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宫惊梦 第60章

作者:狂上加狂 标签: 古代言情

祭祀乃国家大事,马虎不得,因为怕皇帝外出意外,太傅特意命令单铁花也跟来了。换了旁人阻拦,单铁花都不会听从,可是想到粮仓日夜有人看管,昨日国相更是派人过来检查一番,邱明砚在军中一向威望甚高,做事又仔细,想来是不会出错。单嬷嬷略一犹豫便没有坚持。

不过邱明砚却又看了单嬷嬷一眼,心下疑惑,为何她身为公主的嬷嬷,却又跟着皇上出来了?

聂清麟带着小沈后进了粮仓,待几名祭祀将器具一一放好,展开一卷祭文,朗读起来。

就在这时,粮仓一角的地面,悄悄伸出几根细木管,一缕缕无色无味的轻烟缓缓升了起来。聂清麟刚读了没几句,就觉得头有些发晕,抬头四顾发现几个老祭祀已经昏迷不醒,心知不好,然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地面移开,露出了一条地道,几个人迅速地跳出来,接住了软软倒下的皇帝,又迅速地跳回地道,将地面掩饰得平整无痕……

邱明砚和一干朝臣在里面等了许久,盘算着祭祀应该结束了,还是不见皇帝和几名祭祀出来。单嬷嬷心中担心,疾步冲进了粮仓,发现几位老祭祀倒在地上,小沈后也是昏迷不醒的样子,登时厉声喊来侍卫,开始搜查粮仓。

邱明砚的反应也很快,立刻不动声色地说道皇帝一会要与皇后上山找禅师问道。请几个跟随而来的大臣先行离开。几个昏倒在地的人都被搀扶走了。很快,他们便发现粮仓下面的暗道,可是派下人去没多久,便是传来了轰然巨响,整个地道都被事先埋设好的火石轰塌了。

当太傅快马赶到时,整个主粮仓已经坍塌成一片废墟。

在场的所有人看到太傅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勉强找出了些理智,一把夺过一名侍卫的战斧,绕着粮仓的四周不停地捣地,大家立刻醒悟了过来,太傅这是要查找没有坍塌的地道。

很快就在距离粮仓六十多尺的地方听到一阵空洞的声响,正是没有被火石炸毁的地道。太傅命人凿开后便发现了地道的出口是在临街的一间裁缝铺内,裁缝铺里的掌柜极其全家都死亡多日,门口贴的近期回乡暂不开业的告示也被风雨打得有些模糊了。

邱明砚顶着太傅吃人的眼神禀告道:“太傅,对方能够在新建的粮仓挖好地道,必有京城势力参与。

上次葛清远之乱后我们已经梳理过京城几次,没有势力能单独做下如此事情,必然是内外勾结,联络了几个藩王使节,尤以陆风最为可能。”

太傅强忍怒火说道:“邱明砚,你监管着整个京城的动向,难道陆风有什么动静你能不知!”

邱明砚听到太傅叫自己的姓名,而是不是“砚清”,心知太傅一定是动了怒,也不敢再有隐瞒,连忙将自己心里所知和盘托出:“陆风一行人经常在京中的鲁地同乡会馆密谋,臣虽命人严密监视,但不敢打草惊蛇,确实没有想到陆风居然吃了熊心豹胆,想要劫持皇上……”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太傅早已翻身上马带着鲁豫达他们奔赴了同乡会所在。

到了那里太傅一脚踹开了大门,将里面正在整装行囊的人抓了个正着,却独独不见陆风的踪影,将刀架在几个主事的脖子上,当着这群使臣的面儿一脸砍了三个人的脑袋后,终于有人吓得兜不住了,将他们的计划和盘托出,说道了最后,太傅不耐烦地打断:“皇上人在哪里?”

