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立誓成妖
怪不得,她虽然诊断的医术甚为高明,却不会施针更不会动刀。
怪不得,她偷偷离开了家,不愿让家人知道她的消息。
怪不得……
她说:有的人刚生便死,是一辈子。有的人长命百岁,也是一辈子。没有人知道自己的一辈子,究竟能活多少年。
她说:如果现在有个人跟你说,自己也活不长了,说不定会死在你的前面,那么,你还会不会压抑自己的感情,将其远远推开?
她说:你答应我,为了我而活下去。那么我答应你,绝不死在你的前面……
按照时间来推算,她早就知道自己身患绝症,不想家人们伤心难过于是离家出走。之所以举止有变不再风风火火莽莽撞撞,应是病情加重的缘故。
前不久,苏子昭来找她,当是为了告知病已可治。
所以,当时她才会那般反常,而他,竟以为她是动摇了感情。
要怎样才能如此积极乐观面对时日无多的生命,又要怎样,才能做出独活的决定。
人们总觉得,将生的希望留给别人是伟大的是高尚的是世间最不易的难能可贵。然而,有时候,千古艰难的并不唯有一死,而是活。
因为死了就什么都不知道了,而活下来的那个人,却要用漫漫一生去铭记去思念去经历所有的孤独苦痛。
萧疏微微仰着头,闭上双眼,将过去的一幕幕回放。
白夏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是那样的清晰,清晰到可以分辨出左边的酒窝比右边的略微浅了一分,右边的虎牙比左边的稍稍长了毫厘。可是,却无论如何都看不见她清亮双眸里,有没有挣扎哀伤。
她总是无忧无虑没心没肺的模样,于是他便真的以为她豁达开朗不藏心事将一切都摆在脸上。所以她笑,他就认定她是高兴快乐的。而她总是笑,或者说,在他面前,她从来都是笑着的。
是啊,他是不小心。‘不小心’错过了那些明明白白的细节,那些清清楚楚的真相。倘若不是司徒鸢,他必将继续‘不小心’,直到心安理得的死去。
是啊,他是瞎子。朝夕相处日日相对,本该最了解她的人,却眼睁睁无视她所有的痛苦,自以为是的觉得她时时刻刻都开心幸福。
亏得还敢妄称不会让她难过,可笑。
萧疏无声地勾了勾唇,低下头,侧了身,放下手,按住剧痛的心口。
原想用三年五载换她一生,现在看来,简直荒谬。更何况,如今的情形,怕是连这点时间都没有了……
夏夏,我自认此生无愧天地君亲师,却独独愧了你,亏了你,负了你。
我不能再只是努力活下去,而是必须活下去,陪你活到老,送你离世,与你同龛。
作者有话要说:首先,躺平任鞭打任SM。
好了,看在我认错态度很端正的份儿上弟兄们要有好生之德……
这几天我在干啥呢?两件事——
第一,鉴于此文横穿了新年迎来了春节,所以貌似不适合有太虐太变态的情节出现给大家添堵。于是我忍痛割爱调整了很多满足妖怪恶趣味的狠下辣手的情节,决定随便意思意思差不多就得了,让这小两口多过几天舒心日子吧!我善良吧善良吧吧吧吧吧……
第二,我一时手贱在2011年的第一天玩了某网游,总结一下可以写篇文文——《网游小白蛋疼记》。太他娘之的蛋疼了……
58
58、第五十六章 解毒条件 ...
萧疏来找司徒鸢的时候已是深夜,故而没有打扰府中下人更没有惊动熟睡中的白夏。
司徒鸢则像是知道萧疏会来,早已在院中的花架下摆好了一副棋盘,两盏清茶。
一轮满月,漫天星斗,艳红的凤凰花与女子的衣裙相映,如血似火。
“还记得这个残局么?”司徒鸢并未抬眼看向来者,只托腮盯着面前纵横交错的黑白棋子:“当初我们分别时,你说一定会想出破解之法,如今已经快五年了,可曾想好?”
萧疏顿了片刻,撩衫落座:“当初我说的是,在你我下次见面之前。只可惜,见面时却并没有机会对弈。”缓缓挥袖,将棋局拂乱:“既如此,索性重新来过。”
“也好,且让我看看这几年你的棋艺长进了没有。”司徒鸢的心情似乎很是不错,面上甚至带了三分浅笑,微微偏首间,竟仿佛有了些许娇俏之色:“还记得当初,你与我对阵负多胜少,总在最后输我半子。”
萧疏看着她此刻模样,神情微动。旋即垂眸,探手拈起白子。
“还是照旧,让我先走?”
“请。”
司徒鸢于是连眼睛里也含了笑意:“还敢让?可别照旧为了所谓的面子而输了棋。”
萧疏便也笑了笑,却无多言。
二人水准相当,且彼此熟悉路数,故而行子极快,一盏茶未饮完,胜负已分。
只是这结果,却并不照旧。
将手中剩余棋子放回棋盒,萧疏默了少顷,方对由于差了半子而略显诧异的司徒鸢淡淡道:“其实,当初我的棋艺便高你半筹。我之所以会输,是因为你赢了会高兴。”
司徒鸢愣怔着喃喃:“原来,你只是想让我高兴……”
萧疏再度挥袖将棋局拂乱:“当初我倾心于你,所以只要你高兴,我便是一直输下去又何妨。”
“那么,现在呢?”
