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家,有了 第12章

作者:淡樱 标签: 古代言情

  我顿了顿,道:“迷香可是一闻便会立即晕倒?”

  “这倒也不是,得看迷香用料的多少。用料多一些的会立即晕倒,用料少的则是迟一些。”

  我心里颇是不解。

  无论怎说,我都是苏家的人。我不过在自己府邸里停留些时刻,便会意识全无地被人抬出来。究竟是谁这么对我?莫不是苏府里藏了什么我不该知道的东西?

  我此时也无心同宁恒闲聊下去了,我佯作呵欠连连,便回了自己的寝宫里。窗外月色不错,不过我却无心欣赏。我在床榻上又再次辗转反侧,迟迟不能入睡。我想了一整夜,喝了一整壶碧螺春,天将明时,我决定我要再次去苏府一趟。

  第十六章

  上回刚从苏府回来,皇帝便让宁恒再次住在我的福宫。估摸皇帝也不知晓得了些什么。我这腹中的娃娃来得奇怪,我敢肯定的是这里面皇帝做了不少手脚。

  苏府铁定是我解开这个谜团的重要线索。

  皇帝已是对我有疑心了,倘若我再去苏府,皇帝的疑心定会更重。我不能连累了常宁,是以这回我不能再让常宁掩护我出去。

  但今日苏府我定是要去的。

  不过我绞尽脑汁想了许久,直至宁恒下朝时,我也没想出个法子来。

  宁恒是同皇帝一道来的,皇帝今日依旧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他同我请了个安,便坐在我身侧。宁恒又变回了不苟言笑的大将军,我瞥了他一眼,他瞅我了一下,目光恰好在半空中相遇,我微微一笑,“致远,别站着了,坐到哀家身边来罢。”

  正在用茶的皇帝搁了下杯盖,似笑非笑地说:“太后对宁卿倒是上心。”

  宁恒走了过来,在我身侧坐下,我笑了笑,道:“致远是我肚里娃娃的阿父,我自是上心些。”说话间,我将宁恒和皇帝的神色收拢在心底,宁恒始终是嫩了些,我不过是一句试探,他的面色立即一变。皇帝依旧笑眯眯的,神色不曾有什么变化。反倒是呵呵地笑道:“也是。”

  皇帝如此一说,倒是显得我道行浅显了。我颇是感慨,我进宫时,皇帝不过八岁尔,常常睁着一双天真烂漫的眼睛央我讲坊间的趣事。还有回皇帝尿床了,生怕被身边的宫人知晓,半夜三更的,小小的个子抱着大大的锦被偷溜出东宫,熟门熟路地摸到我的殿里,竟是将锦被藏在了我的床榻下。

  不知不觉中,那个尿床的太子殿下都成了当今圣上,喜怒不形于色,那个可爱的小太子早已是一去不复返了。想来如今的皇帝要是尿了床,定也能面不改色地让身边的宫人将被铺撤下去。

  我愈想愈伤感,不由得轻叹了一声。

  皇帝道:“太后为何叹气?”

  我道:“不过是想起了以前的事罢了。”

  皇帝摸了摸下巴,道:“过多几日便是重阳,太后曾同朕说过,每逢重阳,太后便同家人一起登高插茱萸赏菊花。正所谓每逢佳节倍思亲,也难怪太后会伤感叹气。”

  经皇帝如此一说,我更是伤感。

  不料皇帝下一句却是说:“今日秋高气爽,太后不妨出宫去苏府走走,以解思家之情。”

  我心里一喜,面上则是淡淡地道:“也好。”

  不料皇帝又道:“今日朝中也无大事,宁卿你便陪同太后一起前去罢。”

  宁恒应了声“好”。

  我愣是盯着皇帝的嘴,生怕他又再口吐能让我心中大起大落之言。幸好,皇帝接下来便起身要回去批阅奏折了。

  我心里欢喜不过,恨不得来个敲锣打鼓以显我欢喜之情。

  皇帝一走,我扭头盯着宁恒,“你要同哀家一块出宫?”

  宁恒道:“陛下旨意,致远不敢不从。”

  这话我虽是听得不悦,但宁恒说的诚然是事实。皇帝开口让我去苏府,不放个心腹在我身边,他又怎会放心?罢了,跟去就跟去,也好过我在福宫里想破脑袋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有宁恒这个大将军在,我便只带了雁儿同我一块出宫。在宫外,我这一身宫装打扮难免累赘了些,遂临出宫前,我唤雁儿进来寝宫替我梳妆。雁儿在梳妆方面手脚不大灵活,她摆弄了许久,我的发髻依旧是松垮垮的不成形。我见她一脸沮丧,便道:“罢了,哀家自己来。”

  雁儿是服侍我的众多宫娥里手脚最不灵活的,她除了长得讨喜可爱及身手不错外,其余压根儿就不符合宫娥的要求。不过我听雁儿说,她家境不错,但后来与家人失散了,流落在外,险些饿死街头时被平宁皇叔给救了。我瞧她一双小手白嫩嫩的,想来也没做过什么活儿。

  我让雁儿进来自是有我的目的。

  我随意梳了个简单的发髻,让雁儿替我换了身暗红色的齐胸儒裙后,便贴在雁儿耳畔边道:“你想同木头将军切磋下武艺么?”