那人闻言一愣,抖着嗓子道:“那陆……陆大人说是一个时辰后等我们出了城才动手,却不知是谁走漏了消息?太傅你们却是突然就来了,那皇……皇上不是应该是还在宫里,怎么跟我们来要?其实这也不管我们的事,全……全是陆风的策划……”

听到这里,邱明砚心里也是一翻:其实这帮逆臣们的计划,他一早便已经知道,本来是决心将计就计,让这些贼子们劫了皇上去,到时候在这同乡会里人赃并获。同时用事实让太傅明白,留着这个皇上迟早是个祸害,落到有心人的手里便是会大做文章。

这样也算是一举两得。可是没想到那陆风压根没有将皇帝送回来,很明显也晃了这群同党一招……想到这,邱明砚顿时也有些慌神了,若是皇帝真的被人劫出了京城,那可就糟糕了!

太傅黑着脸,命令大批侍卫分别出京寻找可疑的车辆,无论是水路陆路都是不能错过。京城这边闹翻了天,四门封禁,士兵大举搜查,一片鸡飞狗跳。

可是那陆风一行人就好像平地消失了一般,没有半点踪迹音讯。

皇帝失踪的消息尽被封锁,太傅脸色阴郁地坐在书房里看看着眼前的京城附近的路线地图。

邱明砚看着太傅的神色,鼓足了勇气低声道:“齐鲁王一干人等包藏祸心,如今他们挟持了皇上一定要挟天子以令天下,,黑旗军早就按照太傅您事先的安排,集结在齐鲁藩王领地附近,不如我们趁着祭祀粮仓爆炸的机会宣布皇上被齐鲁王派来的刺客暗杀,我们正好先下手为强名正言顺地剿灭了齐鲁一党,与此同时您与永安公主完婚,登上皇位,这一切不正好可以顺水推舟了吗?”

太傅面无表情地听着自己最信任的部下献计,突然出声问道:“单铁花要进主祭粮仓,为何你拦住不许,陆风这么大的动作,你当真是半点都没有耳闻?”

邱明砚心知卫冷侯眼里揉不得沙子,既然会这么问便是他已经觉察到了什么,当下咬牙跪下:“太傅,你被那天子的皮相迷惑,砚清看在眼里急在心上,这次陆风的计划,砚清的确事前听到了一二,但是也是希望以此警醒太傅,不可落下这等软肋任人鱼肉,可是那陆风居然能把皇上拐出京城……实在出乎砚清意料,可是这样的结果不是正好吗?……太傅!砚清一片苦心可对日月!您不要再执迷不悟,趁早娶了公主……”

邱明砚的话音未落,只见本来端坐在椅上的卫冷侯突然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冲着自己心腹爱将的胸口就是狠命的一脚!

邱明砚如同秋风中的落叶一下子腾空而起,撞碎了书房的大门飞了出去。守在门前的鲁豫达和单铁花本来在大眼瞪小眼,见邱明砚跌落出来俱是一惊,鲁豫达连忙上前搀扶起他,发现他的口里泛着血沫,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

这时卫冷侯已经抽起了墙上的宝剑冲了出来,一脸狰狞的杀气便是要结果了邱明砚。鲁豫达心道不好!看那太傅的样子便是失去了理智了,连忙拦了过去,两只铁臂死死地抱住了太傅,嘴里高喊:“老虔婆,快把邱明砚带走!”

单铁花手疾眼快,单手拎起了邱明砚,转身便急匆匆地出了几道宫门。

“你先回城外的先锋营呆上几日,不要回来了,不然太傅一定会将你剁成肉馅。”到了宫门外无人之处,单铁花将邱明砚重重扔在地上,平板着脸说道。

方才她守在书房外,邱明砚的那番大声明志,自然听得一清二楚,心里也是憋着一股子火气。若不是怕太傅一时气极真的杀了这个混小子,日后公主脱险时,他会后悔错杀爱将,这等自作主张的被太傅狠狠地揍一顿倒是一点也不冤枉!

