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蓝艾草
伍娘子一听要扣了她半个月的工钱,顿时心疼不已,但想想去府衙大牢一游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只得忍痛应了下来。
书香还不放心,生怕她老毛病再犯。对于这类习惯性作案者,她从来不指望一朝一夕能改变她,只能吓唬打压。
“以后要是再让我知道你偷盗府中吃食,就不是偷一罚十,而是偷一罚百!”
伍娘子眼圈都红了,她往日占四邻便宜多了,已经将占便宜当成了生活的一部分,哪知道今日却被当着许多人面训诫……纵然她面皮厚,已没觉没脸,当下紫涨着面皮,不情不愿答应了。
回去的路上,秋芷万分的不解:“夫人,你真的信伍娘子以后手脚干净了起来?”
书香轻笑,在她额头上一点:“你个直肠子的丫头!她这种占习惯了便宜的人一时半会如何能改正?我是不相信的。”
不相信你还留下她?
秋芷表示不解。
书香安慰小狗似的摸摸秋芷的脑袋示意她别急,“你且等着看!”
九日以后,秋芷终于明白了书香当初那个表情。
伍娘子在裴家做到半个月工的那日早晨,书香要秋芷去通知她被解雇了。
这些日子以来,伍娘子规矩不少,将多年习惯改正,再不曾从裴家厨房偷吃食。归根究底,也并非改正,而是书香那句“偷一罚一百”实在重了些。
据伍娘子私下揣测,这位裴娘子瞧着温雅,其实最是个心狠的,扣起工钱来眼都不带眨的。
万幸还有半个月的工钱可拿,总算略有安慰。
哪知道到了半个月那日,裴夫人一早便令贴身丫环来将她辞退……等于她在裴家做了半个月的白工,除了最开始偷到家的那条肉,竟然全无收获……
伍娘子十分的郁闷。
偷鸡不成蚀把米,说的大约就是这种境况了。
☆、转折
125
裴家的麦子全部收割了以后,那些麦客分为两拨,分别替老郭头及赵老抠家收割。
郭大嫂子量入为出,雁儿却毫无这方面的经验,前来裴家取经,听闻麦客在她家吃的这般好,一时又有些踌躇,也不知道赵老抠会不会反对。
“姐姐你想想,咱们做的也不是一锤子买卖,往后年年要收田,又无佃农,还不是指望着这些麦客?比起田黄了不能收回来的损失,吃几顿好的又有什么关系?”
书香搂着扭来扭去想要下地去玩的赵小妞子细细分析给她听。
雁儿虽认同她的想法,但她熟知赵老抠的性子,当晚回去先将书香家给麦客的伙食讲了讲,哪知道赵老抠这次却很是大方,只道按着裴家的水平来就好。
这话教雁儿惊住了,她倒不知何时自家夫君这般的大方了。
赵老抠却道,这些麦客远道而来,只为了养家糊口,极是不易,还是让他们吃的好一些。
雁儿又好气又好笑,这人生意做得久了,要钱不要命的毛病终于改了过来,对外人倒终于大方了起来,只是在家里还是那副俭省的样子,害她为这事担忧了半日。
她家自扩了宅子也添了几个仆妇,做这些麦客的饭,人手也还足。
朝廷有令,驻守边关的将士不能在此间置产,因此贺黑子与燕檀名下并无田产,只有军田,却是响水军集体所有,早有五千儿郎在轮值之外收割。
如今正值夏收好时节,贺大娘见得周围邻居家老郭头赵老抠家都忙翻了,皆有几十顷地的收入,还另外开着酒楼,不免有些眼红,在家里多念叨了几次贺黑子,只道如今家里进项太少,养的人太多之类。
贺黑子被贺大娘念叨了几十遍,只觉头疼,加之莲香自纳妾以来见着了他无不泪眼朦胧,愈加烦闷,这日在互市又与呼延赞喝多了酒,被人扶了回来,正赶上贺大娘在门口,直接吩咐家仆送到了梅姨娘房里。
贺家如今也很是养了五六个丫环仆从。
那些下人都是新来的,瞧着主母软弱可欺,反倒是老太太独掌大权,都极是听她的。
贺黑子虽纳妾这么久,迫于母命也在小妾房里应付过几日,却都是规规矩矩蜷在塌上,今日被直接送到了小妾床上,温香暖玉,绮罗玉帐,说不出的旖旎。
那梅姨娘也是个会来事儿的,趁着贺黑子酒意醺然,分不清梦里现实之际,拿出手段来撩拨的他起了兴,趁机入巷,成就了好事。
第二日贺黑子醒来,见得臂弯一丝丝不挂,娇怯怯的妇人,身上红痕宛然,触目惊心,当下惟有暗叹一声,由得梅姨娘服侍了穿衣起身。
这时代唯有女子才重贞洁,男子三妻四妾本是常理,他纳了这年轻轻的女子,摆在房里数月,今日才算圆了房。
莲香昨晚得到信儿之时,贺黑子已经被送到了梅姨娘房里,独坐垂泪一夜,早晨贺黑子却早早出门去了,连打个照面的机会也无。
梅姨娘来请安的时候,面上春情未退,夏季却穿着件高领的衣衫,莲香呆呆打量着面前娇媚的女子,见衣领遮不到的地方却有红色的痕迹,似蚊虫叮咬。——这本是梅姨娘临来请安之际,自己偷偷拧出来的印子。
她见得莲香果然注意到了这印子,面上便露出了不胜娇羞之态,局促的拉了拉衣领,生恐遮盖不周。
她的样子说明了一切,莲香是过来人,何尝不明白?若非碍着两名小妾在场,当时便要哭出声来。
青姨娘与梅姨娘自小在一处长大,这些手腕也都学过,当下知她已经得手,心头颇喜。
进了贺黑子房里这两月,她们使了好几回手腕,都不曾得手。虽然老太太属于让她们在房里侍候,无奈贺黑子不开窍,她们都是妙龄女子,仰仗的便是这副玲珑身子。
如今梅姨娘得手了,青姨娘心中自然蠢蠢欲动。
但她是个聪明的,面上却分毫不露,侍候莲香梳洗妥当了,一起前往贺大娘房里请安。
贺大娘如今是越发有官家老太太的派头了,儿媳妇每日早早带着孙子与小妾来请安,侍候她用过了早饭才能回房去自专。
她今日见得梅姨娘这番打扮,不知有多高兴,见莲香灰败的脸色,取出一张五十两银票来,道:“媳妇儿你也年纪轻轻的,是应该打扮的鲜亮一点才好。”又拉过孙子来,搂在怀里一阵亲热。
贺黑子的儿子并无大名,如今还只是一个乳名,唤作城哥儿,还是贺黑子起的。
莲香攥着那五十两银票,见城哥儿偎在婆婆怀里吃着糕点,身边的女人是丈夫的枕边人,掌家大权被夺,凡事被婆婆摆布,塞了俩女人在她们夫妻中间,却给了她五十两银子来哄她,人人当她软弱可欺,这个家如今再不是她从前那个温馨的小家,当时一股愤懑之气从腔子里拱了上来,差点将这五十两银票扔到自家婆婆脸上。
——她的婆婆定然是年轻的时候受过太多婆婆的气了,多年怨愤无从发泄,如今才来折磨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