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星无言
“公子,如果是星扬问你这个问题呢?”事事以你为上的星扬,如果也问你同样的问题呢?
叶落终于停下手中的动作,转头看向他,“是惊鸿让你问的。”不是疑问,而是陈述。
风间影暗暗叹一口气,他真的不想和这些绝顶聪明的人打交道,幸好,他只要跟着公子就行了,操心的问题轮不到他,“公子,星扬永远不会问这个问题,如果你一直不说的话。但是我想,如果你能明确一点告诉他的话,他不会猜得太辛苦。”
叶落突然笑出声来,“风间,你们以为我会怎么想?星扬是不会问,是因为他知道,我绝对不会回答这个问题,也不必回答。”
“我告诉过星扬,无论面对什么样的对手,能胜则胜,不能胜,留着命回来见我,我们一起报仇雪耻。”
风间影哑然失笑,“是,公子,是我们多想了。”
他们都差点忘了,冰雪聪明的公子,其实还有简单到近乎单纯的一面。他们想得那么复杂纠结的事情,到她这里,只是一句话的问题。
“公子,难怪一根筋如此深得你心,原来你们都是一样的人,”他摇摇头,长长的叹气,“可惜天生好相貌,却是头脑简单得很啊!”
临行前一日,叶落交给桑榆一张地图,“照这张图,去将地底埋的东西给我挖回来。”
桑榆接过图来,仔细看了几遍之后,默念了一会儿,一扬手,将地图捏成了碎屑,“是。”
“你们小心点!”叶落咬咬唇,“可能有花间国的人,而且,极有可能是用毒高手。就在我们前往花间国之时,你安排人去办这件事。”
桑榆点点头,“小姐放心,我会亲自去办这件事。”
黑暗里,叶落坐了很久。
如果她料想没错,师兄已经对这天下动了心思。那么,对于已经手掌大权的他来说,急需的,便是兵马武器,而这些,都离不开一个钱字。
埋在苍雾山中一个峡谷里的,是她和他昔日游历江湖时,携手扫荡了一堆绿林大盗后搜刮来的钱财。起初,并不太多,他笑称是给她的家用,她心里喜悦面上羞涩,却仍是坦然接受了。
她以为,他的和她的,并无分别。
后来,他常常回花间国处理事务,无暇陪她,她便一个人东游西荡,每次出去,都会活动活动手脚,借以怀念与他共度的那些美好岁月。
师父最是疼她,知道这件事之后,将毕生积蓄交给了她,说,既然风小子已经给了聘礼,他这个师父,自然也要给些嫁妆。
久而久之,那地底埋的东西,就多了。多到她最后一次领他去看的时候,他都吓了一跳,问道,“落落,你说我们会不会无意间发现了个聚宝盆?”
她趴在他的胸口,笑得灿烂异常,“可不是么,你的运气真好。”
他搂紧了她,温热的呼吸拂在耳侧,“是啊,最大的宝贝我已经抱在怀里了!”轻柔的吻印在她的脸上,他心满意足的叹息,“落落,你快点长大,我等你。”
后来,她长大了,而他,终究没有等她。
他对她用了心计,她又如何能对他不提防?地底的那些钱财,是在崇兴王朝所得,自然不能流落他国,再拿来对付崇兴王朝的百姓。
她铺好被子,躺上床去,一夜无梦。
23、佳期是梦
出行的那一天,阴雨绵绵,一如叶落当时的心境。
风间影留下来了,为着叶府中人的安全,叶落只带了叶府中两个暗卫,还是叶知板起脸硬塞给她的。
她其实倒不担心,有星扬在,她能有什么危险,只是家里的人太大惊小怪了,她只好勉为其难收下,让他们安心。
不过要整日跟那个太子殿下相对,叶落对于这一段行程,实在没什么期待。
这一次送往花间国的贺礼,老实说,多得有点离谱。
叶落在清点的时候,心疼得直啧舌,这要是搬回叶府去该多好啊!她盘算着,再给爷爷弄点冬虫夏草,给哥哥嫂嫂再添置点什么,最后,再给府兵们打造点兵器。
可惜啊,这些好东西,都是要送给别人的。
“叶侍郎,此行路途遥远,我家殿下,就有劳了。”易惊鸿在那里,彬彬有礼。
叶落也学着风度翩翩,“这是叶知份内之事,易大人,言重了。”
行礼还礼间,叶落已经将一个纸条放入对方衣袖里。
