避宠 第99章

作者:鹿谣 标签: 古代言情

要是举办个什么天下第一美女大会,就凭他这个长相,肯定会摘得桂冠的。

蹬掉鞋子,萧白泽坐在林桑青留给他的半侧床铺上,系好寝衣的带子,他问她,“腰疼?”

林桑青拿眼睛横他,“你说呢?在马车上颠簸了两天两夜,腰不疼才怪呢。”

一双桃花眼微微上挑,萧白泽伸出手,轻轻在她的腰间抵了一下,“这儿?”

酸麻的感觉顿时涌遍全身,林桑青拿开自己的手,连连点头道:“对对对,就是这儿!”

将手捏成实心的拳头,萧白泽亲自动手帮她按摩。林桑青一壁享受着被人伺候的感觉,一壁暗暗在心里想,这一幕一定不能让别人看到,若是被天下人晓得他们的皇帝沦落为了按摩店里的老师傅,除了他威严的形象会受损之外,她约莫也会被传成妖媚惑主的奸妃。

萧白泽很有做按摩店老师傅的潜力,他手上的力气不大不小,刚刚好,林桑青眯着眼睛享受这难得的时刻,忍不住感慨道:“啊……太舒服了……”

喉结上下滚动两下,萧白泽哑着嗓子提醒她,“你不要说话。”

不要说话?为什么,林桑青不解的眨巴眨巴眼睛——她说话的声音很难听吗?

不知想到什么,箫白泽手下的力道突然有些大了,林桑青被他按的龇牙咧嘴,“啊,你轻一点,力气这么大做什么,疼。”

格外娇嗔,格外柔媚,格外引人犯错。

萧白泽不是正人君子,那几声娇嗔好像在刻意勾引他一般,他没有把持住,缓缓凑近林桑青那张清秀可人的脸蛋,目光在她的眉间停留一瞬,将她的模样深记心底、印在脑海之中,他舔舔干燥的嘴巴,吻上那张柔软粉嫩的嘴唇。

纷乱的黑色发丝缠绕在一起,像深海的海藻,似乎这世上没有什么东西能将他们分离。

欢娱在今夕,嬿婉及良时。

第100章 第一百章

隔日晨起,肆虐多日的大雨终于停止,太阳从天际探出一角,虽算不得阳光普照,却也不复之前那般阴沉。

这是一个好兆头,也许过了今天,两百年难得一遇的春汛便会褪去,接下来便可以帮助武鸣县的居民重建家园了。

整顿完毕,马车继续向着武鸣县前进,林桑青靠坐在摇摇晃晃的车厢上,目光时不时望萧白泽身上瞥一圈,继而快速的收回来。

她很不解,非常不解,为什么看上去羸弱消瘦的人竟然有那么旺盛的精力,现在好了,她的腰疼非但没有减轻,反而愈发严重了,萧白泽简直混蛋啊啊啊。

她决定半天不和他说话。

午时还未到,两辆马车便已一前一后抵达武鸣县,当站在被洪水浸泡过的大地上,看着面前来来往往的受灾民众,林桑青不由得深吸一口气。

她所看到的完全是一幅地狱之景。

她打小在平阳城中长大,几乎从未出过城,平阳城是乾朝的皇城,乃是整个乾朝最富庶的城市,她从来没有看到穿打着补丁的衣服的人,也没有看过饿的面黄肌瘦的人。

当然,她得除外,她穿的衣服经常打补丁,也经常饿的面黄肌瘦,但那是娘亲故意为难她的原因,与穷不穷富不富没有关系。

这个叫做武鸣县的小山城远离皇城,加之地势不好,本来就穷的叮当响,经过这场来势汹涌的洪水肆虐之后,这里俨然成了人间地狱。

由于房屋都被洪水冲塌了,难民们没有地方可以落脚,他们都聚集在地势最高的官府旁边,几乎不用刻意寻找,眼睛所到之处皆是饿的面黄肌瘦的难民。他们穿的衣服上缀满补丁,许是从洪水中逃生的缘故,很多人的衣服上除了补丁之外还有脏兮兮的泥泞。

没有吃的,他们便开始啃树皮挖野菜根来果腹,如果哪里突然传来一阵躁动,那么那个地方肯定有人挖到了好吃的野菜根,他们已经不在乎吃的是什么了,只要能填饱肚子,只要能活下去,哪怕再难吃的东西也吃的下去。

官府的白色砖墙下坐了位上了年纪的阿公,他靠坐在砖墙上,怀里抱着一位阿婆,阿婆已经停止了呼吸,身体都已僵硬了,不知是饿死还是病死的。他便那样抱着自己的妻子,干涸的眼睛里没有任何神情,像死人一样,然而起起伏伏的胸膛分明彰示着他还是个活人。

哀莫大于心死,也许阿公人还活着,但他那颗曾经热情澎湃的心脏应该已经随着阿婆的离世变得平静了,平静得像死去一般。

眼睛涩得厉害,林桑青背过身去,眼泪忍不住流淌而出——真的太惨了,所有人都很凄惨,她讨厌这场洪水。

箫白泽的态度却很平静,平静得像他曾经历过比这还要凄惨的事情一般,除了眼底有波澜起伏之外,从他面上看不出任何怜悯或同情之色。

武鸣县临近石跃江,而石跃江里淤泥最多,连日来的大雨使得石跃江水位上涨,这是造成洪水突发的最大原因。洪水席卷全县时,江底的淤泥也被卷了起来,如今洪水虽然已经褪去了,道路上却还布满泥泞。

白色的软底鞋子踩在泥泞的道路上,转眼间便变得脏兮兮的,萧白泽的洁癖症似乎突然消失不见了,他站在泥地里,拧着眉头询问嚼菜根的难民们,“你们怎么开始吃野菜根了,官府没有下来分发粮食吗?”

