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雾矢翊
如翠看着那中年妇人老泪纵横的模样,哭得好像自己是她失散多年的亲闺女一样,心里甭提有多纳闷了,忍不住道,“这位大娘,你是谁啊?”
“……呃?”
中年妇人的哭声嘎然而止,连那原本正怯生生地用那种“姐妹相逢”的湿润目光瞅着自己的少女也噎了下,满脸尴尬起来。明明这一幕应该上演的是亲人重逢的感人戏码,但另一位主角显然是个连假装也懒得做的人,让原本欲认亲的她们尴尬不已。
如翠将中年妇人拉着的手扯回来,若无其事地拿了张帕子擦了擦被抓过的手,方让下人送来茶点,边询问护送她们过来的侍卫边询问情况。虽然真的不认识她们,但如翠也没有真将她们当成不相干的人,只因为护送她们回来的侍卫是丈夫温良身边的一名侍卫。
那少女就不必说了,与她有七八分相似,乍一见之下连她自己都有些恍惚,不过她十分肯定自己是没有妹妹的。看这少女,虽然穿着朴素简单的衣物,但却给人一种养尊处忧的娇嫩感,而那位中年妇人,看起来倒是比真实年龄还要苍老一些,脸上有着贫苦岁月留下的痕迹,穿再好的绫罗绸缎也难掩那种乡下妇人的气息。
从侍卫那里知道,这对母女是温良在江南赈灾时救下的。而这也是机缘巧合,她们所在的夏家村发生了瘟疫,全村的人都被隔离,瘟疫暴发时,中年妇人的丈夫就死于瘟疫之中,那时瘟疫刚暴发,村里人心惶惶,对瘟疫十分恐惧,村长怕她们也感染了瘟疫,原本是想要将她们关起来暗地里弄死的,母女俩自然不肯,中年妇人便带着女儿逃了,后来村长带着村里人追赶,恰巧温良经过,便将她们救下。
不必说,温良会在第一时间救下她们,还是其中少女与如翠相似的容貌。当时温良正带着侍卫在周遭的村落查看灾情时,却未料到会遇到这种情况,一群村人追赶着一对母女。
而那时,这少女刚好跌倒在温良脚边,温良低首就看到这少女用如翠姑娘那张脸做出泪眼朦胧的柔弱模样,甚至比起如翠来,还真是多了种说不出的风情,当下被雷得一个激灵,赶紧后退几步。若不是知道如翠姑娘正在京城里养包子,温良脑子一热,差点就要将跌在面前的少女满怀怜意地抱起找大夫了。
等问清楚了情况后,温良自然不会让村长再将这母女俩抓回去,甚至带着太医和侍卫去了那村子查看瘟疫蔓延的情况。等最后温良离开夏家村时,他们这一行人就多了这对母女俩。
温良此翻下江南是办正事的,自然不会带着老弱妇孺来拖住脚步,便让人将她们捎回京丢给如翠姑娘了。
侍卫正同如翠说那母女俩的来历呢,温彦平刚好听到消息兴冲冲地跑了进来。
“娘,爹回来了么?”
等发现屋子里并没有温良的身影,小姑娘顿时鼓起腮帮子,不过当发现旁边那个长得和如翠极为相似的少女时,温彦平吃惊了,“娘,这是你妹妹么?你不是说外公外婆他们只生了你一个女儿就去逝了么?”
