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笑佳人
庆阳明白他的意思,因为出门前就计划了要去河里玩水,庆阳特意在裙子里面穿了一条白绸中裤。
“我去收拾,你也把衣摆裤腿卷起来。”
说完,庆阳走到解玉面前,让解玉帮她解开繁复的长裙,顺便挽起中裤裤腿。
解玉再次张望河水两岸, 确定看不见那八个侍卫的身影,也没有百姓突破侍卫们的防护乱跑过来,最后又看向十几步外的张肃。
虽然才十五岁但已经高过众多成人男子的少年早已背转过去, 不敢违背公主的命令, 少年正将衣摆别进腰带, 露出一双穿着白色中裤的笔直长腿。
庆阳也回头看了眼,再催促解玉:“快点,不用管他。”
她早已明白男女有别,但那是跟外男讲的规矩, 张肃在她心里跟三哥一样, 更是她早早为自己选好的驸马,玩个水而已,哪里需要避讳。
解玉想的是,公主才九岁,还是孩子, 张肃又一向重规矩,不该多看公主的时候绝不会偷窥,那么让张肃陪公主下次水也无妨。
脱了齐胸长裙,小公主上面是件能遮住腰部的粉底短襦,下面是一条厚度合宜的白绸长裤,再把裤腿卷到膝盖上面,便很适合下河淌水了。
小公主还准备了一个小桶与抓鱼用的网兜,一手拿一样,庆阳率先站到河边,期待地看向张肃,至于张肃露出来的双腿长不长白不白的,只惦记抓鱼的小公主才不在乎。
张肃却没有靠近公主,目不斜视地跨进他正对面的河流,看清附近水底的卵石情况,张肃闭上眼睛道:“这里适合下水,请殿下移步。”
庆阳不加怀疑地跑了过去,张开双臂道:“快抱我过去。”
她没三哥那么胆小,却也知道岸边这段深的不适合她踩。
张肃短暂地睁开眼睛,视线并未触及小公主的衣摆之下,待双手托住小公主的腋下,张肃再次阖目,然后提举着小公主一步一步朝中间的浅水处走去。
或许是这么多年被卫国公张玠举抱惯了,庆阳没太在意张肃抱她的姿势,兴奋地打量底下的水流,张肃刚走到她能下水的地方,庆阳便催他放人。
张肃将小公主放到水中,确定小公主站稳了,张肃立即走到小公主前面,背对着小公主巡视周遭水中情况。
庆阳没管他,用水桶盛了半桶水放在旁边,她握着网兜弯腰找起小鱼来,找不到就淌水四处走动,光这样就已经足够新鲜有趣。
解玉在岸边看得清清楚楚,张肃真是一眼都没往小公主身上瞧啊,把他国公父亲张玠那一套谦恭守礼的姿态学了是十成十。
“抓到了!”
“逃走了,张肃你快去拦住!”
小公主清脆的叫声唤醒了打盹好眠的三皇子,秦仁揉揉眼睛坐起来,见妹妹玩得那么高兴,他也收拾收拾,再喊张肃过来扶他一把,协助他走过了水深的一段。
等小公主玩够了水,张肃再次提起小公主。
这次庆阳注意到了,好奇问他:“你为何闭着眼睛?”
张肃:“殿下金枝御叶,微臣不可冒犯。”
庆阳低头,看到她悬在水面之上的双脚,也看到了张肃穿水而行的双腿。
礼节归礼节,庆阳还不懂男女之间为何要有那么多避讳,包括三哥说的她看了他的身体就会长针眼,就像现在,她看见张肃的腿了,眼睛不好好的?
