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凶猛 第16章

作者:黑香菱 标签: 古代言情

清浅细细说了缘由,惊得杨夫人直念佛:“没想到居然此人心肠恶毒到如此地步。”

清浅给母亲斟茶笑道:“自身不清白还想侮辱别人,这岂不是自取其辱吗?”

方嬷嬷见清浅斟茶,忙道:“好姑娘,夫人这些日子汤药没有停,夜里睡得甚为不安,不能喝茶呢。”

清浅哟了一声道:“是我糊涂了,玉映去端一盏红枣黄芪汤来给母亲,我瞧母亲气色虚浮,需要好好补补才是。”

主仆几个正说着话,只见嬷嬷带着清汾来请安。

清汾身材高大,相貌英俊,只可惜眼睛无神,看向某处时并不对焦,痴傻之相外露。

清浅低低叹了一声气,亲自扶着清汾坐下,清汾只是傻笑。

杨夫人问了嬷嬷几句:是否吃好了,是否穿暖了。

见儿子始终没有好转,杨夫人忧心道:“你哥哥今年已十七岁了,在寻常府上早已娶妻,如今你的亲事有了着落,你哥哥依旧是单身一人,我心中始终不是滋味。”

方嬷嬷提醒道:“青峰观里的道士曾说过冲喜之法,不知夫人觉得如何?”

杨夫人点头道:“我这些日子正在琢磨此事,等过了年再细细商议吧。”

母子三人用了午膳后,清汾、清浅各自回房。

清浅披着狐皮大氅,手中拿着紫金手炉,仰头看着有些刺眼的天空,又要下雪了呢。

晌午后,雪果然纷纷扬扬落了下来,大片大片如鹅毛飞落,直到夜间还未停歇。

雪夜中,镇抚使司衙门内,袁彬提刀跨步而坐,细心听下属禀明案情,烛火映得他脸上棱角更加分明。

一个黑衣人禀告道:“回镇抚使,属下掘了马氏故夫的坟,坟里的人已成森森白骨,头颅中果然有一颗锈迹斑斑的铁钉。”

袁彬脸上神色没有半分变化,问道:“马氏可招供?”

黑衣人道:“最开始马氏一口咬定大人冤枉她,听闻下属挖了坟取了铁证后,神色大变,但依旧咬定不曾杀夫,而且还攀咬大人……”

“哦?攀咬我什么?”袁彬摸着绣春刀冷笑。

“马氏道,大人嫉妒方千户资历久功劳深,担心卢指挥史为牵制大人提拔方千户,故而特地陷害她,目的其实是为了陷害方千户。”黑衣人笑道,“真是可笑,谁不知方千户和大人是兄弟交情,陷害这词从何提起。”

袁彬抬起头冷笑道:“马氏这话,表明方向明已投靠了卢达。”

黑衣人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惊道:“大人英明,若方千户和大人兄弟同心,马氏万万说不出此等理由。”

袁彬缓过神来,吩咐道:“此事我自有计较,你去悄悄处置了马氏。”

黑衣人拱手:“属下遵命。”

黑衣人踏雪而去,袁彬看着窗外的大雪低声道:“蛇蝎女子倒有几分真本事。”

正打算吹灯离开,突然崇山闯进来,满头满身大雪顾不得拍打:“文质,十万火急,救我!”

第三十五章 话中带刺

第二日,清浅想起与罗昭云约好巳时去苏府,陪罗昭云给苏静好添妆。一早清浅向母亲告了假,带着一众丫鬟婆子去了苏府。

罗家的车马早已等候在苏府门口。

罗昭云掀帘笑道:“清浅,你可真会踩着点儿,我都到了好一阵子了。”

瑞珠前去叫门,两府的丫鬟婆子里三层外三层将轿子围得铁桶一般,生怕姑娘们被外人看到。

清浅扶着青鸢的胳膊下轿,笑道:“母亲担心我冷着,嘱咐了好一阵子,不然我早早到了。”

冰天雪地银装素裹,罗昭云一袭宝蓝色大毛披风,清浅一袭玫红色昭君披风,两人一起格外和谐醒目,如同绝美的仕女画。

罗昭云亲密挽着清浅,塞给她一个锦盒道:“这盒里有粉玉雕刻的头面首饰,你拿着去戴吧。”

