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嫁》 第28章

作者:绕梁三日 标签: 古代言情

宫门前的人大多散去,最后剩下三个人站在那,他们三,都是老爹在朝的,里面朝会还没有散,要留下来等老子的。

霍时英本来有心留下等霍真一起回家,结果看见陈嘉俞吩咐着家仆,眼睛往她这边看,这就有要过来的意思,于是远远朝着冯峥道:“明天你在家不?”

冯峥看过来点点头,霍时英赶紧说:“那我明天去找你,有事跟你说。”

冯峥有些疑惑的看着她最后还是点点头说:“那你明日来吧,我让家里准备了。”

霍时英看他点头,这边一转身就往轿子里钻,隔空喊了一句:“不用准备,我明日上午就过去。”不等冯峥回话,霍时英那边就起轿了,陈嘉俞迈出去的一条腿不得不又收了回去。

霍时英比霍真早了一个时辰到家,大家都以为她会和霍真一起回来的,结果她她自己先回来都有些诧异,霍时英也不好解释,自己回房梳洗去了,等霍真回来了才出去跟他说了颜良,马腾给他带的话。

霍真今天情绪有些不大好,霍时英跟他说了事,也就是沉默的听着,呆呆坐着,没吭声,也没表示什么。

霍时英知道今天在朝会上皇帝允他辞了凉州兵马总督一职,此后他就是个居家的闲散王爷了,心里多少会有些不适应,所以陪他多坐了一会,谁想霍真呆坐了一会忽然开口说了一句:“李成青也要走了。”

霍时英一震,吃惊的望过去,霍真落寞的道:“这就都要散了。”

霍时英从霍真那里出来,急急的往后院走去,她心里懊悔,心里如失去一大块,她的师傅,那个憨直,迂腐的汉子,她四岁的时候他来到她的身边,他天天用药水泡她,逼她打坐,逼她练功,三更睡,五更起,用大板子往死里抽她,曾经一度她恨死他了,他是个傻的,从来都是一板一眼的,因为太熟悉了,也因为在经年累月的时间里对他积累出一种特殊的感情,有点讨厌,有点恨意,但却可以肆无忌惮为所欲为,不需要掩饰什么,所以她最不在意他,她其实欠他良多,但是如今他要走。

霍时英越走越快,最后跑了起来,一头闯进李成青的院子,李成青住在王府东北角的一个偏院里,院内一口水井,两株桃树,一间正房,两间厢房,自回来以后霍时英就没有来过,也一次都没有想起过他,她现在想狠狠的抽自己两个大嘴巴。

院内安静无声,霍时英放慢了脚步缓缓的走进去,屋内陈设简单,有小厮在收拾细软,看见她进来一脸惊愕,低头行礼:“郡主。”

霍时英点点头,走进去,她没看见李成青,缓缓的在八仙桌旁坐了下来,她忽然觉得很无力,有些怕见到他。

内堂传出声响,李成青撩帘从里屋走了出来,霍时英抬头看他,愣愣的无法言语,李成青走过来立在她跟前,铁塔一样的人照下来一片阴影,他瓮声瓮气的说:“我要走了。”

霍时英低头看着地面,沉默很久以后她低低的恳求的说:“不走行吗?”

汉子还是那么憨直的,直愣愣的道:“家里来信催的紧,我都三十多了,十年前家里就给我定了一门亲事,不能再让人家等了。”

霍时英低头沉默,想想怪惊人的,什么人家的姑娘能一等等十年的,她什么都说不出口,她师傅为了她搭进去了半辈子,她有什么脸面再耽误人家,但她心里难受,说不出的滋味,就像被割舍了什么,心里空空的又难受,她干干的问:“还回来吗?”