“官府?”有位四十左右的瘦弱汉子打量他几眼,叼着一块烂草根,半是嘲讽半是抱怨道:“看公子您这一身打扮,应当是富贵人家出来的,富贵人家自是不懂我们这些底层老百姓的辛酸。官府的人哪里会管我们老百姓的生死,我们在这儿空着肚子挨饿,吃树皮吃野草,他们躲在官府里头吃肉喝酒,不信你闻闻,酒香是不是已经从里面传出来了?”

的确有淡淡酒香从官府里面飘出来,闻到这个味道,箫白泽的眉头皱得更厉害了,他压抑着心中的怒火,竭力保持镇定道:“朝廷不是拨了六百万银子下来赈灾吗?纵然银子不够帮你们每个人重新修葺房屋的,却也足够购买粮食了,你们何至于饿得吃树皮吃野草?”

与萧白泽对话的难民穿着一身破破烂烂的衣裳,他显然饿了很多天,双侧脸颊深深凹陷进去,看着挺可怜见的,“啥?六百万?”闻得萧白泽吐出六百万这个数字,他忙撇嘴质疑道:“你可别信口胡说啊,官府的人说了,朝廷只拨了三百万两银子下来赈灾,现在三百万两银子早已经花完了,朝廷不再拨款,他们也没有办法,只好任我们挨饿。”

双手捏成拳头,萧白泽沉声道:“三百万两?”咬紧牙关,他冷笑一声,“呵呵,三百万两。”

林桑青虽说不上了解萧白泽,却也清楚他的一些小习惯,譬如当他捏着拳头露出冷笑时,便意味着他的怒火燃烧到了极致,等到燃烧的怒火释放出来,所有靠近他的人都会遭殃。为了不让这一刻到来,林桑青忙抓住萧白泽的衣袖,温声细语地宽慰他,“好了好了,你别生气,拳头捏的这么紧做什么,快松开。”强行掰开他攥在一起的指头,林桑青推着他朝别处走,“我们再问问别人。”

魏虞是医者,医者都有一副菩萨心肠,他也不例外。下了马车魏虞便去查看伤者了,只是这里受伤的难民太多,他看到明天都不见得能看完。

问了好多人,得到的讯息几乎完全一致,难民们都说,朝廷只拨了三百万两赈灾银下来,而这三百万两赈灾银已经用完了,他们没有钱买吃的,地里种的庄稼也被洪水冲死了,只有吃树皮和野菜根才能维持生计。

在这种艰苦的环境下,许多人难免开始埋怨起朝廷来——而今国库充盈,四海之内又没有战争,朝廷作甚抠抠嗖嗖的只拨三百万两赈灾银,这三百万两赈灾银究竟花到何处去了,又为何花得这样快?

当权者真是不把他们老百姓放在眼里,只顾着在朝堂享乐,压根不关心百姓死活,这种当权者哪里还值得他们拥护!

一路听下去,萧白泽的脸黑得更彻底,他负手行走在堪比人间地狱的街道上,压抑着怒火同林桑青道:“朕没想到世间竟有心肠如此狠毒的官员,若非亲自来民间打探,朕可能会永远被蒙在鼓里,等到这个县城的人死绝了都不知道。”

望着身旁凄惨的灾民们,林桑青揉一揉酸涩的鼻子,亦不满道:“他们的胃口也真够大的,一口气吞掉了一半赈灾银,未免忒过分了些。”面前骤然出现一个横躺在地上的难民,她正要低头去看是活人还是死人,萧白泽突然抬手捂住她的眼睛,另一只手拉着她,搀扶着她往前走,“别看,是死人。”

眼睛被他的指头严严实实捂住,看不到面前有什么坎坷,林桑青知道,箫白泽这是担心她看到了尸体会害怕。

亲爹死在身边的可怕场面林桑青都看过了,又怎会惧怕一具尸体呢,但,他这个不经意的动作仍然让她觉得动容。

心底霎时变得很软和,就连声音也不由得变得缓慢而温和,林桑青放心的让萧白泽搀扶着她前行,闭目继续道:“武鸣县是个偏僻的小县城,天高皇帝远,他们没想到你会亲自下来赈灾,所以才敢把赈灾的银子私吞一半吧。这次你可不能轻易放过他们,难得到民间来一趟,你要趁机做出一些成绩,好生敲敲山震震虎。”

等到离那具可怜的尸体十几步远之后,萧白泽松开捂在林桑青眼睛上的手,然,拉着她的那只手没有要松开的意思。神色自然的牵着她的手往前走,箫白泽放低声音道:“是时候肃清一下朝野了,像这些中饱私囊的贪官都得去天牢里面蹲到死,我想,饶是如此,只怕也赎不清他们造下的罪孽。”

林桑青认同地点点头,前行几步,她规劝他道:“你先忍住怒火,咱们再待一会儿,看看能不能打探到别的消息。”

萧白泽轻轻“嗯”一声,抬头环视四野,他牵着林桑青朝魏虞所在的方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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