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苏幕幕
他示好的意思显露无疑,虞璎觉得他还挺能哄自己开心的,接过他的马鞍,答应下来:“都行吧,反正我闲得很。”
“我们去试试马鞍?”郑泊如说。
虞璎也想试试,两人一起走向马厩,将新马鞍装上她那匹白马。
白色的骏马,蓝绿漆镶金片的马鞍,真是秀气别致,十分好看。
马鞍都装上了,自然要试一试,虞璎便将马牵向马毬场,郑泊如与她走在一起,陪着她。
裴星毓还沉浸在之前的比赛中,复盘自己哪里失误,哪里还能改进,一转头看程宪章也不回话,一动不动看着马毬场上,他也看过去,发现场上来了两个人,红衣女子牵着一匹白马,月白色半袖男子伴在身旁,绿草如茵,颜色鲜丽,两人说着话,倒很有一种佳人才子的意味。
很明显是虞璎和郑泊如,而且虞璎所牵那匹白马马背分明绑着那副别致马鞍,是刚才郑泊如得胜拿的彩头。
郑泊如将马鞍送给了虞璎。
裴星毓不禁道:“他们这是……成了吗?”
马毬场上,虞璎坐上马背。
郑泊如在下面问她:“怎么样?可以吗?”
虞璎点头:“还很舒服呢,裴四叔真不错,郑大人也不错。”
郑泊如似乎顺口道:“你要不然叫我郑大哥?”
虞璎从马背上伏下身来,凑近他道:“我都没叫你郑二叔。”说完脸上露出促狭的笑,郑泊如知晓她在逗自己,无奈一笑。
虞璎却已直起身,拍马上前,在马毬场上跑起来。
她走老远了,郑泊如还待在原地看着她。
裴星毓确认这两人是真成了,至少郑泊如是很有那个意思的。
他又看程宪章,却见程宪章垂下眼眸,端起面前的茶,以喝酒的气势将那盏茶闷了一大口。
莫明觉得,气氛有点不对劲。
他又看向马毬场上,自己在心里判断,对虞家来说郑泊如也是良配,对他两人来说,一个年轻有为,一个娇艳明媚,倒也挺般配。
就是程宪章好像……不太高兴?
裴星毓没有前妻,他不知道看着前妻再嫁是什么感觉。
……
今日程宪章在马毬场上出名了,他却仍是那副冷静沉着的模样;郑泊如将自己得的彩头送给虞璎,几乎是明示自己对佳人有意,也让在场诸人悄悄议论。
众人从马毬场上散去时,仍有些意犹未尽,觉得今日比赛着实精彩。
郑泊如心里早已忘了比赛,他将马鞍送了虞璎,还让虞璎欠了他一次见面的机会,心里有一种小登科的春风得意,与友人聊了一路,才在路口分别,自己骑着马往宅邸走。
天色已经昏暗,隐隐看着前面停着一骑,心觉奇怪,再行几步,发现是程宪章。
他们是同僚,虽早已熟识,私下来往却少,在他印象里,程宪章是那种极其沉着冷静,丝毫不显山露水的人,但在关键时刻倾力一击,就像蛰伏的蛇的一样。
今天马毬场上的表现,就很像他,在此之前自己甚至都不知道他会打马毬。
心里想着这些,却在靠近程宪章时脸上露出笑容,朝他道:“程大人怎么在此逗留?”
程宪章道:“本要回去,突然想起一事要和郑大人说,所以在此等了一会儿。”
郑泊如露出意外的神情:“等我?”
程宪章温声道:“只为一点私事,还请稍停,我与郑大人言语几句。”
郑泊如朝他拱手,自马上下来。
程宪章也下了马,两人走到一旁,程宪章先开口道:“听说郑大人有意娶虞三小姐?”
郑泊如之前便有猜测他是为虞璎的事。
今日他们见面,他总觉得程宪章在看他时眼里有些别的意味,而自己其实也特地多看了他几眼,想必他也感觉到了。
那是一种心照不暄的感觉,一个是娶过她的男人,一个是想要娶她的男人,似情敌却又谈不上,但总归不是太友好。
听他这样问,郑泊如并不隐藏,回道:“是有此意。”
程宪章道:“郑家为荥阳望族,以诗礼传家,最重礼义。而郑大人原配李夫人,无人不知其温婉贤淑,卑弱柔顺,郑大人续弦却要娶虞三小姐,让我十分意外。”
郑泊如回:“程大人的意思是……”
“明显虞三小姐与李夫人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郑大人既与李夫人伉俪情深,又怎会想娶虞小姐这样的人?”
