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逍遥红尘
金雷安还未明白,谋士已快手快脚的斟了杯茶放下,“姑娘,用茶,还有……”
他看着房梁上的人,扬起声音,“来人,备酒,好酒。”
泥巴手指伸出,点了点,“聪明,有眼色。”
金雷安又一次茫然抬头,可惜他看到的,还是泥巴腿子泥巴手,只好将所有的注意力放到了眼前女子的身上。
“姑娘,你知不知道国法中,偷窃是要斩断手脚的,念你亲自交还,我只打八十板……”他背着手,满面威严,盯着眼前的女子。
“噗!”房梁上,一股酒雾喷出,接连不断的咳嗽声中,笑声掩饰不住。
单解衣偏着脸,默默的听着,脸上笑意盈盈,轻声反问,“八十板子?”
谋士用力的摇头,“没有,没有,姑娘听错了,我们大人说的是,八十板子也免了,姑娘少侠大可离去,绝不会有追兵通缉。”
她托着碗,还是哼哼一声,“哟……八十板子。”
手一松,那碧玉薄透的莲花碗,就这么从手中直直坠下,朝着地面落去。
金雷安和谋士同时惊呼,谋士想也不想往地上扑去,想要接住那坠落的碗,接住碗就是接住老爷的命,接住老爷的命就是接住自己的命。
噗通,他趴在地上,手中空空如也。
预期中清脆的碎裂声没有,一只绣鞋翘在他的眼前,上面摇摇晃晃的勾着那碧玉碗。
他长长吐出一口气,只觉得心跳如雷。
“八十板子吗?”单解衣轻飘飘的一声反问。
“没有,没有。”谋士的脑袋摇的像拨浪鼓似的,讨好的表情堆满脸,“姑娘若肯归还碧玉碗,便是打我八十板子也行。”
单解衣一声轻笑,抬眼看着金雷安。
金雷安的脸色也是一片苍白,直勾勾的盯着她脚上晃荡的碧玉碗,半晌才找到自己的声音,“没,没有。”
谋士赶忙从地上爬了起来,茶水双手奉到单解衣的面前,“姑娘,您夜半来访,有事好商量,有事好商量。”
她这才慢悠悠的点点头,脚尖踢了踢,那碧玉碗又重新回到她的手中,“我只想和刑部金大人打个商量。”
“您说,您说……”谋士不断的朝金雷安打着眼色。
金雷安清了清嗓子,好不容易把面皮挤出了和颜悦色的表情,“姑娘,有事请开口,金某若能帮上忙,定然尽力。”
“好!”单解衣懒懒的靠回椅背,“我想和金大人做笔生意,碧玉碗交换您一样东西。”
“什么?”
她修长笋尖的手指伸出,遥遥指着金雷安的胸前,“将你怀中的画像借我一阅。”
金雷安顿时色变,手掌不自觉的捂上胸口,口中仍然强硬,“我怀中什么都没有。”
“是吗?”单解衣站起身,举步朝金雷安走去,碧玉碗在手中滴溜溜的转着,“您不交也行,我大不了摔了玉碗,再动手,您认为以您二位的本事,能逃过我硬抢吗?”
没有迫人的气势,有的只是无赖的口吻,但是那眼中的认真,不容质疑的脚步,仿佛无形的杀气,让人不敢面对。
金雷安的脸色,从强硬到犹豫再到默认,终于僵硬的开口,“姑娘只是借阅?”
单解衣颔首,“只看看,看完就还你,今夜的事除了我们四人,再没有人知道。”
他的手从怀中抽出,手中一张薄薄的纸摊开。
画上,女子妖艳,容貌娇媚,鬓边一朵红梅花,手中撑着油纸伞,伞上也是红艳艳的梅花,和她唇边的笑意一样绽放着。
房梁上,男子笑声阵阵,“还真的挺漂亮的。”
“劫镖的人死于‘蝎尾桃花瘴’,你小心女人没碰到,被蛰了毒。”单解衣懒懒的调侃,换来房梁上人更大的笑声。
“我连你都敢招惹,还怕其他女子吗?”手指在金雷安的目光中指着单解衣的方向,“老头,没谈完呢,还有要求。”
金雷安面色一变再变,不语。
单解衣举步,凑到他的耳边,轻轻几个字。
金雷安的手重重拍上面前的桌子,“这不行,绝对不行。”
单解衣出奇的竟没有任何讨价还价,而是将碧玉碗放在桌上,脚步轻盈的朝门外走去,大门开,紫影微晃,不见。
房梁上,笑声起,“老头,你可以不答应,不过我们有本事借你碗一次,就有本事借第二次,自己考虑吧。”
虑字声落,已是遥遥传来,人影鸿飞不见。
她在街头不疾不徐的走着,风琅琊在身后踢踢踏踏的跟着,“娘子,等等我。”
她冷冷的看了眼,他无赖的笑着,“怎么,你下帖子我却先动手偷碗惹你生气了?”
不等单解衣开口,他已经摇了摇脑袋,“会当着武林群雄的面那么对待‘天机子’的人,骨子里应该是更不羁潇洒的,所以你一定不是怪我偷东西,而是怪我……”
嘿嘿一笑,“你怪的是我比你更快一步下手了。”
他说的没错,她对眼前这个男子的防备,不是因为他借了她的名头,不是因为他行事的率性而为,而是他能预先看穿自己的想法,先行一步。
风琅琊不知从哪摸出包花生米,高高抛起一粒,用嘴接了,“其实我根本没看穿你的想法,而是因为我们根本就是一类人,能用嘴谈的绝不用手,能用巴掌煽的绝不用脚踹,仅此而已。”
他再抛起一粒,张着嘴等着花生米落下,奈何空中一只嫩白的手腕探出,花生米就到了她的手中,“既然你我是一类人,那是你的话,下一步该做什么?”
他一屁股坐在墙根下,骨头散了架似的瘫软着,“丐帮消息,那日押镖的有十三人,有个趟子手中途撒尿去了,既然尸体只有十二具,而劫镖人的画像已出,就证明趟子手活着见到了那人的容貌,还证明这个人到了官家的手里,下面要想的,就是官府能把他藏到哪里保护起来。”
她也不顾身上精致的宫装,在他身边坐下,靠着墙,“那你觉得呢,藏到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