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飞天小弗朗
嘉菉笑,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羞意:“我做得不好,你别嫌弃。”
怪不得这些天夜里,嘉菉总不安生睡觉,她经常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
原来他是在悄悄给他做花灯,就像他初来时,她在夜里给他做木碗。
“怎么会,你做的很好。”
田酒目光从莲花灯移到嘉菉面上,嘴角绽开明媚的笑,比无数花灯还要耀眼。
“我很喜欢。”
那样专注的目光,所有细碎光芒落在她眼中,在她眼底倒映出一个他。
嘉菉目光发直看着田酒,田酒就这么笑吟吟地回看他。
好一会,嘉菉回神,脸庞瞬间绯红,胸口花开般的喜悦感让他收不住表情,眉目神采飞扬。
“我这有笔。”
嘉菉从包里翻出炭笔,递给田酒,动作忙乱。
田酒踮起脚,在嘉菉隐含期待的目光中,亲了下他的脸颊。
“真的谢谢你,我很喜欢。”
田酒又说了一遍。
嘉菉已经幸福地冒泡了。
田酒笑着接过炭笔,在花瓣上涂抹,她和阿娘都不识字,每次放花灯都是画画。
只是她画画的功底也糟糕,还好是给阿娘看的,阿娘肯定能看懂她在说什么。
虽说乞巧节花灯是为有情人放的,可田酒年年画的都是家人,今年也不例外。
她蹲下来,一笔一笔画得认真。
嘉菉直接在她身边坐下来,伸出长腿,把田酒捞上他的腿坐着。
河边晚风清凉,吹得很舒服,嘉菉抬头看天,许是人间花灯太亮,就连往日璀璨的星子都显得黯淡许多。
而河中花灯越来越多,每一盏都带着人们美好朴素的愿望,烛光在摇曳水波中远去。
这是人间流淌的璀璨星河。
田酒画好了,自己左右端详了下,满意地点头。
嘉菉凑过来,胸膛贴着她的后背,下巴搁在她肩上:“我能看吗?”
“当然可以,花灯都是你做的呢。”
田酒毫不吝啬地举起花灯,中间最大的花瓣上,画着一张四方桌子,桌边坐着一个扎辫子的小姑娘埋头吃饭,小姑娘脚边趴着只小狗,也埋在狗碗里吃饭。
嘉菉笑她:“你把大黄画得太肥了。”
“画胖些,阿娘看了开心呀。”田酒可是特意画胖了的。
嘉菉举着莲花灯转了转,没说话,又转了转,面色微微变了。
他放下花灯,状似自然地提起:“这上面好像没有我。”
“有呀,”田酒拿过花灯,翻了个面,指着花灯底下的图案,“你在这呢。”
嘉菉赶紧凑过去细看,可看清之后,还是不免失望。
花灯底下,不止有他,还有既明。
两人都画得歪七扭八,鼻子眼睛糊成一团,嘉菉分出来哪个是自己,靠的是手上拿的东西不同。
一个手里拿着莲花,一个手里端着面,除此之外没什么分别。
他对田酒来说,仅此而已吗?
“哎呀,人终于少了!”
田酒急忙从他手里拿过花灯,跑到河边,就着照明的火把点了灯。
莲花灯随水而去,摇摇荡荡,像一颗暖色星星滑向河流尽头。
田酒目送莲花灯远去,直到它汇入明亮闪烁的花灯河流中,辨不出彼此。
带回去的胖狗灯笼大黄很喜欢,田酒把灯笼挂到门上,大黄绕着灯泡又跑又跳。
结果第二天起来一看,和大黄独处一夜的胖狗灯笼直接阵亡,成了一地碎屑。
天气一天天热如火烧,太阳太毒,每天能干活的时间大大缩短。
而既明嘉菉照样明争暗斗,田酒有时发现有时没发现,都随他们去。
在一个普通的黄昏,平静被打破了。
田酒才从菜园回来,本来吐舌头喘气的大黄突然站起来,对着门口叫了一声。
很快,院门被敲响,敲门声很急。
田酒高声道:“推门进来。”
院门吱呀一声,来人竟然是个熟面孔——
巧珍阁的伙计,可他穿得不太寻常,头
上戴着白花,衣襟上系着白布条,眼睛哭得发红。
田酒心一沉,有种不好的预感。
“田姑娘,郑掌柜去了!”
