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雾矢翊
这其间,小胖子莫潜也过来好几次,对小姑娘献殷勤是其中一原因,另一个原因是找温良救场及出题。当然温良是不可能直接帮他们作弊,但提点两句还是可以的,而这些少年也是青山书院的精英学子,原本就十分优秀,得他提点后更是如虎添翼,隐隐压了大皇子他们一头。而当他们请温良出题时,温良倒是十分不客气地出了很刁钻的题目,两方的少年同时都被他刁难住了,却不得不硬着头皮上。
对面的大皇子不知其因,原本他自信二皇子的诗词歌赋在同龄人中少有对手,可是现在看来,对方那边的周拯煦似乎更高一绝。周拯煦是翰林学士周亦文之子,他自幼便得父亲周亦文指点,在诗词上颇有研究,往日与二皇子不分轩轾,可今儿看来,他谴词用句比二皇子更为娴熟,简直是超水平发挥,莫不是有人在背后指点?或者是周学士?
两方自从定下赌约后,都各自着手准备着题目,想在今天压对方一头。他们不只靠自己去收集资料,也悄悄寻找师长们帮忙出题。是以现在大皇子也不怀疑卫朝浥这边为何能出如此刁钻的题目,只想着他们是找哪位高人出的题。
大皇子纠结得要死,这次比试两岸百姓可是看着,若是他赢得这场比试,有利于他在民间的威望提高,更能在父皇心中加重份量。可今儿看来,可能不只无法为他添面子,反而要在这里落下面子了。
不说大皇子纠结,二皇子也是十分胡闷,他竟然被对方压下不说,还让他们出的题刁难住了,这让他受了不小的打击。
二皇子心烦意乱,在中场休息之时,摆脱了随从及同窗的跟随,一个人倚在船边栏杆旁沉思刚才的题目,不管怎么想都破解不了,越发让他头大,不得不佩服出题的人。
就在二皇子专心致志时,目光无意中扫到对面彩船的船舱的竹卷被一只手掀起,然后一个脑袋探了出来,两人的目光正巧对上,那人很无辜地露出了一个颇为灿烂喜俏的笑容,朝他挥了挥手,叫了一声“二皇子殿下”。
但这笑容看在二皇子眼里,实在是太深刻了,很容易便想到不久前的恐怖事情,心慌意乱之下,脚上绊到了什么,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前倾,直接往河里栽去……
☆、第 39 章
“不好了,二皇子殿下落水了!”
只听得一声惊叫,河面上停泊的彩船皆被惊动了,两条离得近的彩船上的少年们纷纷从船舱出来,恰巧见到在水中扑腾的二皇子。
众人吃了一惊,可能都有些懵了,一时间竟然忘记了救人,幸好这时一道声音又叫了起来:“你们还不快救人。”
大皇子只觉得那声音有点印象,但一时间也没空多想,赶紧叫这边船上的船夫和侍卫下水去救人。
不过比大皇子更快的是对面船上的人,在他们出来时,已有一条竹篙伸了过来,放到水上想让二皇子抓住别再往下沉了。二皇子不会泅水,这错不及防下落水,加之正适逢深秋时节,河水冰冷,让他的身体着实有些吃不消,慌忙中攀住了那根竹篙。
此时因为二皇子落水之故,船夫忙将船开了过来,使得两条彩船离得极近,船上的人纷纷出来探头观望。因二皇子身份不同,少年们面上皆表现出一副关心的模样,但卫朝浥这边的人却是在心里叉腰狂笑三声不止,巴不得对手在河里喝多点水。
也因为有那根竹篙,因此二皇子倒没有受多少罪便被下人顺利救上船。
这时,大皇子也看到了那执篙的人,乍然见之下,只觉得对面的女子有些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因为那种似曾相似之感,大皇子忍不住多瞧了两眼,却见她在发现自己的目光后,不只不拘束,反而露齿而笑,将竹篙缩回来立在身边,朝自己施了一礼,落落大方地唤了一声:“大皇子殿下。”
大皇子猛然瞪大了眼睛,终于知道这女子是谁了。那晚天色稍晚,御花园虽灯火通明,但比不得白日的光线,那时她一身华服,伴在素有京城第一美男之称的男人身边宛若一粒明珠身旁的鱼目珠,丝毫不出彩,根本让人无法注意,但也比现在一身女子的深衣服饰明亮许多,教他想了很久才忆起。
然而,这是这个人,让他栽了个根头,然后是一系例的倒霉事情。
可是,她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大皇子因为太过吃惊而瞪着她时,却见她突然瞪大眼睛,一脸吃惊地看着他,叫道:“大皇子,小心啊……”
小心什么?
