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夷 第45章

作者:一明觉书 标签: 天作之合 正剧 群像 古装迷情

他说这话的时候有些紧张,毕竟要在平常,他肯定不会主动谈及床事上他要如何如何,可也许是彼时的气氛太好,兴致所至之下,他也大胆了一些,抬眼看着她的时候长睫轻垂在眼尾,显得既克制又温柔,甚至还有几分不那么明显的、勾人的无辜。

至少在谢定夷面前,沈淙很懂得利用他这张脸。

谢定夷不知道有没有被他勾到,但还是顺着他的意说:“那我赢了就今晚听我的?”

沈淙见她一副气定神闲,胸有成竹的样子,又犹豫的回头看了一眼棋局,这才点头道:“可以。”

言罢,谢定夷没有第一时间坐回去,而是向前俯了俯身,沈淙正靠在她怀里,便自然而然地以为她要吻自己,下意识地抬起了头,可吻没等到,等到的却是她温热的指背,对方从他身后的棋盒中拈了个棋子上来,笑着说:“赢了才可以亲哦。”

这显然是故意的,沈淙气闷,抿唇坐回去,暗暗发誓要杀她个片甲不留。

原以为谢定夷一副极有把握的样子,自己定然要打起十二分精神,可没想到三个来回下来,她并没有像她说得那样赢她,反而还在胶着,到第四子的时候轮他举棋不定了,看了她一眼才犹豫着放下去。

“你赢了,”谢定夷将棋子扔回棋罐里,笑道:“说罢,想要我怎么听你的。”

沈淙总觉得自己不该赢这么轻松,问:“陛下不是故意的吧?”

谢定夷故作高深,道:“你觉得呢?”

要说她是故意的,可他将这棋局看得明明白白,占上风的确实是自己,但要说她不是故意的,先前那副游刃有余的样子也不像作假,沈淙摸不透她的心思,有些恼了,说:“陛下没同我好好下。”

谢定夷有些莫名,说:“我怎么没同你好好下了?”

沈淙问:“你不是说你三子之内就能赢吗?”

谢定夷促狭地看着他,说:“你到底是想听我的,还是想我听你的?”

沈淙耳尖一红,色厉内荏道:“我是说棋!”

“好罢,”谢定夷坦白道:“确实是你赢了啊,我刚刚就是故意这么说的,怕自己输了太丢人。”

她那张嘴里没一句真话,沈淙不想再和她扯了,便径直道:“反正陛下输了。”

谢定夷应了一声,笑问:“然后呢?”

沈淙还记得她刚刚说赢了才能亲的话,容色冷淡地看着她,嘴里说得却是:“过来、亲我。”

谢定夷低笑出声,直接倾身越过棋桌,一手撑着桌面,一手扶住他的侧脸,又深又重地吻了下去。

舌尖缠着舌尖,□□着濡湿的软肉,直到柔软的红唇无意识地张开,露出水润的内里,谢定夷将他的失神看在眼里,继续慢条斯理地品尝他,直到他含糊不清地说了一句:“轻点……”

谢定夷依言放缓动作,从里退到外,含着他的下唇啄吻,沈淙发出一声几不可察的低吟,追上来,想继续刚才那个深切的吻,可舌尖却被她拦在了唇齿之外。

“说好听我的。”他总是被她的恶劣捉弄,有点委屈,睁开眼盯着她。

谢定夷说:“怎么没听你的,不是说轻点?”

