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无由非
站在她身后的管周见状暗暗着急,连忙咳了一声,陈媒婆这才回过神来,连忙低了头,退了一步道:“民妇该死!民妇无状了!”
凤九天竟然轻笑道:“哦?你说的可是真话?她的眼睛真的长在头顶上?”
陈媒婆不明所以,支吾道:“是,她……说什么也不同意这婚事,民妇……民妇还给她骂了一通……”
凤九天道:“哼!你说的倒象君亦圆,半点也不象君亦休!你以为你是什么人?乱编些话来,就能搪塞本王?!”
陈媒婆吓得又跪在了地上,申辩道:“民妇不敢,民妇不敢欺瞒王爷!那君家,是真的不肯嫁女儿……”
凤九天冷笑道:“君亦休不肯,君望祖也不肯吗?你说的话,十句有九句都不靠谱!本王看你是话说得太多,以后不想再说话了,是不是?”
陈媒婆吓得哭出声来,大叫道:“民妇该死!民妇该死!求王爷开恩………饶了民妇吧。”
凤九天冷冷道:“那她说了什么,你照实说。有一句半句不对,本王就拔了你的舌头!”
陈媒婆打了个哆嗦,抽抽噎噎道:“是。那君老爷是有些犹豫,君家夫人倒是欢喜得很,本来都答应了。可后来君小姐来了,她说……自认无德无容,配不上王爷,进了王府,会折辱王爷,所以……请王爷另聘他人。民妇说他们不识抬举,连王爷都敢得罪。那君家二老好象也被民妇给唬住了,可是君小姐说什么……进了王府,以后怕会再无生趣。君老爷一听,就立刻回绝了婚事……事情就这样。”
她罗罗嗦嗦地讲了半天,总算让人听明白了。其实真正不同意婚事的,是君亦休本人。而君望祖不知何故,也由着女儿去了。凤九天沉着脸,手一挥,桌上的东西顿时尽数掉到了地上,碎了一地。
花红好惊奇地张大了嘴,这君家小姐是什么人?竟然敢拒绝宁西王?!她盯着凤九天的脸色阴晴不定,知道他定然已经动了怒。本来还想调笑几句,这下再没敢开口。她跟他越久,越明白不能逆着他的性子来,否则只有自讨苦吃的份儿。当下默默地站在一旁,看凤九天如何处置。
第二卷 沉香疏影 四十一 生波(3)
整个荷塘四周安静异常,凤九天没有发话,谁都不敢动。
过了一会儿,凤九天才回到桌旁坐下,对着花红好招了招手,笑道:“过来。”
花红好愣了一下,连忙到他身旁坐了,这才叫道:“你们都是死人啦?还不快去换些好酒来,妾身……陪王爷喝两杯。”
凤九天哈哈笑道:“还是你好。来,你说……那个君亦休如此不知好歹,本王……该如何处置才好呢?”他一边说,一边抚弄着她的长发,原本是个亲密的行为,却无端地令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只因她听到他的语气里,有着冰一样的寒意。
底下的人立刻换了新的酒盏瓜果,花红好赔笑道:“王爷!你就会取笑人家。我不过是小女子,哪有什么主意?要怎么处置,还不是王爷您说了算。”
凤九天收了笑容,对着陈媒婆道:“你下去吧。这件事你就当什么也不知道。那君家的人,自然会有再去求你的时候,到时候你再来回话。不过……你若是到处去碎嘴,本王会有一万种方法让你永远都说不了话。”
陈媒婆吓得两腿发软,连忙诺诺应着,跟着管周退了下去。
花红好连忙替他斟了一杯酒递到他唇边,娇笑道:“王爷,今朝有酒今朝醉,那些不高兴的事,还是别想了。”
凤九天将酒杯接过来,看了她两眼,若有所思地笑道:“今朝有酒今朝醉,你倒是很会及时享乐。你这性子,和游自锋有几分相似啊……”
花红好心中“别”地一跳,笑道:“王爷!好好的,怎么扯到游公子身上去了?妾身如今进了王府,心里就只有王爷一个人,别人怎么样,妾身可管不着。”
凤九天抬起她的脸,眼神却飘忽得无从捉摸,淡淡问道:“当真?”
花红好道:“那是当然,妾身此生只愿意好好服侍王爷,只要王爷不嫌弃,妾身一生一世都是属于王爷的。”
凤九天松开她,站在一旁望着荷塘没有说话。花红好心中一阵不安,连忙又道:“王爷您这样的人物,哪有女子不倾心的?妾身自打第一眼看到王爷,就知道此生除了王爷,再不会喜欢别的男人。”
凤九天笑道:“是吗?象你这样过尽千帆的花魁,也会从一而终?”
