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立誓成妖
“那日雨巷遭你刺杀时,我便已察觉有异,后仔细思量,方最终确定。”萧疏的声音虽轻却字字清晰,稳如磐石:“我送给阿鸢的铃铛因为当初曾被雪狼咬了一口,所以声音听起来应该比你那日所用的,稍微暗沉一些才是。此外,阿鸢不在乎那道伤疤,所以不会特地以发遮盖。不过,她既然派你前来,为何没有给你原本的那副铃儿呢?”
“自然是因为,她不舍得。这样极度细微的差别你竟都能注意得到……”女子缓缓吐出一口气,忽地冷笑,声音短而急促:“果然是时时刻刻都心心念念,总也不枉费了我们小姐对你的一番情意!”
萧疏微微阖了一下眼帘,语气仍是淡淡的没什么起伏:“能注意到这个,只不过因为,我终于可以冷静下来去面对,去分析而已。你既然称呼她为小姐,就说明你是她身边亲近的人。她此番派你来的目的是什么?应该不仅仅为了试探我吧?”
女子凝神看了他片刻:“你之前没有拆穿我,想必是存了将计就计的想法。为什么还没套出我的真话,就这样按捺不住自乱阵脚?”
“没错,我的确是想与你将这出戏演下去,看看结果究竟是什么。否则,也不会找借口将经历过当年事件的人给支走。之所以临时改变主意……”
说到这儿,萧疏蓦地一笑,眉心微漾,眼角稍弯,尽扫先前的凌厉冷色,瘦削嶙峋的面部轮廓亦随之柔和:“是因为,我不想她再继续难过。”
“只是因为这个?”女子显得难以置信,冷冰冰的声线有些尖锐:“为了一个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会的黄毛丫头,为了一个这样不值一提胡闹可笑的荒唐理由,你便置家国大事于不顾?”
“对,就是为了她,就是为了这个理由。”便是在周围昏暗晦涩的光线中,萧疏的双眼依然甚为清亮,温润的声音仿若能划破重重夜幕:“更何况,家国大事,自有家国大事的路数,无需利用儿女私情。倘若连心爱之人的笑容都无法保全,又何来资格去谈所谓的家国大事?”
“连命也不要了?”
“别说只是一点可能性,即便当真有十分的把握能去除体内之毒,我也不会考虑。”萧疏静静的坐着,浅浅的笑着:“就像她曾经说过的,只要能与心爱之人在一起,一瞬便是一生。”
这句话,当时他曾反驳,现在却是赞同。他不信轮回,但他愿意让每一瞬都是开心的,这样,便是给了她生生世世的快乐。
“心爱之人?”女子冷哼,话语里透着凛然煞意:“你将我们小姐置于何地?!”
“阿鸢……”萧疏闭了闭眼睛,再度睁开时,眸若深潭,平静无波:“她与我之间的所有情分,都已了结于那场大火之中。你回去转告她,戎狄若想雪耻报仇,无论打算和谁联手,于私,萧某自会奉陪。于公,大楚三军随时应战!”
转动轮椅缓缓离开,至十丈开外,未停未回头,只提气扬声:“再转告一句,这次来的倘若当真是她,七日后,叶将军的牌位前,必将多一颗人头祭奠!”
女子像是被这决然的杀意所震慑,木立当场而不能言。良久,方猛地爆发出一阵凄厉长笑:“好好好!你真对得起她!我只希望,你将来千万不要后悔!”
那抹玄色的身影依旧未曾停顿,徐徐前行,终至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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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第二十六章 易魂之毒 ...
一辆马车在夜幕下急行,车厢甚是宽敞,垫着松软的皮草,挂着一盏橘色的小灯。
其内共有两人,一个半倚半卧发呆,一个正襟危坐发呆,这个世界很安静。
对于孟浪来说,人生最大的痛苦莫过于对着个美人儿不能孟浪,尤其是在一个狭小密闭的空间里共处,那个美人儿还摆出一副撩人姿态而不自知的时候。
万般无奈,只好眼观鼻鼻观心心无杂念直把自己比四妹,将‘吾乃断袖’默默念了几百遍……
白夏翻了个身,总算结束了贵妃醉酒的造型,两手垫着后脑勺两眼望着车厢顶,左腿翘在右腿上,仅仅穿着薄薄白袜的小脚随着马车的前行颠啊颠,险些将孟朗勾搭出了鼻血。
孟朗以手遮脸无声长叹,活了一把年纪,直到此时此刻方才知道,他居然是个美足爱好者,而且还是穿袜子什么都没看到的玉足。
怪不得在万花丛中长大天下美色皆不入眼的元帅会栽在了这么个身量未足的黄毛小丫头手里。一派天真的挑逗才是最高境界的挑逗,引人遐想惹人犯罪。只是不知道,元帅的罪行坐实了没有……
“老孟啊,你认识那个女的对不对?”
