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石头与水
白木香端起手边儿的半碗砖红色奶茶,问刘牛,“这是多少?”
刘牛不解,还是回答,“一碗奶茶。”
白木香又指了指热在炉火上的铜壶,问,“那个呢?”
“一壶。”
“若有一碗水,一个人解渴都不够。有一壶,够一人喝。一缸,够一家子喝。以后会有月湾河那么多的水,比那还要多,仅一家一户是喝不完的,老刘。”白木香下巴点点桌上的碗,笑笑,“倘一县就这一碗水,喝着也没意思。”
刘牛听的云里雾里不大明白,还是点头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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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间两人泡脚时,裴如玉问起卖菜谱的事,白木香说,“你现在不都在忙修城墙的事,怎么还记挂着这点小事。”
“这事可不小,打算卖几个菜?”
“一样炖猪肉,一样焖羊肉,一样烧牛肉,烤鸡、炖鱼,也差不多了吧?”
“主食没有?”
“这里的主食都是烤饼烤包子。”
“烤饼是因为干,好存放,一般商贾路上带了吃,顶时候。烤包子可没路上带着吃的,我看你打的烧饼不错,还有馒头蒸的也好。这两样也写在食谱单子上。待夏天有了菜蔬,再教一两样拌菜也就差不离了。”裴如玉问,“食谱写出来没,我瞧瞧。”
裴如玉在这上头更有见识,告诉白木香,多少肉用多少调料,一样样标记清楚,哪怕来学做菜的学不大会,只要背熟怎么配料,一来二去也能做个差不离。
裴如玉主要做的事情是给菜谱命名,炖猪肉取名月湾炖肉,焖羊肉也是月湾焖羊肉,烧牛肉自然是月湾烧牛肉,烧鸡炖鱼连烧饼也命名为月湾芝麻烧饼、月湾开花大馒头。
白木香不可思议的盯着裴如玉,裴如玉矜持淡定的表示,“这样大家说起吃食,就能带一带咱们月湾的名声。”顺便问媳妇,“你那次一等的布,要不要叫月湾布?月湾,月色下的水湾,清雅美丽,着实是个好名字。”
白木香庆幸:幸亏裴如玉这厮不是做生意的,不然真是平生大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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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李红梅问裴七叔辣椒馅儿的元宵怎么做,裴七叔很热心的进行指点。李红梅划拉着袋里的江米,不时抓出一小把瞅一瞅闻一闻,顺嘴问一句,“他七叔,我看你要开始收药材了,药堂就设在县衙么?”
裴七叔还没想这事,李红梅说,“药堂出出进进的,眼下收药材无妨,待以后病人多了,在县衙里不大便宜吧。”
“这倒是,我没想这事。咱们县也不大,能有几个病人?”
“你可别这样说,我们老家,县城也不大,一个县城也就一家药堂,村里人小病自己用土方了治,倘自己治不了的,都是去县里药堂。咱们县以前都没药堂,你这开起来,不要说村里的病人,怕是旁的县的病人也要来的,人肯定少不了。”李红梅舀出些江米,递给小福拿到前头磨粉。
裴七叔于这些事不大上心,“那就在县衙外的街上寻处房子,离县衙近些就成。”
“正好,木香要在县里开家布铺,就挨着县衙的,不如开到一处,以后有个照应,回来吃饭也便宜。”
裴七叔没多想便应了。
待布铺药铺一开张,裴七叔发现,自己和亲家太太成了邻居。不过,刚吃过辣椒馅儿元宵的裴七叔没多想,还挺高兴,因为亲家太太着实是个心善的,继特意包了辣椒馅儿汤圆后,还让小福学着做了炸辣椒、冷香鸡丁、辣牛肉丁、辣兔丁、辣小鱼、辣麻花、辣撒子等一系列的巨辣味儿的辣菜或者辣零食,爱吃辣的裴七叔简直觉着亲家太太就是个体贴的大姐,心善的好人。
孤独多年的裴七叔都没有多想,就惬意的享受在了体贴的大姐、心善的好人、仁爱的亲家太太李红梅的美食计谋里。然后,春暖花开的时候,还收到李红梅送她的石青长袍,用的是木香织坊里新出的宽幅上等布料,可舒服可体面了。
裴七叔不愧担任过裴如玉的教书先生,他还礼的方式与侄子有异曲同工之处,裴七叔找到县里唯一的老玉匠,买了一对白玉的梅花簪送给体贴的大姐、心善的好人、亲家太太李红梅回礼。
李红梅收到玉簪,轻轻一掸衣襟,将闺女叫到跟前,把玉簪给闺女一看,矜持的说,“天上无云不下雨,地上无媒不成亲,去叫女婿帮娘把跟你七叔的事办了吧。”