大皇子还在迷糊着,然后很快知道要小心什么了,身体被猛然撞下了彩船,眼帘中是那女子惨不忍睹的表情,让他心里着实气恼。
“大皇子落水了!”
又是一翻忙乱,两位落水的皇子终于被安排到了船舱中换去一身湿嗒嗒的衣物,也因深秋的河水太冷,使得两位皇子被塞到了被毯中捂着,两个侍女正小心地为他们擦头发,两人也因为泡了冰水时不时地打个喷嚏。
一群少年挤在船舱中,纷纷慰问两位皇子,顺便安慰他们一翻。而船舱外头,几个少女也忐忑地站在那儿,边等待边安慰着其中一个泫然欲泣的少女,刚才就是她不小心将大皇子撞下河的,虽然不是故意的,但也是她害得大皇子落水,心里又惊又怕,更怕大皇子会因此迁怒于她的家人。
大皇子并未理会周遭的少年,只是看向二皇子,问道:“你怎么会落河?”
二皇子俊秀的脸突然涨得通红,吱吱唔唔道:“那个……只是不小心罢了。”打死也不能说是被个女人吓得不小心跌下河,那实在是太丢脸了,有损皇子威仪。
大皇子怀疑地看着他,顿了下,又道:“你可知先前用竹篙救你的人是谁么?”
二皇子不语。
大皇子也不说话了,只是神色有些阴沉。
周围的少年们面面相觑,不知道他们打的是什么哑谜,其中一个丹凤眼的美少年——项清春微微眯眼,那狭长的眼角流露出异样的风华,和声问道:“大皇子,莫姑娘等人就在外面,说要给你赔罪,可让她们进来?”
大皇子看了眼自己现在的模样,让姑娘家看到有失体统,摇头道:“你且去告诉她,我并没有怪罪她。”垂下的眼睑掩去眼中的精光,撞他下河的是莫家的贵女,这莫家子弟在朝中颇有份量,与莫家交好于他有利。
项清春听罢,便去外头传达大皇子的意思,将含泪带笑的小姑娘哄离后,又让挤到船舱中的少年们出去,只留了几个与大皇子交好的在现场后,项清春坐了下来,将长长的深衣袖子拉拢好,对两位皇子道:“大皇子,二皇子,接下来的比试可还要继续?”
大皇子望向窗外,对面的彩船上一片热闹,估计卫朝浥他们因为对手的意外落河而高兴得在欢庆也说不定。虽然平时与卫进浥没有什么仇怨,但同在一个书院里,偶尔也会生出些小磨擦,心里头此时也是老大不爽。
“自然要继续!”
项清春听罢,叹了口气说道:“可是咱们可能注定会输。”
两位皇子听罢皆不语。
项清春看看他们,然后又有少年不服气道:“真不知道他们是找谁出的题,都涉及了兵法玄术方面的内容了,不是刁难咱们么?”
听到这话,大皇子和二皇子又忍不住看向对面的彩船,突然见到一个小姑娘从船舱中出来,她身后跟着一个小胖子在献殷勤,让人很想直接将那笑得一脸蠢相的胖子踹下河去。
项清春的目光也顺着他们的目光望去,看到那陌生的少女时,“咦”了一声,笑道:“原来他们还真能邀请到个姑娘了。看那姑娘的气质衣着,估计也是官家的小姐,莫非先前的萧声是她所奏?”
