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国皇帝的小公主 第128章

作者:笑佳人 标签: 情有独钟 甜文 爽文 轻松 日常 古代言情

二月初十,新帝举办登基大典,整个仪程都很顺利。

待到三月初二为期一个月的国丧解除时,京城又迎来了一场春暖花开。

初五这日,禁卫司,还没到下值的时候,张肃忽然收到了太后娘娘的口谕,让他去御花园见她。

庆阳登基后,照例册封生母丽妃为太后,册封贵妃娘娘为贵太妃,因为两位娘娘已经住惯原来的宫殿了,庆阳就没再让她们再迁宫折腾,反正皇后的中宫位于乾元殿后面,张肃要么住在中宫要么陪她住在乾元殿,没事绝不会往西宫跑,而庆阳也没有往西宫送男妃的打算。

太后做丽妃的时候谨小慎微,当了太后依然如此,既不想叫张肃去西宫见她,也不想她跑去中宫等张肃回来,因此将见面的地点定在了御花园。

张肃到时,发现太后娘娘与贵太妃娘娘都在,并肩坐在一座水榭里闲聊着,外面候着两人带来的八个宫女与太监。

张肃还穿着禁卫司的官袍,见到两位娘娘下意识地行以臣礼。

太后笑道:“都是自家人,不必这么见外,肃郎坐下说话吧。”

两个太监抬进来一把椅子,放在娘娘们对面,保持着几步的距离。

张肃恭声道谢,坐在了椅子上。

按理说张肃也是太后看着长大的孩子,再加上如今岳母女婿的关系,太后应该能在女婿面前畅所欲言才对,可张肃这个女婿过于寡言少语了,太后又是个胆小脸皮薄的人,张肃守礼地垂着眼帘等待两位娘娘开口,太后瞧着他这一本正经的模样,竟犹豫了起来。

她求助地看向身边的贵太妃。

贵太妃无奈地摇摇头,替太后开口道:“肃郎,皇上要为先帝守孝二十七日,如今国丧都解除三日了,你怎么还自己住在中宫,皇上没召你?”

张肃:“……是。”

有贵太妃开头,太后就敢说了,眼前浮现女儿清瘦的脸庞,太后心疼道:“先帝最疼皇上,先帝一走,皇上心里难受,想要一个人清清静静地缅怀先帝我们都能理解,可是于公,她肩上担着大齐的国事,不该放纵自己沉溺于悲恸,于私,我不忍心看着自己的女儿继续消沉下去,肃郎难道就忍心?”

张肃自然不忍,可正是因为国丧才过,皇上不召他去乾元殿过夜,说明皇上还没能从先帝驾崩的痛苦中走出来,他冒然凑过去,张肃不怕挨皇上的嫌,却怕因为自以为是的关心给皇上增添烦乱。

贵太妃明白他的顾虑,但抚慰皇上这件事只有张肃这个枕边人最合适,她们是长辈,皇上就是心里苦也能在她们面前笑出来故作坚强,咸王虽然与皇上是平辈还是哥哥,奈何这个哥哥从小就是被皇上管着的,皇上又怎么会把咸王的劝慰放在心上?

安王倒是大哥,就怕他这个大哥提到父皇自己先要哭一场,反倒要皇上去哄他……

贵太妃直接安排道:“肃郎,等会儿你与我们同去陪皇上用饭,饭后我们会要求你留下陪伴皇上,这样皇上就不会怪你自作主张了。”

太后:“对,这个面子皇上还是会给我们的,然后今晚你努努力,争取让皇上以后都留你常住乾元殿。”

她刚进宫那两年先帝都要她住乾元殿了,女儿女婿可是青梅竹马的情分,女儿对女婿的喜欢只会胜过先帝对她,绝不会少。

张肃微微低了头。

太后:“……我是说你多说点好听的哄皇上欢颜……”

贵太妃:“……妹妹放心,肃郎都明白的。”

张肃到底明不明白只有他知道,太后是被自己弄红了脸,等贵太妃转移了话题,她的脸也恢复了,两人才带着张肃朝乾元殿去了。

经过先帝驾崩的那段园中小径时,忆起先帝陪她游御花园的那些恩爱场景,太后眼中又浮现了一层水雾。

一个多月了,她还是会梦到先帝,还是会一个人想先帝想得心疼,躲在房中偷偷落泪。

可她是个闲人,怎么想怎么哭都行,女儿不一样,她有太多事要管,她还那么年轻,太后就希望女儿尽快从丧父之痛中走出来。

乾元殿。

庆阳登基后跟父皇一样,上午最忙,午后既可继续忙国事,也可以空出来休息,但她不想休息,批完了新折子,她还可以翻阅以前的折子,或是看书。宫里的藏书太多了,包罗万象,纵她一生都读不完,庆阳这几年好读与民生息息相关的书,譬如农书,譬如矿产冶炼,读不懂的,就叫翰林院精通此道的学士们过来。

乾元殿的大太监已经换成了解玉,被先帝、何元敬调教出来的赵才、晋宝两位公公还在,倒是年迈的何元敬自请为先帝守陵,庆阳没准,放他回故土养老去了。何元敬老家还有亲人,回去了还能享受几年的富贵清闲,何必孤零零地在皇陵度过余生?

