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鹿谣
箫白泽没有表现出惊讶的样子,只坦然自若道:“我知道。”顿一顿,他朝她挑挑眉毛,“所以我打算让你长长记性。”
探起身子,他吹灭了床边的蜡烛。
天香楼的客房里硬件设施都很好,身体晃动得再怎么厉害,床铺也不会发出煞风景的“吱哇”声,只有床顶上装饰用的帷帐摇晃不止。
月悬中天时分,摇晃的帷帐还是没有停下来,上半夜林桑青还能发出来撩人心炫的叫声,到了下半夜,她觉得嗓子快要冒烟了,身子骨也要散架了,别说发出撩人心炫的叫声,她连哀嚎声都发不出。
她没骨气地哀求身上精力旺盛的某位大爷,“我错了我错了,下次真的再也不敢偷听你和别人说话了,好阿泽,你放过我吧!”
那位大爷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林桑青真的服了。
第二日,她是顶着俩黑眼圈回宫的。
箫白泽只是微服私访,到灾区走了一圈,并不是外出征战后班师回朝,是以他回宫当日没让礼部办劳什子迎礼,只让宣世忠驾着马车穿越正门,径直回到启明殿。
箫白泽回宫之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去向太后请安,林桑青原本也打算跟着去的,然他说她对太后表现得太殷勤不好,容易惹人多想。
林桑青一琢磨也是,箫白泽倒也罢了,他是太后名义上的儿子,儿子出了趟远门回来,第一件事自然是去向母亲报平安。而她这个连儿媳妇都算不上的外人,去也可以,不去也可以。
她是怕麻烦的人,所以她选择不去。
临去永宁宫之前,箫白泽给了她一个满含深意的眼神,虽然他什么话都没有,但林桑青完全明白他的意思。
接下来一段时间,她要尝尝被冷落的滋味了。
这是他们之前便商量好的,虽然她完全懂其中的道理,也甘心去尝被冷落的滋味,然而,话说回来,被心爱之人所冷落,不揪心是假的。
以后只怕多的是被冷落的日子,她只能劝自己习惯。
不过离宫半月,却好像过了很久似的,林桑青虽然讨厌这里的明争暗斗,然她在这里生活许久,早把皇宫当成了自己的家。
说来,这里除了人心难测外,其他的倒都还好,待久了之后,林桑青突然觉得,皇宫比她原来生活的家好多了,起码没人拿鞭子抽她。尤其繁光宫还是她一手设计出来的,里面所有的东西她都喜欢,居住在喜欢的地方,身边有喜欢的人,她应当满足才是。
半月不见梨奈,她没有任何变化,一张脸照旧圆鼓鼓的,见了她,梨奈先哭了一场,林桑青好说歹说才让她把眼泪止住。
哭完了,梨奈才发觉林桑青身边少了一个人,“枫栎姐姐哪里去了,小姐,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了?”
林桑青没有告诉梨奈真相,只是按照之前想好的,说枫栎为了救她葬身在石跃江中。
梨奈不了解事情真相,她很是为枫栎的举止动容,为了表达对枫栎的敬重之意和哀悼之情,梨奈又大哭了一场。
睡过了马车和天香楼的床榻之后,繁光宫的床铺仍旧最温暖舒适,林桑青好生睡了一觉,将流失的元气都了补回来,脸色看上去红润不少。
隔日,宁妃和方御女轮番到繁光宫慰问她,林桑青本不想见客的,想到刚回来就闭门不见客不大好,她干脆敞开门,广接四面八方来客。
第119章 第一百一十九章
方御女来繁光宫向来不会空着手,这次亦一样,她特意带了两大盒子桂花糖蒸栗粉糕。
林桑青一壁吃着糕点,一壁和方御女讲在宫外经历的种种事情,当然,她掩去了与萧白泽定情的那一段,纵然方御女与她关系亲近,可防人之心不可无,有些事情不能分享。
方御女很是同情她的遭遇,为了表示同情,她回到自己的宫殿后又做了两盒子桂花糖蒸栗粉糕送来繁光宫。
望着面前整整齐齐摞在一起的四盒子桂花糖蒸栗粉糕,林桑青沉默了,她突然觉得,桂花糖蒸栗粉糕其实也没有她记忆中那么好吃……
宁妃是在午后来的繁光宫,赶在方御女后面,她亦没有空着手前来,而今月份迈进五月,天气会一日暖过一日,是时候挑选料子做夏裳了。
宁妃给林桑青带来一匹西域进贡的料子,上面的花纹很是奇特,充斥着异域风情,材质更像是冰丝,拿来做夏裳穿一定很凉快。
到底宁妃握有协理六宫之权,她看事情很是细致,在繁光宫坐了半晌,见忙前忙后的只有梨奈一个人,她疑惑地问林桑青,“妹妹身边的宫女怎么少了一个?我记得繁光宫里还有个宫女,长相很是端庄,做事情也甚是稳妥,听闻她陪你去了宫外,怎么没见她回来?”
