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妻日常 第113章

作者:九月轻歌 标签: 古代言情

  三公主一脸无辜地看着他,“可是知情的人很少啊,绝大多数人都只知道我的意中人是你。况且,你娘都没说什么。”

  “你这是废话!”秦明宇冷了脸,“你是高高在上的公主,哪个命妇敢在明面上反对你的说辞?!我娘被你羞辱得还轻么?她怎么可能愿意看到我与你成亲?我余生只能为家族活着了,而到了如今,我的家族不能与皇后、睿王有牵扯。”

  “……”三公主哽了哽,“只是因为这些?”

  “不为这些还能为什么?”秦明宇语气略略缓和了一点儿,视线却是不离三公主的面容,留意着她每一个细微的表情,“皇后、睿王这些年没闲着,与慧贵妃、淮南王明里暗里不睦,这些你不是不清楚,甚至于一些事也掺和进去了。别人不清楚,我却清楚得很。”

  三公主没说话。

  秦明宇放了狠话,“你执意如此的话,那我只能对不起你了。哪一日你要皇上恩准我们的婚事,哪一日我就和淮南王上折子弹劾皇后和睿王。你确定要为了一己私念害了生身母亲和至亲手足?别把我逼太狠,到最终,我与蒋修染联手也未可知。”

  “你以前怎么不是这么说?”

  “以前我知道你只是拿我当幌子,那时二公主还未远嫁,你的婚事还不能提上日程,我犯不上认真得罪你。”

  “……”

  “我言尽于此。”秦明宇转身,“你找个别人祸害吧,我怎样也不会同意。”

  三公主仍是没说话。

  秦明宇大步流星走远,一面走一面庆幸。昨日思量了一整夜,想的都是蒋修染哪儿来的底气一次又一次让三公主的颜面荡然无存。三公主的软肋,必然是皇后、睿王,只要手里握着那母子两个的把柄,三公主就始终进退不能。

  得出这结论,他上朝之前跟袭朗念叨了几句,袭朗想了想,说应该就是这样,不妨敲打三公主一番,了了这桩闹剧。

  是以,他方才谨慎试探、留意着三公主的反应,再一本正经地威胁,果然奏效。

  这件事只能由他当面回绝,不能让母亲介入。母亲跟他想的不一样,从来是认为三公主与皇后、睿王不能算一派,又始终希望他能娶一个出身最好的女子。三公主日后若是蓄意讨好,母亲兴许就被那只小狐狸哄得认可这门亲事……那于他而言,便是一辈子不得安稳。

  三公主到底还是太任性了,不知道儿女情从来不是赌气的事情。赌气的结果,不过是毁了自己。

  她愿意自毁余生,他拦不住,但是起码自己不能做那个陪葬的。

  过了两日,香芷旋知道了这件事。

  那天,三公主忽然到访,香芷旋意外之余,如常将人请到屋里说话,和颜悦色的款待。

  三公主有什么话倒是不瞒着香芷旋,不管是得意的还是沮丧的,都会没心没肺的实言相告。

  好几年了,她做什么事,针对的、伤害的都是男子,身边真没个能说说体己话的朋友。袭家如今的主母,不是那爱嚼舌根的,也从来不会轻视她,这是她愿意倾诉心里话的原因。

  “唉——”三公主讲完那些是非,长长的叹了口气,“我已成了烫手山芋,谁都不肯要。”

  香芷旋失笑,“这事儿可不能这么想。”

  “那我还能怎么想呢?”三公主歪到大炕一侧的大迎枕上,认真地看着香芷旋,“咱们也认识那么久了,你有什么话但说无妨。说到底,便是你得罪了我,你们家袭少锋也护得住你,只管畅所欲言,别总是做看热闹的那一个。”

  香芷旋笑意更浓,“这种事,妾身先前是真不知道说什么好,因为不曾有过这种经历。寻常门第的女子,婚事不由己,根本不能自己做主。”

  “这些我知道啊,正是因为知道,才想自己选一个合心意的人。”三公主道,“你是有福气的,袭少锋那个人,年少时跋扈,如今却是内敛有担当。可别的女子就不行了,嫁的不是这种人,整日里要为婆媳、夫妻之间的是非头疼,甚至于有那陷入妻妾争宠的——”说到这儿,她坐直了身形,“对了,我得提醒你一句,明年你们家孝期结束,争着抢着把自家闺秀送到你房里做妾的不知有多少,你可要严加防范啊。”