白夏忽然出声,吓了胡思乱想的孟朗一跳,也震得他无语凝噎。
他才刚刚及冠,正值清楚年少,居然就变成了‘老孟’,真是岁月如刀……
忍住眼泪闷了声音:“不认识。”
白夏看也没看他,只嗤了一声:“你刚刚见到人家的时候脸色都变了,没猫腻才怪!”
“……什么叫猫腻啊?我的白大小姐,这事儿可不能乱说!”孟朗玩命的摇头摆手:“我是因为觉得那姑娘特别像一个人……”
“谁?”
“画里的人。”
“……你是想要跟我说鬼故事吗?”
“当然不是。”孟朗抓了抓脑袋,有些犹豫:“其实我也不能确定,毕竟当时只不过匆匆瞥到了一眼而已。”
白夏歪头斜睨:“亏得你还自诩为军中大将,吞吞吐吐默默唧唧的,今后干脆就管你叫孟妹妹好啦!”
孟朗顿时浓眉倒竖虎目圆睁:“说就说!那会儿我们还在漠北打仗,有一天,我去大帐内找萧帅汇报军情,恰好看到他正在画画。我早就听闻萧帅是出了名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大才子,忍不住便悄悄凑了过去想要开开眼。他当时想必画得很投入,我一直到了跟前才被发现。虽然他直接一巴掌将我拍飞,不过我还是瞄到了那画上的乃是个美貌女子,红衣红裙策马而立,很是飒爽英姿,跟刚刚我们碰到的那位有八九分相似。后来,我偷偷问过四妹,那家伙一开始神神秘秘的什么都不肯讲,被我逼得急了,才说萧帅画的应该是……”
拧着眉毛思索了一会儿,方一拍大腿:“哦对了,阿鸢姑娘!”
“阿鸢……”
白夏轻声喃喃,仍是望着头顶,只是目光有些散。
那日萧疏受伤发烧,嘴里喊着的,就是‘阿鸢’。 原来,果真是个女子。
人在昏迷时,意识不受自己的控制,所思所想皆是最真实的情感。
所以,那是萧疏至今都念念不忘的女子,是萧疏绘在画上刻进心里的女子……
其实最初相识,她看到他不惜自伤也要将‘试情草’逼出之时就该知道,他心有所属。
只是当时,她没想过自己会喜欢上他,所以便没有细究。后来,待到喜欢上了他,便也就没有必要再去追问。
毕竟,谁都有过去。珍惜眼前抓住现在才是重要的才是最该做的,不是吗?
她相信,他们是两情相悦的。然而,即便不去计较各自投入的感情是否对等,又能不能真的不去在乎,并非唯一。
萧疏让孟朗把她带走,是为了什么呢?为了不让她知道,他的曾经又出现了?为了不让她看见,他和过去藕断丝连而伤心难过?可是这么做有什么意义,未免太过荒唐可笑。
他如旧情复燃,她何必继续留下。
此生虽短暂,但若注定无法拥有一份完整的感情,她也无悔无憾。
因为努力过,所以即便动了情失了心,也可以潇洒放手含笑转身。
只是诤言,你为我吃过醋,说过喜欢我,替我亲手绘制衣服的款式,给我千里迢迢找来梅岭的石头,对了,还有那个‘禽兽法则’……
这些,你还记得吗?当时,你是真心的吧?
那么,现在呢……
孟朗其实说过那番话就开始卯足了劲儿的后悔,恨不能找根针穿条线将自己这张惹祸的嘴巴给缝起来。
如果今日萧帅身边的人真是那个什么阿鸢姑娘,说明了什么?
俩字——奸*情。
萧帅背着……哦不,因为他孟朗的失职变成了当面锣对面鼓的偷腥。这无疑让当事三方都非常的难堪,其中最不堪的自然是被打发走的白夏。
而白夏这个黄毛丫头一看就是没有什么感情经验的,说不定刚开始还没往那方面想,结果被他这么一多嘴,不想才有鬼了。
早知道,就不该死皮赖脸的非要留下来,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不军法处置不足以谢罪。
萧帅,属下对不起你啊对不起你……
正懊悔自责得不亦乐乎,忽见白夏闭了一下眼睛,旋即翻身坐起,提过鞋子套在销魂的玉足上,一跺脚喊了声:“停车!”
孟朗立马只觉晴天霹雳,出于坚决不能对不起自家元帅的坚定信念,被劈坏了的脑袋里唯一能想到的动作便是往前一跃,将正打算探头走出去的白夏拦腰拖住压于身下。
这下子,还真是对得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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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车厢里发生这起‘扑倒事件’的同时,远处的坤城的萧宅门前的某个僻静的地方,萧疏碰到了好邻居林南。
“侯爷果然是忧国忧民的操劳命,这么晚才回府。”
“食君之禄,分内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