张肃越不敢冒犯,庆阳越喜欢捉弄他,轻轻踩了一下他没碰到水的膝盖上方。
张肃眉峰微动,随即若无其事地加快脚步,转眼将小公主交给了在岸边等待的解玉。
小公主擦拭、更衣时,张肃单独拿了一条巾子避到远处,回来时又恢复了之前的衣袍齐整。
庆阳:“不想吃糕点,我们回城吃酒楼吧。”
秦仁当然听妹妹的。
庆阳将木桶也提上了马车,一路都在看桶里的几条小鱼游来游去。
秦仁欣慰道:“总算有点小孩子的样子了。”
平时妹妹起床比他早、读书比他好连练武都认认真真有模有样,看得他又惭愧又汗颜,只有在照顾妹妹的小事上才能找到做哥哥的自信。
张肃垂着眼跪坐在一旁,并不认同三皇子的话,小公主其实一直都是孩子脾气,只是聪慧好学而已,如果小公主真的有了与她的学识相符的性情,她不会闹着要他同乘跑马,不会往他的头上戴花,更不会故意踩他一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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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饱喝足,已经到了平时小公主歇晌的时候,但庆阳还在兴头上,逛了几家铺子,忽然对张肃道:“你的那些小木人都是在哪家店买的?带我去看看。”
秦仁困得两眼无神:“逛完木雕店就回去了?我真的不行了。”
庆阳点点头。
兄妹俩都定好了,张肃只能在前面带路。
午后的木雕店生意冷清,只有一个撑着柜台打盹儿的年轻伙计,听到脚步声,伙计懒懒撑起眼皮,却在看清四人的容貌与通身的绸缎后来了精神,满脸奉承地绕过柜台迎了出来,对着肯定是主子的兄妹俩中的哥哥道:“几位公子小姐想要买点什么?”
满脑子逛完睡觉的秦仁打着哈欠看向妹妹。
伙计跟着看向矮了一截的富贵小姐。
庆阳看向张肃,伙计跟着去看张肃,没看出什么,又看向这位小小年纪却已经气势十足的小姑娘。
庆阳继续盯着伙计。
伙计:“……”
小姑娘长得可真俊俏,但这眼神是什么意思啊?
庆阳没看出自己想要的,立即对伙计失了兴趣,道:“我们随便看看,你去歇着吧。”
说完就走向了最近的一架摆放了密密麻麻一堆小木雕物件的柜台。
秦仁、张肃紧随其后,解玉朝伙计摆摆手,让他去一旁等着。
庆阳很快就发现了一排小木人,跟她四岁那年张肃送她的第一个小木人差不多,雕工简单,只能赏个表面的喜怒哀乐,真论五官,第一个小木人跟她并不相似,三哥他们夸的也是笑起来的感觉像。
但是后面几年张肃送来的小木人就越来越像她了,动作姿态也出现了变化,一共五个,前面三个都是呆呆地站着,第四个就捏着一颗棋子坐在一个小木凳上,第五个更是厉害,直接仿着她练剑的姿势举着一把小木剑。
逛完所有橱柜,庆阳都没发现类似的小木人,只有些雕工更加复杂的曼妙女子或各路神佛雕像。
走出铺子,庆阳才瞪着张肃道:“你撒谎,你的木人根本不是从这里买的。”
张肃:“……”
秦仁:“妹妹为何这么说?”
庆阳回望柜台前的伙计,给三哥解释:“第一,如果张肃每年都来这里买木人,凭他的长相,伙计肯定认得他,不可能毫无印象。”
秦仁上下打量一遍张肃,认可地嗯了声。
庆阳:“第二,柜台上没有张肃送我的那种小木人,要么是这家店根本不会做,要么是张肃单独跟店里订做的,那他都订做了,伙计更不可能不认识他。”
秦仁彻底信服了,不解地问张肃:“你到底在哪买的?为何不说实话?”
兄妹俩都盯着他,张肃说不出另一家能糊弄过去的木雕店,只好低声交待实情:“殿下年年都想要小木人做生辰礼,可我知道第一个小木人殿下并不是十分满意,因为它与殿下只是笑容神似。”
“我有想过请店里的师傅仿着殿下的容貌雕刻新的木人,可殿下身份尊贵,微臣不敢冒然泄露殿下的真容给别人,便跟着一位师傅学了木雕的基本功,闲时自己雕琢练习……”
秦仁震惊道:“后面的几个都是你雕的?”