“单将军,你也认为我错了?你身在宫中,自然看得比我清楚,难道你就任由太傅沉溺男色,被那天子玩弄于鼓掌间吗?我邱明砚倒是哪一点做错了?我不服,就是被太傅亲手杀了,也要问个明白!”说着便是爬起身来,一副还要冲回去以死明志的德行。

单铁花也不客气,蒲扇般的大掌一挥,在邱明砚白净的脸上又狠狠地补了一记,“啪”的一声,将他又重重打翻在地:“我要是国相你,就赶紧找个地洞钻起来!省得出来丢人现眼,太傅是何等人物?他的爹娘都是做不了主的,倒要你个不知好歹的安排前程!”

恶狠狠地申斥完后,单铁花看了看左右无人,半蹲着身子在邱明砚的耳根处说道:“太傅什么时候沉溺男色了?亏你自诩聪明,难道就看不出那皇帝与公主本就是同一个人吗?太傅活了这么大,生平一地次对女子动了真心,可是快娶到手的媳妇,却让你邱国相自作主张地安排着被奸人掳掠了去……我要是你,要么去赶紧找寻公主的下落,要么就找堵硬墙一头撞死!”说完,单嬷嬷唾了邱明砚一口,转身走回了宫门。

邱明砚呆愣愣地趴伏在地上,两只大眼圆睁,眉心的红痣都快爆裂开了!

皇上……与公主竟是同一人?那个胸有城府,气度闲适潇洒,数度闯入他梦中的少年天子竟然是个女儿身!

这一刻,他再也无法欺骗自己的内心,这些时日,自己做下的种种,与其说是替太傅大人着想,更不如说是……为了隔绝自己的心魔。他绝不容许骄傲的自己居然莫名地迷恋上那个下令杀了他一家老小的昏君之子!更不容许……那个清丽的少年居然心甘情愿地倒入了太傅大人的怀中……只有除掉他才能平复自己的心魔,一定是这样!偏执的意念竟然一点点地侵蚀了他的理智,以致铸成这样难以弥补的滔天大错……

他,究竟是做了些什么?扶着地的手在剧烈地颤抖,口中的鲜血伴着咸湿的眼泪滴落在了宫门外的青石地板上……

距京城五十里外,一支车队快捷地向北挺进,这是皇帝给北疆邵阳公主送慰问之物的车队。自从邵阳公主离开后,聂清麟每个月都会写些书信,并送上一些精巧之物送给她,以慰邵阳公主思乡之情。这样的皇家车队,凭借腰牌,就算是路过边关哨卡也是敷衍匆忙检查一番的,可以说是一路畅通无阻。

陆风悠哉的坐在其中一辆马车上,手捧一杯清茶,浅浅地品上一口,心中惬意无比。

这次,他是把太傅以及各路藩王和保皇党们好好地戏耍了一通。粮仓中陆风带着自己的亲信虏了皇上后,没有奔向说好的同乡会,而是在“他”的眼线掩护下,趁着太傅发现前疾驰出了京城,联络上了北进车队中的眼线,将自己和皇帝偷偷安排到车队中,扯着皇帝的大旗一路大摇大摆地赶往北疆。

这么一闹,齐鲁王与众位藩王难以推卸干系,使臣被扣,藩王们与朝廷关系紧张,中原……很快就会热闹起来了吧,到时候主公便可以坐收渔利了!

想起马上就能见到“他”,陆风的心里顿时一阵的激荡,许久没有见了,不知他那对英气的眼眸是否如往昔一般深邃……

当年在京城与那葛府的大公子匆匆邂逅,竟是成了莫逆之交,也许是自己望向那英俊男子的眼神太过火热,竟是被葛公子觉察,科考的前一夜,他拉着自己的城中的桃园开怀畅饮,一向寡言的葛公子似乎是酒意上涌,向自己诉说了难以启齿的儿时遭遇,痛斥先皇昏聩,奸臣当道,民不聊生,那些激扬的话语竟是与热血年少的自己满腔抱负不谋而合!。满腹忧国忧民的葛公子怎么能不让人倾心以待?陆风被葛清远之悲催身世深深感动了。