郑泊如反问:“我若没记错,程大人与虞小姐已和离多年,各自婚配,怎么程大人还来过问虞小姐的事,也让我意外。”
程宪章认真道:“因为我在意,不想虞小姐误入歧途。若你二人成怨偶,对郑大人来说也不好。”
他说得直白,郑泊如也露出不悦:“我既有心娶她,自然会好好筹谋,至于我们婚后过得如何,似乎不劳程大人费心。”
程宪章道:“但愿郑大人是真仔细思量过,而不是一时兴起。虞小姐貌美,却不是卖弄姿色、可随意去留的女子。”
“程大人如此了解,是因为之前只是一时兴起,未仔细思量,才导致与虞小姐和离,终成怨偶?”郑泊如反问。
程宪章没说话。
他的确与虞璎成了怨偶,如今她对他也只剩厌恶。
郑泊如道:“亡妻的确贤惠,我也的确与亡妻伉俪情深,也许这不是偶然,而是我悉心经营的,正因如此,我才更有可能与继妻也伉俪情深,不是么?程大人似乎管得太多。”
说完他就回身上马,策马离去。
程宪章看着他的身影慢慢消失在朦胧的黄昏中。
其实两人都被对方的话刺中,程宪章作为和离五年的丈夫,早已与虞璎不相干,过问这些真的管得太多;郑泊如言语中半点也不让,其实自己也不知现在的坚定能不能维持两人过一辈子。
第16章 审问
这一日马毬赛之后,宫中出事了。
刚刚过完周岁的小公主一夜暴毙,竟夭折了。
皇上震怒,令大理寺严查,务必查出死因。
因此事,全宫戒严,后宫诸人都不许见外人。
虞家原本还觉得此事似乎和自己没关系,甚至可能是好事,直到发现皇后也不能见任何人。
又有消息传出,说大理寺专门派人去宫里问话,连宫里的妃嫔都要被搜查、被讯问,一时间宫中人风声鹤唳,人心惶惶。
连同虞家也担心了,害怕这事牵连上皇后。
原先虞老爷子的谋划此时就派上用场了,虽还没和郑家成为姻亲,但虞璎和郑泊如关系不错,至少可以去打听打听。
虞璎担心长姐,正要按祖父的吩咐行动,谁知郑泊如却急人之所急,先一步给虞家下了拜帖,说之前虞璎答应了教侄女打马毬,如今侄女等不及了,问她有没有空。
虞璎当然说有空,马上就回帖答应,急匆匆约了第二日见面。
翌日,虞璎就穿上便服,带了马毬杆去往两人约见的马毬场。
这马毬场是私人承办,泥地夯平后铺的细沙,因今日天热,来的人并不多。
小姑娘也就十二三岁,不见孩子的淘气,却有大家闺秀的娴淑,虞璎教她马毬,她用心学,看上去也落落大方。
郑泊如在旁边看,打了小半个时辰,便喊二人去凉棚中休息。
他还给准备了雪酥山。
小姑娘在旁边一口一口细细地吃,虞璎却是罕见地没什么胃口,就眼巴巴望着他。
郑泊如知道她心急,开口道:“此事由大理寺全全负责,刑部插不上手。”
“那这事很严重吗?小公主到底是怎么夭折的?”虞璎问。
郑泊如点了点头:“严重,我得到的消息是,小公主并非死于意外,而是死于人为。”
虞璎吃了一惊:“这……真的?怎么会呢,那可是公主,是宫里!”
郑泊如回道:“正因此事惊骇,所以外人不会乱传,这消息多半属实。”
虞璎呆了,谁敢向公主下手啊?
而且皇上至今年过三十,成婚十多年,这是他第一个孩子!
所以苏如月才会荣升贵妃,所以才会大办公主周岁,皇上指望的是他终于有孩子了,有了女儿可能就会有儿子,江山就不至于后继无人。
结果公主却死了,被人害死?
“那……大理寺有查到是什么人做的吗?”虞璎问。
郑泊如摇头:“这就只有大理寺知道了,案子查到哪里,疑犯都有谁,外人都不知。”
虞璎这会儿想到皇后有治理后宫之权,这是权力,也是职责,虽说苏贵妃是协理,但如今死的是苏贵妃的孩子,若有人要负责,不就只有皇后了?
皇后会被追究失察之责吗?
虞璎皱眉长长吸了口气。
郑泊如安慰她:“不用太担心,此事非同小可,大理寺应也会禀公执法,不会乱来。”
虞璎想想也是,怎么说长姐也是国母,不至于牵连上她,就希望皇上不要太偏心,到时候再抬举苏如月,那长姐可该怎么办?
她今日没有玩乐的兴致,从郑泊如这里得到消息就回去了,将事情告知祖父。
祖父也是眉头紧琐,虞璎也拿郑泊如的话安慰他。
没想到隔天,竟从大理寺来了一群人,带着大理寺手令,要将虞璎带走。
那样的地方哪能轻易进去,虞夫人死活不愿意,来人还算客气,说只是问两句话,宫里妃嫔都问过话,也都放了,若虞家不配合,他们也只能强行带人。
虞璎却不怕,自己就出来随大理寺的人走了,天天不知道消息都要急死了,还不如去走一趟,更何况人家都敢来拿人了,不怕你反抗。
坐了一路马车,身边还能带人,到进门时就不能带人了,只能虞璎一个人进去。
冯妈妈担心得都要哭起来,虞璎心想:总不是去送死吧?
便将下巴一抬,胸一挺,随衙差进去。
穿过中庭,衙差带她进一个有守卫把守的门洞,进门洞里面就阴森起来,经过一间房,隐约能看到里面靠墙挂着许多东西,她就认识其中一样,似乎是个带刺的鞭子,看得人胆寒。
衙差带她进了一间屋子,里面除了桌子灯盏和椅子便空空如也,叫她坐下。
虞璎看了看那掉漆的凳子,没马上坐。
衙差也没管她,就出去了,又过一会儿,来了两个人,穿着官服,为首那人长得竟异常俊美,和她道:“虞娘子,坐,我乃大理寺评事孟珏,此番只是问虞娘子几句话,娘子不必惊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