汉子没吭声,霍时英就知道了他再也不会回来了,他上有高堂,马上就要成亲,以后是家里的顶梁柱,哪里还能远行的。

霍时英一直维持着垂着头的姿势,在她师傅面前深深的低下脑袋,很久以后她低低的说:“师傅,对不起。”

一只大手罩到她后脑勺上,五个手指头捏捏她的头皮,那是无言的谅解和安慰,他说:“不怪你,你的事情多。”

霍时英站起来,不想看面前的这人,看一眼难受一次,最后失魂落魄的走了。

李成青第二天天光不见亮的时候就走了,霍真带着霍时嘉和霍时英亲自送他出门,汉子走的时候霍真要给他什么他都不要,不要官,也不要钱,走的时候一辆青釉小鹏车,一个随身的小厮。

霍时英知道他是个有骨气的人,而且他也不缺钱,他们本家是冀州的一方土豪,这些年留下来一是为着一个承诺,二是为了她。

霍时英骑马一直送到城外的十里亭,李成青不让她再送,下来马车来对她说:“时英,以后有了孩子,带来给师傅看看。”

霍时英忍不住瞬间湿了眼眶,她的师傅,没期望她鲜衣怒马,朝堂称雄,他只是让她以后有了孩子带去给他看看,一种最朴实的对晚辈的期望。

汉子带着离别的黯然,蹬车而去,车走出多远,他还把身子伸出窗外,不停的挥手赶她回去。霍时英觉得她还有很多话要对他说,但是时机已经错过了,她说什么都抹不去心中的遗憾和悔意。

霍时英目送着他,直到他消失在清晨的雾气中,很久之后她转过身,霍真从雾水中走出来,负手站在她身旁,目视着远方,眼神空远,悠然长叹道:“这就都散了。”

  父女两一路沉默的回城,到了回王府的街口,霍真忽然说他不回去了,要去转转,霍时英想想这个时候烟花之地都关门了,酒楼还没开张,他也就最多跑到茶馆里听人说书去,知道她爹是个关不住的人,也就随他去了。

  回了家,正在收拾,王妃那里派人来传话问霍真的去向,说是有事找他商议。

  霍时英正在净房洗脸,听见了只好出来,她想了想人传话有时候弄不好意思就会拧了,想着自己还是要亲自过去一趟,就跟来传话的人说:“你先等等,我和你一起过去给王妃请安。”

  来问话的是个婆子,自然是恭敬的等着,霍时英洗漱完去了荣装堂,去的时候王妃那里正在开早饭,看见她来王妃微微有些惊讶,但也没说什么直接招呼着她入席一起吃早饭。

  王妃教养极好,吃饭的时候不说话,霍时英因一会还有事要办,就在饭桌上把话说了:“今天王师傅走了,父亲心里有些不痛快,回来的时候到城里转转散心去了。”

  王妃手里的筷子在唇边停了停,没说什么,脸上也看不出什么来,霍时英怕她多想又补了一句:“这个时候他最多也就是去茶楼听书,有长随跟着,他闹不出什么事情来。”

  王妃就笑了起来,带着好笑的神色看着霍时英:“你不用替他说话,他那个人我还不知道吗?从来不爱在家待着,最是喜欢在市井流连。”

  霍时英笑笑没接话,王妃又道:“你这入宫封侯一事,在一般的官宦人家这是要摆三日的宴席庆贺的,到时候来庆贺走动的官员亲戚都少不了,我找他也就是商议这个事情,好让他拿个主意定下个日子,你还有五日就要入朝上殿了,时间紧的很。”

  霍时英倒是第一次想起这个事,想了想道:“怕是祖母那里会不高兴。”

  王妃没接霍时英的话,放下筷子接了丫头上来的茶碗漱了漱口才道:“有些事,你虽不在意,但做父母的也要做到,这种事情本来的原意也是趁此机会和京中官员多走动结交的意思,你若不办到会落了一个目无下尘的意思,你本来就是个女子,顾忌就多,再有这么个名声,到时候你如何在官场中立足?”

