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飞天小弗朗
这一刻,既明忽然觉得难堪。
他在做什么?
从前种种竟像个遥远的梦,他此时脱衣摆尾,向一个不喜欢他的姑娘求欢,百般诱哄千般恳求,可人家连送上门的肉都懒得啃一口。
从没有哪一刻,能让他如此清楚地感受到,她不喜欢他。
如果可以,他的姿态还可以更低。
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这是他从小习得无往不利的招数。
可是田酒说完那句话后,他沉默地下了床。
或许是他知道没有用,也或许是他不想让自己更难堪。
既明快步走出几步,带动烛光乱跳,墙上的漆黑影子挣扎摇晃着。
他停住,回过脸:“如果今日在这里的是嘉菉,你还会拒绝吗?”
床帐给田酒的脸笼罩上一层摇曳的朦胧轻纱,如在梦中。
她抬起眼,看着他,回答道:“不会。”
毫不犹豫,简单直白。
田酒从来都是这样。
既明知道的,正因为知道这句话的分量,因而短短两个字,如同一把尖刀刺进胸膛,扎破那只方才还在欣喜跳动的心脏,搅得粉碎。
喉口似有甜猩味道,既明恍然不觉,僵直站着,像田野里摇摇欲坠的稻草人,连一只雀鸟的重量都快要承受不住。
他清楚记得嘉菉前段时间那么失落,是她亲口说她不喜欢嘉菉,不是吗?
既明嘴角无力翘了翘:“原来小酒也会撒谎啊,只可惜你从来不肯骗骗我。”
田酒听不明白他的话,但看得出来他很伤心。
“你没事吧?”
“应当是没事的,若是叶家大公子心碎而死,那该有多荒唐。”
既明又笑了,笑容昙花似的短暂一瞬,整个人又像雪落满山般沉寂下来。
他慢慢转过身,打开门走出去。
外面传来嘉菉怒声的质问:“你什么时候进了酒酒的房间,你衣带怎么是散开的,我问你话呢!”
没有回答。
既明沉默走了出去,游魂似的。
田酒垂眼,瞥见被褥上一根黑发。
她拈起那根头发,细软纤细,漆黑如墨,就像既明这个人。
田酒揉了揉胸口,堵堵的。
可她真的做不到。
既明亲她抱她,漂亮到让人恍神的脸任她予取予求,她也会升起欲望,也会有触碰他的想法。
可是,在那些时刻,她总是会想起嘉菉。
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起他。
想到他吻她的时候,想到他为此愤怒的表情,想到无数的他,就像有无数个嘉菉在看着她。
所以她无法和既明交欢。
她不希望嘉菉伤心。
田酒忽然发现,欲望是无穷无尽的,就像她幻想中的巧珍阁,就像既明每一次的亲吻抚摸。
可动摇她的心,并不需要那么多的欲望。
她安于这个小小的家,安于茶山。
同样,安于眼前的嘉菉。
既明在田酒面前,整个人像是被砸裂的冰,几乎要碎成一地。
可翌日清晨,他已经恢复原样。
嘉菉还在为昨天晚上的事情恼怒,但他没来问田酒,只一味地找既明。
“你到底是怎么进去的,难不成你是从窗户爬进去的?”
既明不置可否,懒得理会他。
嘉菉看向田酒,田酒心虚地移开目光。
嘉菉瞬间知道自己猜对了,他暴跳如雷:“你还要不要脸!”
既明不语,只随手拉散衣襟,白皙胸膛暴露在天光之下,几条纤细红痕明晃晃地招摇。
田酒想不起来怎么搞的,但他皮肤太白,确实碰一下就会有痕迹。
嘉菉眼
里几乎喷出火来,死瞪着既明。
如果不是理智还在,他咯咯作响的拳头已经砸在既明脸上了。
“怎么,这就受不了了?”
既明似笑非笑,明明是在对嘉菉说话,眼睛却看着田酒。
他的手一路向下,停在小腹上,嘴角一勾。
“这里,也有小酒留下的痕迹呢。”
既明笑得挑衅,像是故意激怒嘉菉。
这不像平时的他。
既明虽然在笑,但内里就像一座待喷发的火山。
他并不比嘉菉平静多少。
即便田酒的选择嘉菉不知道,既明仍旧妒火中烧。
他乐意看到嘉菉发疯,看到嘉菉嫉妒他,甚至看到田酒在他们之间焦头烂额,好像只有这样才能证明,他还没有出局,他还能牵动她的心思。
即便她不喜欢他,他也不绝不肯丢掉她的注意力。
可嘉菉并没有像他想象中那样发怒。
嘉菉拳头捏得那么紧,眼底一片红,面色难看到极点,却没有再追问,更没有找田酒质问。
即便暴怒,但他接受了这件事情。
他转身离开,背影如风。
田酒看了既明一眼,没有责怪他。
她知道他心里不好受。
她不发一言,脚步不停,去追离开的嘉菉。
第68章
这一回,田酒甚至不用去菜园里找他。
嘉菉没走远,就在门口外的那棵石榴树下站着,像是生怕没有人来寻他。
红石榴压弯枝头,小灯笼似的坠下来,绿叶葱绿。
熹微晨光中,绿叶间投出几缕淡而直的金黄阳光,洒在他面上,鼻梁侧影高而挺,嘴唇紧紧抿着。
田酒在门房下看着他,看了好一会。
他的头发长了些,在脑后随意扎了小揪揪,额前碎发凌乱遮挡眉眼,沉郁中带着与生俱来的锋锐。
嘉菉抬眼:“怎么不过来?”
田酒慢吞吞走过去,石榴树下,风也是翠绿的,带着清晨的凉爽。
“你生气了吗?”
田酒拨开一截绿枝,仰头望着他。
她的眼睛总是纯净乌黑,让人联想到草垛上歪头看人的小鸟,让人不忍说一句伤她心的话。
“没有。”
嘉菉别过脸去,从她脸上移开目光,只望着她头顶的红石榴。
石榴裂开一条细缝,露出晶莹红润的石榴籽,莫名叫他想起她被吻红的唇瓣。
这么一想,怒气又升腾起来,胸腔里酸涩得像是能拧出一把水来。
因为上一次吻红她唇瓣的人,并不是他。
“真没有吗?可你的眉头皱得紧巴巴,像缩起来的袖子缝线。”
田酒跳了下,背着手探出身子,仰头去看他的脸。
嘉菉抬着下巴,没忍住,眼尾瞥过去,正对上一双笑意盈盈的眼睛。
“嘉菉,嘉菉!”
她唤他,像只早晨欢快的小鸟儿。
嘉菉胸口堵住的地方,悄然松动。
即便再气恼,看到她的笑,他也会下意识感到快乐。
“你和既明……你们……”说到一半,嘉菉又停住,眼里流露出懊丧,“我不该问的。”
自从那次谈话过后,他应该摆正位置,而不是像要独占田酒的妒夫一样,天天为既明和她争吵。
他这么劝自己,可眼睛却不自觉望向田酒,带着他自己都没发现的期盼。
他期盼能听到田酒的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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