张肃垂眸:“是,我手笨,雕得简陋,殿下若嫌弃……”
庆阳:“我才没有嫌弃,你雕的比店里卖得那些好多了,最像我。”
张肃:“那是因为外面的师傅们没见过殿下。”
庆阳:“我也不想让他们见,万一他们多雕几个拿去卖呢?我的木人只能我自己收着,最多分给自家人。”
张肃:“殿下放心,我每年只雕一个送您,绝不会私存。”
庆阳:“……你又不是外人,喜欢的话可以多雕一个自己收着。”
张肃:“微臣不敢。”
解玉替少年郎解围,笑道:“三公子是想年年都送殿下一份这世上独一无二的礼物,雕多了反而失了初衷。”
秦仁:“而且张肃的闲功夫也不多,雕一个就够累了,若不是为了给妹妹送礼,他可能连一个都不想雕。”
他喜欢妹妹,可也没喜欢到非要收藏一个妹妹的小木人啊,那么张肃为何要多雕一个?
庆阳觉得解玉的话很好听,三哥说得虽然对,但不知道为什么她有点想生气。
张肃抬眸,察觉小公主的不悦,他解释道:“只要殿下喜欢,微臣雕几个都不觉得辛苦,是微臣手笨,目前每年只能雕出一个还算拿得出手的成品。”
小公主登时笑了,夸他:“你才不笨,比三哥心灵手巧多了。”
秦仁:“……”
不甘心被张肃在送礼这方面比下去,回宫歇完晌后,秦仁也叫福安寻来一块儿上等的黄杨木,拿着专用的刻刀一点点雕了起来。
木屑纷纷降落,没用多久,一尺长的黄杨木就在三皇子手里变成了一根上头细下头粗的黄杨木尖。
第26章
歇了一日, 次日四月初一,又是兄妹俩读书的日子。
随着太子秦弘入朝当差、二皇子秦炳搬出皇宫, 如今崇文阁只剩庆阳兄妹以及张肃这个伴读了。
秦仁继续遵循两位兄长曾经学习过的课业,永远保持着门门乙等的考核成绩,稳定到兴武帝都懒得再鞭策他。庆阳呢,她既没有深居九华宫单独接受前朝公主们的教养,也没有完全按照皇兄们的学路走,而是在五岁那年早早定下了自己的学业安排。
十日为一旬,上午庆阳跟皇兄们一样,卯时起床,吃过早点就去崇文阁晨读,整个上午都是文课。
差别主要在下午, 五岁的庆阳曾经也想跟皇兄们一样艰苦训练,但庆阳很快就发现她一点都不喜欢蹲马步、摔跤、拳法以及刀、枪等武器。小公主不想学,也不想完全放弃, 便去问父皇:“我只想骑马、射箭, 武器只想学剑, 可以吗?”
兴武帝笑道:“当然可以,麟儿想学什么就学什么,父皇单独请一个武先生教你。”
骑马是九岁才开始学的,从五岁到八岁, 庆阳只需要跟着武先生学射箭、剑法基础, 因为只有两样,小孩子练武又讲究劳逸结合,小公主隔两日上一次武课就行。正好庆阳也放不下前朝游逛的乐趣,再加上她也喜欢画画、下棋、弹琴,边学边调整着, 如今小公主下午的安排就变成了:
逢一、四、七日练武,
逢二、五、八日去前朝,
逢三、六、九日学琴、棋、画。
至于文课,因为小公主启蒙得早又天资聪颖,九岁的她已经开始读皇兄们十三岁才读的书了!
晨光熹微,前往崇文阁的路上,听妹妹居然跟张肃讨论起了一本兵书,秦仁揉揉困倦的双眼,小声道:“幸好后年我也可以出宫了,不然被你赶超了课业,父皇又要嫌弃我。”
庆阳:“不会超过三哥的,郭先生说越后面的书蕴含的事理越复杂,不能一味图快。”
常常不求甚解的秦仁:“……”
到了崇文阁,三人进了一间晨读堂,按照身高由矮到高挑了前后三张桌子,各读各的。
半个时辰的晨读结束,三人前往膳堂共用早饭,之后再分别进了一间讲堂。
晌午休息,庆阳直接去了三哥的承明宫用午饭,饭后再回隔壁的九华宫歇晌,而每到这时候,张肃都会送她出宫,等小公主的身影消失在九华宫宫门前,张肃再回去。
福安曾为此跟解玉低声说笑:“三公子对公主的礼数,比咱们这俩大太监都讲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