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深碧色
有先前的事情在,萧元景自是十分感激桑榆的,也不会再没来由地同她拈酸。可一想到桑榆过来,就几乎是霸占了南云,俩人时时刻刻都要在一块,自己还得搬回正院去,就还是有些微妙的不爽。
“晌午吃过饭后,阿榆就同晓玉一道出门去了,我想着要等你从宫中回来,便没出去。”南云倚在窗边,慢悠悠地絮叨道,“等明日,我还是要亲自去看看铺面,才好做决定……”
萧元景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等南云说完后,若无其事地提了句:“桑姑娘同你亲近得很,不如干脆给她收拾出个院子来,也好方便她时常来住。”
这话说得冠冕堂皇,可实际上却满是私心。
“这倒不必麻烦,阿榆先前过来不都是同我住……”南云话说到一半,顿了顿,这才领会到萧元景话中的意思来,一时之间无言以对。
萧元景被她看破了心思,也没半点心虚的意思,反而又凑近了些,压低声音问道:“好不好?”
两人之间的距离霎时拉得极近,南云甚至能数清他的睫毛,呼吸可闻。
像是喝了酒似的,南云只觉着晕晕乎乎的,等到回过神来时,才意识到自己已经点头答应了下来。
萧元景如愿以偿得了逞,眼中满是笑意,顺势在她唇角落了一吻,方才退开来。
南云:“……”
虽说这么形容仿佛不大得当,但她的确有种被□□了的感觉!
不管怎么说,她就这么晕晕乎乎地答应了下来,而萧元景摆明没有准备给她反悔的余地。等到晚间桑榆回来,南云硬着头皮,顶着她戏谑的目光,将这一安排给讲了。
虽说她并没提萧元景,但桑榆还是满脸“我懂”的神情,忍笑道:“好啊,我并没异议。”
南云被她看得脸都热了,又不好说什么,忍不住磨了磨牙。
“咱们这样的关系,还有什么可害羞的?”桑榆拈了块点心,意味深长地笑道,“我还等着你赶紧给我生个小侄女、小侄女呢。”
“哦,”南云也学着她的样子,轻飘飘地笑道,“说起来,那位容小公子到底是什么来历来着?”
桑榆:“……”
她一提这事就觉着堵心,难得被南云噎得说不出话来,起身摆了摆手:“客居收拾好了吗,我要睡觉去了。”
南云强忍着笑意,吩咐白芍道:“给桑姑娘带路去。”
这雨来势凶猛,淅淅沥沥地下了一夜,第二日竟还没停。
外边已经有了积水,并不适合出门闲逛去,南云同萧元景用了早饭后,便张罗着将桑榆拉来打叶子牌。
萧元景恰好有事,叮嘱南云几句闲话后,便出门去了。
“我怎么觉着,宁王殿下近来忙了许久?”桑榆同南云打着牌,随口提了句。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南云手头的动作一顿,很快就又回过神来:“许是有什么事吧。”
桑榆对南云的情绪一向是极为敏感的,见她似是不愿提此事,随即就岔开了话题,转而聊起了旁的事情。
雨渐渐停了下来,日光愈盛,及至午后睡醒,积水已经消得差不离。
“我昨日与晓玉四下看了看,从中挑选了两个铺子,都紧俏得很,”桑榆提议道,“你若是无事,不如随我们去看看,若是满意的话就定下。钱货两讫,也免得被别人给抢了先。”
南云舒展了下身体,声音中还带了些没睡醒的困意:“好啊。”
她也懒得打扮,洗了手脸,随意挽了个寻常发髻,斜插了两根簪子,未施脂粉就要出门。
好在南云天生丽质,就算是丝毫不上心,也仍旧出众得很。
只不过与旁的富贵人家的夫人小姐比起来,就显得太素净了些。
桑榆在一旁看着,忍不住感慨了句:“你这模样,若是让旁人看了,怕是怎么也不会相信你是宁王府的侧妃娘娘。”
“这不是正好?”南云并不以为耻,反而理直气壮得很,“若是我锦衣华服满头珠翠地出门,身后再跟三五个侍女,哪儿还算是闲逛啊?只怕是走到哪都要被人给盯着了。”
“你这话倒也有道理。”桑榆笑道,“横竖宁王殿下都没嫌弃,旁人怎么想,就更没妨碍了。”
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不多时,马车便停了下来。
