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来的男人登基了 第99章

作者:未妆 标签: 甜文 情有独钟 强强 古代言情

  护国寺是建在玉林山的山腰上,香火鼎盛,大齐的历代皇帝每年都会来寺里听高僧说佛法,靖光帝虽然不信佛,但是若能出宫走一走,也是最好不过了。

  于是他乐得将祖宗们的这一个习惯保持了下来,每一季的最后几日,靖光帝都会来护国寺走一遭,只不过历代先帝们都是来听佛的,唯独只有他是来散心的。

  因着是年底,这一次来护国寺除了他以外,还有太后,靖光帝不信佛,太后却是信的,陪同的还有赵玉然、赵羡与赵瑢等人。

  几人陪着等太后听完了高僧讲佛,已是傍晚时分了,众人这才跟在靖光帝与太后身后,一同出了佛堂,一行随侍宫人在幽静的雪后竹林中迤逦而行,不时有积雪簌簌落下来。

  夕阳西斜,金色的余晖将竹林勾勒出浅浅淡淡的细长虚影,映衬着皑皑的白雪,如同此身在仙境中一般。

  靖光帝欣然道:“这护国寺的风景倒还是不错,比朕那御花园要好看,御花园里不是大红大紫,就是大红大绿,今日一看,竟然连和尚庙都比不上,实在是委屈朕了。”

  他说完便是叹了一口气,赵玉然顿时笑起来,道:“父皇若是喜欢,也叫人种些竹子,把御花园侍弄得跟这里一样便行了,何必羡慕人家和尚庙?”

  靖光帝想了想,道:“罢了,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这竹子在护国寺里头是竹子,到了皇宫便是另一幅景象了,虽说御花园的大红大绿丑得很,但是好歹一年四季也有诸多变化,朕堪堪能够忍受。”

  他才说完,便听太后接口道:“御花园当年不是这般模样,哀家记得是在昭景二十年的时候,先帝亲自规划,派了数百名宫人翻新的,他那时候满意得很。”

  靖光帝:……

  他轻咳一声,试图挽救道:“看久了,倒也觉得别有一番趣味。”

  太后笑而不语,想了想,道:“哀家也觉得不好看。”

  靖光帝这下没话说了,索性破罐子破摔道:“太后喜欢什么样的,回头再派人翻新一遍。”

  正在这时,他听见了什么,抬起头来朝右前方看去,道:“那是什么声音?”

  赵羡与赵玉然等人也抬眼望去,那边也是一大片雪竹林,疏密有致的竹林尽头,是一堵高墙,有隐约的人声从那边传过来,因为隔得远,听不太清楚,模模糊糊的,却又有些许怪异的熟悉。

  赵玉然迟疑道:“儿臣好像听过这个声音……”

  不止是她,赵羡与赵瑢都听清楚了,两人对视了一眼,彼此默契地没有出声,倒是靖光帝开口道:“佛门清净之地,竟然还有人如此大声喧哗,大师们没拿扫把赶他出去么?”

  他一挥手:“走,咱们瞧瞧去。”

第135章

  靖光帝要去看,众人只得跟上,等走得近了,那说话的声音也越来越清晰,是个青年男子的声音,靖光帝的脚步倏然而止。

  “教民亲爱,莫善于孝,教民礼顺,莫善于悌,移风易俗,莫善于乐……”

  声音朗朗,分外清晰,就隔着这么一堵高墙,所有人都听清楚了这个声音,耳熟至极。

  赵玉然不由掩唇,低呼道:“是……大皇兄!”

  自从赵叡被废了太子之位后,人也变得痴痴傻傻,太医们束手无策,因听说护国寺有一位高僧医术高超,靖光帝便派人将赵叡送到此处来受诊。

  如今过去大半年的时间了,显然没有什么进展。

  靖光帝听着那琅琅背书声,背的是孝经,他负手站在墙下听着,直到那一章背完了,里头的人却没有停下,紧接着又背起了另一篇。

  所有人皆是沉默着站在原地,陪着靖光帝一起听那背书声,空气静如死寂。

  过了许久,他忽然道:“去看看。”