花红好脸色变了变,却强笑道:“妾身虽然出身青楼,可是……感情上可始终是专心一致的。王爷若是不信……妾身可以发誓!”
凤九天冷笑道:“不必了。人间最不可信的,就是誓言!”
花红好僵了一僵,饶是她八面玲珑,也没想透凤九天为何变脸变得这么快,忽怒忽喜,实在是不敢再造次,想了半天,才小心翼翼道:“天下女子,谁不爱英雄男儿?更别说,是王爷您……”
凤九天哼了一声,打断道:“你不用说这些奉承话了。进了府这几个月,你别的没学会,就是这察颜观色的本领,越来越炉火纯青!天下女子,没有什么不同!君亦休……本王倒要看看,你会有什么不同!”
说完,他头也没回,快步走了。
第二卷 沉香疏影 四十二 陷井(1)
自从拒绝了宁西王的下聘,君家就一直沉闷得令人发慌。虽然君望祖不忍心让女儿进王府受苦,但得罪了宁西王,总是一件非常不明智的事。徐丽珍天天在家里唠叨,说什么大祸临头啦,闹得君望祖是不得安宁,一连几天算错帐。
君亦休身体虽无大碍,心事却更重了。有时候一个人在屋里呆坐,冬日的记忆会不经意地闯进她的脑海中,令她心中隐隐作痛。他会来提亲,的确在她意料之外,但君亦休心里很清楚,他要她进王府为妾,不是因为对她当真有情,只不过他不允许他的女人,如此地不驯。元宵灯会那晚,他就说过,对她的责罚很快就会来,只不过没有想到的是,责罚,竟然是要她嫁他。
君亦休忍不住苦笑了一下,也许只有他才会想得出这样的“责罚”,要她去他身边,彻底地磨光她的意志和气力。可这一次她要让宁西王失望了,因为她不会再轻易把自己交给一个没有真心待她的男子。
君亦休看着手中的经书,轻声叹道:“亦休啊,亦休,希望从今以后,你真的能释怀一切,摆脱一切。就算是明日就死了,也是无悔无愧的。”
燕儿端着一盆月季花走了进来,见她又在自言自语,不由得笑道:“小姐!你又在发什么呆?你的身子好了许多了。无花师太说,难得小姐心这么静,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君亦休放下经书,轻声叹了一口气,道:“会好起来?也许吧。生死对于我来说,好象不那么重要了。不知道圆儿怎么样了。”
燕儿愣了愣,说道:“夫人说她去亲戚家里玩,想必是玩得高兴,连家都不想回了。小姐还操那些心!”
君亦休暗了眼光,她心里清楚,亦圆多半是离家出走,绝不是去哪家玩几天那样简单。可是宁都城那么大,哪里去寻她?还有那个游自锋,一看就不是什么善类,可他对圆儿的事,为何还那么有兴趣?她想到这里,不禁心情暗伤,她纵然有万般心事,而在这个世上,却没有一个人能让她真正倾吐烦闷。有时候,她常常会对着眼前的梅树发呆,又会被燕儿取笑,这才回过神来,集中精神去看经书。
转眼过了半月,君亦休每日译经服药,不敢懈怠。这日又在院中看书,却见燕儿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叫道:“小姐!小姐!不好了,府里来了好多官差,好象出事了。”
君亦休愣了一下,难道……是逢魔谷的人来了?还是宁西王……她也不由得慌了一分,急忙进了前厅,果然见到有官差站在院里,徐丽珍坐在堂前抹泪,连忙上前问道:“二娘,发生什么事了?爹呢?”
徐丽珍抬眼见是她,长叹一声,哭道:“亦休啊,我们君家这下完了。你爹……你爹在屋里……”
君亦休劝道:“二娘别伤心,有什么事总有办法解决的。我……去看看爹。”说着,她一路进了内堂,见父亲站在祖宗的灵位前发呆,不由得愣住。君望祖回头看了看她,脸色灰败,双目有泪,欲言又止。
君亦休慢慢地走到父亲跟前,轻声道:“爹,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可是圆儿出了什么事?还是……”
君望祖低头叹气道:“你妹妹……走了,倒是好了。如今君家倒了,她倒不用受牵连。”
君亦休一惊,问道:“爹!怎么了?”
君望祖愣愣地看着她,说道:“亦休,是爹对不起你们。我们君家以布匹生意起家,在宁都虽然算不上什么大商贾,但还是小有些成就。想不到……几代人的家业,竟然会毁于我手……我,无颜面对列祖列宗。”
第二卷 沉香疏影 四十二 陷井(2)
君亦休见父亲眼眶发红,泪光闪动,似乎真的是伤心致极,忍不住上前抓父亲的胳膊,急声道:“爹,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告诉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