酒兴正酣时,葛清远突然轻握住了自己的手说了句:“虽明了君之情深,但此之深情却难为天下所容,待吾执掌江山,定与君携手笑看风云……”

望着那双望向自己充满柔情的深邃眼眸,只这一句,陆风这辈子甘愿献出生命为了葛清远赴汤蹈火!当即誓死跟随,并依照葛清远的嘱咐,舍弃了大好功名,投奔了齐鲁王,取得了齐鲁王的信任,对陆风言听计从,成为葛清远的一只暗棋。

后来,那个昏聩无能的魏皇终于死了,可惜又冒出个心狠手辣的卫太傅,竟然害得大人家破人亡!这次葛大人密信给他,嘱咐他联络藩王和保皇党势力,将皇帝“救”出来,送往北疆。

他相信,虽然现在卫侯看似风光,可是只要清远一心想要做的事情,便是一定能成功!到那时,他便可以站在那新一代明君的身侧,再也不用规避世俗的目光,坦然地奉献自己的一腔爱意……

车轮吱呀吱呀地向前滚动,就在这片吱呀声里,聂清麟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可是四周一片漆黑,她刚想动一动,却发现自己的全身都被绑缚住了,而嘴上也塞上了布团。不知名的恐惧一下子紧紧抓住了她的心,难道是……太傅要……不!不可能!

聂清麟迅速地否决了这种想法,那么……会不会齐鲁王?想到这个可能,聂清麟的精神为之一松。应该是这样的,如果是这样,那么齐鲁藩王大约是打着挟天子以令天下的心思,自己的安危倒是一时无虞,大约太傅那边也会发现自己失踪,一定会想办法的。

想到这,她用力蹬了蹬自己的脚下,传来的却是木头的闷声。外面似乎有人在说话,可是那话音却似乎不是中原之语。

这时有个人突然说道:“在里面老实点!一会到地方了,自然会放你出来!”聂清麟听出了那人的声音,正是前几日在朝堂上大声质问自己的陆风,看来自己的猜测没有错!

她慢慢地合上眼,拼命让自己的心跳变得平稳,遭遇变故心慌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她要好好想一想一会出去该是如何应对,只要齐鲁王他们没有发现自己的秘密,应该是可以稳住他们一段时间的……

就在这时,身下的车轮声突然停了下来,远处似乎有无数的战马朝着自己奔驰而来,而那大声疾呼的“索罗“的声音,怎么听……都像是匈奴之语!

就在这时,她听到有人从马上翻身下来,脚步沉重地朝着自己这走来,不一会,头顶传来解锁的声音和木箱盖子的咿呀声,聂清麟明白,原来自己身处在一个木箱里。

当木箱慢慢启开时。映入眼帘的却是满天异常明亮的星斗,还有在耳旁回旋的风声。突然,一只火把伸了过来,在她的上方摇曳闪烁。

“皇上断断续续足足睡了七日,别来无恙啊?”一句低沉的话,突然在聂清麟的耳旁响起。这样裹挟着无限恶毒的声音曾经无数次她的梦中响起,……眨了眨久在黑暗里的眼睛,慢慢地适应了那燃烧跳跃的火光后,便看到了一张带有伤疤的英俊的面孔被幽暗的火光镀上了一层难以捉摸的阴影,似乎比记忆里的那张脸更加阴沉邪恶……

聂清麟望着那双深邃得似乎不见底的眼眸,待到男人轻柔地将自己口里的布团取出,才微微抖动着嘴唇,声音嘶哑地说道:“葛……清远!”

身着一身匈奴戎装的葛清远将一根皮鞭插在了自己所穿的高高的皮靴里,弯下了腰,双手拄着木箱,如同看到了珍宝一般,用目光轻柔地爱抚着箱子里身着龙袍的佳人:“臣葛清远,参见吾皇万岁万万岁!”