父皇素来宽待身边的功臣们,何元敬伺候父皇兢兢业业,理该安享晚年。

听到外面传来解玉朝母后、贵太妃行礼的声音,庆阳以最快的速度收起手里的书,躺到临窗的榻上假寐去了。

太后来看女儿是不需要等待解玉通传的,解玉也只管引路便可,进来后见到躺在榻上的皇上的身影,解玉低头,想笑,却又更加心疼了。

太后看到榻上的女儿,不由地放慢了脚步,与此同时,庆阳似乎被脚步声惊动,醒了。

“母后?”

庆阳坐了起来,刚流露出几分惊喜,旋即惭愧道:“本想偷会儿懒,没想到一睡睡了这么久。”

太后立即道:“都是累得,春光这么好,以后皇上歇完晌就该去御花园走走,劳逸结合才能养足精神处理第二天的国事。”

贵妃也跟着劝了几句。

庆阳笑着表示一定照做。

太后让解玉去传膳,再瞅着张肃让女儿看:“你瞧瞧肃郎,最近是不是瘦了?”

张肃:“……”

今早才同时召了樊钟、张肃来御书房问话的庆阳:“……是瘦了。”

太后:“都是想你的想的,哪有当了皇帝就一连一个多月都冷落枕边人的?”

庆阳看看母妃不知为何泛红的脸,再扫眼张肃也迅速变红的耳朵,竟真的笑了出来。

夜幕降临,太后与贵太妃便联袂离开了,按计划成功留下了张肃。

庆阳带张肃去了后殿,帝后先分别沐浴,别看张肃还没有在乾元殿留过夜,这边却准备了他的衣物。

张肃依然洗得比庆阳快,但这次他在堂屋等着皇上,而不是寝殿。

在庆阳走向张肃后,刚刚服侍皇上沐浴的拂柳二人快步离去,并从外面带上了房门。

庆阳瞧着张肃因为沐浴而残留薄红的脸,笑道:“母后她们非要你过来的吧?”

张肃看着即将从身边经过坐到椅子上的新帝,忽地攥住她的手腕将人拉到怀里,右手压着她的背,低头去吻她半湿的长发:“是,但臣早想来了,每一晚都想。”

庆阳静静地靠在他肩头。

她没看出张肃瘦没瘦,只觉得这肩膀跟记忆中一样宽阔又结实,觉得这怀抱还是像以前一样莫名地让她安心。

她抱住张肃,闭着眼睛道:“我也想你。”

很单纯地想。

夜晚越安静,她就越想父皇,越想父皇,就越觉得长夜清寂,可父皇再也回不来了,能陪她的只有张肃。

国丧期间肯定不能叫张肃过来,国丧过了,庆阳也不想表现得那么急。

还好,母后把人送了过来。

静静地依偎了一会儿,张肃抱起新帝去了寝殿。

这一晚帝后什么都没做,只是一直相拥到入睡,次日初六要上早朝,张肃陪着庆阳一起起来了。

他亲手为新帝穿好龙袍,戴上帝冠。

他也要上朝,而且要与大臣们先去乾元殿外候着。

庆阳目送他往外走,在张肃即将跨出门时笑道:“黄昏下值后过来陪朕用膳。”

张肃停步转身,朝对面的新帝行礼:“是。”

他声音平静,但庆阳看到了他上扬的唇角。

第160章

天子守孝虽然可以以日代月, 庆阳却决定三年内都穿素服,她如此, 无需丁忧的三位皇兄与雍王父子也该如此。

不过雍王却做了一件让满朝文武都很是吃惊的事,这位平时最不重礼数的王叔,居然在先帝下葬后递了一封请辞的折子,称他要在皇陵为先帝守陵一年,一年内哪也不去。

庆阳知道王叔与父皇手足情深,但她并不认为王叔此举纯粹是出于兄弟情义,而且就算王叔真的甘愿为父皇守陵一年,此举都将让她的大姐与三位皇兄陷入守与不守的两难境地,所以庆阳当场就驳了王叔的奏折。

雍王是在皇陵外递的折子,王叔就是王叔, 别的大臣不敢违抗圣旨,雍王敢,皇帝侄女不许他守陵, 雍王直接跑去皇陵附近专门给守陵宫人住的一排木屋里挑了一间屋子关上门就不肯走了。庆阳去劝, 雍王不听, 永康秦弘四姐弟去劝,更没有用,严锡正、吕瓒等文武大臣劝了一箩筐也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秦梁跪在外面,涕泪横流地道:“皇上, 父王与先帝虽为手足兄弟, 却情同父子,自从先帝驾崩,父王这一个月茶饭不思,与其让他在京城浑浑噩噩地度日,不如让父王留在皇陵日夜与先帝相伴, 这样父王心里还能好受些,恳请皇上成全。”

当爹的把自己关在守陵木屋里不出来,当儿子的在文武百官面前如此情深意切,庆阳真若叫人强行毁了木屋把王叔抓回京城,反倒成了不近人情,况且即便今日她把王叔带回了京城,那么大一个活人,还是个武艺绝伦的莽夫,只要王叔想,他依然有无数的机会再跑回来。

