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淡樱
果然在皇帝和我之间,宁恒选择的永远都会是皇帝。真不愧是一代忠臣。皇帝应该亲自赐个牌匾挂在他的将军府上,让世人顶礼膜拜。
我苦笑一声,道:“我苏浣活了二十年,就喜欢过两个人,一是沈轻言,另外一个是你。只可惜,沈轻言不喜欢我,而你喜欢我却偏偏又不敢违逆圣上。”顿了顿,我问:“宁恒,倘若陛下让你杀了我,你会做么?”
宁恒斩钉截铁地答道:“陛下喜欢你,决然不会杀你的。”
看来我的猜测是对的,宁恒果然是知道了皇帝喜欢我,所以才会疏远我。他永远也不敢和皇帝争,我压根儿就不能指望他这个忠臣敢忤逆皇帝来追随我。
“宁恒,过来。”
宁恒望了望我,没有动。
我颦眉,冷下了脸,“宁卿,哀家让你过来。”
宁恒总算依了我,一步一步地迈了过来,寒风刮得我的脸生疼,眼睛亦是涩涩的,我眨了眨眼,泪珠就掉落了下来,宁恒怔住了。
我踮起脚,吻上了宁恒。
宁恒对我的身体还是很熟悉的,吻起我来也甚是熟练,即便他现在要疏远我。我一直睁着眼看着宁恒,他眼底的神色我一览无余,挣扎有之,迷恋亦是有之。
我腾地松开了他,我冷笑道:“宁恒,你是懦夫!皇帝喜欢我,你就要拱手将我送上,你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你为什么就不能勇敢地去争取?”我的声音逐渐轻了下来,“木头,你说过愿意陪我去寻一处桃花源隐居,如今还算不算数?”
“……对不起。“
他的话音一落,我立即扬手用力扇了他一巴,收回来时我的手火辣辣地疼,我盯着宁恒红了一大片的脸,面无表情地道:“宁恒,你果真是忠臣,愚忠的忠。”
我转过身望着含光湖,湖面明净如镜,我和宁恒的倒影清晰地倒映在其中,寒风呼啸而过,夹杂着湖面的水汽冷得透底,怀里所揣着的手炉逐渐泛冷,我忽觉前所未有的寒心。
宁恒不再说话,我也不指望他开口了,宁恒喜欢我没错,错在他忠于皇帝。
“我苏浣很容易喜欢一个人,亦是很容易忘记一个人,所幸我喜欢你的时间不长,忘了你估摸也不需要很久。你以后继续当你的忠臣,而我继续当我的太后,从此我们两两相忘。”我拔下了发髻上宁恒送我的木簪,我用力一抛,噗通一声,湖面荡起了一圈圈细小的涟漪。
也罢也罢,我因宁恒在含光湖里救了我而动心,也因他送我的木簪沉入湖底而死心,凡事讲因果循环,许是这便是我同宁恒的因果吧。
之后,我再也没望宁恒一眼,扬着下巴离开了含光湖。
雁儿扶着我,忧心忡忡地道:“太后,你怎么了?”
我摇摇头,“没什么。”
雁儿嗫嗫地问:“……是不是木头将军让你生气了?”
我立即皱下眉头,喝道:“以后别再和哀家提起宁恒。”
雁儿又道:“太后……”
我不耐烦地问:“又怎么了?”
雁儿咽了咽口水,道:“您掉了只白玉坠。”
我一摸耳垂,果真是掉了一只。那只白玉坠是我的妆匣之物,乃是我的心头宝之一,可我又不愿再回去见到宁恒,遂道:“雁儿,你沿路回去找找,估摸在含光湖附近。”
雁儿应了声,便掉头回去找了。我摸了摸胸腔,心里头难受得紧,我不愿在此处停留遂先行回了福宫。不料刚进去就瞧见了皇帝握着一轴书卷,一副悠哉游哉的模样,书案前摆着香茗糕点,底下的小火炉温温地烧着。
我不由得腹诽了一番,是谁告诉我皇帝今日一整天都要批阅奏折的?这奏折怎么批到我的福宫里来了?
我唯好硬着头皮上前,周围的宫人纷纷和我行礼,我让她们起来后,皇帝方抬眼向我看来,眼珠里含满了笑意,他道了声:“绾绾。”
我立即打了个寒颤,心里头难免有些恐慌。皇帝这是第一回在有外人的时候喊我的小字,我干笑了一声,先让周围的宫人退了下去,之后才颤巍巍地喊了声“承文”。
皇帝放下书卷,走至我跟前,他问:“绾绾的风寒可是好了?”
我轻轻地咳了咳,不动声色地和皇帝拉开了点距离,“好很多了。”
皇帝眯眯眼,“绾绾方才去哪儿了?”
我道:“在屋里待太久便想去出走走。”
“绾绾一个人?没让宫人陪你一起?”
我绕过皇帝,径直往桌案上走去,倒了杯香茗轻啜了一口后,方道:“宫人难免有些聒噪,再说我也想一个独自走走,魏太医也说多出去走走也是好的。”
皇帝总算不再纠结这个问题了,他笑眯眯地靠近我,也不知何时手里多了个精致的锦盒,他递给了我,“绾绾,你瞧瞧。”
我压下疑惑,打了开来,锦盒里竟是躺着一根碧色的玉簪。
皇帝又道:“此根玉簪名为日月升恒万寿簪,愿绾绾能与此簪一般,万寿无疆。”
若是说皇帝之前还只是隐晦地表示他对我的喜欢,这回却是明显到不能再明显了,能万寿无疆的只有皇帝,而如今皇帝要我与他一样万寿无疆……
我的手抖了下,手里的锦盒重如泰山,压得我透不过气来。
皇帝已是拿起锦盒里的碧玉簪,插进了我的发髻上,他颇是满意地瞧了瞧,又道:“绾绾,比之木簪,你戴玉簪更是好看,以后便不要戴木簪了。”
言讫,皇帝的目光又在我的发髻上停留了好一会,而后才“唔”了一声,道:“时间也差不多了,我该回去批阅奏折了。”
皇帝走后不久,雁儿就急匆匆地跑了进来,她上气不接下气地道:“太后不好了!太后不好了!木头将军跳湖了!”
第三十八章
宁恒跳湖了……
我的呼吸一窒,双脚下意识地往外奔,刚踏出门槛,迎面寒风吹来,发上的碧玉簪千斤重,我腾地就冷静了下来。宁恒跳湖了又如何?拾回了木簪又能如何?皇帝始终梗在我们中间,拾回了木簪宁恒依旧是要守他的忠臣之道。
既是要断了,那就早些断了罢。
我收回脚步,对雁儿淡道:“宁卿水性极好,你不必担心。若是你仍旧担心,那你便去瞧瞧吧。”
雁儿急得眼眶都红了,她道:“太后,我……我……你……”她跺跺脚,“我去看了又有何用?木头将军想看到的只有太后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