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立誓成妖
被她强行赶进尹洛的院子,利用完毕后又被粗暴轰走的战风则一直企图用愤懑的眼神来指责,奈何被其彻底无视,于是万分郁结,只好一头扎进萧疏的怀里诉委屈。
萧疏笑着抱住它毛茸茸的大脑袋:“怎么了战风,是谁欺负你了吗?”
战风‘呜呜’着看向吃饱喝足饮茶消食的白夏。
“我可没欺负它,是它欺负尹小姐来着,我还费了半天的力气去安慰人家。”白夏放下茶盏走过来拧了拧雪狼的耳朵:“我没冤枉你吧?是你把尹小姐吓晕倒了吧?你个小没良心的居然还恩将仇报,果然不愧是狼心狗肺!”
萧疏揉着悲愤交加几乎要把他连人带轮椅一起蹭翻的雪狼的头顶:“好啦乖啦,我知道战风一定不是故意的,一定是有原因的。”又忍笑对白夏叹道:“你呀你呀,就欺负我们战风口不能言吧!”
此情此景,就像是两个孩子在打闹,一个长者在调停。
白夏忽然冒出来一句:“有没有人说,你有的时候像个小老头?”
萧疏愣了一下,旋即笑意更深:“有,我的胞妹就一直这么说。”
“你比你妹妹大很多吗?”
“母亲说至少有一柱香,不过父亲说她那会儿早就疼晕了做不得数,所以应该只有八九个呼吸的时间。”
“……原来你们是龙凤双生子……”白夏呆了一下,旋即露出艳羡之色:“听说生双胞胎是会遗传的,将来你的媳妇临盆时,一定要通知我去观摩,我还从来没见过呢……”
她的声音越来越轻,因为萧疏原本愉悦的笑容正在一点点变得勉强,然而开口时却仍是语调如常:“又胡说了,产房岂是一个未曾婚配的女孩儿家能进去的?”
白夏看着终于安抚了战风,正垂着眼帘用纤长的手指为其一下一下细心梳理毛发的萧疏,默然片刻,轻轻问道:“你究竟是因为不愿人家姑娘日后守寡而不成婚,还是因为……”
后半句没能问出口,因为四妹满面疑惑的走了进来:“公子,我刚刚去尹小姐的住处瞧过了,她的脸色虽然不大好,不过应该只是舟车劳顿的缘故,休息一下就没事了。但……”
萧疏抬头,语带关切:“有何不妥么?”
四妹抓抓胡子,回答得不大确定:“也没……就是觉得,尹小姐好像……好像忽然变得有些怕我似的……”
白夏一听,顿时憋不住,笑出了声来。
萧疏看着她,既无奈又了然:“想必,是有人跟她说了些什么吧?”
白夏很是无辜的双手一摊:“我只不过是为了让她尽快认清你的真面目,好从自己为自己编织的梦境中醒来而已。”
“真面目?”
“我想,你应该不是只懂得吹笛抚琴吟诗作对的公子哥儿,也应该不像看上去这样温温吞吞和和气气的老好人一个。否则,凭什么年纪轻轻便立于庙堂之巅,未及弱冠便指挥千军万马呢?所以,我就随便说了一两个略微有些夸张的场景,以便帮助尹小姐能够更快更好的理解。”
白夏的这番话,说得四妹险些就要冲上前去含泪握住她的手,摇上几摇。
而萧疏则依然淡淡地问道:“如何夸张?”
“就比如和战风一样吃些血淋淋的动物肉啊人肉啊什么的……”
“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这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有何夸张之处?”
萧疏略微俯□,掩去眸中难以抑制的笑意,拍拍已经舒舒服服眯起眼睛的雪狼,带着浓浓的怀念叹息着:“战风,还记得那个戎狄元帅的味道吗?真是怀念得很呢!”
战风伸出舌头咂了咂嘴。
四妹立即非常配合地眯起眼睛像是在回味。
白夏忽然觉得自己中午饭好像吃得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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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尹洛依然未现身,萧疏便吩咐下人端了些清淡的饭点送到她的房里。
月上中天之时,尹洛终于出现,独自进入了萧疏的书房。
对于她的到来,萧疏像是并不觉得意外,亲手斟了清茶奉上:“这是专产于此地,享誉全国的‘清凉山毛尖’,尹小姐试试看,合不合口味。”
尹洛换了一身新装,越发衬得肤色如雪眉目如画,举手投足间亦带了几分世家女子方有的雍容贵气:“久闻此茶之名,奈何一直无缘得尝。今日有幸,当多谢侯爷。”说罢,执盏浅抿,凝神回味,秀眉微蹙。
萧疏一笑:“是否名过其实?”
