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黑香菱
还有为何保太妃独独信任桃木?
是因为桃木的名字辟邪吗?还是因为桃木相貌丑陋,能镇住鬼魅?
念头纷至沓来。
为何保太妃念的不是让儿子早生极乐的往生咒,而是消除业障的消业咒。
她消除的哪门子业障?
再瞧瞧这阁楼,无窗无沿的,且门槛有半尺高,似乎是害怕鬼魅爬出来。
清浅从小听祖父说故事,鬼怪是不能弯腿的,只能跳着走,故而有些地方门槛极高,便是为了防鬼怪。
所有的所有,最终被清浅化为淡然一笑。
哪有什么鬼怪?
即使有鬼怪,也冤有头债有主,找不上自己。
世上,人比鬼怪恐怖得多。
譬如,苏静好、大燕氏、林宗德等等。
清浅回身进了阁楼,将门掩上,取了烛台在手。
这一回,清浅终于可以肆无忌惮地打量这阁楼了。
第一层很简单的布置,供案和高两米的栩栩如生的画像,一目了然,除了蜡烛大些,没有其他不妥当的地方。
很多地方的海灯,比这个更大呢。
清浅没有发现端倪后,上了第二层。
仔细观察下,第二层并非完全是密封的,在阁楼顶上,有几个细微的气孔,发散着微弱的光芒。
一床、一桌、书柜衣柜,依旧是没有变化。
清浅拿着蜡烛转了一圈,没有任何特殊的地方,似乎真就是保太妃为纪念儿子而设的。
目光定格在书柜上,昨日自己打扫,桃木特特拦着自己,莫非是这里有什么玄机?
书柜上头有些陈年的书,并没有翻看的痕迹,但一根烛台很突兀的在书柜中间。
烛台这么布置,很容易着火。
清浅向上提了提烛台,没有动静,复又左右转了转烛台,似乎听到咯吱一声,但很快又没了动静。
似乎只是一个烛台。
端着烛台,清浅来到床边,当时清浅在床上找到一根毛发,到底是什么的毛发?
清浅继续想瞧一个端倪。
万籁俱寂间,只听阁楼底下传来脚步声,沉闷又缓慢。
清浅浑身一惊,生生将“谁”这句问话咽了下去。
手中的烛光柔和,整个屋子都是橙色的光芒。
那脚步一步一步,如同敲击在心上。
清浅的心剧烈跳动着,这人是谁?
怎么进的阁楼?
他进来做什么?
那人从喉头里头发出荷荷两声笑,听得出来,是一个成年男子的笑声。
第二百四十一章 回马枪
清浅迅速瞧了一眼四周,没有逃走的地方。
床下躲避,不行,书柜不行,衣柜不行,小小的阁楼只要稍稍一搜便能搜出来。
对方是谁,保太妃要做什么,如今变得不重要了。
清浅的目的是平安逃出去。
她脑子转得飞快,这人半日才上了一半的楼梯,必定是腿脚不便,那么,自己有了两分把握。
自己尚未出声,又多了一份把握。
自己身上有剪子,又多了一分把握。
清浅大胆做出一个决定,她迅速吹灭蜡烛,都在黑暗中,彼此瞧不见对方,若此人上来,自己便可腿脚利索溜出去。
黑暗虽然给人危险的感觉,但黑暗往往是最安全的。
清浅伏下身子,悄悄挪动到角落里头。
那脚步在阁楼第二层门口停住了。
男人声音颇为不流畅,似乎很久没说话,但语气散发出狰狞和恶意冷笑:“别躲了,我……常年住在这里,习惯……黑暗,你在哪里我瞧得一清二楚。”
清浅没有答话,万一对方是讹诈呢。
说了两句话后,男人的声音似乎流畅了些:“你是姑娘家,穿的是绿衫子,如今半蹲在书柜和衣柜之间,我说得对不对?”
清浅的心跳动得连自己都能听见。
这人瞧得见自己!