听到温彦平的话,那中年妇人十分不悦,听着她叫如翠娘亲,料想她应该是那位赈灾的温大人的儿子,只能忍下心里的不高兴。这一路上她可是打听清楚了,没想到当年被她买掉的黑不伶丁的小丫头会有这等造化,竟然嫁了当朝太师温良为妻不说,还是镇国公府的媳妇,这身份尊贵着,看她刚才出来时,前拥后簇的丫环嬷子,威风极了,不管怎么样她都得巴结着。
那少女面皮比较薄,微微羞红了脸,局促地站在那里不敢说话。
如翠摸摸小姑娘的发,笑道:“其实我也不知道她们是谁,正要问清楚呢。”
闻言,不待侍卫解释,中年妇人赶紧说道:“大妞,你真的忘记婶娘了么?咱们夏家村里老夏家啊,你爹是夏大树,你娘闺名叫桃花,你小名叫大妞,大名是翠茹。你出生时,婶娘还抱着你呢。你三岁时,你爹娘相继去逝,你二叔便将你接到家里来养,若不是那时候实在是苦得活不下去,你也不会被刘伢子带出村子,那刘伢子明明说是带你到镇上去做员外家小姐的贴身丫环的,可谁知这黑心肝的东西竟然出尔反尔,将你带到了外地,咱们就再也没有听过你的消息……”
中年妇人说得深情并茂,说到这里,开始用一条陈旧的帕子擦着眼里的泪水。旁边那姑娘显然第一次听到她娘亲说这事,杏眼圆瞪,有些惊讶的模样。看来在她心里,估计是没有听过自己这堂姐的事情的。
管家明叔看了看那激动的中年妇人,又瞅向如翠,发现她坐在上首位置于上神色冷淡,连眉毛都没动一下,便极有眼色地示意余下的仆人都出去,连那来报信的侍卫也打发了,只留下自己和如翠的贴身丫环伺候着。
中年妇人犹在激动地说着,没有注意到这一切,倒是那少女注意到了,脸上的不安更深了,甚至有些羞臊难堪。
“大妞啊,那些人真是太过份了,竟然欺负咱们老夏家没人,若不是你二叔感染了风寒过世,咱们孤儿寡母怎会被人如此欺辱?大妞你现在不一样了,你可要为婶娘和你妹妹作主啊……”
等她哭诉告了一段落,如翠方说道:“我记起来了,你确实是婶娘。不过,我好像记得当时是婶娘你作主将我卖给人伢子的。”
“什么?有这种事情?”温彦平怒目而视,袖子一抖,一把短剑在手,杀气腾腾地盯着中年妇人。
中年妇人僵硬地看着那柄泛着寒光的短剑,可不敢将它视作小孩子的玩意儿,赶紧陪笑道:“不不不,那时婶娘和你二叔叔一样是不想让刘伢子将你带走的,可是咱们家实在是揭不开锅了,你柱子哥又病得厉害,需要银子买药,实在是没法子了……”又是一阵哭天抢地,同时偷偷看着如翠的脸色,就怕她心里有疙瘩,将她们母女俩轰出去。
如翠听了许久,方道:“原来是这样,对了,这就是二叔家的妹妹么?叫什么名字?”
见如翠脸上带笑,夏婶娘心中一喜,赶紧将女儿拽了过来,说道:“这是香茹,小名是小妞。你们姐妹俩都长得像你们奶奶,听说你们奶奶可是咱们夏家村最标致的姑娘了,当年她嫁给你们爷爷时,你们爷爷可不知道被村里多少人羡慕……”
眼见又要唠叨起来,如翠打断了她的话,“婶娘,柱子哥呢?”