“这个铺面离王府近些,便是走着过来也成。”晓玉轻车熟路地向南云讲解道,“与另一处相比,地方略小了些,但所处的地界好。”
南云饶有兴致跟随晓玉进了门。
铺子中的东西已经收拾干净,不大能看出以前是做什么的,南云慢悠悠地四下看着。
说话间,铺子的原主从里间出来。
他认得晓玉,一见面便先讪讪地笑了起来,说道:“姑娘来得不巧,我这铺子已经转手卖出去了,今日收拾完就要交付过去的,姑娘还是到别处看看去吧。”
晓玉原本还在同南云说话,闻言,硬生生地噎住了,片刻后方才道:“明明我昨日来时,还是好好的。”
“昨日的确是在的,并没骗姑娘。”原主解释道,“只是今日一早有位小公子来看铺子,相中之后直接就拿了银钱给买下了。”
他态度诚恳得很,并不似扯谎,更何况也没扯谎的必要。
“无妨,”南云同晓玉笑道,“咱们看看另一家就是。”
南云的态度极好,并没苛责,晓玉自己却觉着过不去,忍不住又问了句:“究竟是什么人?这么大方。”
那原主陪笑道:“是位姓容的公子。”
第084章
容这个姓氏并不常见, 再加上昨日才听了桑榆的事情, 很容易就让人联想到容安这个人。
南云愣了下, 随即下意识地看向了桑榆。
桑榆倒是并没多大反应,自顾自地向外走去, 南云与晓玉也随即跟了上去。等上了马车后, 南云忍不住问道:“铺子主子方才说的‘容公子’, 是那位吗?”
“兴许吧,”桑榆掸了掸指尖,有理有据地分析道,“这铺子的价钱可不便宜, 只上午来看一次就立即定下, 掏钱买了, 必定是个不缺银钱的。人傻钱多的样子,倒的确是挺像他的。”
南云被她这形容给逗笑了,晓玉则是若有所思地发散道:“阿榆, 你说那位容公子买下这铺子, 会不会是因为你的缘故?”
“自然不是, 你怎会这样想?”桑榆几乎没犹豫, 就斩钉截铁地答道,“且不说他昨日并不知道我在何处,纵然是知道,也没有这般一厢情愿的道理。”
容安的确是人傻钱多,却并不是会做出这种事情的人。
桑榆并不觉着自己有多了解他,但在这件事情上, 就是莫名很确定。
“若非如此,那未免也太巧了。”晓玉感慨道,“这叫什么来着?人生何处不相逢,是缘分啊。”
桑榆见晓玉又见缝插针地打趣自己,不轻不重地在她腰上拧了一把,正儿八经地分析道:“这铺子所处的地界好,里边的布局装潢也是上了心的,是个抢手货,咱们既然能看中,那他自然也很可能看中。”
“可惜了,”晓玉仍旧有些懊恼,“早知如此,我昨儿就该同那掌柜说好的。”
南云虽并没半点责备的意思,可她仍旧觉着自己将事情给办砸了,很是对不住南云的信赖。
“这也没什么,”南云柔柔地笑了声,开解她道,“不还有一处吗?说不准我更喜欢另一处呢。退一步来说,纵然两处都不成,也大可以再等等,另寻合适的就是,横竖也不是什么急事。”
她要开这个铺子,并非是为了赚钱,只是闲来无事打发时间罢了,所以并不急在一时。
晓玉的脸色好了些,又担保道:“我必定给你寻个合心意的。”
好在第二个铺子还在,并没被人提前下手。
这铺子比先前那个要大上不少,敞亮得很,只是所在的地界略偏了些,周遭也不似先前那般热闹。不过既是拿来当书铺的,自然是安静些好。
南云最喜欢的是这铺子自带的后院,收拾得干干净净,院中还种了些花草,墙角甚至还有个葡萄架。
“这铺子也很好,”桑榆心中也是更倾向于这一处的,她引着南云四下闲看,“这铺子的主人家中出了事,急用银钱,所以才迫不得已拿出来变卖,价钱也不算高。”
南云点了点头,她将这铺子里里外外看了一遍,敲定了主意:“就买这个吧。”
“不再到别处去看看了?”桑榆笑道。
“你们都替我提前筛选过来,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南云含笑谢了她二人,为了避免再出现上一个铺子的情形,并没再多做犹豫,直接拿了银票将这这铺子买了下来。
房屋地契握在手中后,南云莫名有种满足感,又开心得很,兴致勃勃地同桑榆、晓玉四下看着,商量着这铺子回头应该怎么改装潢。
何处摆书架?何处摆桌椅?墙上又该悬些什么字画?