更致命的事,听声音的方位,这人死死挡住了出口,不让自己出去。
即使对面的男子腿脚不便,即使自己有剪子,清浅没有半分把握,能逃出去。
清浅再次做出一个决定,她取出火折子,点燃了蜡烛。
突如其来的光感,让那男子捂着眼睛道:“好亮!”
这烛火再柔和不过,居然好亮,清浅问道:“你难道一直住在这里头?你是谁?”
揉了揉眼睛,男子放下手,呵呵笑了一声,沙哑着嗓子道:“你是第二百个吗?”
什么两百个?
清浅问道:“你说什么?”
乘着这个空档,清浅瞧清楚了这男子的容貌,中等身材,头发花白,相貌似乎在哪里见过,有几分眼熟。
有影子,不是鬼魅。
男子嘿嘿一笑道:“这么说,你是自己跑进来瞧热闹的?一年前有个小姑娘也这么冒冒失失跑进来,被我好生炮制了一番,没想到今日又有猎物上门。”
舔了舔嘴巴道:“特殊的猎物,比送上门的活泛,记得上回那小姑娘叫紫萱,你叫什么?”
紫萱?
清浅浑身一颤,上回同袁彬来封地,有个中年男子哭诉女儿被打死的,名字可不就是紫萱吗?
紫萱是眼前这人弄死的?
清浅心中警惕,但面上露出微笑道:“我叫清浅,你叫什么?”
“呵呵,有意思!”男子好奇心大盛,“好久没遇到这么可人的猎物了。”
清浅默默算着自己进来的时间,大约有一炷香的时间了,再有一炷香的功夫,春成便会上来救自己。
再拖一炷香功夫便好。
清浅睁大眼睛,做出一副无辜的样子:“大哥,你是住在这里的吗?你是打更人吗?我见这里开着门,便进来瞧瞧。”
那男子呵呵一笑道:“我是住在这里。”
清浅笑道:“你莫哄我,这里没有窗户你怎么住呢?平时我常常打扫,从不见这院子有人呢,你若是住着,岂有不出来的道理。”
“小丫头。”那男子挪动了一下腿脚道,“瞧我可眼熟。”
是有几分眼熟,可瞧不出是谁。
清浅点点头道:“大哥贵姓?”
那男子嘿嘿一笑道:“我叫季福,下面是我的绣像。”
清浅浑身一颤,差点没将手中的烛台跌落,她颤抖道:“季福少爷不是死了七八年吗?”
举起烛台,眼前的不是季福又是谁?
男子声音里头有说不出的悲沧:“活着和死了也没什么分别。”
清浅摇头道:“不可能,昨日我还进来过,怎么不见你的踪影,而且桃木每日进来上烛火的。”
“因为我每日都在地底下,桃木每日进来你以为是上香吗?是为了给我送饭!”季福呵呵笑着,“你今日扣动了机关,将我放了出来。”
机关?
清浅瞧了一眼自己搬动的烛台道:“是这个吗?是保太妃打造的机关,将你囚禁的吗?”
“她如今是太妃了吗?”季福的笑比哭还难看,“用儿子换前程,还是值当的,对不对?”
这话里包含的意思太多。
清浅大惊道:“你真是季福?你当年没有死在瓦剌?你还活着?是不是保太妃为了富贵,把你囚禁了?”
季福脸上有狰狞的笑:“小姑娘很聪明,居然将事情猜的七八不离十。老天待我不薄,第二百个猎物果然与众不同。”
多次出现的猎物两个字,让清浅倏然清醒,如今的第一要务是逃离,不是审案。
清浅调皮一笑道:“我不信,你必定是外头小厮,装成季福公子和我顽的,是不是,我瞧瞧,你到底哪里像季福公子了?”
清浅拿着烛台上前,做出瞧个分明的模样。
季福不急不忙,任由她瞧。
在他的眼中,清浅和前头的一百九十九个姑娘一样,甚至更单纯,更好对付。
见季福的头便在眼前,清浅哐当一声砸下去。
季福应声而倒。
清浅拔腿便跑,心中已盘算出接下来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