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国皇帝的小公主 第89章

作者:笑佳人 标签: 情有独钟 甜文 爽文 轻松 日常 古代言情

张肃:“以公主的睿智,除非她愿意,不然没人能糊弄得了公主。”

首先他相信公主,其次就算他有不同的想法,也不该在人前出言反对,损了公主在官员们面前的威望。

秦炳倒不怀疑妹妹的才智,只是才智与胆识是两回事,大哥就是最好的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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郡守府到了。

商持柏是昨日收到的消息,为了应对皇上的查证问政,商持柏命人连夜将本郡近三年的田地户籍粮税等账簿都翻了出来,分门别类地摆放得整整齐齐。

小公主下马车后,商持柏一边在前为小公主引路,一边询问小公主要不要先去看账,两人身后跟着郡守府的郡丞、主簿等官员,大大小小的加起来跟一个小朝廷差不多,只是辖地从大齐变成了一个统辖十几县的郡。

庆阳:“账簿可以明日去巡堤的来回路上看,我先观览一遍郡守府。”

商持柏笑着道是。

郡守府很大,庆阳边逛边道:“荥阳郡下辖十三县,大人逐个给我讲讲这十三位知县上任后的表现吧。”

下属的政绩就是他的政绩,商持柏当然要为十三位下属说好话,结果他刚夸了夸第一个李姓知县,小公主就挑了对方的一个错处来:“去年大理寺驳了一桩杀人冤案,是不是就是他错判的?我记得那位老妇人是失足跌倒而亡,她的小儿子却诬告其嫂不孝推婆母致死,所谓人证只有小儿子父子二人。”

商持柏心中一惊,忙道:“对,就是他,只是他也不是故意冤枉那妇人的,实在是那妇人平时就经常辱骂婆母,再有一个四岁的孩子作证,谁能想到一个四岁孩子会撒谎呢?不过臣已经严厉地批评他了……”

庆阳:“四岁孩子不会撒谎?看来商大人教子有方,自家子侄间竟无一敢妄言撒谎的顽童,大人才会与李知县一样轻信此论。”

商持柏的额头立即冒出了冷汗,再不敢替下属知县转圜,诚恳地承认了两人都犯下的失察之过。

庆阳停下脚步,见商持柏与身后的一众郡守属官都紧张起来了,这才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父皇从未苛求天下官员皆是完人,求的是官员们实事求是,有功当勉有过则改。如今我代父皇问政尔等,想听的也是荥阳郡上下官员的为政实况,倘若你们只能看到知县们的政绩却看不到他们的不足,父皇又如何相信你们能及时纠正他们的错误?”

商持柏惭愧地行礼:“是臣好大喜功了,公主放心,接下来臣一定如实禀报,不敢有半句饰非掩过。”

第105章

一个下午的时间, 庆阳动都没动郡守商持柏预备好的那些账簿,着重巡视了几处地方, 分别是郡守府衙的银库、牢狱,荥阳城的两处官仓,以及城内最大的两处牙行。

最开始商持柏等官员都没太把小公主当回事,觉得这位公主最多有些殿试榜首的才名,哪里懂得官场上的弯弯绕绕,可他们忘了或是真把小公主年少时在京城大小官署的走动当成了玩闹,殊不知小公主长了一双善于观察的眼睛,更有一颗见微知著的玲珑心。

在大牢的时候,商持柏猜测小公主会询问犯人们是否有冤屈,结果小公主把那些瞎喊冤的犯人们都给呵斥住了, 转而询问他们今日的饭食。有小公主带来的侍卫们盯着,商持柏等随行官员不敢乱使眼色,于是只能听犯人们答出了上、中、下三等伙食。

为何如此?因为犯人们出身不同, 家境优渥的会托人给狱差打点, 让犯人吃得好一些, 背后无权也无财的犯人就只能吃普普通通的牢饭了。

小公主的眼风一扫,商持柏就得冒汗,诚惶诚恐地保证一定要肃正狱差们收人贿赂的不良风气。

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 庆阳可从未指望过京城或地方官吏们上下都是圣人, 她要的是这些官员们死了把她当傻子愚弄的心思,所以没打算因为此等小事治罪堂堂郡守,只语重心长地道:“光打点狱卒安排几顿饭菜倒是人之常情,怕的是有心之人在饭菜中下毒杀人灭口,又或是买通狱卒对嫌犯屈打成招甚至伪造自尽之状, 对此,商大人可有什么弥补之策?”

偌大的郡守府,郡守只有一个,大大小小的小吏狱卒却有上百之多,郡守能洁身自好就不错了,指望郡守一人天天整治下属间的小贪小利,正事谁去做?