易惊鸿捏紧了袖中的东西,微笑着从容离去。他刚刚本来是一直站在君泓身后的,却突然撞上了公子的视线,微微凝神之后,他找机会走了过来。
叶落的确是有事要交待,易惊鸿不能跟着一起离开。君泓虽然贵为太子,但是当年的皇后家族势薄力微,除了皇上的宠爱,他其实并无强大的势力作为后盾。此去花间国,凶险未知,归期不定,若是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什么问题,那可真是得不偿失。
东宫的势力叶落并不完全清楚,她也只对易惊鸿放心。所以她刚刚在看到君诺和梁相一起出现后,突然就起了这个念头,将易惊鸿留下来。
叶落不知道易惊鸿是怎么跟君泓说的,反正最后出发的时候,太子身后,的确没有了他。
这样,她就能走得比较放心了。
她看着队伍中间,坐在马上昂首挺胸的某人,头痛的撇撇嘴,一掀帘子,钻进马车去了。
君泓骑了一会儿马,想起要跟叶知说几句话,这才抬头四处张望,疑惑的望向韦崎,“叶知呢?”
韦崎特别鄙夷的瞥了后面一眼,“马车里面。一个大男人,这才骑了多会,就去坐马车了。”
身为太子的贴身侍卫,韦崎的武功修为自然不是等闲之辈,所以对于叶知这样手无缚鸡之力,又还心眼特多的文弱书生,极其没有好感。
君泓皱着眉头,打马往后转,“叫太医。”
叶落睡得正熟的时候,被人吵醒了,她醒来的时候,直直撞上一个特大号的俊脸,几乎是反射性的,她一掌挥了出去。
“啪!”的一声,世界 安静了。
而叶落,也终于片刻后,改坐为跪,“殿下恕罪,臣以为刚才是在做梦。”惨了,她打了当今太子,会不会被抄家灭门?
君泓抚着左脸,热乎乎的疼着,他才以为是在做梦呢!居然有人敢在大庭广众之下甩他 耳光?
他说话说得咬牙切齿,“叶知,你连做梦都在打本宫?”
叶落知道这下祸闯大了,再偷瞄一下君泓铁青的脸色和脸上那个明显的巴掌印,以及,旁边的太医侍卫齐齐战战兢兢的样子,她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真的是,她好好的在马车里睡觉,没招谁惹谁,君泓你有事没事凑那么近干嘛,哪个姑娘醒来看见面前一张快要贴上来的脸不给点动作的?
她揉了揉额头,觉得有些发晕。
“你是不是头疼?江太医,过来给叶卿把一下脉!”两根手指,带着热度,有力的按在她的太阳穴上。
叶落连忙叩下头去,“不用了殿下,臣没事。”
君泓黑着脸顿在那里,“江太医,把脉!”
“不用了,殿下,臣真的没事。臣刚刚只是睡得迷糊了,才有如此大不敬的行为,请殿下恕罪。”她在心里暗暗叫苦,她的脉,可不是轻易能给人把的。
江太医停在那里,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殿下,叶侍郎,这……?”
君泓猛地站起身来,“砰!”马车一阵摇晃,他抚着额头,轻叫一声。
“江太医,快给殿下看看,撞坏了没?”叶落连忙爬了过去。江太医提着药箱,“殿下,快止血。”
半响,叶落摸摸鼻子,被韦崎用剑指着给赶出来了,“你就是个扫把星,殿下每次和你在一块儿,准见血,你给我离殿下远点。”
结果等君泓额上的血被止住,他再想要找叶知的时候,马车里,已经不见他人影了。“叶知呢?”他问。
韦崎抱着剑坐在马车外,车夫的后面,作没有听到状。
而马车内侍候的太医和药童,更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只好看着太子不太好的脸色,回道,“叶侍郎刚刚出去了。”
“该死!”君泓抚着额头,又骂了一句。
来到两国边境时,已是十日之后。
叶落这几日对君泓是能躲就躲,实在躲不了,她就装睡。
搞得君泓一路上都在问她,“叶侍郎,看来传言中说你病体缠身果然不假啊,一路上都在睡你是怎么睡着的?是不是在昏睡啊,你确定不要太医帮你看看?”