夏婶娘脸上一僵,然后呜咽一声,抹泪道:“三年前,你柱子哥得病去逝了,他才刚娶了媳妇呢,还未给咱们老夏家留下一滴血脉就走了,让咱们白发人送黑发人,可真是剜着咱们的心肺。你二叔也因为柱子的去逝而病了,这身体每况愈下,今年咱们村子也发了洪水,洪水退后不久,村里的老人孩子都生起病来,有银子也请不到大夫,买不到药,你二叔支持不住,就去了……”
如翠面露伤感之色,一时间屋子里的气氛显得凝滞,那叫香茹的少女见母亲哭泣,自己也红了眼眶。
半晌后,如翠方道:“一切都过去了,婶娘和妹妹一路上辛苦了。来人,带婶娘下去梳洗休息。”
见如翠态度软和,夏婶娘终于放下心来,高高兴兴地拽着女儿跟着丫环离开。
夏家母女离开后,如翠再次将那侍卫叫进来询问温良在江南的情况,还有他让人送这对母女过来是什么意思。按如翠心里的意思,她根本不想认什么亲戚,就算那堂妹和她长得极像,也生不出什么喜悦的心情。
莫说她不顾念亲情,虽然当时年纪极小,可是她很清楚地记得婶娘的嘴脸,简直将她当成了吃白饭的拖油瓶,恨不得她直接消失。刘伢子来的时候,她可是躲在一旁清楚地听到婶娘和刘伢子说话,婶娘对刘伢子说,希望将她卖得远远的,最好这辈子再也见不着,不用管她死活,只要她爬不回这夏家村就好,所以最后她才被辗转卖到了京城。
“大人平日忙了一些,不过身体安好,没有什么事情。大人只是让属下将她们送回来,没有吩咐其他了。”侍卫老实地答道。其实当时温良实在是忙得焦头烂额,哪有心情管那母女俩怎么样,若不是看在如翠的面子上,他根本懒得理会她们,后来想想如翠的身世,便想着也许她会想见到家人,才让人将她们送到京城来。
又询问了一些情况,道:“温大人可有说什么时候回来么?”
侍卫自然无法回答,这得看江南的情况什么时候能控制,然后还要给皇帝上折子,皇帝批了才能回来,所以有得等了。
见侍卫离开后,温彦平腰一扭,恨道:“娘,这老太婆不安好心,咱们将她们打杀出去算了。”
如翠拍拍她的脑袋,说道:“不行,这是你爹送过来的,得给他个面子。”
“娘,我不喜欢这老太婆,还有那个女人虽然长得像你,可是一副不安好心的模样,也同样讨厌。娘,不如咱们趁爹没回来之前,将她们直接处理了吧?”温彦平睁着一双美丽的眼睛,嘴上却说着十分匪气的话。
“别胡说,若让你爹知道你有这种想法,又得再请几个嬷嬷来教你规矩了。”如翠好笑道。
听罢,温彦平恹了,她现在最怕的就是宫里的教养嬷嬷了,学那规矩学得她快要吐血。不过,她还是讨厌那对母女的,老太婆不必说了,敢将她娘卖了,第一个不饶她。而另一个女人,温彦平绝对不承认她用如翠那张脸做那种怯生生的表情真的让她鸡皮疙瘩都起来跳舞了,真是太可怕了!所以决定讨厌她!
☆、第100章
正是桂花飘香的季节,京城里的大户人家后院中到处弥漫着一股清雅的桂花香。
温彦平和项清春走过抄手游廊时,便闻到院子里满院馨香,放眼望去,院中几株高大的桂花树上在绿叶间点缀着细小洁白的桂花,桂花树下,一名穿着粉色衣裙的少女带着丫环正在摘取桂花,秋风徐来,桂花纷落如雨,树下少女衣袂翩然,说不出的动人。
项清春步子微顿,吃惊地看着桂花树下的少女,那张脸……不过很快地,便知道这少女并不是恩师之妻,而是一个长相相似神韵相反的人罢了。比起如翠来,这名少女显得更秀美娇柔,怯怯地望过来时,会让男人忍不住生出一股怜惜之意,将女人的本钱发挥得淋漓尽致。反观某人,笑容明媚,举手投足间看着规矩本份,却常语出惊人,行事大胆,与这少女有着本质的区别,长得再相似也无法混淆。
“彦平,你回来啦。”夏香茹很早就看到游廊下停驻的两人,带着丫环走过来,距离十步之遥停下,见其中的少年模样儿精致秀丽,衣着不凡,便知道是这京中的贵公子,施礼道:“见过公子。”
项清春神色冷淡,淡淡地回了一礼。
夏香茹小心地打量两人,温彦平虽然已经十岁了,可能是以前伤了身体之故,所以发育很缓慢,看起来就像个八岁左右的男孩子,长相虽然平凡,但那双眼睛却十分漂亮,微微瞪眼,更衬得双眼有神,宛若一副水墨画上的点睛之笔,使得整副画卷都鲜活起来。可是不知怎么地,夏香茹觉得自己有些怕这侄子,素来不敢与她单独在一起。视线扫过项清春,如此秀致的少年,实在是难得一见,在她看来,唯一能与他相提并论的,就是救了她们的温良了。见温彦平没有介绍的意思,心中微黯,心知她并没有认同自己。
温彦平抿着唇,看不出喜怒,说道:“香姨在做什么呢?”
