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炩岚
曹颂命人把两个箱子抬去了西厢房,便躬身告辞。
温幸妤去到西厢房,拿出了制香用的东西,静月和芳澜在一旁盯着,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她也说让两人离开的话,从箱子里翻了料出来,开始制香。
一直到傍晚,静月和芳澜累得坐在凳子上,一个劲儿打呵欠。
温幸妤把做好的香丸,放在桌面上阴干,净手后揉了揉酸胀的眼睛,笑道:“我制香太投入,没想到过了这么久,辛苦你们在旁边陪伴。”
静月和芳澜赶忙站起身摇头:“不辛苦,不辛苦。”
看着夫人是她们的职责,若是看不好…又要受皮肉之苦。
温幸妤没再说什么,回了主屋。
一连几天,她都一头扎进制香里,当值的婢女们暗地里叫苦不迭。
天天闻各种香料的味道,闻多了感觉嗅觉都快失灵了。
这日明夏当值,温幸妤照常一大清早就去了西厢房制香。
明夏搬个凳子坐在那看,没一会脸上的表情就不耐烦了,还一个劲儿揉鼻子。
她看着温幸妤柔和认真的侧脸,隐隐有些瞧不起。
来宅子的第一天晚上,她就知道这所谓的“夫人”,不过是个外室。
连妾都算不上。
听人说,出身也不高,还不会琴棋书画,整日就会制香。
她实在想不通,大人怎么看上这么个女子。汴京美人如云,按道理就算是外室,也不该轮到温幸妤这样的。
明夏看着温幸妤,偷偷撇了下嘴,心中愈发烦躁鄙夷。
真叫人受不了,这破香到底有什么可做的,害得她还得待在旁边认真盯着,给大人禀报做香用了哪些料!
这段时日被迫闻各种香味,鼻子都快出毛病了!
温幸妤余光瞥见明夏神色不耐,心知到时候了。
她放下手中活,关心道:“明夏,我看你脸色不大好,要不要出去透口气?”
明夏立马怀疑的看着她,警惕道:“不成,大人说让一定伺候在您身侧。”
温幸妤笑了笑,说道:“我知道你在看我用了什么料。”
“我正在做玉春新科,味道和用料你应该都熟悉了。”
“况且,这箱子里的料都是有数的,你且放心去透气吧,回来闻闻、再对对账,就知道我有没有加其他的料。”
明夏本就待得烦躁,这么一听,觉得有几分道理。
闻了这么多天,玉春新科的味道她早都闻腻了,而且就像温幸妤说的,箱子里的料都有数,并且已经所剩无几。
她一会回来,只需要闻闻香丸的味道,再清点箱子里的香料数,就知道对方有没有偷偷加其他料。
虽然麻烦是麻烦,也有风险,但总比在这待着强。
她实在是不想闻了。
就算后面有问题,也可以推责任——就说是温幸妤不让她待着。
心思百转,明夏道:“夫人,我肚子有些不舒服,先出去一会,您可别乱来啊!”
说完,她也不等温幸妤说话,就推门出去,借着窗边蓬蓬的芭蕉叶遮挡身形,顺着墙根儿溜回了下房,躺在床上睡大觉。
同住的瓶儿回去,见明夏躺在床上,吓了一大跳。
明夏翻起来捂住瓶儿的嘴,把自己的猜测说了,又姐姐长姐姐短的说好话儿,瓶儿心想反正是明夏当值,就算出了事,也跟她无关,于是悄悄不吭声,推门出去了。
明夏这才放放心心躺着睡觉。
温幸妤等了一会,确定明夏没回来,其他人也没来,才从袖袋里拿出一小包麝香粉。
很多熏香都需要麝香,譬如雪中春信、腊梅香、华盖香、宝金香等,只不过需要的量极少极少,故而祝无执买的香料中,有很多麝香块。
这些麝香粉,是她这段时日制香,偷偷一点点从麝香块抠下来,藏进袖中收集的。
现在只需要把这些麝香粉,加入方才做的玉春新科,并长期在主屋内熏,就会有避子的效用。
虽说她和祝无执只发生过一次,但难保他后面忙完了政务,会不会又强迫于她。
她不能怀他的孩子,绝对不能。
但祝无执不让她出门,成天叫人寸步不离跟着她,她根本没法拖人买避子药。
故而只能想到这个办法。
这段时日制香,也不过是为了慢慢放松这些婢女的警惕。
她也想过要不要直接做迷香逃跑,但很快就打消了这个念头。祝无执不止让婢女看着,暗处还有他的亲卫。更不用说,她至今都不知道观澜哥骨灰被藏在哪里。
温幸妤思绪万千,手底下却没停,利落的将麝香融进去,做成了玉春新科的香饼。
玉春新科原料有兰花,而麝香味道极像兰花,不懂香的人,是闻不出来的。
这也是她选这种熏香的原因。
刚做完香,明夏就打着呵欠回来了。
一进屋,明夏随便行了礼,就跑去闻还未阴干的香饼,皱眉嗅了嗅,没闻出问题,又去点箱子里的香料,依旧没发现问题。
她彻底放下心来,看温幸妤也顺眼了许多。
“夫人,还继续做吗?”
