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春莺 第85章

作者:炩岚 标签: 宫廷侯爵 因缘邂逅 天作之合 阴差阳错 成长 正剧 古代言情

  温幸妤看着朱漆大门内深深庭院,有种恍然若梦的感觉。

  幼时自角门入府,为奴为婢,受尽欺凌,只为讨一口饭吃,能活下来。

  如今自大门重回,为池鱼笼鸟,依旧身不由己。

  祝无执见她脸色透白,目露伤感,想着她或许是忆起旧事,有所感怀。

  他牵起她的手,只觉像握了块冷玉,登时心生怜惜,裹在掌心细细暖着。

  温幸妤任由他握着,缓声道:“大人,不进去吗?”

  祝无执笑道:“府里修缮后与当年大不一样,我且带着你一一看过。”

  “若是有不满意的,你便提出来,我差人去改。”

  温幸妤心说改不改的也与她无关。

  她面色疲惫,轻声婉拒:“大人,这些还是让未来主母做罢,我插手…并不合适,恐遭人诟病。”

  【作者有话说】

  [1]出自《三国志魏志武帝纪》

  53

第53章

  ◎吵架◎

  见她语气平和,神色疏冷,又提什么“主母”类的话,全然对这摄政王府泼天富贵毫无兴致,祝无执也不知怎么的,隐隐生出几分怒气。

  他沉了脸,开口道:“我若真娶妻,你也不介意?”

  温幸妤抬眼看他,语气淡淡的:“我凭什么介意?人贵有自知之明,大人连这个道理都不懂吗?”

  祝无执被她这指桑骂槐的一句话,说得心头一哽。

  他压抑着怒气:“自知之明?好,好。”

  他一连两个“好”字,紧盯着她平淡的神色,一字一顿:“如你所愿,我过两日就去相看新妇。”

  温幸妤怔忡一瞬,垂下眼帘:“愿大人早日觅得佳人。”

  祝无执最见不得她这种浑不在意的模样,闻言登时心头堵了一口闷气。

  看着她冷淡的样子,他下意识收紧了手,直到听到一声痛呼,才发觉自己捏疼了她。

  他蓦然松手,低头一看,那只细白的手已经被捏出红痕。

  温幸妤皱眉,将手收回袖子,叹了口气道:“大人还进不进去?天寒地冻的。”

  祝无执脸色变幻,待看到温幸妤透白病弱的脸,最终归于平静。

  他抿唇将人横抱起来,缓步朝门内走去。

  穿廊庑,过仪门,但见庭院深深,气象宏阔。

  府邸内婢女小厮皆垂首恭候,待祝无执走远,才继续忙活起来。

  温幸妤窝在他怀里,目光一寸寸扫过这座宅院。

  堂前广庭,青砖墁地如镜,四角植嘉木数本,积雪压枝,宛若梨花簌簌。

  堂后曲径通幽,引向园林深处。叠石成山,引泉为瀑,凿池如鉴。池畔筑水榭,四面轩窗洞开,湘妃竹帘半卷。

  至后宅,琉璃瓦,白玉地,雕梁画栋。

  走了一路,寒风拂面,祝无执火气却怎么都消不下去。

  一口气哽在胸口,不吐不快。

  他将温幸妤放下来,同她十指相扣,冷着脸道:“我带你去住的院子。”

  温幸妤缓缓收回目光,轻嗯了一声。

  确实不大一样了。

  来来往往的婢女小厮,再也不是当年旧人,入目景致,也非当年之景。

  过去的国公府堆金砌玉,奢靡无度,就连仆从穿的都是杭缎。而今修缮过的府邸更淡雅幽静,仆从们衣着也素雅些。

  祝无执径直牵着她到内宅主院旁的一处院落。

  此院名“枕月”,庭中有红梅横斜,暗香浮动于雪径。更有修竹树竿,倚粉墙而生,风过萧萧,清影摇绿,与雪景相映成趣。

  主屋敞阔,正中一张紫铜暖炉,炉火正旺,烘得一室如春,暖意融融。

  罩后为内室,窗明几净,琳琅宝器一应俱全。最惹眼的,当是最里侧的描金彩绘架子床。

  祝无执拉着温幸妤的手,坐到窗边湘竹榻上,打量着她的面色,问道:“这院子可还满意?”

  温幸妤不欲跟他再起争执,遂点头道:“雅致清幽,挺好的。”

  祝无执沉默了片刻,看着她认真道:“我若娶妻,你当真不介意?娶谁都不介意?”

  他不知为何有所问,自己到底想听到怎样的回答。

  只是想问便问了。

  温幸妤怔愣,复垂下眼帘:“我该介意吗?你总要娶妻的,无论娶个宽和良善的,还是娶个活泼骄横的,对我又有什么影响?”