第65章 不成不成
春风拂绿河岸, 闷了一冬的鸟兽虫鱼都撒欢儿的热闹起来,猫了一冬的人也都荷着锄头开始了一年的春忙, 在月湾, 忙的还不只是农人。
裴如玉开始募工修补城墙, 因是按劳计工钱, 多做多得且可按做工天数抵算徭役, 许多人家里已经商量好, 开春播种也不必全家上阵,让孩子出去挣俩活钱还能抵徭役, 一早便打听着消息来着。这次要招募的做工的人,还不只是男丁, 因要每日供应募工吃食,也要招募妇人烧饭, 一样是按天算钱。
再有过来卖粮的粮商, 卖茶的茶商,还有开春后往关内做生意的行商行经月湾,一时间, 小小月湾都显得有些喧嚣了。
裴如玉带着余主簿到城墙看过修补城墙的工程进度,又往烧饭的大帐那边瞧一瞧饭食准备, 肉食是最多的, 主食是粗粮,这个没人去挑, 免费供吃, 谁还挑粗细。还有县里巡班的衙役, 过往的商贾,县中的治安。
真是应了白木香那句话,得先有人气,方有财气。
街道两畔,许多人家挑出食幌酒幌在暖风中飘摇吹动,面向大街的门面更是支起了各样的食摊,还有推着小推车出来往城墙根去的,这是想做募工们生意的摊子。募工们的吃食比较简单,大锅饭本身也无甚可讲究的,但他们做工是有钱拿的,这些卖吃食的把吃食做的略精致些过来贩卖,有些手面儿松快的,便会买上一些。
最忙的要数刘牛了,他是传授厨艺的大师傅,还要管着县衙做饭这一摊,带着两儿一婿也对外经营。现在想学厨艺都要排队,当然,也有几家合资,出一份学费让一个伶俐的过来学,然后大家再跟他学,这样比较省钱。可要是明白果断的家庭,断不肯省这份钱,跟师傅学都不一定能学会,何况是跟学生学。再者,这样周折,还耽搁功夫。
你看人家那舍得银子学的早的,一早把食铺摊子支起来,那学费也早赚出来了。何况,学费不够还能暂且欠着衙门的,只管先学本事去。
月湾县有个特点,这县里的菜,都在前头带月湾俩字。
除了治安,裴如玉最注重的就是卫生,他小有洁癖,最见不得脏乱差,每天雇人打扫街道,做买卖的多了,每个摊子自带扫帚簸箕,自己摊子产生的垃圾自己带走,你要是扔街上,县尊大人直接罚钱,次数多了,取消一个月经营权。
还有,这年头因茅厕有限,多有成年男子在街角旮旯方便,县尊大人在空地搭出简易茅房,不准在街上方便,不然,瞅见了也罚钱。
县尊大人旁的不管,就管着治安,经营环境,凡县里的代表菜,都是统一定价,写在县衙门前的告示牌上,每天一换。故而,来往客商见到,知道价钱,便不会受到欺骗讹诈。就是有此类事也不怕,当天告到衙门,当天解决。
裴县尊四平八稳的走在人来人往的街上,不少人很尊敬亲热的同县尊大人打招呼说话,自县尊大人来了月湾县,大家的日子都好过许多,果然县尊大人就是天上那个叫文曲的星宿下凡的啊。
县尊大人中午接待了来自乌伊县林主簿带队的棉商和粮商一行,还有乌伊县董大人的书信,董大人听说了月湾县在收棉花收粮食的消息,因他是一县主官,不能擅离任地,就让林主簿带着商队过来,一则让裴县尊看在同科同僚的面子上得给个好价钱,还有就是打听月湾布的事。
林主簿恭敬的递上书信,说,“我们乌伊离月湾远一些,去岁年底才听到月湾收棉花的事,我们大人说,定是太太的织坊开工了,年前年后县衙组织着收了些棉花,我们大人说,太太既要织布,棉花是要常用的。我们乌伊出产的棉花很好,问太太今年还要不要收棉花,五月是种棉花的日子,大人可以组织百姓多种些棉花,介时就卖给太太。”
“要收的。我们县有许多农户同内子签定的棉花种植收购的契约,具体我不清楚,介时我叫内子来,你同内子谈这些吧。棉花上的事,她是行家,什么土地种什么样的品种,她比我清楚。”裴如玉问,“老董还好吗?”
“大人都好,让下官捎了许多山货给大人和太太尝尝,还说想问问太太织布的事儿。”
裴如玉笑,“他这可真够快,要不是去年冬天雪下得大,我看你去岁冬就得过来。”
“大人跟我们大人真是心有灵犀,我们大人去年可是对着大雪叹气叹到年下。”林主簿三十几岁的模样,天生一张温和笑脸,与人透出三分亲近。
裴如玉带着余主簿招待他吃的午饭,先让他在衙门客房歇下。待晚上回家原是要跟媳妇商量下乌伊县的事,两个县结盟是好事,只是技术输出得有个章程,何况,织布不是简单一台纺车的事,从种棉纺线开始,都是白木香自己的机子,眼下衙门的木匠都在给木香赶制新型织机,还有她那些机子,学会怎么使也不容易,这事今年都不一定能办得成。怪道老董要先跟我做一年的棉花生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