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洛春水
冯清岁没有回答,等五花解决了韩瑞轩的暗卫,进房将韩瑞轩擒拿捆绑,方问道:
“江侍郎的女儿,是你亲手杀的,还是太子杀的?”
江侍郎女儿?
韩瑞轩愣了会才反应过来,脸色骤变。
“她自己淹死的,跟我和太子有什么关系!”
“呵。”
冯清岁将他拖到窗边,绑到条凳上,封住嘴巴,又在他脸上盖了一张布巾,提起水壶,往他鼻子里浇水。
韩瑞轩见过别人受水刑,不曾亲身体会过,头一回知道水刑会让人生不如死。
他每时每刻都被窒息感笼罩,满脑子都是淹死的恐惧,喘不过气,吐不出来的感觉让他痛不欲生。
冯清岁一停止浇水,拿掉封口的湿布,他就招了。
“是太子杀的!”
然后不等冯清岁发问,就展开道:“老夫人六十大寿那天晚上,太子喝多了,到客院歇息,江侍郎女儿不知怎么跑到客院去了,被侍卫误以为是刺客给杀了。”
“是吗?”
冯清岁淡淡道。
“那月湖底下的白骨又是怎么回事?”
韩瑞轩瞳孔一震。
这人居然连那些尸骸都知道?!
他脑子急速转动,试图编造一个圆得过去的谎,但不知是酒喝多了,还是刚刚呛了水,他一个谎都想不出来,唯有老实交代。
“太子好幼童,这几年一直让人暗中掳掠拐骗孩童,藏到我们侯府客院里,凌虐取乐。”
“寿宴那天,他吃过酒席,又去客院那边消遣,不想刚好碰上江侍郎的女儿,就……江侍郎夫妇寻女,我才发现出了差错,那孩子已经死了,只能谎称溺死。”
冯清岁早就猜到真相,但此时听韩瑞轩说出来,还是心痛如绞。
那么小,那么小的小与,还以为白天的反义是黑天,大人的反义是小人的小与,不曾见过高山也不曾见过大海的小与,说长大后要像她一样周游天下,走遍五湖四海、三山五岳,吃遍天下美食的小与……就这么死在两头畜生手里。
死得如此无足轻重,无关紧要,不值一提。
韩瑞轩见她一副恨不得将他杀之而后快的模样,生怕自己的小命交代在这里,忙道:
“冤有头,债有主,人是太子虐杀的,你找他报仇去。”
冯清岁确实恨不得当场杀了他,但想到后续安排,强自忍耐下来。
“孩子是太子杀的,其他人呢?江家可是满门都死绝了!”
她冷冷地看着韩瑞轩。
第48章 让他在无尽痛苦中消亡
“其他人的死也跟我没关系啊!”
韩瑞轩一脸冤枉。
“我除了谎称孩子溺死、将江侍郎夫妇带到客院安抚、劝他们接受补偿方案外,什么也没做过。”
冯清岁冷笑:“拘禁虐待被拐骗孩童,包庇杀人犯,伪造证据,人身禁锢,威胁恐吓,这叫什么也没做?”
韩瑞轩哑口无言。
“江侍郎是怎么被你和太子设计的?”
韩瑞轩想说不知道,见冯清岁抓起水壶,赶紧改口:
“是太子设计的!他说江侍郎只是假意接受补偿,脱身之后定会变卦,要除掉他才行。”
“但江侍郎是朝廷命官,不好直接暗杀,他派人监视江侍郎行踪,等他入宫求见陛下,命人将他引去侧殿等候。”
“又安排卢昭仪去给陛下送冰饮,故意闯去侧殿,然后哭哭啼啼地跑出来,说江侍郎轻薄了她。”
“陛下那会极宠卢昭仪,听完她的哭诉,立刻把江侍郎打入天牢。”
“天牢里有太子的人,那人将江侍郎和几个凶犯关在一起,挑拨凶犯对江侍郎动手,江侍郎当天晚上就被打死了。”
“这都是太子一手策划的,和我无关啊。”
冯清岁淡淡道:“就算江侍郎的死和你无关,江夫人总归是你杀的。”
韩瑞轩恨不得把心掏出来:“真不是我干的!”