商持柏略加思索便道:“凡在押嫌犯囚犯的饭菜都必须取自郡守府膳堂,胆敢外带饭菜交给嫌犯者按轻重罚扣俸钱、辞退或定罪。”

如此,真有狱卒收了打点,也可以从打点中拿出一部分交给膳堂管事或厨子单独给某个嫌犯做点好的。

庆阳点点头,再单独审问了两个等待秋后问斩的死囚,一个已然认罪等死,一个嘴上喊冤,然人证物证俱全,看案情经过也没有任何存疑之处,庆阳夸夸商持柏,这才走出了暗无天日的大牢。

银库存放的是荥阳郡待移交朝廷的税银以及留着自用赈灾、修葺官署的部分,庆阳细细查看了库银的成色以及地面、银两上下左右的灰尘痕迹,这能看出来库中的银子是一直放在这边的还是临时从别处搬运过来的。

商持柏不是贪官,却也为小公主的核查之细心悦诚服。

粮仓那边要检查的是存粮新旧以及储存情况,按照朝廷的规定,每年秋天放了新粮入库之前都该把上一年的旧粮做空,或是卖给百姓或是用于官府各处膳食,从而保证官仓存粮的品级,以备战事或赈灾所用。若遇贪官,贪官可能会年年用陈粮、差粮充数,新粮拿去售卖高价中饱私囊,甚至直接让官仓空着,若遇庸官,可能会对官仓存粮保管不利,白白糟蹋了好粮食。

商持柏本身还算有才有德,再加上荥阳离京城太近了,他也万万不敢行贪官、庸官那一套。

就在商持柏以为今日的问政大致可以结束时,小公主提出要去牙行。

连皇上之前北巡都没去过任何一地的牙行,小公主这又是为了什么?

商持柏等人只好又跟着小公主往牙行跑。

牙行东家更慌啊,生怕京城来的公主以及郡守大人怀疑他抢掳民女孩童,主动要求呈上他这边的买人、雇人契书给公主等人查阅。

庆阳不信这些,因为官员也好商人也好,真有问题他们也会把账簿做得滴水不漏,至少不是一两天就能找出问题的,除非人人都是贾方平那样的查账高人。

庆阳随意地抽选十几人询问他们的籍贯与卖身的原因,有说家贫不得不卖女还钱给长辈治病的,有说从小就是孤儿不知父母是谁,有说故土闹灾实在活不下去的。

闹灾的多是外郡甚至外州人,庆阳默默记下留着日后有机会再审问出现灾荒的当地官员,遇到本郡出身的,庆阳便追问其家贫原因。父皇登基时就给贫农百姓分过田地,前几年又强行要求官员士绅们将挂田还给百姓,但凡官员们认真执行了父皇的两次政令,百姓们没遇到特殊情况的话想那么贫也不容易。

当然,百姓自己赌钱赌光了家财或是染上耗银子的重病亦或是冲动犯事必须赔钱抵罪,这种官府想管也没法管,只能苦了该户家的女人孩子。

然而两处牙行走完一趟,庆阳竟问出了本郡治下一个县城那边的一户欺民豪强之家的线索。

庆阳看向商持柏。

商持柏肃容道:“臣马上派人去查,力争明晚给皇上、公主一个交代。”

庆阳颔首,叫他们这些官员先回去休息,毕竟已经快黄昏了。

商持柏:“不急,臣等护送公主回官驿。”

庆阳笑道:“谁说我要回去了?”

小公主不回官驿,却也没有告诉商持柏等人她要去哪,只点了樊怀忠等十几个布衣打扮的亲兵随她混入了荥阳城主街的繁华街道。

郡丞擦擦额头的汗,猜测道:“莫非公主还要继续私访?”

商持柏狐疑地盯着他:“私访又如何,难道你做了什么亏心事?”

郡丞忙道没有,只是平时都是百姓们敬畏他们,如今突然多了几个贵人在城里,他们也很担心会因为一些力所难及的小差错挨皇上的批评甚至丢了官帽啊。

商持柏多少看懂小公主的意思了,小公主不在乎他们有小过,要的是他们的坦诚以及知错就改。

“走,先回府衙。”

他们约束不了小公主去哪,当务之急是先把那个豪强巧计侵夺百姓田地的案子查清楚,以及反思自身近年为政的不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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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阳来茶楼听书了,荥阳是大城,商旅往来,几家茶楼的生意都不错。

庆阳选了一家布衣茶客更多的小茶馆,这里的茶客多是本地百姓,傍晚闲时花一两枚铜钱来买碗粗茶,边喝边彼此胡侃。

消息灵通的百姓已经知道帝驾进城了,多在畅谈此事,想象皇上、公主、王爷长什么样子,聊聊布衣出身的皇帝这些年陆续做了哪些利于百姓的大事,其中有真有假,有中听的也有不中听的,譬如对小公主入朝的讽刺。

樊怀忠被气到了,瞪着眼睛就要发作。

这时,一个头发灰白的老者道:“公主入朝又怎么了,只要她有理政的才干,想的也是为咱们百姓做好事,公主王爷有什么区别?以前官场上倒都是男人,可那些官员对咱们老百姓好了吗?一个个想的还不是自己升官发财睡女人那一套?”

“就怕她啥也不懂……”

“人家公主三岁读书,十五岁考得殿试榜首,货真价实的女状元啊,状元都不懂的话,你懂?”