第88章

当梦魇居然演化为现实时,聂清麟反而镇定了下来,躺在木箱里,一双大眼平静地望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聂清麟,因为久未开口,声音嘶哑地说道:“葛大人的本事又是见长,却不知这次要带着朕领略什么洪水漫天的奇景?”

她的这副模样惹得葛清远笑出了声:“哈哈哈,圣上的遇山崩地裂而岿然不动可真叫臣佩服。”

说完,便伸手抱出了木箱里千里迢迢运来的宝贝疙瘩。待到葛清远将她从木箱里抱出来时,聂清麟的眼睛扫到了四周的环境——这里竟是一片苍凉无垠的大漠,大风卷起一片尘沙,在耳旁发出如同怪兽嘶鸣般的声响,夹伴着远处的一阵胡笳奏响的哀怨之声,只有几株不知名的坚毅杂草扎根在沙土里,在瑟瑟的寒风中抖动着枯黄的身体。此时已经是深夜,看不见“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的壮丽,望向四周的黑暗只有难言的空阔与寂寥……

这里不是大魏!而是……北疆!看罢周围的环境,聂清麟的心里不觉又是一沉,听那胡笳的声音,似乎是离边关不远,现在天黑,不宜赶路,若是他们能在此安营,也许自己有机会打出信号……

“将军,现在天已经黑了,我们要不要安营扎寨歇息一下?”旁边的一位匈奴侍从朝着生硬的汉语问道。

葛清远双臂微微用力,将怀里的龙袍天子抱得更加紧实了些:“不用,反正有罗盘指引方向,我们连夜回到沫儿哈部落的营地。”一席话,顿时湮灭了聂清麟萌生的希望。

葛清远一声令下,他的手下纷纷翻身上马。葛清远也将聂清麟抱到了自己的马背上,解开了绑缚着她的绳子后说:“请陛下一会抱紧我点,否则掉落下马的话,恐怕您的小脸就会被马蹄蹄烂,血腥味儿会招来草原狼群的围攻。到时候,它们可不懂得怜香惜玉,一定会要要一口一口地品尝着龙肉呢!”

可他虽然话是说得这么阴毒,却还是以防万一用绳子将聂清麟拦腰捆住固定在了他的腰间。

陆风这时急匆匆地走了过来,事实上从葛清远下马时,他便亦步亦趋跟在了葛大人的身后,盼望着他看向自己一眼,久未相见,当初在京城里的翩翩少年竟是长成了这样伟岸的男子!

高大的个子,深邃的眉眼无一不让他为之迷醉。可是……从头到尾,葛清远的眼中却是只有皇上而别无其他。

这让陆风的心下一冷,等到葛清远抱着皇帝上马准备离开时,他伸手拽住了马的缰绳,幽怨地问道:“清远与我阔别了这么久,难道无话跟陆风说吗?”

葛清远这时才调转目光望向了陆风,微微眯起了深邃的眼眸,微笑着说:“自然是有话,辛苦陆大人了……”话音未落,葛清远冲着陆风慢慢地伸出了手臂……

陆风的眼中激荡,似乎又回到了多年落瑛纷飞的桃园,春风拂面,桃花颜色正浓,与英俊少年执手一握后,自己生平第一次怦然心动,更是少年一番透彻剖析天下激扬的话语,给予了自己以后为之奋斗的人生信念。手指交缠间更是多年在梦里萦绕的缠绵情结,见葛郎伸出了手,他也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去,准备感受那手掌传递的温暖……

就在这时,在那伸出的长臂下突然飞出了一只锋利冰冷的袖箭——“彭”的一声闷响,正插在陆风的眉心,锋利的箭头穿过了脑后,滴答地落下了殷红的鲜血和乳白色的液体……

陆风的嘴角尤带着回忆往昔的笑意,慢慢地垂下伸着的手臂重重倒在了一片冰冷的沙土里。而那些押送着车马过来的侍卫见此情景先是一愣,还未来得及回神抽刀,就被葛清远的手下用刀剑刺入身体哀嚎惨叫地被砍杀绝倒在一片血泊之中。