  霍时英也明白其中的道理,遂点了头,王妃转而又语重心长的对她道:“时英,有些事情看着你祖父,能忍就忍吧。”

  霍时英点头:“母亲放心,时英晓得的。”然后埋头紧扒的几口饭,推了饭碗,漱了口,吃完了一顿早饭。

  从王妃那里辞了出来,眼看着天色不早,霍时英回了自己的院子收拾了收拾带着怀安就要出门。结果刚出了外院在二门那里却碰见一群人走来。

  霍时英看见是王妃院子里的一个婆子正带着一个中年女子往里走,两边走了一个照面,那婆子赶忙带着人给她行礼,霍时英觉得不对就多嘴问了一句:“这是干什么去?”

  那婆子赶忙回话:“是平国公夫人派人来送帖子,王妃让老身出来接进去。”

  霍时英抬眼看了一眼那人,那是个很干净的女人,一身素雅,头戴银簪,是个相当体面的下人,那人正笑眯眯的看着她,眼睛上下的在她身上转,笑意越来越浓厚,有点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那么个意思。

  霍时英想起昨天的陈嘉俞,心里那个糟心的,抬腿走了。

  霍时英带着怀安往城北而去,马车穿街过巷,最后路过城北一家兽头大门前,霍时英特意撩开窗帘往外看了看,府门威严,上挂一匾额,上书“平国公府”。 `

  在往前走了片刻马车停下,霍时英下了车,一家很平常的门庭,没有牌匾,一个正门,两个角门果然和平国公府只有一墙之隔,倒像是平国公家一个附属的院子一般。

  华安上去叫门,不一会就有人迎了出来,出来的人把霍时英吓了一跳,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身着锦衣绸缎,嘴上一撇小胡子,像个巨贾商人一般,来人出的门来埋头就弯腰深深一作揖:“都虞侯这厢有礼,在下冯玉坤是冯峥的父亲。”

  霍时英唬了一跳,急忙上前去扶起来:“伯父您何须如此,时英当不起,快快请起。”说着就深深的拜倒,冯玉坤也像是被惊住了,伸手就挡住:“别别,快起来。”

  两人让来让去,在门口就僵住,霍时英只好问:“伯父,冯峥呐?”

  冯玉坤这才反应过来道:“在里面呐,快请进。”

  霍时英这才进了门,门内假山石亭,仆役穿行也是个富贵人家,一路上冯父絮絮叨叨的不住说着感谢霍时英的话,直说自家犬子不懂事多亏霍时英照应,这次回来大是不一样,满脸激动感激之意掩饰不住,霍时英就想,她本是来见冯峥的,儿子不出来老子倒是出来迎,可见这一家是多宠着这个独子的了。

  冯玉坤把霍时英领到一个院子门口,就说:“他就在里面,你们进去谈,我就不打扰了,中午一定留下来用个便饭。”霍时英赶紧恭送,冯父这才转身走了。

  进了院子见是个极清雅的所在,院中雕花影壁墙,露天两个大鱼缸,墙角搭着葡萄架子,院中两株海棠,带前廊的正房,东西两厢房。

  霍时英穿过院子,来到正房撩帘进去,屋内一股扑鼻而来的白檀香气,冯峥一身白玉色的罩衫,没有系腰带,松松垮垮穿在身上,也没有束冠,头发随便挽了一个髻,霍时英进去的时候他似乎正在指挥着小厮收拾书籍,房内到处是箱笼,一屋子的书凌乱的摆着,他站在窗前,日光透过竹帘照在他身上,有几分飘尘出世的味道,看见她进来也只是随意看了她一眼道:“你来了?”

  霍时英一脚迈进去,脚下都没有落脚的地方问他:“你这是干什么呐?”

  冯峥抬头看她:“把往年的书都拿出来趁着天气好晒晒,你等我片刻,我这交代几句就好。”

  霍时英忍不住打趣他道:“你这是打算参加科考啊,弄这么一屋子书。”

  冯峥回头瞟她一眼,那一眼意味深厚,霍时英心下打了一个突,怕是自己随口一说被说中了,疑惑的看过去,冯峥却已经转过了身去,对她道:“我这也没什么消遣,你稍等我片刻,我这就好。”