温幸妤犹豫了一会,摇头道:“有些累了,明日吧。”
明夏松了口气,表情明显高兴起来。
温幸妤但笑不语,回到主屋,用过晚饭后,就倚在罗汉榻上看制香书。
入夜,清虚高悬,星子闪烁,庭院内有萤火点点,飞跃花草间。
祝无执披着月色回来,就见美人卧榻,乌发乱,玉钗横,雪肌映着烛火,莹莹如玉,睡颜娇憨。
青纱袖摆滑落,露出的半截玉臂横搭在胸前,手中书卷要落不落。
祝无执呼吸发紧,看了一会后俯身拿掉她手中的书,把人横抱了起来。
温幸妤被惊醒,一双杏眸水雾涟涟,有些迷蒙。
抬起眼,只见祝无执恰好低头,唇角勾起,凤眸幽深。
“沐浴后再睡。”
温幸妤一下清醒了,明白过来他想做什么,登时心中大惊。
她手抵着他温热的胸膛,挣扎道:“我,我自己去就行。”
祝无执抬手抽去她发上簪钗,任乌发如瀑垂落,狎昵道:“乖,我抱你去。”
【作者有话说】
避子香那部分我胡诌的,没有医学根据哈~
[1]引自吴文英《踏莎行润玉笼绡》
40
第40章
◎沐浴◎
祝无执的话狎昵意味甚浓,让温幸妤心慌不已。
一路被抱至浴房,内里水雾氤氲,屏风上的百花图映着烛火,色泽艳丽。
祝无执将她放在屏风前,伸手解她的裙带。
温幸妤按住他的手,好声好气道:“我没做好准备,可以等下次吗?”
俗话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她早就想通了,一直反抗是没用的,这样只会让祝无执对她更加戒备。只有曲意逢迎,假装顺从,才能让他慢慢卸下防备,放松控制。
可制好的避子香还未阴干,今日决计不能跟他行房,起码要拖过这一天。
祝无执动作一顿,盯着她的脸看了半晌,直看得温幸妤心里发怵。
正当她以为祝无执又怒了时,他忽然轻笑一声,步步紧逼:“那你要什么时候才做好准备?明日,后日,下个月,亦或者……”
“永远不?”
后几个字咬得略重,温幸妤心跟着一点点沉下去。
她被逼得连连后退,直到后背碰到屏风。
屏风被撞得一晃,祝无执抬手扶住边沿,将人半圈禁在怀里,笑看着。
浴房水雾浓重,又潮又热,温幸妤额头出了层细汗,她不像从前那般躲避他的目光,而是忍着畏惧回视,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和:
“大人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见她不似过去那般抗拒,而是打起了哑谜,祝无执兴味盎然,盯着她道:“假话如何,真话又当如何?”
温幸妤道:“假话,自然是明日或者后日。”
“至于真话……”她抬眼看着祝无执笑,只是笑容里有迷茫与苦涩:“我也不知道何时能真的准备好。”
胡诌一个时间给祝无执,他也不会信,反而会觉得她又想“耍花样”。
倒不如模棱两可的回答。
四目相对,唯余安静。
俄而,祝无执嗤笑一声,眼神冷了下来:“言之无物,似是而非。你莫不是又想把我当傻子戏耍?”
温幸妤心里一突,赶忙道:“并非此意,这都是我的真心话。”
祝无执若有所思:“真心话啊……”
温幸妤点头。
祝无执眼神忽然变得有些奇怪,两颗乌黑的眼珠,像是粘稠阴冷的泥潭,引着人深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