  雁儿眼睛一亮,如小鸡啄米式地点头。

  我轻笑道:“待会去了苏府,哀家便圆你心愿。”

  我阿父尚在人世时,唯一的喜好便是收藏宝剑。但凡是阿父看上的,无论对方开价多少,阿父即便是当光了身上的物品,也定是要捧着它回府的。我阿娘常常对着满屋子的宝剑唉声叹气,说了阿父好几次了,阿父见着宝剑的神情依旧比见着了我和阿弟还要亮上几分。

  只可惜如今阿父已然走了九年,原苏府里的宝剑都被大火烧得精光,即便后来皇帝命人重建了苏府,也命铁匠打出了阿父挂在阁里的各式各样的宝剑,但我的阿父阿娘阿弟却再也回不来了。

  如今我望着墙壁上的宝剑,内心委实伤感。不过伤感归伤感,正经事还是要做的。我敛了敛神色,对宁恒道:“致远,上回哀家见你舞剑舞得甚好,想必你也是精通剑术了。”

  宁恒道:“精通二字,致远不敢当。只能算是略有接触。”

  我笑道:“宝剑蒙尘,不若拿来一用,雁儿练过几招剑式,之前便央求过哀家让致远与她切磋几招。择日不如撞日,致远你便同雁儿过几招罢。”

  言讫,我对雁儿使了个眼色,雁儿的小脸溢满了兴奋之色,对宁恒抱了抱拳,道:“宁大将军,还请多多指教。”

  宁恒被逼得此份上了,也唯好应之,面无表情地取了把麒麟长剑,雁儿也取了把云纹利剑,两人便一起到了外面的空地上。

  苏府里的婢女小厮倒也机灵,知我想看他们二人比剑,便早早设了处看台,台上置有上好的檀木椅,椅上铺了胭脂色的凤尾纹软垫,椅边的高案上摆了数叠精美点心和一壶碧螺春,椅后一美婢擎了盖伞亭亭而立。

  我端起茶杯,浅尝了口碧螺春后,方道:“你们开始罢。”

  这场比试,想必不用看都能知晓结果。雁儿和宁恒之间差得不只一截。不过出乎我意料的是,宁恒和雁儿过起招来倒也是不相伯仲,一时间竟是难分高下。

  不得不说,宁恒执剑的模样是极好看的,青衫墨发长剑,隐隐有了几分世外高人的潇洒之态。不过此时我无心欣赏男色,眼见他们二人愈发专注,宁恒眼里也是少见的神采奕奕,我又喝了口碧螺春便悄悄起身。

  我身后跟了两名婢女,也不知她们是谁的人。不过要甩掉她们,这倒不是难事。我抚了抚手腕上的碧玉镯,对她们道:“哀家要去如厕,你们退避罢。”

  两名婢女低眉顺眼地应“是”。

  每一回我光明正大地来苏府,除去来伺候的人外,府中其余下人皆需回避。如今伺候的下人都在宁恒与雁儿那边,我这里周围静悄悄的,更是方便我行事。

  我匆匆绕进了竹林里,从竹林那处去祠堂是为最隐秘的路。约摸走了一刻钟,我方走到了祠堂门前,我往四处张望了会,见并无人迹时,我方进了去。

  祠堂一如既往的宁静,许是我因在此处晕了两回,我心里头愈发觉得诡异。不过这回我有备而来,不管是什么迷香,我不吸进去便是了。我拿了帕子捂住了鼻子,开始在祠堂里四处查探。

  祠堂里的摆设也如之前一般,案上依旧是摆着元宝香烛。

  我细细回想了一番,我总共是来了祠堂里三次,其中晕了两回,但我皆是进了祠堂。前两回我之所以晕倒,我并无感受到明显的异香突袭。谅也没有人这么大胆,敢如此光明正大地作案。

  我晕倒的原因绝对离不开祠堂。

  但我三回都在祠堂里待了半个时辰之久,为何偏偏就第三回没有晕倒呢?莫不是第三回我在祠堂里没碰到什么不该碰的?

  我回忆了下,究竟我前两回在祠堂里做了什么而第三回却是没有做的?