  靖光帝说完,便大步往前走去,赵羡几人也立即跟了上去。

  背书的人确实是废太子,他穿着一身深蓝的袍子,站在一株落光了叶子的树下,摇头晃脑地背着,完全没有发现有人来,墙边站着几名年轻僧人,他们连忙过来行礼,被靖光帝摆手拦住了。

  “君子之教以孝也,非家至而日见之也,教以孝,所以敬天下之为人父者也……”

  他晃着脑袋,颇有些滑稽,背书时口齿不甚清晰,速度还慢,仿佛初初才读书启蒙的孩童一般。

  赵玉然忍不住叫了他一声:“大皇兄。”

  “非至德——”他的声音戛然而止,转过头来,眼神困惑地看着众人,道:“你们是什么人?”

  他竟一个都不认得了。

  赵叡眼里的困惑渐渐浓重起来,紧接着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立即叫道:“来人,来人!有人擅闯东宫!快将他们抓起来!”

  靖光帝眉头微微皱起,叫了一声:“明叡。”

  明叡乃是赵叡的小字,这两个字一出,他顿时安静下来,望向他,迟疑着不敢确定:“父皇?”

  靖光帝见他又认得自己了,心里略微一宽,问那些僧人道:“贤王现在如何了?病情是否有所好转?”

  一名僧人恭敬答道:“游惠师叔每日会来替殿下施针,殿下的病情比刚来寺里那阵子要好多了。”

  靖光帝点点头,复又将目光投向赵叡,赵叡愣呆呆地看着他,眼底突然闪现一丝亮光,仿佛在那一瞬间认出了他来,叫道:“父皇!”

  靖光帝还没来得及欣慰,便听他傻呵呵笑道:“父皇,儿臣背书给您听。”

  靖光帝神色复杂地望着他,道:“你背吧。”

  赵叡像是得了什么天大的首肯一般,果然笑着背起来:“君子之事上也,进思尽忠,退思补过,将顺其美,匡救其恶,故上下能相亲也……”

  这一段篇幅本来就短,他背得很快,末了又讨好地看向靖光帝,邀功道:“父皇,儿臣背得好不好?”

  靖光帝颔首道:“背得很好。”

  闻言,赵叡顿时高兴起来,上前一步,抓住他的衣袖,像一个讨赏的孩子一般期期艾艾道:“既然儿臣背得好,儿臣能不能做太子了?”

  空气霎时间陷入一片诡异的寂静,赵羡看了看靖光帝的脸色,表情莫测,说不出是什么反应,而赵叡一无所觉,一个劲催促道:“父皇,儿臣想做太子。”

  靖光帝面沉似水,赵玉然见了,连忙道:“父皇,大皇兄他如今病了,神智尚不清醒,父皇莫要气恼。”

  靖光帝摇了摇头,到底什么都没有说,对那几名僧人叮嘱,让他们好生照看贤王,僧人自然无有不应。

  一行人正欲离去的时候,赵叡忽然惊声叫喊道:“父皇,有人要害儿臣!”

  靖光帝的步伐顿时一滞,转过头去,赵叡模样惊惶,好像是怕极了一般,堂堂一个大男人竟然哭了起来,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叫道:“父皇救救儿臣!”

  靖光帝沉声问道:“谁要害你?”

  赵叡不肯说,兀自叫喊着救命,靖光帝问那些僧人:“他常常这样?”

  那几名僧人面面相觑,一人答道:“刚来时倒是没有,只是近些日子不知怎么,殿下偶尔会这样喊叫,要安抚一阵子才能平静下来。”

  僧人说到这里,欲言又止,靖光帝见了便道:“还有什么?”

  那僧人双手合十,语气迟疑道:“殿下还会说别的。”

  “说什么?”

  正在这时,赵叡又开口了,声音里带着惊慌失措的意味:“父皇,赵羡要害我!父皇救我!”

  空气瞬间凝固了,宛如死寂,几名僧人都念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

  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投向了赵羡,赵羡表情平静万分,抬眼看向赵叡,他满目都是茫然,也不知是真是假。

  这个当口,无论他辩不辩解,都无济于事,赵羡索性闭紧嘴巴,倒是赵玉然愣了一下之后,立即道:“父皇,大皇兄这是发病了,胡言乱语,不能当真,四皇兄如何会害他?”

