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黑香菱
孙怡然是四房的嫡女,这回搬家她也要一起离开。
清浅毫不客气道:“孙姑娘说的哪里话,听说四老爷是庶子,并非孙老夫人所出,孙姑娘不过是庶子的嫡女,算不得正经嫡女。”
孙怡然脸色涨红道:“四房分出孙府,我便是堂堂正正的嫡女。”
清浅微微一笑道:“前头占尽太后的便宜,见到太后有危难,便急着搬出府去,你们四房还能算孙府的儿孙?”
孙怡然怒道:“算不算,你说了不算。”
清浅不想与她多说,提步离开道:“孙姑娘,你和你父亲难道没有想过,若是太后重新起势,见了你们的所作所为,会如何反应?”
这么鼠目寸光吗?
孙怡然冷笑道:“原来闻姑娘是打着这主意,才为了太后奔走的?”
“我打着这主意为太后奔走,也没什么错处。”清浅脸上有不屑道,“你打着太后会落幕的心态离开,这才是大错特错。”
孙怡然还要说话,只见里头一只鞋子扔出来。
是孙显。
孙显脱了鞋子将四弟打出来道:“王八羔子,今后有本事别来往才好,老子当初瞧你便不是个好东西,早知道让我娘当年下药弄死你姨娘,老子暗地里掐死你这狗东西,这才解恨呢。”
四老爷躲避连连,直嚷道:“赶紧走,离开这晦气的地方。”
孙显光脚踢过去道:“赶紧走,没了你们府上指不定便不晦气了,一群光吃不做的玩意,你孙大爷还要上朝挣俸禄呢。”
孙显夫人出来拉着孙显道:“老爷和这种人置气做什么!人在做天在看,迟早会有报应的。”
孙显骂个不停,索性道:“来人,拿棍子打他们出去,回头来爷这里领赏钱!一棍子一两银子!”
粉黛在清浅身后,跃跃欲试,被瑞珠一眼瞪了回去。
孙府小厮们拿起棒子便打。
四老爷带着妻妾儿女灰溜溜离开。
孙显夫人见清浅上门,喜道:“清浅从宫中回来了,极好极好,我带你去老太太跟前说话。”
放下棍子,孙显笑对清浅道:“弟妹来了,今夜便在我们府上用膳,我去叫文质来,咱们不醉不休。”
清浅含笑行了礼。
孙显夫人带着清浅来到孙老夫人的院子,老夫人正在为女儿孙太后担心,见清浅过来,颤颤起身亲自相迎。
清浅忙扶着她的胳膊道:“老太君,使不得。”
孙老夫人抹泪道:“方才,府上的糟心事让你瞧见了。”
“谢家宝树,偶有黄叶;青骢俊骑,小疵难免。”清浅含笑道,“剔除了黄叶小疵,宝树骏马更加无暇,老夫人不必介怀。”
孙显夫人亲自给清浅上茶。
孙老夫人急切问道:“若微可还好?这几日我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递了帖子要进宫,可宫里总是不允许。”
从前孙老夫人进宫,如进自家府上一般。
今日进宫却被拒绝,这让她更觉得不安。
孙显夫人小心翼翼问道:“听说皇上为从前忍冬的事情,生了太后的气?太后如今怎样?”
孙太后是孙府的荣耀和靠山。
清浅忙安慰道:“太后精神尚好,如今在慈宁宫静养,供奉未曾少一丝一毫,皇上的确为了李太后的事情疑惑,等过几日真相大白之后,母子变能如初了。”
孙老夫人心中的惊惑更甚:“皇上疑惑什么?难道疑惑若微谋害了忍冬?”
清浅不置可否道:“我会为太后找出当年的真相的。”
孙显夫人道:“听说你和文质接了这案子,我们府上才稍稍安心,闻姑娘是我们府上的福星,上回雨默的案子,便是闻姑娘找出真相的,这回必定也能行。”
孙老夫人握着清浅的手,浑浊的双眼满是恳求:“好孩子,你好好替太后伸冤,我们孙府不会忘记你的。”
清浅笑道:“老夫人说的哪里话,咱们本就是世交,孙府的事便是清浅的事。”
老夫人年纪大了,尤拉着清浅说个不停。
第二百二十九章 开棺
袁彬和孙显的脚步在外头响起,女眷们连忙避让。
清浅早已习惯抛头露面,含笑起身道:“孙大人好快的速度。”
“文质听说姑娘来了,早已在府门口候着,我能不快么?”孙显笑嘻嘻的,“我吩咐厨娘做了席面,咱们不醉不归!”
听儿子这个时候还在不醉不归,孙老夫人一拐杖扫过去:“成日喝酒,若是你有出息,你姐姐何至于出事也没人照应。”
孙显挨了打,嘟囔道:“若是我有出息,指不定这回被皇上一把撸了。站得更高掉得越惨,这道理难道母亲不懂?”
清浅瞧了一眼孙显,他显然极为聪明,藏拙只为家族。
袁彬笑道:“孙兄,时不我待,我和清浅要议案,等太后的事情了结了,咱们再一醉方休,如何?”