  “……”香芷旋惊讶的看着三公主。这叫个什么人?前一刻还在为自己的不如意沮丧,这一刻就开始担心她的处境了。

  三公主却以为她全然没想过这些,认真地道:“我跟你说啊,这女子的心思可是最没谱的,只要认准了一个人,便是不管不顾,施狐媚手段的都不在少数,自己名声受损也无妨,起码能够如愿,男子呢,不过是落个风流的名声——谁都不亏,到时只你一个过得难受。好端端的夫妻俩,凭什么要让别人从中插一脚?我可是一番好意,你千万要记住啊。只要袭少锋在家,你就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放着到访的女子。”

  香芷旋回过神来,连连笑着点头,“多谢殿下提点,妾身定当谨记在心。”真的,三公主在这件事情上,的确是一番好意。

  “嗳,刚才说到哪儿了?”三公主尴尬地笑了笑,想了想才继续道,“说你对我这些破事儿的看法吧?如果换做你是我,你会怎么做?”

  香芷旋实话实说:“换了妾身是殿下,眼下应该是什么都不会做,找点儿别的事情分散精力。”

  三公主看着她,“你现在看我,会不会觉得我像个疯子似的?为了个男人,什么都不顾了,什么事都做得出……”

  “不。”香芷旋坦然对上她的视线,“只是有些——心疼。”好好儿的一个活泼美丽的女孩子,为了一个男人,如今消瘦、憔悴、消沉了下去。受伤,也在伤害别人,明明可以无忧无虑地度日——只要她愿意退一步的话。可她到现在还不肯要那退一步之后的海阔天空。

  三公主为之动容。

  香芷旋始终没办法认真评判三公主做的很多事是对是错,只是太想要,得不到,从而变得极端、失措。

  “二公主和我一样,从前几年就有了想嫁的人,她想嫁袭少锋,可我小时候一看到袭少锋就害怕,那时候的蒋修染还不是现在这德行,笑起来特别好看……”三公主喃喃地说起以前的事,“后来,我问他,等我长大后,愿不愿意娶我。不问还好,问完之后,他待我一日不如一日,总是叫我难堪……”她问香芷旋,“淮南王说我对他不是喜欢,你怎么看?”

  “殿下只是不甘吧?”香芷旋道,“真的喜欢……妾身也不能说清楚,可最起码,总该是盼着他心绪愉悦。”绝不是在他身后放一把大火,让他的痛恨更甚。

  “都这么说……是我错了?”三公主神色分外落寞,“可我又能怎样呢?知道他是怎样也不会娶我了,我也等不起他,便是能等,两年之后,他定会有新招对付我……我只是不想远嫁他乡,统共也不识得几个男子,这才想与秦明宇成亲,好歹总能糊弄着过几年。秦夫人是墙头草,我也不是不能让她改变心意,偏生秦明宇不肯……说要是我坚持己见,宁可与我母后、皇兄决裂。”

  “不能暂且放下这些事情么?”香芷旋目光真诚,“殿下能为自己找个安身之处,同样的,不能请圣上允许你晚一些出嫁么?”

  “我担心的只是什么时候哪个国家要结亲,父皇便将我发落到千里之外。”三公主苦笑,“再怎样,我也不想离开京城啊。我与母后、皇兄一体,远嫁之后,他们但凡出了岔子,我大抵也会受冷遇,过得苦不堪言。要是那样,我还不如留在京城与他们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以为秦明宇往好处想的话,会娶我,却不想……”

  “那么多的人,何必只选秦六爷呢?”香芷旋是真不明白,半开玩笑地道,“多少人都眼巴巴地要尚公主,为何选一个根本不情愿的?”