项清春微挑眉,原来这个就是近来让温彦平心情不爽的母女之一,虽然长得不错,但不知道为何就是觉得很别扭,大概是他一时间无法习惯如翠姑娘那张脸会露出这样娇怯的表情吧,感觉十分违和。
“桂花开了,我想摘些桂花做桂花糕,爹娘一向喜欢我做的桂花糕,也想让姐姐和侄子侄女们尝尝。”夏香茹笑得很温柔,娇娇怯怯的,秀美的脸蛋和柔软的身段让她看起来就像是娇养长大的千金小姐。
温彦平眼神微黯,不客气地说道:“难道香姨不知道我娘并不喜欢桂花糕么?而且弟弟妹妹们还小,外一吃噎着了怎么办?”见少女脸上露出不安的表情,不知怎么地心中火气就旺起来,目光如蛇般紧紧盯着她,又道:“不过你不知道我娘的喜好也是应该的,毕竟我娘五岁时就被你娘卖到京城当丫环了,而且香姨那时还没出生呢,无知者无罪,真是幸福呢。听婶婆说,香姨出生后家里有了些积蓄,事事都要紧着香姨,将香姨当大户人家里的女儿来养的,莫怪香姨会有这般闲情逸致亲自摘桂花做点心了。”
随着温彦平的话落,夏香茹的脸色越发的苍白,身体有些发颤,一脸受伤难过地看着她,嘴角动了动,却不知道说什么好。这些话听来真是句句诛心,却无法反驳,她也是最近才知道自己早逝的大伯和大伯娘原来还有个女儿,也从来没有想过父母当年竟然会这般狠心地将大伯唯一的女儿卖了,知道真相时,她心里也是难过至极,又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难堪,只想着自己以后要对堂姐好一点,毕竟她们在京城举目无亲,以后还需要靠着堂姐……
看着夏香茹身形踉跄地离开,温彦平啐了声,神色不怎么好,转头见项清春望着夏香茹离开的背影,眼珠子转了转,笑嘻嘻地说道:“狐狸精你看什么呢?不会是……看上她了吧?若真的喜欢,我可以帮你知会她娘一声,相信那老太婆会十分乐意将她送到你家伺候你。”
“胡说什么?”项清春脸色有些难看,觉得这小孩真是个生冷不忌的,小小年纪就想这些有的没的了,“长得连我一半都比不上,我可不想要。”而且夏香茹不过是个平民女子,就算纳为妾也嫌身份低了。
温彦平龇了龇牙,“狐狸精,你要求太高了,小心以后娶不到妻子!就你这张狐狸脸,我觉得也没有女人敢嫁你。”
项清春哼了一声,他素来是个自负容貌的,自然也想将来娶个比自己容貌更甚的女子为妻。而且在对皮相上,他有一种强迫症,长得不如他的女人,他连看一眼也懒,所以即便已经十五岁了,项母想要为他安排通房丫头也因为那些女人的长相无法入他眼而看也不看一眼,让项母实在是头疼不已,但要找出长相能胜得过儿子的,还真是不好找啊。
见他一副冷艳高贵的模样,温彦平心知他的坏脾气,怕撩拨过头屁股又遭殃,也不再扯着这话题,带他往偏厅走去。
温良虽然不在,项清春卫朝浥等人仍是时常会抽空来温府探望三胞胎,与温府的往来并不因温良不在而断了,加上温彦平近来也时常往外跑,卫朝浥等人遇到她几次,发现她连侍卫也不带在京城里乱窜,怕她出了什么事,少不得盯紧她,将她拎回温府里去。
路上,温彦平和项清春说起那对母女的事情,最后有些鄙夷地说道:“据说香姨的爹刚去逝,她们都还在孝期呢。可你瞧瞧那女人,竟然穿着粉色的罗裙,没有丝毫羞耻之心,还有那老太婆更过份,我娘好心送素色的衣服去给她,她还嫌弃,私底下说我娘小气,连套衣服也舍不得,成天没事就往我娘屋子里跑,对长长阿雪他们指手划脚,还说丫环嬷嬷们不会照顾孩子,要娘将弟弟妹妹粗养,不给他们吃得太好,还说阿雪太调皮了,这种皮孩子就要打一顿才长教训——他娘的,我的弟弟是她能动的么?老太婆太可恶了,我气不过直接抓了一条蛇丢到她的被窝里,老太婆吓得差点叫破了喉咙……”