  “无非都是自安卑贱,曲事主母。”

  祝无执一时怔住。

  面前的女子神色清淡,眸光和缓,窗外天光映着她雪白的肌肤,好似一尊玉雕的菩萨。

  离他那么近,又那么远,喜怒全无,平静的令他又恼又恨。

  他长眉一压:“过几日我表妹来京,我打算让她住府里。”

  温幸妤愣了一瞬,旋即响起他口中的表妹,恐怕就是他远在扬州的外祖家的表妹,他的前未婚妻,高月窈。

  她对这位高家嫡女有点印象。

  五年前的上巳节前,高月窈乘船至汴京,于府中短居月余,她身为老太君院里的婢女,自是近距离伺候过。

  记忆中这位高小姐花容月貌,知书达理,老太君十分喜爱她。

  祝无执当时外放归府不久,待高小姐温和有礼,两人相处的似乎还不错。

  后来国公府覆灭,婚事自然是不做数的,如今祝无执成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摄政王,高家想重修旧好,完成当年的婚约,也属正常。

  祝无执让高小姐住府里,想必也有结亲的意思。

  小几上的白釉茶杯中碧汤雾气袅袅,将祝无执的神色遮得隐隐绰绰。

  温幸妤道:“好,我不会在府里乱走,会小心避着高小姐。”

  “大人若是怕我冲撞了她,或者担心她得知了我的存在而心生恼怒,可以把我送回原先的宅子。*”

  言辞恳切,字字句句为他着想。

  祝无执却怒不可遏。

  他站起身,冷道:“你这般贴心,我自不会拂了你的意!”

  温幸妤不置可否。

  祝无执见她这般浑不在意,心里不痛快,也不想叫她痛快。

  他冷笑一声:“待我消了你跟陆观澜的婚书,迎娶新妇过门后,就去官府办纳妾文书。”

  “在此之前,你且好好在这待着,没有准许,不得踏出院子半步。”

  说着,他看向垂首静侍的婢女,沉着脸道:“若她踏出院子,你们就不必留下双目。”

  听到要消和观澜哥的婚书,温幸妤猛地抬头,心里登时难受又恐慌。

  她忍着怒气,仰头看着他道:“观澜哥已去世多年,那婚书早无效用,你为何要费功夫去消。”

  “你想办纳妾文书就去办,消个无效的婚书做什么?”

  祝无执见她有了情绪波动,却不是因为他娶妻,而是婚书,终忍无可忍,恨声道:“你既已是我的人,就不该跟旁人有牵扯,哪怕是死人也不行!”

  话音落下,他拂袖要走,温幸妤面露慌乱,一把拽住他的袖摆,软了声音祈求:“是我今日口不择言,是我说错了话,你不要生气。”

  祝无执脚步骤顿,转身垂眸。

  女人拽着他的袖摆,正仰起脸看他。秀丽白净的面上带着慌乱,眼眶发红,软语哀求。

  如此情态,却是为了一个死人!一个死去两载余的迂腐书生!

  祝无执只觉得心像是被钉板滚了一遭,密密麻麻的疼。

  他恨怒交加,神色却恢复如常。

  冷冷的睨着她,一点点抽出被她扯在掌心的袖摆,薄唇微启:“你怎么会有错呢?有错的是我。”

  错在没早点把这碍眼的婚书消了。

  错在这段时日太顾着她的意愿。

  他掸了掸衣摆上的灰尘,深深看了面色恓惶的女人一眼,头也不回的阔步离去。

  温幸妤愣愣坐在湘竹榻上,见窗外身影消失在覆雪庭院,终难掩悲凄,捂脸痛哭。

  婚书,她跟观澜哥的婚书。

  这是她跟他在这世上唯一的牵绊。

  可如今却保不住了。那写着二人姓名的薄薄纸张,要被祝无执这个恶鬼亲手毁掉。

  何其可恨!

  屋里新来的婢女都不敢出声,去煮新茶的芳澜端着茶盘进来,就见女主人哭得闻者伤心。

  她悄悄问了旁边的婢女,得知缘由后蹲下给温幸妤递了帕子,小心翼翼安抚:“夫人,您想开些罢。”

  温幸妤接过帕子擦泪,哽咽不已:“谢谢你,我没事的芳澜,我只是…我只是一时缓不过劲。”

  芳澜思及大人和温幸妤的关系,没忍住叹了口气。

  原先在那处小宅时,她们并不知晓夫人原先的身份。还是不久前,瓶儿好奇问起,夫人毫不避讳的说了,她们才知夫人原先是定国公府的婢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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