救人如救火,孙显勉为其难应了。
孙老夫人忙道:“你们也别太累,老大家的送一桌上好的席面去佥事府。”
孙显夫人忙应了,亲自送两人出府。
袁彬和清浅上了马车,两人低声细语交流着今日的收获。
清浅摇头道:“毫无线索,甚至保太妃逼着要给檀云姑姑上刑。”
“和我预料的一样,我这边也没有头绪。”袁彬微微笑了笑道,“当年的太医和太监几乎死光了,有一个稳婆倒是还在,但耳朵听不见,眼睛瞧不见,没有丝毫用处,我问了她的家人,一问三不知。”
这种隐秘事,怎么会告诉家人。
唯一的见证者,保太妃,她是绝对不会替太后说话的。
清浅沉吟道:“法子倒不是没有,只不过皇上未必会答应。”
袁彬含笑道:“你的法子,我明日试试,如何?”
青鸢满头雾水在一旁:“袁大人,姑娘,你们说的是什么法子,奴婢一个字也没听明白。”
清浅和袁彬对视一眼,彼此眼中有默契。
清浅沉声道:“世上无人能证明太后的清白,唯有一人可。”
粉黛也好奇道:“姑娘说的是谁?”
袁彬微笑道:“自然是李太后本人!”
青鸢睁大眼睛道:“可是忍冬已经死了三十余年了,她怎能为孙太后作证。”
粉黛笑嘻嘻道:“姑娘这个简单呀。小林子会盗墓,姑娘直接派小林子去挖坟,刨出忍冬的尸体,查查是否中毒,便可以真相大白了。”
清浅微微笑道:“粉黛说得八九不离十,但可不能如此粗暴。”
派人去挖了李太后的坟?
这怕是灭九族的大罪!
只能让皇上亲自下旨,为李太后开棺,才能让仵作和太医查明真相。
袁彬笑道:“这个不难,开棺之事包在我身上,明日我便去说服皇上。”
清浅问道:“皇上能同意?”
“皇上追封忍冬为太后,那么太后有太后的陵园和下葬规制,这个不难。”袁彬蹙眉道,“但是我担心……”
清浅很明白袁彬的担心,接话道:“你是担心忍冬下葬太简陋,反倒引起皇上的不满?”
若是开棺之时,只有几块枯骨,一身薄衣,未免也太寒酸。
粉黛笑嘻嘻道:“这个简单,让小林子拿几件衣裳陪葬品,悄悄往墓里头一放,神不知鬼不觉的,岂不好?”
清浅点了一下她的额头道:“你当皇宫里头都是吃干饭的,李太后的棺椁如今必定是严密监视的,且埋葬了三十年的东西和近期放进去的能一样?别聪明反被聪明误。”
青鸢忙道:“姑娘说得极是。”
袁彬想了想道:“顾不得这许多了,开棺是迟早的事,李太后的棺椁迟早会露于人前,不过早晚的事罢了。”
两人商议了一番细节,袁彬方送清浅回府,自己策马去了宫里觐见皇上。
第二日宫里传来消息,皇上决定三日后为李太后迁坟,着后宫嫔妃、百官及女眷均要为太后扶灵。
若是旁人,三日下葬必定是来不及的。
毕竟下葬是需要看风水,点坟,挖土起陵墓的。
但忍冬追封的是太后,可以与先帝共葬,先帝的陵墓早已建好,因孙太后还在世,墓穴留着入口没有下断龙石。
三日的准备时间十分充足。
开棺那日,清浅早早吩咐青鸢找出麻衣替自己换上,头上换了沉木的簪子,不施粉黛去了低等嫔妃的葬地。
在孙太后的坚持要求下,皇上勉强同意她参加。
孙太后今日一身银灰色缟素,眼睛红红的,似乎好几日没睡好。
反观保太妃精神十足,在周贵妃的陪同下,身着白色衣裙参加移棺。
皇上的脸色有几分不好,宫女的葬地十分寒酸,整片的坟地上头,每个坟头插着一个歪歪斜斜的标志,写着宫女或者有罪嫔妃的封号。
清浅瞧了一眼最近的木牌,上头写着“高宗 王更衣”,短短几个字便是一个女子孤苦的一生了。
宫女们或者有几件衣裳陪葬,或是一根银簪子。
甚至有的地方被雨水一冲,露出几根枯骨。
苏静好站在清浅身边,低声嘲讽道:“清浅妹妹,你说待会皇上开棺,见到里头一具枯骨和几件衣裳,会作何反应?”
清浅默然,若真是如此,恐怕孙太后即使没有谋害忍冬,也会让皇上勃然大怒。
苏静好笑得欢畅道:“若我是孙太后,还不如早早跪下给李太后认罪,何必嘴硬死咬着不松口,妹妹你说呢?”
清浅冷冷道:“太后容得你一个五品诰命置喙?”
“今日是太后,不知明日还是否!”苏静好冷笑,“你也是煮熟的鸭子嘴硬罢了,哼,咱们瞧着好戏罢!”
礼部官员大声诵读了追封诏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