其他的几个少年听罢,纷纷瞪大了眼睛,赶紧挤到窗前围观,只可惜那姑娘已经走远了,绕到了船的另一边去了。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大皇子和二皇子都不是蠢笨之人,线索一条条浮上来,两人心里都有了一个答案。
“大哥,莫非……那个人也在?”二皇子原本苍白的脸色更白了,一脸苦逼的表情。
大皇子沉默了会儿,叹道:“八-九不离十了。”
然后两兄弟对视一眼,正巧项清春回过头来,看见素来温雅从容的二皇子竟然失态地红了眼眶,顿时吃惊了,又听到大皇子叹息着说:“看来遇到那个女人……咱们总是倒霉。”
哪个女人?
“大哥,先生是不是将这一切都算计好了?”
“应该没有吧……”若是他连这种事情也算计上了,那真是太可怕了。
可是二皇子先入为主的印象使得他不淡定了,脸憋得红通通的,搓着裹着自己的被毯道:“我、我以后绝对不掺和进女人的事情去了。女人真是太可怕了!”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
“二弟……”
大皇子无语地叫道,相比那个幸运过头的女人,他觉得先生比较可怕,仿佛像一座大山一样压在他头顶上。
一旁关注兄弟俩的项清春吃了一惊,心中惊疑不定,他们说的先生不会是那个“先生”吧?不过能让皇子恭敬地称呼一声先生的,除了皇上钦点的那位就没有别人了。
眼睛一转,项清春很快便有了主意。
不过他这个主意被两位皇子一同否决了。
“若是温先生其实并不在那艘船上呢?届时怎么办?逼他出来?”然后你确定不会被他趁机再算计一次?
项清春不说话了,又开始苦思冥想,想要揪出对手的把柄,也是为了不让大皇子他们输得太难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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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浑然不觉自己已经在两位少年心里留下深刻阴影的夫妻俩坐在一起,边剥着盐水煮花生边聊天打趣。
“真好笑,二皇子自个不小心跌落了河不说,大皇子明明站在好好的,谁知道一个姑娘从后头走过来不小心绊了脚将他撞飞出去了。看来他们今天挺倒霉的。”如翠姑娘磕着花生米,全然不知道自己才是那个害二皇子摔下河的罪魁祸首。
温良为她剥着花生,含笑看着她明快的笑脸,突然问道:“好玩么?”
“好玩啊。”如翠姑娘大大方方地说。
温良笑意加深,某位姑娘探出窗外时朝二皇子打招呼的事情他可是看瞧得一清二楚,然后这姑娘拿竹篙救人一事也看在眼里,不过二皇子无意中被那竹篙戳到河面下喝了肚子的水,估计她也是手滑置了,没那胆子这般恶整位皇子吧?
想必这事后,二皇子对她的印象更深刻了。
正说着话,卫朝浥一脸喜色地带着周拯煦等人过来,先是恭恭敬敬地施了一礼,然后才坐下来兴奋地说道:“先生,由于大皇子和二皇子落水,身体不适,他们认输了。”
温良斜眼睨他,慢悠悠地摇着扇子说道:“有什么好高兴的?他们虽然认输,但在旁人眼里只是因为意外而不得不遗憾认输,却不是因为他们技不如人。反而是你们捡这种便宜才让人不齿。”
听这么一说,原本高兴的少年们顿时蔫了。
“果然,周拯煦说得不错,为了大皇子的面子好过点,咱们应该让这次比试不了了之的,就当因为意外而无法比出个高低。”
虽然心里巴不得将大皇子和二皇子的面子扫落在地,但到底他们是皇子皇孙,也不能太落他们的脸面,对他们的未来不利。
于是卫朝浥又出去,找大皇子他们了。
周拯煦留在船舱中,看着并坐在一起的夫妻俩,看到正为如翠姑娘剥花生的男子,心里有种幻灭感。
大抵是他的眼神太那啥了,如翠姑娘望向他,问道:“要吃花生么?”