  靖光帝没说话,表情很是莫测,叫人猜不到他在想什么,恰在这时,赵瑢也开口道:“儿臣也觉得,皇兄这是犯了癔症,父皇切莫当真。”

  那边赵叡喊完了那一嗓子之后,又开始大声背起书来,这回背得是千字文,声音朗朗,在这寂静的禅院传开去,分外突兀。

  ……

  晋王府。

  已是傍晚时分了,寒璧走到门边,拉开门往外面看了看,天边一片深黛色,寒星数点,冷风吹得她打了一个哆嗦,呵了一口气,寒璧搓了搓冻僵的手指,道:“这天气可真冷。”

  她将门赶紧合上,回身去屋里拨了拨炭盆里的银丝炭,姒幽正坐在榻边,手里拿着一卷书,不多时,外面传来了熟悉的脚步声,紧接着,门被推开了,挺拔的男人身影挟裹着冷风出现在门口处。

  寒璧连忙起身行礼:“王爷。”

  赵羡摆了摆手,她立刻意会,躬身退了出去,不忘将门仔细合上,姒幽放下书,看着他,道:“今日回来得晚。”

  赵羡应答了一声,在炭盆边暖了暖身子,将一身寒意驱散了,这才到榻边坐下,将姒幽拥入怀中,姒幽仔细地观察了他的神色,道:“出什么事情了?”

  赵羡沉默片刻,道:“不妨事,我会处理好的。”

  姒幽道:“说说。”

  赵羡便将今日在护国寺的事情说与她听,末了又道:“我觉得今日之事有些过于凑巧了,偏偏他出现在我们经过的地方,又偏偏叫父皇听到了那句话。”

  姒幽想了想,道:“父皇说了什么?”

  赵羡摇了摇头,轻轻嗅着她的发间,幽幽的青竹香气,他道:“父皇什么也没有说。”

  “不过,我想此事没那么容易揭过去的。”

  正如赵羡所说,过了几日,朝中隐约传出些风言风语,官员们私下窃语,大多数都是围绕着废太子的那一句话来的。

  赵羡害他。

  有人信,有人不信,但是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御史言官们又有事情做了,开始抖擞精神,挨个上奏弹劾赵羡,奏折如雪花一般在靖光帝的御案上堆积了厚厚一叠。

  御书房里,靖光帝盯着面前的折子,打头就是臣直启事……

  光看开头就知道其中的内容了,靖光帝都懒得往后翻,将折子合上,对刘春满道:“弹劾晋王的折子都在这里了?今日只有两本?”

  刘春满躬身道:“那边还有一叠。”

  他伸手一指,御案的角落堆了一大摞,靖光帝忍不住按了按眉心,道:“去,去宣晋王。”

  立时便有人去了,没想到才出了门,又回转来,宫人道:“晋王殿下已来了。”

  靖光帝诧异道:“这么快?”

  宫人答道:“晋王殿下方才就在外面候着了。”

  靖光帝吐出一口气,将折子扔开,道:“宣他进来。”

  炭炉烧得正旺,整个大殿里温暖如春,赵羡进来之后,先是行礼,靖光帝应了一声,道:“知道朕叫你来,是什么事情吗?”

  赵羡道:“儿臣知道。”

  靖光帝拿着朱笔的手一顿,抬起眼看他,道:“说说。”

  赵羡恭敬答道:“是因为贤王一事。”

  “你知道就好,”靖光帝放下朱笔,沉声道:“近来也不知刮得什么妖风,把朕吹得都要挨不住了,特意叫你来问一问,贤王当初中毒的事情,你查得如何了?”

  赵羡道:“是儿臣无能。”

  “怎么?”靖光帝盯着他,道:“查不出来?”

  不等赵羡答话,他便继续道:“朕不管你无能还是怎么想的,贤王这个案子,你都要给朕一五一十查出来,不可有半点隐瞒。”

  靖光帝站起身来,负着手,居高临下地望着他,道:“你究竟有没有用,朕比谁都清楚,别想着糊弄你老子,否则,朕就罢了你的职,削了你的爵,让你跟着你的媳妇回去大秦深山里面种地去。”

  赵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