眉心微微蹙起,林桑青抬手轻触鼻尖,开始奋力地酝酿泪意。
梨奈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忙对宁妃道:“娘娘莫要提起枫栎姐姐,娘娘等会儿又要哭了,她昨夜就哭了很久呢……”
宁妃更加不解了,她没有追问枫栎去了哪里,只是十分谨慎地问林桑青,“怎么回事?”语气小心翼翼,似乎生怕触碰到她的伤心处。
林桑青故作哽咽道;“枫栎她,是个忠心耿耿的好奴仆,我会永远将她记在心上的。”
再愚笨的人听到这句话也该知道发生了什么,宁妃惊讶捂嘴,“啊,难道她遭遇不测了?”
林桑青捏捏鼻子,瓮声瓮气道:“此番出宫并非一帆风顺,途中我曾被劫匪绑走过,枫栎为了救我,不幸葬身于江中。她的这份恩情,我此生算是偿还不上了……”
宁妃感慨万千地叹息一声,柔声宽慰她道:“人死不能复生,妹妹你要看开些,往后的日子还长,你会经历更多的生离死别,只有提前看开了,届时才不会太难过。”
嗓音沙哑的“嗯”一声,林桑青抽抽鼻子,看上去既难过又忧郁。宁妃从袖子里掏出一张手帕给她,等她伸手接过去,又若有所思道:“梨奈的年纪小,做事情虽然也稳妥,但难免有考虑不到的地方,不若妹妹到内廷司再去挑些宫女回来吧,好生调教着,没准能调教出另一个像枫栎一般忠心耿耿的贴身宫女。”
拿帕子压压鼻子,林桑青状似悲伤地拒绝宁妃,“多谢姐姐的好意,枫栎刚走没多久,妹妹现在无心挑选新的宫女进来。等过些日子再说吧。”
宁妃没有再多说什么,点点头,她陪着她一起难过。
林桑青说的话不过是在往后拖延,她并没有打算往繁光宫里挑选新的宫女——现在留在繁光宫里的宫女都是她熟识的,经过了将近一年的相处,她已基本摸清了每个人的底数,有疑点或是心怀不轨的人早被她想办法送了出去。虽说她们的能力都不突出,但贵在可信,要是再往宫里挑选新人,只怕又会有别有用心的人趁机混进来。
倒不如干脆不挑新人,宁愿少几个人伺候,自己多动动手,她也不愿再遇到第二个枫栎。
宁妃离去之后,林桑青瞬间恢复正常的神色,先前挂在脸上的悲戚之色转眼消失不见,她沉下眼眸,慢吞吞端起桌子上的茶盏。
打她回宫到现在,宁妃是第一个问起枫栎下落的人,左不过,仅凭这一点,她无法确定宁妃和枫栎之间有没有关系,也许宁妃只是随口问起,并无其他用意呢。
宁妃素日里总是对她多加照拂,几乎从未害过她,性格温温柔柔的,不争不抢,像极了娴雅知礼的当家主母。
她觉得,像宁妃这种性子的人,要么是城府太深,要么是真的无辜,林桑青没有一双火眼金睛,暂时分辨不出她是属于前者还是属于后者。
微服私访回来之后,萧白泽做了一件意义非凡的事情,他按照吏部呈上来的名单挨个排查了乾朝现有的官员人数,革了一帮光拿钱不做事、或是风评极差的官员,趁机换了一拨自己手下的人上任。
被革职的官员里有不少是季相的幕僚,萧白泽毫无征兆的革了他的幕僚,季相自然是不痛快的,是以隔日上朝的时候,他故意晚到了一柱香的时间,想故意挫一挫萧白泽的锐气,让他晓得他的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