尹洛见状,亦不再虚言:“也许只是不惯。”
“这世上本就有很多东西很多人,盛名之下其实难副。当然,也有很多东西很多人,确是极好,只不过,就像尹小姐刚刚所言,因了‘不惯’二字,而终是无缘。”萧疏自一旁案上取来另一壶早已泡好的热茶,重新斟了一杯:“这是自京中带来的,想必是尹小姐惯饮的那种。对了,还未恭喜尹小姐。”
尹洛原本只是怔怔的听着他的话看着他的举动,听了最后这句却是猛然一惊:“侯爷,何出此言?”
萧疏仍是笑意淡淡,却是真心相贺:“刘兄出身清贵,才华横溢品性高洁,定能与尹小姐举案齐眉白头偕老。”
“你……你怎么……”
“此事虽尚未公布,然而皇上却已自荐做媒,只等尹小姐这趟游玩回京,便正式指婚。”萧疏端起茶杯,朗朗笑言:“介时我应当无法亲赴喜宴,便在此以茶代酒,祝尹小姐和刘公子百年好合!”
尹洛阖上长睫,清泪坠落。
事已至此,这耗尽了她毕生所有勇气的离经叛道之举,终该了结。
然而略觉意外的是,本以为的撕心裂肺之感并未到来,有的,只是一波波的钝痛,还有某种无力的自嘲。
三载痴恋,不过是,镜花水月。
他于她,只是楼台上那影影绰绰的一眼,柳堤边那清清浅浅的一笑,还有,世人口中的只言片语。
而她于他,什么都不是……
这一身特地为他准备的靓丽新装,还有腰畔那个散发着他最喜欢香味的香囊,亦只是徒劳一场,辜负了萧夫人的一番美意。
饮尽杯中茶,尹洛忽然觉得有些头疼脸烫,眼睛也有些发花。想来是心情太过波动导致身体有恙,为免失态,忙起身施礼:“多谢侯爷的两杯茶,一席话。明日,我便告辞了。”
萧疏含笑抬手,却不是谨守礼数的虚扶,而是隔衣撑住她的小臂,同时手指轻轻一拂,又慢慢助其坐下。
看着失去知觉软软趴伏在桌面上的女子,萧疏很是头痛的揉了揉额角,旋即对紧闭的窗口道了句:“这出戏好看么?”
窗户应声自外推开,露出一张让人无法对其生气的甜甜笑脸:“一般般。”
“你早就知道尹小姐要来找我?”
“略知。”
“你也早就知道她这次随身所佩的香囊有问题?”
“略知。”
“那你为何不提醒她,也不提醒我?”
“因为我要看好戏嘛!”白夏扒着窗台笑得很是卖乖:“再说了,你是何等样人?怎么可能看不破这点小伎俩,怎么可能轻易就着了道儿?”
萧疏唯有叹气。
母亲行事越来越肆意随性,居然在尹洛的香囊里放了催*情的药物,幸亏她一进门自己便已有所察觉,点了其穴道令其安眠。
否则,即便他能把持得住,尹洛一个毫无防备的姑娘家又该如何应对。
他自幼便在‘销金窟’的诸位长辈教导下对此类物件了如指掌,这样想想,还真是应该感谢那群……按照皇上的说法就是——‘为了青楼事业死而后已鞠躬尽瘁的奇葩’……
“照我看,那香囊应该不是尹小姐这样的大家闺秀所能弄得到的吧?”
萧疏沉默。
“如果我推测的没错,十之八九该是开设了贵国最大青楼的令堂给她的吧?”
萧疏继续沉默。
“令堂真是用心良苦啊!只可惜,她不了解自己的儿子。”
萧疏仍然沉默,不过眼睛里露出询问之色。
白夏便非常耐心地为他解惑:“否则,又怎么会用这种一眼就能被识穿的招数呢?”
萧疏愣住。
是啊,母亲若果真想要……那个……生米煮成熟饭的话,又如何会选择这种寻常不过的药物?
难道,其实是另有目的?
“‘试情草’,生于苦寒之地,极其罕见。无色无味无害,其功效只有一种,心无牵挂之人一旦碰到,便会在第二天浑身起满淡红色的小疹子,不痛不痒隔日便退。”
白夏摇头晃脑状似背书的一番话,却让萧疏的指尖忍不住有些发凉:“不过倘若心有所属,则全无异样。就比如,尹小姐的心里有你,所以这套衣服上就算有‘试情草’的粉末,也没有半点关系。而你刚刚拂了她的穴道,又扶她坐下,自然沾上了。就是不知道,明儿个太阳升起来的时候,你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呢?”
见萧疏不语,白夏于是叹了一声,语气幽幽语意森森:“能逼得自己的母亲用这种方法才能弄明白你的心意,萧诤言啊萧诤言,你也当真算得上世间少有!”
作者有话要说:来来来,开一场赌局,都猜猜看岁岁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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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章 突飞猛进 ...
吩咐下人将尹洛送回房并好生照料后,萧疏便邀白夏在院中的玉桌边对月品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