漏,接过册子笑着拱手:“劳您和婶婶费心。”
林维桢笑着摆了摆手:“行了,回去吧,改日选好了人,把册子差人送过来便是。”
祝无执拱手称是,便恭敬告辞了。
*
回到宅子,他径直回了书房,坐在书案前,盯着案上的册子,满面阴鸷。
好一个林维桢,真以为自己是什么人物,竟敢把手伸这么长。
纵然他说得有几分道理,自己确实该寻个家世相当,能带来助力的妻子,可这也不代表他能插手。
坐了好一会,他才压下心中郁气。
静月端了茶进来,就见祝无执面色阴沉,她心中一惊,小心翼翼搁下茶,正欲告退,就听得一道冰冷嗓音。
“把这东西烧了。”
静月愣了一瞬,就见一朱红册子被丢在地毯上。
她赶忙捡起来,恭敬应了声,转身欲退下。
刚走到门边,身后又传来声音。
“等会。”
静月疑惑转身。
祝无执忽然轻笑一声,道:“先不烧,把册子给我,叫妤娘来。”
静月不明所以,不敢乱猜,低眉顺眼的把册子双手放回书案上,才领命退下。
祝无执把册子摊开在书案上,眸光晦暗。
他确实该娶妻,只是不会选这册上的女子。
但这东西也不是全然无用,起码能试探一二温幸妤的态度。
少顷,温幸妤推门而入。
一线残阳透入书房窗棂,暖黄的光映在祝无执半张俊脸上,莹莹如暖玉。
他一身月白长衫坐于书案前,手中把玩着个竹骨洒金扇,见她来了,凤眸微抬,露出个淡笑,招手道:“来。”
温幸妤见他笑得莫名,担心今日做的事暴露,心中一紧。
许是这段时日伪装惯了,她虽心里慌,但面色却平稳依旧。
垂眸走至他跟前,柔声道:“怎么了?”
祝无执合扇,以扇头点了点案上册子,笑道:“这册子上皆是名门闺秀,你且看看,哪个比较好。”
温幸妤心里咯噔一声,似随意道:“我不懂面相,又没见过她们,看不大出来好不好。”
祝无执笑得意味深长:“无妨,你且看看,觉得哪个贤良淑德、宽容大度,尽管指给我。”
温幸妤心尖发颤,大致明白了他的意思。
还有三天,一定不能功亏一篑。
她强压下担忧,抬眼看去,对上祝无执含笑的眼,静默片刻后,轻轻点头。
翻了几页,她随手指着其中一位闺秀,看向祝无执:“我觉得都挺好的,或许这一位…最贤淑大度。”
祝无执把玩扇子的手一顿,他没有看温幸妤指的谁,而是掀起眼皮,直直盯着她清秀的侧脸。
眸含冰雪,唇角却带着笑,嗓音缓缓:“是吗?”
【作者有话说】
[哈哈大笑]来啦
文中关于凭由、牙人、节日、寺庙、火葬习俗等,皆根据史料,仿宋(勿考据)
36
第36章
◎欺骗,逃脱◎
温幸妤很敏锐的感觉到他心有不愉。
“是,是吧……”她害怕自己说错了话,谨慎道:“我不会观相之术,指的不合适,你莫要生气。”
祝无执眼神冷冷的,唇角的笑也随着这句话,彻底消失。
打量着女人慌神的脸,以及那疏远的态度,心中腾起怒意。
他语气沉沉,抱着一丝隐秘期望,又问道:“你可知,这册子是做什么的?”
温幸妤被他眼神盯得发毛,呐呐道:“许是…择妻用的。”
这么明显的事,若是她再装傻说不懂,他怕是要更恼怒。
祝无执冷笑一声:“原来你知道。”
知道还浑不在意的指出来,一点伤心吃味的模样有没有。
好个没心肝的。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按道理他不应该这么恼恨,毕竟迟早要娶妻。可看到她这副乖觉到浑不在意的样子,他怎么都压不住那股郁气。
往浅了想,她知道他要娶妻,不醋也不闹,是温驯懂事。
往深了想……是她根本对他没有情意。
因为没有情,所以不在乎他娶不娶妻;因为没有爱,所以面对他的时候,只有畏惧和恭敬这两种神态。
细细想来这半个月她的态度,虽待他偶有亲近,也说了日后愿意跟他回国公府,可今日一试,未必不是她在伪装。
那些似是而非的话,想必是拿来搪塞敷衍他的。
思及此处,祝无执脸色愈发阴沉。
他生得冷俊,此时怒极,一张玉面若春山覆雪,剑眉沉沉,压着那双寒星般的凤目,叫人不敢直视。
温幸妤不知道祝无执怎么又怒了,心中叫苦不迭,觉得他也太阴晴不定。
她挪动脚步,试图转身离开。
“没什么事的话,我先出去了。”
祝无执把手上的竹骨洒金扇丢在案上,一把攥住了她的小臂。
温幸妤只觉得身子被迫转过,后腰随之一痛,才发现自己被困在了案沿前。
祝无执堵住了她的去路,两手撑在她身两侧的案沿上,眼睛巡过她那张隐隐发白的脸,嗤道:
“我本想着你面皮薄,性子胆怯,便宽限了几日,想让你平复平复心情。”
“可如今看来,是我手段太软,叫你三番两次敷衍。”
耳畔的话带着怒火,她听得心慌,担心准备逃跑的事暴露。
她不敢看他的眼睛,没有回应他的话,只小声道:“你先起来,好吗?”
宛若一拳打在棉花上,饶你再生气,她依旧只知逃避。祝无执气闷不已,冷声逼问:“你到底明不明白我在说什么?”
温幸妤张了张嘴,本想说听得懂,但又怕自己一承认,祝无执就不管不顾将她纳了,在娶妻前当个外室养在身侧。
毕竟高门大户都要面子,主母不进门,是不能先纳妾的。故而祝无执大概率会把她当做外室养着。
她强压慌乱,模棱两可道:“大抵明白…又不太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