“不准说脏话。”项清春敲了下她的脑袋。
温彦平嘀咕一声,又开始说起夏家母女俩的事情,及她怎么整她们的过程。这些话她可不敢和旁人说,只有狐狸精这种一肚子坏水的人她才敢和他说,因为这种人只要不踩到他的底线,触犯到他的利益,根本不会理会旁人倒霉与否,云淡风清得很。
项清春听着她活灵活现地讲叙她怎么恶整那母女俩,不禁露出淡淡的笑意。虽然都是小孩子家的恶作剧,但这小孩的凶残不解释,项清春自己还曾被她恶整得失控揍她屁股一顿,可想而知这小孩有多难缠。
到了偏厅,温彦平问了仆人,知道如翠带着三胞胎在花厅里玩,又带着他往花厅行去。
如翠正和丫环一起扶着三胞胎教他们走路,见到项清春过来,赶紧让人上茶点。
项清春恭敬地给如翠行礼后,方上前抱起朝他飞快爬来的阿雪,心中有些柔软。
对于长相相似的三胞胎,项清春只过触过几次便能认出他们了,从来没有弄混过,特别是活泼过头的阿雪,从来不认生,只要有客人来家里,都会噌噌噌地爬过去攀着人家的身体站起身来,让客人与他玩儿。所以三胞胎中的阿雪在众人心里,是最得人心的。长长和贵贵一个老成持重,一个文静秀气,倒显得比较安静,也衬得阿雪的活泼过头了。
项清春陪阿雪玩了一会儿,对如翠说道:“十七号便是三胞胎的抓周日了,师母若有什么需要吩咐清春做的,尽管吩咐。”
如翠噗地笑了声,说道:“到时你将自己带来观礼就行了,其他的哪里需要你们做。”
温彦平龇着牙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狐狸精你不必太热情,会让我觉得你不怀好意。”
青筋在少年的额际突突地跳动着,项清春努力按耐下暴怒的冲动,觉得自己上辈子一定是和这小孩有杀子夺妻之仇,这辈子才会互看不顺眼。
这时,如翠对着三胞胎叹气,说道:“不知道三胞胎抓周时,温大人能不能回来。”
温良一去便是三个多月,除了偶有信件回来,也不知归期,不可否认的是,如翠十分想念他,他们成亲两年多来,还是第一次这般长时间的分离。
项清春眯起眼睛,安慰道:“听说江南的疫情已经控制住了,相信先生很快就会回来的。”
如翠点点头,也只能将之当成一种安慰了。不管怎么说,三胞胎抓周的日子十分重大,如翠也是希望温良能参与。
正说着话,外头响起一阵喧哗声,如翠皱起眉头正欲让青衣去瞧瞧情况时,便见到夏婶娘拖着夏香茹风风火火地跑了进来,看到扶着阿雪教他走路的项清春,眼睛一亮,一屁股将后头正欲上前准备将她拉住的嬷嬷撞飞,腆着脸凑了过来。
“这位公子,不知道您怎么称呼?我是温良大人的婶娘,这是我女儿,名叫香……”
“娘!”夏香茹到底知道羞耻,听到娘亲就要将她的闺名说予个外男听,顿时急得叫了起来。
“死丫头,别吵!”夏婶娘低声斥了女儿一声,又热情地开始对着项清春巴拉巴拉地说起来,完全是自说自话,喋喋不休,根本无视了少年冷淡中暗含忍耐的神色。
屋子里的人神色十分不好,夏婶娘一副乡下妇人没见识的表现,没有丝毫的礼仪可言,在场的人何时见过这种人,皆感觉到十分的丢脸,这丢脸都丢到外人面前了,若不是这夏婶娘算是如翠的长辈,那些嬷嬷何以会怕拉扯间将她伤了让如翠不好做人?温彦平狠狠地剜向门口那群嬷嬷,竟然没有将她拦住,都是吃干饭的么?