“只是说轻点,没说不亲了,”沈淙环住她的脖颈,说:“抱我。”

谢定夷俯身过来,桌案上的棋子被她的衣摆扫过,乱成一团,劈里啪啦地落了一地,两个人在这玉振金声中再次缠到一起,毫无章法的濡吻很快挤出激烈的水声,柔软而脆弱的唇舌开始充血红肿,可即便这样也没有人回撤,始终紧密地黏在一起不肯分离。

不知过了多久,那相缠的舌尖才勉强分开,一缕银丝从二人唇间吐露,越拉越长,直到断开。

沈淙躺在她身下,发饰已经散得不成样子,乌发铺陈了一榻,正微张着唇瓣吐息,瓷白的牙齿,殷红的舌尖,以及没向深处的咽峡,谢定夷用手托住他的后脑,舌尖轻而易举地蹭到敏.感的上颚,换来一阵微不可察的颤抖。

“还亲么,”谢定夷问他,说:“接下去想干什么?”

沈淙觉得这和自己想得完全不一样,他想让对方听他的,只是不想在情事中被弄得那么狼狈,可现在她却把所有的主动权交到他手上,他根本不知道说什么,嗫喏了几息,小声说:“……摸一下。”

三个字刚说出口,他就感觉身体里所有的血液都冲顶了,一边耻于自己说出这样的话,一边又期待她的触碰,几乎是一眼都不敢看她,只别过脸盯着榻上竹编的纹理,直到自己的手被捉住,碰到一片温软的肌肤。

是他在摸她。

指尖被她带着感受她的身体,高低起伏,软硬交错,骨肉皮囊,瘢痕刻印,最后停在她脸侧,掌心被烙下了轻轻一吻。

感受到那个吻的一瞬间,沈淙眼里闪过一丝恍惚,身体一僵,整个人都紧绷起来。

完了。

他蜷起膝盖,不想让她发现自己的异样,可谢定夷又怎会不知,立刻按住他的膝盖,一只手自然而然地探了上去。

感觉到意料之中的触感,她便毫不留情地笑他,尾调轻扬,道:“好没用啊,静川。”

沈淙恼羞成怒,抬手环住她的脖颈,把脸死死地埋进了她怀里,闷声道:“很快就好了……不许说我。”

都是因为她他才这样的。

……

都是因为你。

谢定夷。

明明是青天白日,明明是帐中私话,可这回忆中堪称艳.情的一幕幕并没有让此刻的沈淙感觉到羞耻,反而有种无所谓的淡然,和过往的那些柔情和温馨一样,只是他用来思念和回忆的一部分。

许是和谢定夷待在一起久了吧。

他在心里默默地想,轻轻弯起嘴角,抬头望着渡廊外漫天的大雪,感觉到了一种难以克制的、空洞的思念。

第54章

月底这日,梁安纷纷扬扬地下起雪来,初时只如细盐般悄悄洒落,轻易便隐没在喧闹市声和琳琅货色间,宿幕赟从官署迈步走出,熟悉的马车已经停在了往常的地方。

她拂去肩上浮雪,踩着车凳爬上车,拍拍车壁吩咐道:“走罢。”

那赶车的仆从应是,坐上车轸轻扯缰绳,从热闹的街市中穿行而过,然不过半刻,马车就缓缓地停了下来,宿幕赟掀帘一看,发现她将车停在了一座酒楼门口。

此楼唤做绕云萦水,是梁安城中最费钱的去处之一,宿幕赟每日从它门前经过,从未敢踏进一步。

正惊疑间,那驾车的仆从跳下了马车,走到窗边后微微欠身,道:“宣君,我们公子邀您一叙。”

公子?沈淙的人吗?

宿幕赟不管内事,家中的仆从人手从上至下全是沈淙一个人置办的,不过他不用外人,要是需要用人了让赵麟等人就从底下铺子中选出得用的便是了,这些后来入府的人多唤他府君,时弄雨和赵麟向来形影不离地跟着他,未免在人前出错,在他成亲第二日便早早改了口,唯有一些插在暗处,不常见到,却又是跟着他从沈家过来的人,才会循着以前的习惯唤他公子。

府中的人手排布她也不大清楚,只知道每隔一段时间来接她下值的人就会换一个,她只管认马车不管认人,如今乍闻此言,她的神情立刻严肃了起来,道:“有什么事不能在家中说?”