霍时英也就不再言语,转身出了屋子,站在廊檐下看那两缸子游的自在的肥胖金鱼。也就几句话的功夫,冯峥就出来了,一边往外走,手里还拿着根腰带,站在霍时英旁边就开始系,他们两在冀州几个月对方什么样子没见过,从死人堆里滚出来的交情,都淡定的很,冯峥对霍时英说:“走吧,这里太乱,我们去书房。”

  两人又一起出了院子,霍时英一路走一路问:“当初是怎么回事?我后来到战场找过你们,都没找到,后来我醒了听说你毫发无伤的,是怎么个情况?”说着还上下看了看他。

  冯峥扭头撇她,没好气的说:“你当时冲的那么狠,我和陈路带着人要跟上你,只能拼了命往前冲,我被撞下马晕了过去,等我再醒过来的时候不知道谁把我埋到一匹马肚子下面,身上堆着好几个死人,还差点被人当尸体埋了。”

  霍时英就笑,拍着他的肩膀道:“哈哈,你是个福将来着。”

  冯峥也只有无奈的笑:“没能杀几个敌人,却还被人救了,窝囊了来着。”

  霍时英却只是笑,迎着日光道:“能活着就是最好的事情了,没什么窝囊的。”

  两人来到书房,有家仆上了茶,两人坐定,霍时英才开口问:“莫非你还真准备参加科考不曾?”

  冯峥这次受封,升了军部给事中,正好是霍真当初给霍时英活动的位置,估计这也是冯家活动来的,以霍时英看来他在军部某这么一个差事,又有军功在身,以后说不好真就能有一番作为,大可不必走科举的路子。

  冯峥却喝着茶淡淡的道:“家父为我操劳半生,这是他生平所愿,我不能再亏欠他们了,等我处理完那些战后士兵的退役,抚恤之事,等该做的事情都了结了,我本就有功名在身,待明年的春闱我是一定要参加的。”

  霍时英端起茶碗来垂下眼皮想起门口那个殷勤的父亲什么也没说,过了片刻才道:“说起抚恤之事,我今日来找你,也是要和你说这件事,那些本来应该是我来完成的事,却要连累你了。”

  冯峥淡笑:“你我还谈这些?那些人,我们一起把他们挑出来,一起带着他们去送死,我们都欠他们的,谁做都一样。”

  霍时英放下茶碗:“最后到颍昌府的时候,所有士兵随身的财物我都收了上来,放在我父亲那里,回来我给你送过来,你按着地址都给他们的家人送去吧,其实朝廷的那些抚恤没有多少,那些被他们从羌人身上抢来的财物倒是值钱的很,一定要妥善处置了。”

  冯峥蹙眉:“按说这样最好,但却不好操作,银钱和值钱的物件都还好说,但银票之类的就不好处理了,各家商号的票号上都有记号,尤其大宗现银的兑换不是专门的人兑换不出来,有那不懂的人家贸然拿出来,怕会出事,最后追查起来你我都要牵连进去。”

  霍时英低头沉吟:“这事我想办法吧,不能再亏欠他们了,这是他们用命博回来的东西。”

  冯峥点头:“事情还是要做的隐秘一些,你慢慢谋划,我这边尽量拖着。”

  两人说完沉默了片刻,霍时英转而又问:“你以后可有何打算?其实圣上已经有重开海禁的意图,以我看来朝廷很快就要筹建水师,你其实留在军部以你之才将来定会大有所为的。重新走科举的路子,无疑是从头再来一次,肯定要艰难很多。”

  冯峥轻轻放下手里的茶碗,碗碟磕碰发出清脆的声响,霍时英抬眼看过去,就见对面的青年,面带微笑,眼中坚定而从容,他说:“还有什么比不得已的人生更难的?我该去做我应该做的事情,哪一条路都只是一个过程罢了。”

  对面的冯峥有一种清风拂面清雅之姿,通达了也沉潜了,霍时英想起了宫里的皇后,心里一阵难过,垂下了眼皮。

后来霍时英又问起了秦川,才知道陈路身受重伤,连肠子都留了出来,曾经几度都要死了,最后还是挺了过来,霍真亲自给他报的军功,现在升了校尉留在了卢龙寨,至于秦川却是早就跟着霍真来京城了,听说霍时英一直没有见到人,冯峥也惊奇的很。

  两人一直谈到快到正午,霍时英有点怕太过热情的冯父,遂起身告辞了,冯峥也不留她一直把她送到大门口,到了大门口霍时英忽然想起来对冯峥说:“我家这两天为了我封侯一事好像要摆宴,你来不来?”