“公主懂不懂咱们不清楚,我倒是听说公主前几年很爱去京兆尹听案子,然后那几年京兆尹接了特别多的陈年冤案,你们知道为啥不?”

“为啥?”

“哈哈,因为有小公主在旁边盯着,京兆尹不敢敷衍了事啊,百姓来告京兆尹就赶紧给他们断了,我一个亲戚就是京城的,他说那几年好几个百姓能告倒欺压他们的官员都是多亏了小公主,然后一群京官们也一个比一个老实,家中的纨绔子弟都不敢肆意闹事了。”

“你瞧,这就证明小公主其实什么都懂,不然京兆尹几十岁的人还糊弄不了一个十几岁的小丫头?”

“京兆尹都换人了,原来的案子办得太好,升为刑部侍郎了!”

庆阳悄悄交待了樊怀忠一句。

樊怀忠就吼了一嗓子:“既然公主在的地方当官的不敢敷衍,那咱们荥阳城的百姓岂不是可以趁着皇上公主都在赶紧去郡守府有冤申冤?”

茶客们的话题就变成了本地有没有大冤情。

庆阳听了一圈,就发现郡守商持柏的官声还算不错,没几个茶客骂他的。

忽地,一些茶客朝她身后望去。

庆阳扭头,看到了刚刚跨进来的一身常服的张肃,半明半暗的黄昏天色中,其人身形如剑、面如冷玉。

本来庆阳这边就够惹茶客们注意的了,张肃一坐下,茶客们更是不聊了,或光明正大或偷偷摸摸地打量他们。

庆阳想打听的也差不多了,索性叫上张肃、樊怀忠走了。

离开茶楼,樊怀忠自觉地落后几步,目光审视街道两侧。

庆阳这才问张肃:“老爷夫人派你出来找我的?”

张肃:“老爷还好,夫人确实有些担心。”

庆阳便上了马,边往官驿的方向走边询问张肃与二哥在荥阳卫的见闻,得知二哥光观武以及跟几个强壮魁梧的将士切磋了,战甲、军械、营房等都是张肃带人去巡视的,庆阳默默替二哥叹了口气。

儿女都回来了,兴武帝把兄妹俩叫到面前,让兄妹俩分别说说自己都做了什么。

秦炳为兄,他先开口,评的是荥阳卫士兵们的演武情况,瞧着还行,但不如京营的将士们。

庆阳尽量简练了,可她也不能光照顾二哥,于是秦炳听到的就是妹妹居然把几位文官的性情都摸了个差不多,又把荥阳郡为政的几处长短有理有据地点评了一番。

兴武帝点点头,重新安排道:“明日老二随郡守去巡堤,麟儿去荥阳卫,看你们兄妹俩能不能互相查漏补缺。”

秦炳:“……”

妹妹连没去过的县城豪强都揪出来了,还能有什么缺,倒是荥阳卫那边,他大概漏成了筛子。

第106章

晚饭兄妹俩陪父皇与丽妃娘娘一起吃的, 兴武帝如实地跟丽妃夸赞了女儿今日的表现。

丽妃是什么性子啊,皇上越夸自家女儿, 她就越想帮敬王多找找体面。

兴武帝就也夸了夸儿子:“是啊,虽然老二没摸清荥阳卫的底细,但他把自己的威名扬出去了,让荥阳的五千多将士都知道朕有个武艺超群的儿子了。”

丽妃尴尬了,这真是夸吗?

秦炳直接涨红了脸,他只是不爱读书,但他能分得清好赖话。

秦炳不怪丽妃的好心帮倒忙,因为早在跟妹妹向父皇回话时秦炳就猜到父皇肯定对他不满了,当时没发作,大概是想等明天他把巡堤的差事也办砸后一起发作呢, 毕竟这可是骂了他们三兄弟二十来年的父皇,父皇才不会跟他客气。

秦炳皮糙肉厚的,不怕挨父皇的骂, 可他比三弟多了几分羞耻心, 父皇特意带他南巡, 如果他在南巡视察的第一个大城荥阳就接连办砸差事,就是父皇不骂他,秦炳自己也要过意不去,总不能奔波一大趟真就只为了扬自己的“威名”吧?

此时秦炳盘算的全是明日如何巡堤。

没有妹妹的对比, 秦炳会认为巡堤再简单不过, 骑马跑去巡查堤坝坚固不坚固就行了,就跟去荥阳卫看看将士们的体格、士气、操练一样,但有了妹妹的对比,秦炳就知道他要做的其实不光是简单的“巡堤”。

饭后,秦炳请了妹妹去自己的院子小坐, 直言道:“二哥是个粗人,今日的武差都没当好,对明日的巡堤更没有把握,妹妹快教教我吧,不然我把事情办砸了,还得耽误父皇南巡的行程。”

庆阳看得出二哥巡堤的决心,问回过一趟她的别院的解玉:“我跟都水监要了荥阳境内的水脉舆图,他可送来了?”

解玉:“已经送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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