黑漆锦盒极为精致,清浅奇道:“今日咱们是给静好姐姐添妆的,你怎倒送起东西给我了。”

“父亲通过母亲让我捎给你的。”罗昭云低声笑道,“父亲还让带了一句话,父亲说,前几日的事情他是无心的,不料却让你陷入了危机,他十分抱歉,这套头面是他给你赔不是的。”

清浅心中透亮,前几日袁彬在罗府求亲,清浅上门拆散姻缘,转而当日宫中赐亲袁彬清浅,罗大人必定是发现前后之间的联系,认为袁彬是迁怒于清浅,觉得对不起清浅,故而赠物表示歉意。

罗昭云奇怪道:“到底什么事情?神神秘秘的,我问母亲,母亲却总遮遮掩掩的,只说你那日送信之时,父亲言辞有些不客气,让你委屈了。”

清浅笑道:“罗大人见女子送信,颇有微词。这其实不是什么大事,我转头便忘了。你回去禀告罗夫人并罗大人,清浅意思领了,头面首饰受之有愧。”

“原来真是这么回事!”罗昭云将锦盒塞在清浅手中,笑道:“父亲吩咐办的事,我可不敢不办,你不要便回头亲自退还,我可不敢拿回去。”

若是不收,罗大人未免心中不安,清浅吩咐瑞珠:“东西收了,仔细放好,回头找机会我再给罗夫人请安道谢。”

罗昭云见清浅收了,高兴道:“清浅,我听说你昨儿定亲了,定的是锦衣卫袁大人?”

清浅淡淡道:“昨日已下定。”

“恭喜妹妹。”罗昭云发自内心的欢喜,但片刻后又沮丧起来,“听闻我节后也要下定了,是兵部左侍郎林大人府上嫡长子,咱们三人没想到前后脚就要出阁。”

清浅忙道:“恭喜姐姐。”

苏府依旧是张嬷嬷带丫鬟迎了出来,笑道:“姑娘们里头请,我们姑娘听说姑娘们要来,早早备下了点心茶水,在内室等着呢。”

罗昭云和清浅跟了上去。

罗昭云悄悄叮嘱:“清浅,静好姐姐要嫁给一个老头子,这些日子还不知如何伤心痛哭呢,稍后咱们缓和着些,别刺激她。”

清浅笑道:“我听姐姐的。”

清浅心中明镜一般,记得上回上门,张嬷嬷愁眉苦脸说苏静好不愿嫁人,可这回却是脸上带笑,这足以表明苏静好不再哭闹生事。

两人进了苏静好的闺房,芍药迎出来道:“两位姑娘里头请,我们姑娘正在梳妆打扮呢。”

罗昭云低声对清浅道:“瞧见了吗?静好姐姐必定方才一直在哭,眼睛是肿的,妆也是花的,故而临时梳妆打扮,怕我们看出端倪来。”

清浅挽着罗昭云道:“咱们进去瞧瞧。”

罗昭云忙吩咐身后的葛藤、绿萝等丫鬟:“将添妆好生送进来,小心别勾着线头。”

清浅早打听到了罗昭云的添妆是一件水貂皮的坎肩儿,笑对瑞珠道:“虽然上回送过添妆,但既然来了,万万没有空手上门的道理,你去将咱们的礼也带上来,礼虽薄,但总归是个意思。”

丫鬟们各自应了,清浅和罗昭云则褪下披风,随芍药进了内室。

内室里头一片暖意,好几个银炭炉子在角落撒发着暖意,炭火干净柔和,一瞧就是上好的银丝炭。

好些嫣红姹绿的盆景间或摆放在窗台。

铜镜前多了一座紫檀八宝格,每格里头或摆着上好的玉把件、或摆着绝品紫砂壶,或山水美人鼻烟壶,这都是上回清浅不曾见到的。

罗昭云吸了一口凉气道:“苏府为了让静好姐姐乖乖嫁去定国公府,可下了不少本钱。”

清浅低低嗯了一声,并不回答。

芍药禀道:“姑娘,罗姑娘和闻姑娘来了。”