她只能一睡再睡,睡到后来她一看见床都怕了。
夜晚,宿在边关重镇拓马寺,叶落睡不着,刚好溜出来走一走。
一出门来,便遇上叶星扬,他似乎是在等她,一看见她,双眼一亮,大踏步走过来,“叶侍郎,你也睡不着么?”
“呃!是的。”
“那真是太巧了,我也睡不着,不如叶侍郎陪我一起去走走?”
“哦!”叶落没看懂他是在做什么,这一路上他忙前忙后,操心安危行程,他睡不着就怪了。
两人聊些有的没的,从驿站中走出来很远之后,叶落才轻声道,“好了,有什么事你说。”
叶星扬左右看看,“还有人的。”
叶落笑笑,“放心,是叶三和叶九。”
叶星扬这才略略放松了脸上神情,“你没事吧,这一路上都看你在睡?”虽然他知道自家小姐爱睡,但是也不致于睡到不分白天黑夜的地步。只是太子一直都在旁边,他忍了很久才忍住没问。
叶落叹气,“我没事,我就是不想和那个殿下说话再勾起他对我那一巴掌的回忆,我才一直装睡。”
叶星扬点点头,“此处的驻军统领温定暗影已经查过了,是正明十年的武状元,战功赫赫,所以官拜二品大将军,只是为人直爽,不习惯朝中勾心斗角,于是主动请缨来此地守边,一守就是十年,深得当地军民的信赖。”
这可有点麻烦了!叶落皱着眉,“其他的呢?”
叶星扬知道她想问的是什么,立刻答道,“尚未娶亲,父母皆丧,又无兄弟姐妹,远近亲都没有来往。”
可还真是孤家寡人一个!叶落想了想,“如此干净的背景,星扬你不觉得反而更不寻常了么?”
三国交界之处,重兵驻守,这是何等重要的位置,不管是君王,还是权臣,哪个不关注,怎么可能放任一个毫无背景的人坐在这个位置,而且一坐就是十年。
“让暗影翻查他当年参考的记录和举荐人姓名,并到他老家去查。”
“是。另外,我今天晚上跟他聊了两句,虽然他说的是本地话,但是言辞之间,隐有江浙软语的音调。”
“嗯,这个消息让暗影传回去,看看能不能有新的线索。”
“好的。”
“另外,我们到花间国之后,便按原计划安排这里的事情,太子归国之后,你立刻动手,取代温定的位置。我不管他是谁的人,总之不是我们的人,都得弄下来。”
“好。”
忽然,夜莺声远远传来,叶落突然转身看向远处灯光,叹道,“这小小边防之地,历年来受尽战乱之苦,这点灯火,也算是难能可贵了。”
“叶侍郎所言甚是,我辈定当竭尽全力,护百姓安居乐业。”叶星扬朗声道。
“两位真是好兴致!”君泓信步走了过来。
叶落的视线在他额头上那道暗红的疤上一扫,俯下身去行礼,“见过殿下。”
君泓摆摆手,示意无须多礼,“刚好你们俩都在,就一并说了。本宫刚刚收到消息,翼国湘云郡主的送亲队伍,会在两天后到达拓马关。你们说,是继续我们的行程先期到达,还是给送亲队伍让路,让他们先到?”
“听说这湘云郡主才貌双全,兰质惠心,是翼国第一美女,不知有没有缘能见到。”叶落淡淡笑道。
君泓斜了她一眼,“叶卿不是已经娶妻了么,莫非对这湘云郡主,还感兴趣?”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臣不过是纯欣赏美的事物。”
君泓想了一会儿,道,“我们比预计的行程早了几日,就在此处休整休整也好,不然新娘子都没到,我们先到了也是无趣得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