那人道:“既是不能在家中说的事,小的自然也不可能知晓,宣君请吧,我们公子等您多时了。”

宿幕赟将信将疑地下了车,想起沈淙走前叮嘱自己的那些话,心中闪过无数个关于阴谋阳谋的念头,刚走了两步又回头看了一眼马车,似乎在确认此人到底是不是澈园的人。

那人看穿了她内心所想,弯唇笑了笑,先是示意绕云萦水的小厮将马车拉到后院,尔后又从怀中拿出一令牌递至她眼前,那上面刻着翻覆的纹样,确然是她见了无数次的沈氏族徽。

她勉强放下心,跟着此人迈步走入了酒楼。

一进门,便见楼中高山流水般的盛景—一一汪流水沿着迂回曲折的掇石从三层楼高的地方缓缓流下,跌入下方莲池中,池中烟雾缭绕,温暖如春,走近看了,才发现那颜色娇嫩的莲花竟是真的莲花,而那掇石却非真的掇石,而是一块块雕琢精细的墨玉。

她心中咋舌,面上却不敢露怯,跟着那人缓步迈上楼梯,绕过回廊,终于走到一个雅间门前。

门推开,沈淙正端坐在窗边饮茶,时弄玉立在他身后几步远,见宿幕赟进来,微微俯身行了个礼,转身走到了外间。

她走过去,在那小几旁跽坐下来,问:“有什么事不能在家里说?”

沈淙将凉好的热茶往她面前推了推,开门见山道:“你和萧辙如今到何种地步了?”

她没料到他会突然问及萧辙,睁大眼睛茫然道:“什么……什么地步?”

沈淙道:“当年他来寻你的情景,你能在和我说一遍吗?”

宿幕赟的口中没由来的变得有几分干涩,心中已经意识到了什么,冰凉的指尖握住茶杯,低头啜饮了一口热茶,这才道:“就是……某日突然收到一份信,他和我言明了他家中的情况,说父母逝世,想来晋州散散心,问我可有时间陪他,昔年我家中也是骤然生变,我心生怜悯,也感概时移事易,所以便同意了。”

沈淙问:“你自来晋州之后就没搬过家么,他是如何知晓你住在何处的?”

宿幕赟道:“搬过,所以那信是先寄到我原先住的那条巷子的,见住的不是我,就交给我一个邻居,后来也是那邻居转交给的我。”

这倒也说得过去,沈淙道:“你继续说。”

宿幕赟道:“约莫半个月后,他就随一个商队来到了晋州,彼时我同你已经有了婚约,也无法和他叙旧太过,替他寻了个客栈后又在附近的酒楼用了一顿饭,后来又带他在岫云城中玩耍了两日,之后就没再见过了。”

“再然后,就是他来找我,说自己已经无处可去了,希望能在晋州停留一段时间,结果就被你撞见,后来的事……你就都知道了。”

沈淙道:“我记得那日是你刚从沈家出去,隔了不到半条街,他就来突然出现来寻你了。”

宿幕赟细想了几息,道:“是,就是谈婚期那日,走出正门没多久他就突然冲到了我面前。”

谈定了婚期,那成亲就是板上钉钉的事了,沈淙那时心中烦闷,就想着出门散散心,但又不想和宿幕赟一起,便等着她走之后才出门,结果就撞见了她和萧辙纠缠的那一幕。

不过就算不被沈淙撞上,那个距离也足够沈府门口的仆从看见,迟早还是会通知主家,不外乎是所有人都知道和只有一个人知道的区别。

见沈淙不语,宿幕赟心中有些惴惴,望过来的眼神很是不安,问:“他……有什么事吗?”

沈淙用指腹摩挲了一下温热的杯壁,反而先问道:“你喜欢他吗?”