她难得这么高兴,便也没急着回府去,及至暮色四合,又同桑榆笑道:“先不回府,我请你们到酒楼中去吃个晚饭吧?”
宁王府的厨子可以说是百里挑一,做出的菜色,就算是京中最有名的芳华酒楼也未必及得上。
南云倒也明白,可就是想换个地方,倒也不是真冲着酒菜去了,只不过图个氛围。
桑榆一看就猜出她的心思来,没扫兴,只掩唇笑道:“你出银子,我一蹭吃蹭喝的,自然是怎么都好。”
芳华楼是京中久负盛名的酒楼,传承了足有近百年。
当年先帝在时,曾专程将这里的大厨召进宫去做了顿晚宴,尝了之后赞不绝口,高兴之余更是亲笔替这酒楼题了匾额,实为殊荣。
因着这个缘故,但凡有外地人到京城来,只要银钱富足,必定是会到这芳华楼来尝尝鲜的。
如今这个时辰,芳华楼门庭若市,小厮们很是殷勤地迎来送往。
还未进门,南云就闻着了浓郁的香味,三人先前都从未来过这里,如今到算是涨了见识。
“的确是名不虚传。”桑榆赞了声,仰头看着门楣上高悬的匾额,“这应当就是先帝在时,给芳华楼题的匾额了?可真称得上是金招牌了。”
且不说里边的酒菜如何,就为着这个噱头,众人也会生出好奇心来,想要来一试究竟的。
三人进了门,由小厮引着上了楼。
南云不疾不徐地跟在小厮身后,四下看着,端详着这酒楼中的摆设,余光却瞥见桑榆忽而侧过身子来,甚至还欲盖弥彰地遮了半张脸。
“这是做什么呢?”南云不由自主地压低了声音,随手又忍不住道,“不知道的,怕是要以为你是遇着了债主,躲债呢?”
桑榆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并不答,快步超过她向前走去。
南云愈发觉着不对劲,索性停住了脚步,向着桑榆有意躲避的地方看去。
临窗的位置坐了位身穿暗红色长袍的公子哥,正在满是好奇地向外看去,他看起来并不大,应当是十五六的年纪,面如冠玉唇红齿白的。
只一眼,南云几乎就能确准他家境很好,应当是被长辈们娇惯着长大的。
再联想到桑榆的态度,南云也不难想到他的身份——容安。
也真是巧了,恰对上晓玉先前那句“人生何处不相逢”,明明只不过是心血来潮吃个饭,偌大个京城,竟还真遇上了。
南云忍不住抿唇笑了起来,想着要拿这件事去打趣桑榆。
兴许是注意到她的目光,那小公子偏过头看了过来,南云没来得及收回,与他四目相对看了个正着。
从南云这个角度,方才只能看见半张侧脸,再加上一心想着桑榆的事情,并没去细看容安的长相。如今毫无遮掩地对视着,看的清清楚楚,南云先是一怔,心头莫名浮现出一股熟悉的感觉来。
她眼皮一跳,可一时间又弄不明白这种熟悉的感觉从何而来。
容安并不认得她,倒也没什么反应,冲着她笑了笑,随即便很是守礼地移开了目光,同对面坐着的人说着些什么。
“阿云,”晓玉见她站在这里不动,回来几步轻轻地碰了碰她的小臂,问道,“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