就这样,雍王留在了皇陵,但他把儿子秦梁赶回了京城,总算免了秦弘秦炳秦仁三兄弟的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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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十二,敬王妃孟瑶平安产下一子,因为宗室仍在为先帝服丧,秦炳只跟皇帝妹妹说了一声,没想过要设宴款待亲友。

添丁是喜事,庆阳很为二哥二嫂高兴,赐了赏给侄儿与二嫂,等到小家伙满月后,五月二十这日,庆阳让母后以思念宗室的名义将大姐、三位皇兄以及除王叔在外的雍王一大家子都召去了太后居住的咸福宫,其实就是代二哥二嫂简单地为小侄儿补贺一下满月。

齐聚一堂的众人虽然都穿着素服,气色却都比先帝刚驾崩那阵好多了,庆阳曾经消瘦的脸庞又养了回来,永康身上的衣裙虽然颜色素淡却看得出费了绣娘很多巧思,秦弘眉宇间的悲戚愧疚恢复了稳重平和,秦炳抱着儿子藏不住笑,秦仁一直留意着自家两岁多的锐哥儿,怕这越长越淘气的孩子四处乱跑。

仔细看,竟然是秦梁的变化最大,脸还瘦着,且不像以前那样温和爱笑了,仿佛还没有从失去先帝大伯的悲痛中走出来,不过在察觉殿内众人的轻松氛围后,秦梁马上又露出了笑容,免得因为自己扫了大家团聚谈笑的兴致。

至于雍王妃邓氏,早在邓冲病逝后,邓氏再进宫时就比往年消沉了很多,像只谁都不敢得罪的鹌鹑。

永康、秦弘年少时都不喜欢秦梁,至今永康依然拿鼻孔对着雍王一家,秦弘最多跟秦梁说些场面话,谈不上多热络。秦炳能跟秦梁喝酒,但今日他心思都在儿子身上,没空搭理秦梁,秦仁见大哥与秦梁属于没话硬找话,他便配合着插嘴几句。

先帝在的时候还不明显,先帝一走,雍王这一支与先帝这一支就明显成了两家人,越生疏,招待的时候越要礼数周到。

庆阳先关心小侄儿,问二哥二嫂:“虎儿起名了吗?”

虎儿是秦炳夫妻俩给孩子起的乳名。

孟瑶笑道:“铮哥儿、锐哥儿都是皇祖父赐的好名字,我们虎儿就等着皇姑姑给他起个好名呢。”

孟瑶体会过丧母之痛,在渡过最悲痛的那段时日后,后面旁人在她面前提及母亲时小心翼翼,她反倒要强装欢笑表示都已经过去了,再去劝慰对方不必担心她,客套来客套去双方都累,所以轮到丈夫一家失去了先帝,孟瑶该哭的时候哭,该笑的时候就笑。

庆阳是想念父皇,但也不至于想一次就掉次眼泪,她就很喜欢孟瑶这样豁达的。

见二哥也是希望她给侄儿赐名,庆阳想了想,道:“二哥喜武,兵书常用‘岳镇渊渟’来夸赞军队阵形稳固如山岳屹立、渊水停滞般不可撼动,虎儿大名便叫秦镇如何?朕盼着他长大后既能学得二哥那样的好武艺,也能学得他外祖父孟侯的沉着稳重。”

孟瑶喜不自胜,抱着小家伙狠狠亲了两口:“听听,皇姑姑给你赐的名多好,秦镇,镇哥儿,你可得记住皇姑姑对你的厚望,将来别学父王炮仗似的一点就着。”

秦炳:“……你夸皇上会起名就夸皇上,为何非要损我一顿?”妹妹都没损他!

贵太妃嫌弃地扫了儿子一眼,众人皆笑。

过了一会儿,庆阳才看向秦梁,问:“最近你可去皇陵探望过王叔?”

秦梁起身,恭声回道:“四月底才去过一次,臣瞧着,父王最近胃口好多了,自己开辟了两亩地亲自耕种,忙完了就去巡山,虽不如在京城养尊处优,却心平气和,父王还托臣给皇上带话,叫皇上安心处理国事,不必挂念他。”

沉默许久的邓氏终于擦擦眼角,轻声哽咽道:“自先帝病重,王爷就常常跟我回忆他与先帝少时的布衣日子,那时候王爷嫌种地苦,总想偷懒,偷懒了就要挨先帝的揍,如今先帝不在了,没人揍王爷了,王爷倒是老老实实种地去了。”

甭管她是真情还是假意,这话都把太后的眼泪招了下来。

秦梁的妻子连忙去劝婆母,秦梁也低声斥责母亲:“好好的您提这些旧事做何?”

邓氏吓得跪了下去,求皇上宽恕。

庆阳叹道:“婶母免礼,不光王叔怀念先帝,朕也常常想起幼时在父皇膝下承欢的日子。”

宫里本就不会设宴,说完这句,庆阳直接带着张肃辞别母后与贵太妃,先回乾元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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