“你何须追问,我又何须明说?”萧疏轻轻叹了一声:“有人曾经告诉过我,没有过不去,只有回不去。所以无论当初的时光有多美好,也早已都是过去的事情,即便再留恋再不舍,又如何可能回得去?你心胸宽广志向远大,为何偏偏在这件事上如此执念?”顿了顿,话语沉沉:“我已放下,你再怎样想要紧握,也不过是徒劳。”
司徒鸢面上的血色连着笑意迅速退去:“你来找我,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个?”
“有些话,总要先说清楚才好。”
“然后?”
萧疏也敛了眉宇间适才对弈相谈时出现的柔和:“先礼后兵。”
司徒鸢短促冷嗤:“你莫不是想与我动手,逼我交出解药吧!”
“你我并非江湖草莽,解决问题,又岂会用这种方法。”萧疏重新在棋盘上布子:“自从那位假扮你的姑娘出现后,我便开始暗中调查解药之事。然而你做事滴水不漏,一时很难查到线索。”
“我还以为,你早就放弃解毒了。”
“蝼蚁尚且偷生,何况是我?”萧疏挑眉笑了笑:“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又岂容轻言生死?之前没有作为,只不过是因为全无头绪,无可奈何罢了。”
司徒鸢嘲讽的看着他:“现如今我自己送上门来,你就觉得胜券在握可以予取予求了?未免太小瞧于我!”
萧疏摇了摇头:“我从来就没有看轻低估过你,所以才会花费了那么大的工夫排兵布阵,只为了它日与你对峙时,手中的筹码能够多一些。”
“你的意思是……置于两国边境处,用来配合北齐故布疑阵的数万兵马?”司徒鸢稍一思量,有些不敢置信的眯了眯眼睛,随即肯定的说道:“你不可能用那个来威胁我,为了一己之私而兴战火举兵戈,你做不出!”
萧疏赞同颔首:“你说得没错,这也是我犹豫至今迟迟未曾有动作的缘故。”话锋一转:“但就在两个时辰前,我终于下了决定。讲起来,还要多谢你的助力才是。”
“难道,又是为了她?”司徒鸢按在桌边的手指已经用力得几乎变形:“为了那个只顾自己而罔顾你生死的女人,竟不惜做出这种为祸家国之事!”
“她究竟是什么样的女人,轮不到你去评判!”萧疏的眸子骤然一凛:“同样的,我会为了她而背负上什么样的千古骂名,也用不着你去操心。有这个工夫,我劝你还是尽快想想要如何解了眼前这个局吧!”
最后一枚棋子落盘,发出清脆的一声响,在寂静黑夜尤其震耳。
司徒鸢的视线随着移动,看着已成绝路的棋局,惨然冷笑:“从今而后,我只不过是个小小的管家,这种事又与我何干?”
“真的与你无干吗?”萧疏的声音很轻,话语里的煞气却让周围的蛙叫虫鸣尽皆消失:“戎狄元气未复,如今没了你,便是彻底的朝中无大将,倘若大楚发兵,贵国会是谁挂帅出征?恐怕除了你的父王之外,再无旁人了吧?且不论一旦离朝,多年苦心谋划眼看可成的大业会否有变,单说这战场上的风云莫测凶险万分,你就当真全不在意?如果因为你的缘故而累及老父,你就当真能心安理得做你的管家?”
司徒鸢的身形虽稳,声音却已控制不住的发颤:“你不过是在虚张声势罢了,我决不信你会这么做!”
萧疏再度赞同颔首:“你可以不信,你也可以完全不必理会我的话,如果你真的敢赌。”食指轻点棋盘,带着成竹在胸的傲然:“两国邦交,强者说话。如今我大楚势强,说和还是说打,皆由不得你戎狄。这个道理,不用我来告诉你吧?退一步讲,即便不开战,我只要将配合的那些兵马撤走,便足能坏了你们与那位九殿下的交易。反正,北齐究竟是谁的天下,与我大楚的干系委实不大。就算日后会吃亏受损,我大楚也承得起。”
勾唇轻笑,语意森森:“这一局,你已然全无胜算!”
“你不是这样的人,你不是因私废公的人!”司徒鸢的眼神渐现绝望散乱,尤做最后挣扎:“你不可能会为了一个女人……”
“如果这个女人,是我的家人……”萧疏扬声将她打断:“是我要执手一生,绝不留她独自在世间等白头的亲人,我会!”
蛙叫虫鸣渐起,夜风徐徐。
司徒鸢木坐良久,终于极慢极慢的点了一下头,声音清冷而空洞:“你赢了。如果我仍是身居高位可统帅兵马的司徒大人,还可以和你赌上一赌,未必会输。可惜现在,却连赌的资格都没有了。我败就败在太自以为是,以为自己是了解你的,于是不顾一切的主动丢弃了所有筹码,却不料……
话已至此,已无话可说。横竖,总是我先对你不起,你我之间就算是清帐了吧!我可以把解药给你,也不再要求你与我长相厮守,但我还是有一个条件,这是我最后的底线。”
萧疏的目光落在她左眉的伤疤上,声音有些发紧:“但说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