  我的目光在整间祠堂里扫视了一圈,最后我的目光落到了案上的元宝香烛。如果说我第三回在祠堂里没有做过的事情,那么便是焚香了。

  焚香焚香……

  我的目光倏然一紧。我立即伸手抓了柱香放至眼下细细观察,这红底金身,同皇家用的香并无异同,但……

  我正欲往深思考,祠堂门外忽地出现了一人影。我心中一惊,慌忙将香塞进了衣袖里。我喝了声:“谁?”

  大门被缓缓推开,我定睛一望,竟是沈轻言。

  第十七章

  我委实没有想过会在这里见到沈轻言,不过见到沈轻言也总比见到其他人好,我松了口气,道:“沈相,你怎会在此处?”

  沈轻言将门轻轻一闭,方对我微笑道:“太后可想知晓六月初十那一日发生了何事?”

  我一愣,“你查出来了?”

  沈轻言道:“璟之仅是查出了些端倪来。”说罢,他走至摆放元宝香烛的案前,俯身拾了支香,对我道:“这香,可看出了些什么?”

  我眯眯眼,“有问题?”

  沈轻言颔首道:“正是,璟之差人去查了这香,发现它同一般的香大有不同。但凡点了此香,不出半个时辰,定会有昏迷之状。”顿了下,他又道:“六月初十那一日,太后闻了此香便昏迷过去,璟之当时以为太后乃是不胜酒力便无多大在意,遂让如诗和如画扶了太后回宫。宁恒那日说同太后在马车里……”他望了我一眼,淡道:“想来也是诓太后的,据璟之所查,在太后回宫的路途里,宁恒正在茶肆里饮茶,有茶肆老板可作证人。太后肚里的娃娃估摸是在宫里头怀上的。”

  虽说我早已知晓沈轻言对我无心,但此番他如此平静地算出我肚里的娃娃何时怀上,我委实心凉。我望着他,问道:“沈相还查出了些什么?”

  沈轻言沉吟片刻后,道:“陛下对璟之已有疑心,如今恐是在猜疑璟之同太后的关系。”

  皇帝如今的确是开始怀疑我和沈轻言了,不然也不会舍得将宁恒放到我身边来。宁恒不过是借面首之名,行监视之实。

  沈轻言忽地往我凑近了些,他压低了声音道:“华平将军愿倾力相助。”

  我脸色一变,“华平将军?那个老顽固?”

  “正是。”

  我道:“沈相的口舌果真了得。”华平将军那个老顽固向来都是忠心耿耿的保皇派,对皇帝的那颗心日月可鉴,如今竟愿加入谋反,沈轻言委实厉害。

  沈轻言道:“华平将军也同璟之一般,只愿忠于真正的陛下。”

  我微微一愣,“你是如何令华平将军信服当今圣上并非真正的陛下?”苏家一灭,知晓证据的人仅剩我一人,而偏不巧的是我也不知证据究竟搁在了哪儿。

  “要造假并不难。”

  “华平将军信了?”

  沈轻言颔首,淡笑道:“不然他为何愿意倾力相助?如今只剩平宁王爷那边了,倘若平宁王爷能劝说其他两位王爷一同谋反,那逼宫之日指日可待了。”

  蓦地,沈轻言瞅了眼我的衣袖,道:“太后袖中可是藏了些什么?”

  我伸进袖里摸出了支香,笑道:“方才哀家以为是致远,心里一急便收进了袖中。”

  沈轻言却是沉默了下,道:“太后,璟之有一言,不知该不该说。”

  我道:“说罢。”

  沈轻言道:“大事在即,儿女私情还望太后暂且放下。”我一愣,他又道:“况且宁恒是陛下的人,同太后是万万不可能的。”

  我颦眉道:“哀家对致远并无其他念头。”

  沈轻言轻声道:“如此便好。”

  我出了祠堂,不过是走了七八步左右,便见着了宁恒和雁儿,还有数个苏府的婢女,想来是我去如厕的时间长了些,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我若无其事地走了过去,微笑道:“切磋的结果如何?”

  雁儿道:“宁大将军剑法了得,雁儿输得心悦诚服。”

  我望了宁恒一眼,宁恒淡淡地道:“太后身边果真是卧虎藏龙。”

  我笑了笑,道:“雁儿,宁大将军在夸你呢,还不谢过将军。”

  雁儿瞅了瞅我,又瞅了眼宁恒,红着脸,小声地道:“谢宁大将军夸奖。”

  从沈轻言那处得知了真相,我也不愿再在苏府里留着了。我见时间尚早,便打算去公主府同常宁说说话。

  常宁的公主府建得颇是奢华,常宁最爱的便是金光闪闪之物,御史台曾上了不少奏折,明着暗着说常宁的不是,那会我还在垂帘听政,遇到了这样的奏折常常头疼不已,唯好一边让常宁收敛些,一边无视这些奏折。如今皇帝执政,倒是连表面功夫也不做了,直接批阅道:一国公主,自是应当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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