  三公主真就认真地想了想,好半晌才道:“还真是。我那些条件,要是跟别家说,他们一定会同意的。强扭的瓜不甜,的确是我钻牛角尖儿了。”

  香芷旋就发现,这女孩子真不是一般的心思活络,先前的任性妄为,兴许是身边没个人跟她说这些,她便是想到,也没个台阶下。

  需要自欺欺人的情况,谁都少不得遇到,总要找个借口说服自己顺势下台。而三公主呢,兴许就是没个台阶下,连说服自己的借口也无。

  把别人逼得太紧,也把自己逼得太狠了。

  “淮南王这两日也总是得空就劝我别一根儿筋,我只当他是为了大局着想,眼下连你也这样说——”三公主起身下地,自嘲地一笑,“一棵树上吊死又是何苦呢?不,我这是两棵歪脖树,哪一个都不好。容我回去想想吧,总归是蒋、秦两家都不能考虑了,再闹下去,兴许连命都赔上。你的话我都记下了,多谢。”

  送走三公主,香芷旋长长的吁出一口气。

  随后的日子,闲来只让人打听秦家那边的动静——秦夫人给秦明宇张罗婚事不是一日两日,要是继续张罗,便是三公主那边没了消息,秦家只能另选高门女。

  过了十多天,三公主没再上门,倒是以皇祖母连续入梦为由,闷在宫里诵经抄经。

  这种法子百试百灵,皇上称赞三公主是孝顺孩子,给了不少赏赐,连带的同意了三公主过三两年再出嫁。皇家的女儿不愁嫁,没有官宦之间与民家女子的所谓老姑娘的说法。

  香芷旋知道,三公主是真将淮南王与自己的话听到了心里去。

  这样已是不易。

  秦夫人则又开始悉心挑选儿媳妇,每日里在府中迎来送往,非高门女不娶。

  香芷旋前思后想,更加觉得秦明宇不易。秦夫人,到底还是虚荣了些。

  不知不觉间,夏去秋来。

  赵贺奉命时时打听秦家的消息,这一日告诉香芷旋:秦明宇实在是不耐烦母亲挑挑拣拣的态度,知会了秦老太爷,要让祖父做主婚事,绝对不娶所谓高门女,末了又道:“秦老太爷的意思是,要找个与袭家不近不远的女子做他的孙媳妇。”

  香芷旋左思右想,也想不出秦老太爷到底是什么打算。

  与袭家不近不远的女子,并且听话音儿,不是高门女……有这样的人选么?

  再者,秦夫人那样的性情,出身卑微的女子到了她面前,没两把刷子的话,日子还能有个好?除非,秦老太爷已经有了属意的人,并且那女子如袭家妯娌三个一样的不是受窝囊气的人。

  

☆、第116章

  袭家的旁枝不需考虑,从十多年前起,便只是大事上相互捧个场,平日都不走动的。算得亲近些的,不过是宁家,比宁家差一些而比别人家好一些的,便是香家、钱家、蔚家。

  而比这几家更亲近的,自然是老太爷的好友、袭朗沙场上的生死之交,那是秦家不会选择的——从袭朗那儿就过不去,秦老太爷肯定心里有数。

  这样的话,思来想去,就只有钱家、蔚家了,前者远在南方,在袭府的钱友梅是孀居之人;后者身在沧州,在袭府的蔚氏的夫君是庶出。香家么,香家已无待嫁女,不论有没有,都不是与袭家“不近不远”的关系。

  这种事情,香芷旋既然已经有耳闻,就不能等到事情摆到台面上才画蛇添足了,转头跟宁氏提了提。

  宁氏先是意外,随后的想法与香芷旋大同小异,也猜不准秦老太爷到底是怎么个打算。

  随后,香芷旋又问袭朗知不知道这件事。

  袭朗点头,他知道,秦老太爷与秦明宇都跟他提了两句。

  “那到底是选的哪家?”香芷旋知道,钱友梅与蔚氏下面都有适龄的妹妹。

  袭朗实言相告:“所谓不近不远,只是选一个认真论起来远一点儿的。”

  香芷旋由此做到了心里有数——只能是钱家的女孩子。钱友梅是孀居,在这府里,可以被敬着,也可以被轻视,但终归是袭家的媳妇。

  之后便又想起,钱友梅的二妹留在京城的日子可不短了。钱友梅时不时的说去兄嫂那边,一逗留就是一整日,与妹妹在那儿住着有很大的关系。

  看起来,秦老太爷之前由着秦夫人张罗的同时,对袭府这边可是没少下功夫。

  由此,香芷旋倒是没了之前总让人打探秦家消息的不安——大家都在观望留意着对方,完全可以扯平。

  接踵而至的,便是因着袭朗生出的与有荣焉——秦老太爷为了家族着想,可是没少用委婉的方式拉拢他。

  既然袭朗没说不同意,更没流露出反感,那么这件事大抵是能成的。

  钱友梅还蒙在鼓里,做梦都想不到这件事。

  香芷旋得空就打听打听钱家二小姐的性情。

  钱友梅也不瞒她,如实道:“大抵是比我还让人头疼的——你也知道我没看清局势之前是怎样的,她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也是因为这样,名声其实不大好,定过亲事,又黄了。眼下看着我嫁人没几日就守寡,整日里说要是嫁人是这个样子,真就不如不嫁。反过头来再看看你,才能看开些。”