  冯峥笑道:“那是一定要去的,等日子定了,你派人来跟我说一声。”

  霍时英点头,转而想到又道:“你这次也升职了,想来你家也是要大办的,到时候你也给我个信。”

  冯峥却摇头:“我家已经打算不办了。”冯峥抬抬下巴:“平国公家的表弟这次受封副都指挥使也是要大办宴席,到时候冲撞在一起反倒不好。”

  霍时英看了一眼隔壁那巍峨的府门,没说话,那日宫灯下那面孔青白,嘴唇乌紫的女子又在她的眼前闪过,再回头冯峥一身宽大的袖袍,临风而立,眼里是看透世情,清心寡欲的淡漠之色。

  霍时英扭头步下阶梯,临上车之前脚步顿在那里,片刻后豁然转身两步走了回来,迎着冯峥疑惑的目光她一口气说出:“她让我告诉你,太后宽和,后宫干净,她没受委屈,她说:望你以后天高云阔,好好活着。”

  冯峥的神色瞬间而变,一种尖锐的疼痛在他眼底升起,手指关节紧紧的握在一起,整个手背青筋暴突,肩膀晃动,人摇摇欲坠。

  霍时英转身离去,她知道自己做了一件大不敬的事情,但是她不能后悔,冯峥要像个人一样的活着,最起码要活的有点人气的样子。

  回到王府的路上,霍时英望着窗外,沉寂无声,心中翻滚,这几天她经历了太多的事情,遇到一些人,有些人离她而去,结束了一段生活,又开始了另外一段征程,始终深陷局中不得脱困。

  马车来到王府门口,远远的看见一辆青釉小鹏车停在角门下面,她的马车碌碌而来,小车之中伸出一只白嫩的手,一截藕臂若隐若现,下的车来一阵香风扑面,端是香艳。

  篷车中有人在偷窥霍时英,而且还是个女子,霍时英抬眼往府门前一扫,就见秦川坐在开着的角门那里正在跟几个看门的佣人胡侃,霍时英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门口平时有四五个在门房听差的下人,都是下等的佣人,刚才他们不知正在说什么,佣人们看见霍时英回来,全都站起来讷讷的,僵手僵脚的样子像是被霍时英抓了包一样。

  秦川背对着外面还在那喊:“嘿,你们都见鬼了,干嘛呐?”

  “秦川。”霍时英站在台阶下,微笑着轻声的叫他,她就知道他早晚会出现,冯峥不来一是为了避嫌,二也是他就是那样的人,至于秦川这家伙这段时间肯定是鬼混去了,霍时英也就只有这几天的耐心了,过了今日他再不出现她就准备亲自去抓人去了。

  秦川猛的转回头,看见霍时英没说话先咧嘴大大的笑了,还是那张一笑起来就满脸褶子的猥琐的脸,他站起来走过来,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的看着霍时英,一只袖子空荡荡,两人看着对方笑,都傻兮兮的。

  “你怎么不进去?”霍时英问他。

  秦川一挥手大咧咧的说:“我不进去,我是来看你的,进了这门我就是要看什么十一郡主了,不看!”

  霍时英走上台阶,看着他道:“不看就不看。我就让你看站在门外面的霍时英。”

  秦川满意的笑了,接下来霍时英干了一件事,把门口呆立的门房们都震住了,霍时英在裕王府的大门口石阶上席地坐了下来,顺便还拍拍身边的位置对秦川道:“坐。”

  秦川坐下,扭头看她:“升官啦?封侯啦?”

  霍时英哂笑:“是,你不是要我做女将军吗,我现在封侯了不是更如你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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