夏婶娘一张嘴上下磕巴,不歇一口气,唾沫横飞,连活泼的阿雪都被她弄得往项清春怀里钻去。若不是怀里还抱着个孩子,项清春几乎忍不住拂袖而去,同时也对温彦平口中讨厌的老太婆有了一定的认识。
虽然看项清春吃憋很高兴,但温彦平觉得夏家母女此翻闯进来的行为完全是丢如翠的脸面,连温府的面子也会受到影响,顿时也坐不住了,悄悄地伸出脚……
正准备将女儿推到项清春面前的夏婶娘突然哎哟叫了一声,脚上一拐,整个人往前趴去,连同被她拽着的夏香茹也一样被拽着往前扑。
如翠和项清春反应极快地一人抱着一只小包子往后退,于是两人齐刷刷地看着在众人面前五体投地状。
“……”
众人瞪眼一会儿后,如翠当机立断道:“哎呀,婶娘你没有受伤吧?你们还不快点将婶娘送回屋子里去?顺便找个大夫过来瞧瞧婶娘伤着哪里了,开几副药给婶娘调理下身子,可不要落下病根了。”
听到如翠的话,门边的一群嬷嬷们扑了过来,七手八脚地将彪悍的婶娘抓了起来,不给她出声的机会,堵着嘴架着她往外而去。至于娇娇怯怯的香茹少女,满脸羞愤,不用人说什么,早就羞得掩面飞奔而去。
世界终于清净了。
项清春暗暗抹了下汗,这等粗鄙的妇人他生平第一次见到,感觉十分不好,而且夏婶娘那种明显推销女儿的行为也让他心生膈应,打从心底讨厌上了这种对自己抱有异样目的的女人。
出了这等事情,项清春也不好呆了,向如翠提出告辞。
如翠也不留他,让仆人送他出去。
等项清春离开后,如翠眼神微厉,叫来管家,说道:“明叔,为婶娘请的大夫来了么?”
管家刚才也听闻了夏婶娘闯到花厅惊扰了客人的事情,不过那夏婶娘被嬷嬷们架回客院时,可是中气十足地叫着自己没有受伤,胳膊腿脚都好着呢,倒是夏香茹将自己锁到屋子里,一副没脸见人的模样。这些天来夏家母女做的事情让管家并不待见她们,所以就算听到她们摔着了根本懒得给她们请大夫。
此时听到夫人说要给夏婶娘请大夫,管家便笑道:“刚才匆忙了一点,还没吩咐呢,夫人放心,属下会叫人去请可靠的大夫来。”
听出管家的言意之下,如翠便笑道:“确实该如此,婶娘年纪大了,又操劳了一辈子,这身子骨有些虚,让大夫不必客气,多开几副药,顺便多派一些丫环嬷嬷到客院,让婶娘安心养身体。”
听罢,管家便知道如翠这是要将夏婶娘变相地囚禁起来了,如此也好,夏婶娘这种人最会做的事是蹬鼻子上脸,粗鄙自私,不会看人脸色,爱慕虚荣,若是不看劳一点儿,还不知道将军会给温府丢多少脸面呢。
等管家下去后,如翠心里下了个决定,等温良回来后,要将这夏家母女给处理了,绝对不能将她们留在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