宿幕赟不语,但眼神显然已经替她回答了。

当年宿家举家去往晋州只是因为母亲和朝中某些官员政见不合,官场倾轧下,母亲被迫离开了梁安,看似是外派的官职实际上却是贬谪,她面上看着豁达,心中却一直郁郁,到岫云城后便一头扎进了水利工事上,希望有一日能因政绩而风光回京,结果最后却因积劳成疾,猝然崩逝在晋州的一座水坝之上。

母亲死时正值冬日,父亲收到消息后前去为她收敛,在风雪中为她整衣敛容,因着水坝偏远,尸身无法及时送回城中,周围的下属和百姓便为她搭了一个简易的草庐遮挡风雪,父亲立在草庐之下泣不成声,脱下身上的棉衣试图暖热她的身体。

彼时,宿幕赟就站在人群中望着这一幕,不敢上前,也不敢退后,直到父亲喊了一声她的名字,她才像是被惊雷炸碎了深思,双腿一软,跪在了寒冬腊月的雪地之中。

和沈家的旧事其实她一早便是知情的,但这些年母亲从来不去向以前的同僚求援,自然也不肯挟恩图报,可她并不是她母亲,并无那般高尚的情操,这条青云之路便是借着他人之手她也要攀附上去,将她母父都安安然然地带回

梁安。

钱、权,这些年沈氏帮了她太多,沈淙更是一个挑不出错的当家府君,在晋州时他助她斡旋官场,那些迎来送往的身后之事从来不用她多管,来到晋州时又借着乔迁之名开宴,助她尽快融入梁安,她也依二人成亲前的所约定的那样克制着心性,将他当作兄长或是朋友,从不越界一步。

同样的,比起出身世家大族的沈淙,萧辙和她才更像是同类人,自沈淙做主将他留在自己身边后,她的心思也从一开始的疏离推拒到心生怜悯,再到最后的怜惜接纳——至少她和萧辙说得来话,在这几年中,在全部听命于沈淙的院子中,她缺这么一个说得来话的人。

二人的关系从有名无实到有名有实,萧辙也知道她的难处,向来都安分守己,柔顺体贴,在偌大的澈园中,就像一块无声的石头,默默地陪伴着她。

可现在……

“先前,因为我并不在乎此事,也怕对他关注太多引得你思虑,所以就没有对他多加查探,只让人弄清了他的籍策来处便也罢了,但前两日我又让人去了一趟菰州。”

沈淙将手边的文书往她面前推了推,道:“按你的说法,萧辙是昭熙三十年给你写信的,说他父母在去菰州进货时失足落水而亡,没过多久,他就来晋州找你了。”

宿幕赟道:“是。”

沈淙道:“可你自从八岁时和他分别始就没再和他见过了,你怎么知道他一定是萧辙呢?”

听到这话,宿幕赟心中升腾起了震惊和恐惧,颤声问:“你什么意思?”

沈淙道:“意思就是,当年从梁安去往菰州的,并非只有萧家父母,还有萧辙自己。”

“两日前,我派人去了菰州,找到了当年他父母失足落水的地方,发现当年意外落水的并不只有两人,而是一整艘船都翻进了河中。”

他字句清晰,定定地看着她,缓声说道:“彼时正值春汛,菰州大雨,河水暴涨,梁安至菰州河段常有船只倾翻,萧家所在的船只共载十余人,最后只有三人逃生上岸,而同你青梅竹马,家住白水巷的那个萧辙,在那时便同他父母一起死了。”

“砰——”手边的茶杯骤然倒下,尚还冒着热气的水淌了满桌,宿幕赟猛然站起了身,死死地盯着沈淙,道:“你骗我……”

沈淙不语,将手中剩余的茶水喝完后,道:“我骗不骗你,你自己去仔细查查看就知道了。”

宿幕赟语无伦次地反驳道:“可是……可是他这些年也常回菰州,他还有族亲留在菰州,我同他一起回去过的!还有、还有信物,我们小时候的信物——两个木佩,是他父亲做的,我也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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