  香芷旋失笑,“人各有命,叫她别总胡思乱想的。回头你问问她,想不想在京城找个像样的人家嫁了。来日要是有哪家上门提及此事,你也不要意外。”总不能心里有数,却不知会钱家一字半句。

  “行啊。”钱友梅笑道,“你和母亲要是能帮她找个好人家,我可是要感激不尽的。”

  好人家……秦家是好门第,却不见得是好人家。到时还是要看看钱家二小姐愿不愿意。钱友梅面上不说什么,心里对多少事都清楚得很,真反对的话,那她与袭朗自是不能强人所难,只看她的情面,就会婉言回绝这门亲事。

  九月之前,秦夫人称病,在家闷了一段日子,到了这个月月初,找到袭府,至于香芷旋说话。

  香芷旋直觉是来者不善,随后又想,不能把人想的那么阴暗,兴许是亲自上门提及亲事呢,也就笑脸相迎。

  岂料,秦夫人开门见山,直接拿出面额五万两的银票:“这笔银子你看着分配,自己留一些,给钱家一些。等到我们家上门提亲的时候,婉言谢绝即可。我是不可能要钱家女做媳妇的!”

  香芷旋扶额,心说我就不该那么看得起你,面上笑容敛去,“您把银子带回去,我只当您没来这一趟。”之后自嘲地笑了笑,“原来我在您眼里就是个见钱眼开的,早知如此,秦府管家送来八万两的时候,我就该不声不响收下,横竖也无对证,平白发一笔小财又怎么了?”

  “我知道你伶牙俐齿,听这话音儿,大抵也是清楚我为何而来。”秦夫人一副快刀斩乱麻的样子,“说吧,你想要多少?”

  香芷旋忍耐地吁出一口气,“我手里多的是没处花的银子,您就不需费心为我着想了。您为何而来,我不大清楚,您的儿媳妇是谁,与我无关。”说着从容起身,“撕破脸不好看——您知道我的出身,想必也清楚我以前是怎样的名声,如今虽说已洗心革面,忘了自己曾经是破落户,可您要是执意相逼的话,那么要脸不要脸的事儿,我都奉陪。我要是您,该道辞回府了。”转身向内室走去的时候,吩咐含笑,“送客。别去打扰老夫人。”

  含笑称是,蔷薇、铃兰在一旁帮忙。

  秦夫人只得灰溜溜的回府。

  事情到了这地步,香芷旋就对钱友梅实话实说了,末了道:“秦夫人是怎样的,你心里有数;而秦家的门第,不需我多说。你和你二妹权衡轻重——同意不同意的,你都可以跟我直说。”

  钱友梅愣在当场,半晌才回过神来,“明日我就去问问二妹。”之后叹了口气,“她大抵是不会反对的——秦家嫡出的人,她怎么会不情愿呢?便是为了双亲,也会同意的。”随即便流露出愧色,“我们到底是与你不同,凡事都会考虑到娘家。”

  “这是你们的福分啊,”香芷旋由衷道,“若是我双亲在世,疼爱我那么多年,我也会和你们一样,心甘情愿地按照他们的心思出嫁。”

  有得到,才愿付出。

  钱友梅感激地笑,“你不笑话我们就好。”

  “哪儿的话。”香芷旋笑着轻推钱友梅一下,半真半假地抱怨,“如今我是真心待你,你却总是将我当外人。”

  钱友梅哈哈地笑起来,“这话可就没良心了,要不是真心待你,我会实心实意的跟你自曝其短?”

  转过天来,袭朗就让香芷旋问问钱友梅的心思,“秦家那边主要还是看我们的态度,要是三嫂或是我们不同意,他们也就不坚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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