突如其来的杀戮。顿时让夜晚的沙漠飞溅起了一阵血腥的气味,聂清麟的身子不由得一抖,却惹来了身后男子的轻笑,他贴着她白嫩的耳廓说道:“臣未来得及掩住陛下的眼目,让圣上受惊了,还望恕罪……”

感觉到聂清麟的躲闪,他嘴角的笑意微冷,转身对自己的部下说道:“将马车连同尸体一起烧掉,不要留下半丝痕迹!”

下完了命令后,他便用皮毛大氅将身前僵硬着身子的小人紧裹住,扬起了鞭子发出一声脆响,带领着大群人马飞奔着融入了一片黑暗之中,而马群的背后是一片冲天的火光……

整整三天,各路关卡都没有任何消息,通往齐鲁藩地的大路小道更是严查的对象。太傅的面容冷峻,总觉得这次龙珠子的失踪似乎并非几个藩王乱臣策划地得那么简单,里面甚至有种似曾相识的诡异。

他的脑子里有些烦乱,几次用指甲狠狠地扣弄着自己的手心,用刺痛提醒自己不能乱了方寸。

在书房里听取了各路人马的汇报后,他踏出房门,却发现门口跪着一个裸着上半身的人,那人见太傅出来,连忙重重地将头磕在了地上:“罪臣邱明砚知错,在军营自领了一百军鞭,愿太傅给邱明砚一个立功赎罪救出陛下的机会。”来者却是国相大人,那本来光滑一片的后背上满是交错狰狞的鞭伤,有些还冒着血丝,分明是刚刚受罚不久。

太傅却是连看都未看一眼,就准备绕开他里去。邱明砚抿了抿苍白起皮的嘴唇,虚弱地连忙说道:“太傅,这几日罪臣查看了大江南北往来通关的度牒,觉得在这样严密的追查下,只有一列车队最能顺利的通过各个关卡,那便是皇上为邵阳公主运送物品的皇家车队。

而且……臣还追查问询了陆风当年进京赶考的履历和当年在学子馆里当差的杂役,这陆风本出身贫寒,因为进京时生病请了大夫花光了带来的盘缠,甚至住不起学子馆,是当年尚还是少年的葛清远替他付清了费用。二人似乎来往过密……会不会……”

这番话终于让太傅停下了脚步,他当初能够将京城的大小事务全交由邱明砚主理,就是因为他心思细密,收集情报往往会另辟蹊径,奈何这邱明砚刚愎自用,辜负了他的信任,却是在明明知道陆风阴谋的情况下,任由皇上陷入了绝境,若不是他一直是在自己手下忠心耿耿,精忠为国的部下,又有鲁豫达、单铁花一干同袍战友求情,此时一定是要一刀劈死了他的。不过之前被自己狠踹一脚还一脸不服的小子,此时倒是一副忏悔不已的模样,想必也是被单铁花狠狠教训了一顿。

如果此次他说的没错的话,那么……这次劫走龙珠子的背后元凶便应该又是葛清远——这个一次次逃脱他围剿堵杀的男子,如同一只不停蝉蜕的毒虫,一次比一次蜕变得更加的狡猾狠辣,最后竟隐隐变成了成精的怪莽……

想到他之前收到过的北疆情报,那个葛清远似乎投奔到了匈奴的沫儿哈部。想到这,卫冷侯的心骤然缩紧,他甚至不敢去设想果儿落到那贼子的手中会是怎样的下场。

“来人!命各个驿站备下快马,本侯要出关!”

邱明砚连忙说道:“罪臣已经命人安排好了驿马,愿跟随太傅一同出关!”