“你不用狡辩,胁迫荀大夫对江夫人下手之人留的纸条,正是用你特制的兰花香墨写的。”
“我不认识什么荀大夫。”韩瑞轩忙道,“那兰花香墨,我只制了一百块,有一块瑕疵太重,被我留了下来,其他都送了皇后姑姑。留下来那块也送给乔真真了。”
说到乔真真,他险些吐血。
终日打雁竟被雁啄了眼,等这次脱身,他非把这贱妇的肉片下来,喂给白虎吃。
再把骨头烤了磨成粉,撒月湖喂鱼,让她永世不得超生!
“卢昭仪构陷江侍郎的事被皇后知道了,她了解来龙去脉后,决定斩草除根是吗?”冯清岁问道。
韩瑞轩点头。
“她有找我问话,我见瞒不住,便把事情和她说了,第二天江夫人就小产身亡了。”
话音刚落,冯清岁便肯定道:“江老夫人和江家下人是你杀的。”
“不是……”
韩瑞轩张口欲辩。
冯清岁冷笑道:“太子和皇后手上都沾了人命,会让你一个知情人干干净净地置身之外?”
韩瑞轩:“……”
这人猜得半点没错,江夫人死后,皇后让人传了四个字给他:“永无后患。”
他便制造了一场车祸和一场火灾,将江家上下全部送入黄泉。
但他怎么能认?
虽不知眼前女子是什么来头,但毋庸置疑,她是在查探江家人的灭门真相,要为江家人报仇。
他还不想死!
“都是太子和皇后姑姑杀的,和我没有——”
话未说完,就被冯清岁扎晕过去。
……
今晚的荣昌侯府,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喜气洋洋,不止宾客们能享用美味佳肴,下人们也都一饱口福。
门房和守门的几个小厮分到了整只羊腿、两只烧鸡、一只烧鸭和一只烧鹅,还有一坛金华酒。
几人趁着宾客们正在吃席,没什么人进出府门,聚在一起大吃大喝。
个个都吃得脸红红的。
韩瑞轩伏在马背上,被一个小厮和一个女子送回来时,他们只打量了两眼便放行了。
唯独门房有点纳闷:刚刚世子爷出门时,明明只有一个人,怎么回来时,变成了三个人?
但想到自己有一阵子没见过这位翠姨娘了,许是被世子爷养在外头也说不定。
他便把疑惑抛到脑后,继续吃酒。
府里大部分下人都被抽调到宴会堂了,冯清岁和五花拴好马后,扶着韩瑞轩往月湖冰洞走时,没有碰见任何人。
九曲桥上摆满了花灯,将月湖中心照得通亮,冰洞所在角落一盏灯也没有,又黑又冷。
扯下韩瑞轩系着的斗篷后,冯清岁取下扎在他脖颈上的一枚银针,在他颈椎处又扎了几下。
韩瑞轩从黑暗中苏醒过来。
察觉身在何方后,他悚然一惊。
欲张口求救,却发现自己非但发不出声音,还无法操控手脚。
——放过我!
他拼命眨眼。
——你想要什么都可以!只要饶我一命!
打扮成翠雀模样的女子却无动于衷,冷漠地伸手一推,将他推向冰洞。
刺骨的冰水由头到脚,将他寸寸淹没。
无尽寒意从口鼻涌入胃囊,冻得他整个灵魂都在颤抖。
——救命!
——救命啊!
——谁来救救我!
无人响应。
一如那些尚未完全死透就被他绑上石头扔到湖底的孩子。
沉底的瞬间,他感觉身下有什么散落开来,发出沉闷的碰撞声,随即反映过来,是骨头。
那些被太子凌虐致死的孩子的骨头。
太子原想让他找个地方埋了这些孩子,是他提议扔到湖里喂鱼。
“喂鱼多好,鱼会把他们的血肉啃得一干二净,只留下白骨,殿下若是喜欢,还能挑几个颅骨做纪念。”
太子欣然同意。
后来果真选了几个漂亮的颅骨做成灯饰,挂在自己寝室里,日夜相伴。
没想到有一天,他也会沉到湖底,和这些白骨相伴。
这就是天理循环,报应不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