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妻日常 第141章

作者:九月轻歌 标签: 古代言情

  在三公主恨不得每日见到蒋修染的时候,见他总是很难。到如今,她婚事已定,缘分已尽,反倒经常不期而遇。

  这日,三公主乘坐马车四处闲逛的时候,又遇到了袭朗和蒋修染。走了个正对面,她没道理再不声不响地避开,索性戴上帷帽,下了马车,与两人说话。其实就是想问蒋修染几句话。

  

☆、第140章

  袭朗与蒋修染刚策马去了趟五军都督府,遇到三公主,实属意外。

  两个人同时勒住缰绳跳下马,拱手行礼。碍于是人来人往的长街之上,都没说话。

  三个人的侍卫、护卫分头拦下行人车马,为三个人辟出一方说话之地。

  袭朗转身走开去一段。

  三公主问蒋修染:“以前怎么对我从不讲礼数?”

  蒋修染惜字如金:“不敢。”

  三公主挑眉,凝住他,发现他神色很是认真,“对我好一点儿,就是给了我可乘之机——你是这么想的么?”

  蒋修染颔首。

  “你倒是看得起我。”

  “殿下素来聪慧过人。”

  “我离京那日,想要你与袭少锋送我到京城外。”

  “若圣上恩准,我去。”

  三公主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轻声道:“算了。我想想就算了。”

  蒋修染无所谓。

  “那件事,你解释过没有?”

  “哪一件?”蒋修染看她一眼,会过意来,“没有。”

  “为何?”

  蒋修染语气平淡至极,“没凭没据,也没必要。”

  三公主蹙了蹙眉,语气却很温和:“那你想怎样?等着我良心发现替你解释?”

  蒋修染牵了牵唇角,“不必。”

  “其实只要你求我,我会帮你解释的。”

  蒋修染真的笑了,“殿下说笑了。”

  三公主凝住他,也笑起来,“嗯,其实换个角度想想,你算是最了解我的人。”不管他肯不肯低头求她,她都不见得会帮他,而若求她,结果于他只能更坏。

  蒋修染语气平和:“与了解无关,我不会求谁。”

  “那就好啊。”三公主眼里落寞不减,她裹紧斗篷,问他:“你恨我么?”

  “不。”蒋修染眼神坦然、真诚,“与恨息息相关的是报复。”

  他要是恨她,不会一直不留余地的回绝、躲避她,而是报复。男子要报复一个对他有情的女子,不难。

  “那你恨过人么?”恨也不是谁都明白并且能够经历的。

  蒋修染如实道:“自然。打过仗的人,都明白何为爱恨。应该比你更明白。”

  战争会让一个男子经历胜利的喜悦豪情、失败的耻辱沮丧、等待的漫长艰辛、痛失生死弟兄的伤痛……等等。而最清晰最强烈的,便是恨意,对敌人的恨意每一日折磨也激励着人的心魂,终究百炼成钢。

  比之那样的恨意,别的已是微不足道,不值得这样的男子去恨。

  能让这种男子动容的,只有对一个女子的深爱、对家园的珍惜眷恋。再能让这种男子去恨的,唯有伤害他深爱的女子、眷恋的家园的人。

  三公主能明白,却不能真正理解,她到底不是那样的男子。

  蒋修染顿了顿,又道:“你也没恨过谁,只是分外厌烦而已。值得你恨的人,或许还未出现。”

  三公主又静静地看了他好一会儿,眼中有了光彩,也有了真实的笑意。

  “谢谢。”她缓缓转身,“珍重。”

  “珍重。”蒋修染在她走远之前,又加一句,“多谢。”

  三公主脚步顿了顿,随即加快脚步,匆匆上了马车。

  他说多谢。

  谢她什么呢?谢她给了他那么多的麻烦?谢她终于停止纠缠远走他乡?还是,自知有些事做得过火伤了她的颜面更伤了她的心,所以,谢她没将这一笔笔账道出要他赔礼?

  可是,都不重要了。

  马车前行,她透过车窗,看到站在萧瑟寒冬里的他,颀长挺拔的身影,透着寂冷肃杀。

  温热的泪模糊了视线。她紧紧咬住唇,不让自己抽泣出声。

  她要远嫁,不是自暴自弃,不是放逐自己,是真的要过得更好,比在这里更好。

  如此,她毫无章法蛮不讲理地喜欢过他,才不会成为他的污点。知情人提及,起码能口下留情,说一句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而不是只对她报以一声叹息一句痴傻。

  她对他的感谢,是到缘尽时,他给了她尊重,他试图开解她。他试图让她明白,如果不是她一度太任性太恶劣,他与她,不需走到剑拔弩张的地步。

  不论怎样,因为他,这几年的日子便是再难过,也不是百无聊赖,不曾虚度光阴。

  最感谢的,其实是他让她真的长大了。

  即便是近似于拔苗助长的粗暴手段,也该感激。

  蒋修染与袭朗目送三公主的车马走远,对视一眼。

  袭朗似是什么都听到了心里,又像是什么都没听到,神色清冷如常。他与蒋修染同时偏一偏头,飞身上马,绝尘而去。

  **

  清风阁。

  室内暖如春日,充盈着鲜花的清香。

  香芷旋坐在大炕上,绣一个小孩子的肚兜,一面绣心里一面嘀咕,这也太小了,小孩子穿得上么?