铜镜里头的女子顿了顿,放下手里的眉笔,并不回头,而是仔细选了一对金珠耳坠带上。

罗昭云叹了一口气道:“静好姐姐,我们来看你了,这事并不是你的错,你别太难过,日子还是得过下去。”

苏静好款款起身回首,面带春风笑容满面道:“两位妹妹来了,恕静好方才在梳妆打扮,没有听见外头动静,该打该打。”

满腔安慰的话被罗昭云堵在嗓子口。

苏静好一身茜红色绡绣海棠春睡的轻罗纱衣,头上带着镂空牡丹形红珊瑚头花,眉间贴着一朵金缕梅,整个人容光焕发,满面春色。

这哪像是伤心痛哭了好几日的。

罗昭云心直口快,问道:“静好姐姐,你这些日子可好?”

“妹妹为什么会有此问?”苏静好拢了拢头发,指头上翡翠嵌宝戒指特别醒目,她妩媚一笑道,“皇上亲自赐婚,这是多大的脸面,再说我一进府便是国公夫人,今后是正二品诰命,多少女子一辈子梦寐以求的,我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罗昭云不知如何作答,勉强笑道:“姐姐开心是最好。”

“听说两位妹妹最近也定亲了?”苏静好吩咐芍药上茶,语气有不易觉察的高傲,笑道,“还算不错,一个是从四品官员,一个虽然只是举人,但毕竟是三品官的嫡长子,将来若是圣上加恩,也能当个四品五品的官儿,两位妹妹过个五年八年的,都能挣个正五品诰命呢。”

苏静好神色自若,似乎一切话语都是发自真心。

说的是自己未来的夫君,罗昭云不知如何接话,低头抿了一口茶,脸上有难堪的神色。

清浅的怒气如同小火苗一般增长,自己得罪过苏静好,可昭云姐姐是来贺喜的,她可从未得罪过苏静好。

清浅含笑道:“话虽没错,但凡事此消彼长,毕竟静好姐姐的夫君要大二三十岁呢。”

气氛再次一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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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所过往,皆是序章。小菱子祝大家除夕快乐,给大家拜年!

第三十六章 狗尾续貂

银错铜錾宝珠纹熏炉里头的百合香缓缓升起袅袅白烟,三女子一个美艳,一个清丽,一个爽利,往日无话不说,此时却彼此无话。

似乎是烟雾的错觉,苏静好的脸似乎扭曲了一下,复又恢复了笑靥如花的神色。

苏静好笑道:“夫君年纪大有年纪大的好处,身家丰厚又体贴人,不似毛头小子,不会体贴人。”

清浅含笑带刺道:“姐姐还未嫁过去,怎生此话说得如同亲眼所见一般。”

“可不就是亲眼所见。”丫鬟芍药在后头插嘴道,“定国公前几日来探望过姑娘,这些珍宝摆件,花卉铜鼎都是定国公送来的。”

苏静好手持一柄泥金真丝绡麋竹扇,瞧成色也并非四品官员府能给姑娘配的,想必也是定国公送的。

罗昭云捂嘴惊道:“你们……私下见过面了?”

清浅腹诽,何止见过一次,这桩亲事本就是两人私相授受的结果。

“迟早是夫妻,早见又何妨?”苏静好抿嘴笑道,“夫君听说,我们府上只给两千两嫁妆的发送,心疼我,特特私下送了体己过来,让我当做嫁妆一并带过去。”

世间哪有无缘无故的好处,清浅看着苏静好的身段和坐姿笑了笑,这女子已和定国公私下苟合过了,她还是和前世一样,风流放荡。

罗昭云不知说什么好,只能坐着低头喝茶。

清浅脸带嫉妒,似有不甘道:“定国公府如今是老夫人主持中馈,听说还有一个厉害的姑奶奶在府里住着帮衬,她们岂能答允?静好姐姐当心婆母不喜。”

“她?”苏静好冷笑一声,“夫君说了,我嫁过去后,他会亲自替我讨要一个诰命的封号,再亲自将后宅管理之权讨要过来,一切房契地契铺子都交由我管。”

见清浅脸上不甘之色更甚,苏静好露出满意的神色道:“你们的婆母不过四十出头,精力旺盛,你们还有得熬呢。哪里像我婆婆,六十余岁年纪,有心管家但心有余而力不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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