周拯煦机械摇头。
“要吃温大人剥的花生么?”
周拯煦木然点头。
如翠姑娘叹了口气,说道:“周公子,你病得不清啊,我诚挚介绍胡太医给你,他是俏俏的外祖父,相信你也认识。”
周拯煦回过神来,顿时神色有些尴尬,斯文俊秀的少年显得有些手足无措,然后决定无视害他无意中出丑的如翠姑娘,双目灿亮地对温良说道:“温大人,请您收我为学生吧。”
☆、第 40 章
自从下元节后,原本安静的太师府变得热闹起来,每天午后都会有访客上门。
“夫人,传膳的嬷嬷过来问今天需要多准备午膳的份量么?”蓝衣过来问道。
如翠正在折腾着账本,看得脑仁发胀,听到这话后,头也不抬地说:“多备着些吧,若是吃不完的话让人送到尚书府和学士府!”
“……”青衣和蓝衣同时囧了下,两人互视一眼,蓝衣示意青衣机灵些,夫人那种不着调的话就表放在心上了,不然是自讨苦吃。
至于如翠姑娘为什么会这么说,完全是因为近日来几乎每天都上门拜访的那些少年,午时书院歇息时间,他们便跑到这里,除了缠着温良要他收他们为学生外,顺便在这里蹭顿午饭。太师府自然不缺那几双筷子,有他们在也挺热闹的,温良似乎看起来也挺喜欢同他们混在一块儿,然后耍着少年们玩儿。但如翠姑娘近来管账,管得多了,被同化了有点精打细算的趋势,所以容不得浪费。
果然不久后,便有仆役过来禀报,卫少爷、周少爷、莫少爷过来了。
如翠姑娘放下让她脑仁发胀的账本,揉了揉额角,往前厅行去。
见到如翠姑娘,客厅里坐着谈话的少年纷纷起身恭敬地施了一礼,然后将他们准备的礼物奉上。虽然温良还没有答应要收他们为学生,但这些日子常和温良下棋谈论时事政策,心里早就将如翠姑娘当成了师母对待了,不敢太放肆。
如翠姑娘大大方方地收下了他们的礼物,然后示意他们坐下。
下人上了茶点后,小胖子莫潜蹭了过来,一双眼睛亮晶晶地问:“温夫人,俏俏姑娘今儿在么?”
“不在。”如翠姑娘如实说,见他脸上掩不住的失望,说道:“俏俏的外祖母这两天身体不适,俏俏要照顾她老人家呢。”
小胖子一听,激动了,摩拳擦掌道:“哦,太好了……不是,这真是太不幸了!俏俏姑娘一定很难过,卫少,拯煦,明日休息,咱们准备份厚礼过去探望胡奶奶吧。哎,卫少,我记得你家的药库里还有根地参,那啥,不知道你卖不卖,我同你买了!”
听到小胖子的话,卫朝浥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这胖子没药救了,京里多少品貌出众的世家贵女,这小子怎么给个江南来的刁钻小姑娘套住了呢?听说江南女子温柔婉约,柔情似水,可瞧那小丫头,伶牙俐齿的,整就一人憎狗厌的模样,哪值得小胖追在她屁股后头转?还这般死心踏地的忠犬模样?
而且,小胖你莫要忘记了那姑娘今年已经十四岁了,你过了年才十三岁,一个比你年长的老姑娘,你喜欢她什么?
“去去去!我家的地参是要留给老祖宗的!不卖!”卫朝浥挥着手像赶苍蝇一样地说。
“卫少,别这么无情嘛,我多出一倍的钱还不行么?”莫潜扯着他的衣袖可怜巴巴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