田酒骤然站起来,还是不敢相信:“什么?”
“今天下午,郑掌柜没气了!”
田酒脑子嗡嗡作响,张张嘴,声音却发不出来。
早在探望卧床的郑掌柜时,她就有所预料,可此时消息陡然砸下来,还是叫她难过。
一个活生生的人,前段时间还和她说笑玩闹,精神百倍地做生意,活得好好的。
这才几个月,人就没了。
嘉菉震惊过后,面露担忧地看向田酒,安抚地轻拍她后背。
既明从灶房里走出来,给伙计端来一碗水,招呼道:“且坐下歇一歇。”
好一会,田酒才缓过来,开口道:“多谢你告知我,我明日会去吊丧。”
伙计点头,既明等他喝完水,问道:“你特意跑一趟,可还有别的话要传?”
伙计一惊,见鬼似的看着既明。
他还没说,这人怎么会知道。
“郑掌柜确实有话留给田姑娘,他跟我说,他一咽气,这封信立马就得送到你手里。”
伙计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捂得皱巴巴。
这封信很厚,拿在手里沉甸甸的,田酒的心也沉甸甸的。
第60章
打开信封,里面厚厚一沓纸。
田酒全部倒在桌上,既明拿起一张盖有官府印章的黄纸,惊讶道:“税钞?”
他一一看过这些纸张,竟全是巧珍阁的核心文书。
“商凭、官府批文、来往契约、租赁单子……这都是巧珍阁的机密要件,怎么拿到了这里?”
既明眼眸微眯,看向伙计,伙计也不怵,从文书里翻出一张信纸递给田酒。
“田姑娘,你看过就明白了。”
田酒接过来,即便不认字,也能看出这笔迹无比凌乱,定然是书写者手脚无力,字迹才会如此虚浮。
嘉菉和既明都凑过来,短短几行字扫完,饶是既明,也面色微变。
田酒急切道:“这上面说的是什么?”
嘉菉给田酒念过一遍,郑掌柜写得文绉绉,他简单解释道:“郑掌柜无儿无女,只有一个千里之外的侄子。他已经给侄子去了信,要他赶来继承巧珍阁,在此之前,他希望你能帮忙打理巧珍阁。”
田酒指着自己的鼻子:“……我打理巧珍阁?”
虽然因为阿娘,她和郑掌柜有些私下的交情,但巧珍阁那么大的店,他竟然交给她打理?
“他说你赤子心性、不畏强权,只有把一切托付给你他才安心,”嘉菉说完,点点头,“我觉得他说得很对。”
“可他为什么不在生前亲自和我说清楚,反而现在用一封信来交代?”
田酒看向伙计,伙计戚戚然道:“掌柜怕你拒绝,他说等他死了,你总不会拒绝一个死人的请求。”
田酒默然,鼻子发酸:“真狡猾,就为了这件事,到死也不见我一面吗?”
几人都沉默下来。
既明整理桌面纸张,挑出一张按着手印的文书,放到田酒面前,温声道:“信中还有一点,作为报酬,从今往后巧珍阁每月分红里,百中取一归你。”
巧珍阁在镇子上,已然是个庞然大物,光顾的人都有些身家,每月流水极客观。
即便只是百中之一,也足够田酒下半辈子吃喝不愁。
田酒拿着那张薄薄的文书,鼻子更酸了。
“即便没有这张纸,我也会帮他的。”
“我知道,郑掌柜也知道,但这是他的谢意,你要好好收着。”既明温和宽慰道。
“我明白的。”
田酒点头,认真地把文书叠好收起来,再把桌上散落的纸张一一捋平整,摞到一起。
她回屋拿了个木匣子,把文书规整放进去。
事情已了,伙计告辞:“信送到了,我就先回去了。”
“等等,”田酒叫住他,“我和你一起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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