太傅皱着眉冷冷地看着这位昔日的心腹爱将:“不必了,砚清若是真心知错,那么本侯希望砚清真正地帮助本侯一个忙,本侯不在期间,你要稳住朝纲,不要再横生枝节!”

现在大魏情势紧迫,各路藩王蠢蠢欲动,各个铁营都驻扎在可能造反闹事的各个藩王的营寨边,就算聂清麟真的落入到了北疆的手里,也无法调拨军队开拔边疆,倒不如自己带着小队人马前去北疆部落打探消息再见机行事。

听到太傅说出“砚清”二字,邱明砚一个没忍住便是流下了眼泪:“太傅的意思,砚清明白,太傅不在期间,定当稳住各路藩王,不让太傅腹背受敌,若是皇上……待太傅回来,砚清也会以死谢罪!”

卫冷侯知道邱明砚方才说的是真心之言,黑旗营出来的男儿必是言出必行,他伸手扶起了邱明砚,可是心里却是如火焚一般:果儿,你一定要坚持住……太傅遥望阴云密布的北方,恨不得插翅直飞过去。

沫儿哈部本来是在北疆最丰盛的草原上长期游牧,大群的牛羊可以安闲的享用草原上最鲜美的水草,产出甘甜的乳汁给予部族的儿女。可是首领休屠宇在争夺单于王位的斗争中落败后,安逸的游牧生活不复存在。草原上的法则从来都是那么的残酷严苛,他们被迫放弃水草丰美的大片牧场,一路逃亡来到北疆最贫瘠的土地上。因为贫穷饥饿,越来越多的勇士沦为盗贼,干起了抢劫的勾当。

不过这一切,都因为沫儿哈部落的救星——来自大魏的能臣葛清远而发生改变。

当初被部族勇士劫持的他,不计前嫌来到营寨,在与首领决斗时,将休屠宇掀落下马,让他输得心服口服。又说服了首领休屠宇收留了自己,并用自己带来的财宝去边关换来了米粮等急需用品。同时在迎击单于休屠烈派来的追缴时,他及时献计,帮助部落巧妙地打赢了几场翻身仗,又收编了几个同样遭受着休屠烈迫害的部族民众,一时间,沫儿哈部再显盛时景象。

部族上下都对这位料事如神的葛将军心悦诚服,言听计从,自从这位葛将军将自己的妹妹嫁给了休屠宇后,在夺位之战失败后便一蹶不振的休屠宇更是终日沉迷在美酒与娇嫩的新妻的怀抱里。而葛清远已经被部落的勇士看成了事实上的首领,发号施令。

当葛清远揽着聂清麟出现在营寨里时,部落的男女老少纷纷向坐在马背上的他低头施礼。而葛芸儿正带着一位匈奴侍女从营后的溪泉沐浴归来,她只一抬眼,便望见了哥哥怀里的聂清麟因为怕皇上入了营帐乱喊,所以葛清远又用软布堵着了她的嘴。葛芸儿原以为哥哥竟然俘虏了永安公主,心里一阵恶毒的狂喜,顿时疾走了几步,可是走到马前时,聂清麟的身子一歪,露出了皮毛大氅里面明黄色的衣角,才发现这与公主长得相似的,却是身穿明黄色的龙袍,顿时有些迟疑,竟然不是公主?天啊,哥哥……竟是将大魏的天子劫掠来了吗?

葛清远及时用皮毛大氅重新包裹住聂清麟的身体,然后面色如常地说道:“首领睡了吗?”

见哥哥问话,她连忙回到:“还未曾,妹妹方才沐浴去了,一会便会营帐服侍休屠首领……”虽然自己打小儿便敬重老成的稳重的哥哥,对他的话一向是很顺从。可是现在每次见到哥哥,就会觉得他越来越陌生冰冷,让她有一种发自内心的畏惧,更是越发希望自己能按照哥哥的吩咐将事情做得圆满,证明她并不是毫无用处,可以被随便的丢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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