  元宝趴在炭炉旁边,守着一小堆糖炒栗子,咔吧咔吧地嚼着。它也不吃,只是特别喜欢把栗子壳咬开。

  或许是喜欢那个声响,或许是用来磨牙?香芷旋琢磨不透它的心思,但是乐于满足,每日让丫鬟去买点儿栗子回来,卖相好的让丫鬟们分着吃,卖相差的就给元宝解闷儿。

  碧玉过来了,有事通禀。进门后看到元宝自娱自乐的方式,骇笑不已。

  香芷旋笑着解释道:“天气太冷了,它也没什么好玩儿的。”

  “也只有您这么惯着元宝。”碧玉笑着过去,摸了摸元宝的头,随后才说起正事,“周夫人前两日递帖子过来,您还记得吧?”

  “嗯。”香芷旋颔首,“她要来,我们也不需不见。”

  “但是,这两日,周家又请人去陆家说项——是老夫人命人打探来的消息,周家那边的意思,像是有意将周四小姐许配给新宁伯世子,许的嫁妆实在是令人咋舌,听说是睿王妃赏的。”

  香芷旋扯扯嘴角,“陆家没同意吧?”

  “没有没有,陆家哪儿是见钱眼开的人家啊。”碧玉笑道,“只是听了周家这般行事,老夫人有点儿膈应,盘算着也应该让您知道,就让奴婢过来说说。”

  “嗯,我记下了。”

  碧玉走后,香芷旋继续做针线,脑子里却开始细细回想进来关于周家的是非。

  周家自然是得了皇后、睿王夫妇的授意,才敢屡次生事,惹得她反感备至。

  前思后想,完全是乱了阵脚,不知该拉拢谁,更不知该如何拉拢。

  但是……好像不对劲,这不像是皇后能做出来的事情,即便是睿王还是自顾不暇,作为母仪天下的皇后,也不该不帮忙反倒添乱。

  上次她进宫,虽然只能匆匆打量皇后一眼,只琢磨那天她的言行,并不是沉不住气的人。

  就算不考虑这一点,皇后可也是三公主的生母。

  三公主聪明甚至有狠辣的一面,若是没个人耳濡目染的影响着,很难自学成才吧?

  再有就是,皇后多年来盛宠不衰,能让一代帝王忽略后宫里那么多年轻的莺莺燕燕对她长情的女子,在儿子陷入风波时便是惊慌,也不至于主动给人诟病她的把柄。

  眼下即便是三公主只一心离开京城这个让她伤心疲惫的地方,皇后少了一个帮手,也不至于糊涂到这地步——而在上次周家把女儿送上门做妾的那天,香芷旋真是觉得皇后糊涂到家了。

  香芷旋再反观皇后多年来被太后压制的情形,那该是比婆婆艰辛百倍的处境,需要的是比婆婆更能隐忍的性情。

  想到这些,她放下了手里的绣活,给自己倒了杯热水,一面小口小口地喝着,一面静下心来,慎重地梳理方才所思所想。

  她得出的结论是,要么是睿王妃假借皇后名义,劝说周夫人做了这些莫名其妙的事,要么……就是皇后故布疑阵,让袭朗等人以为正宫与睿王已经惊慌失措,行事完全没了章法。

  若再有可能,便是皇后借上次的事让睿王妃、周夫人来袭府试水,看看她在这个家里的地位,更要看看袭朗是专情还是滥情之人。专情或滥情,都是男子算得致命的软肋。

  要这样推测的话,今时周家明知袭、陆两家定了亲事还想搅局,不过是让人认准周家成了惊弓之鸟,已到了不顾脸面的地步。

  故意示弱,故意狼狈,何尝不是朝野之人自保的方式。

  越琢磨,香芷旋就越觉得自己想的没错。甚至于思来想去,感觉那些可能性,都是皇后想要达到的目的。

  这就有点儿麻烦了。

  不,是很麻烦。

  亏得她之前还以为皇后愚蠢糊涂……她自嘲地笑了笑,额头险些冒冷汗。

  而皇后这些心思,袭朗应该看出来了吧?要是没看出来,上次就不会轻描淡写地打发走睿王妃与周夫人母女三个。

  他只是不与她说,不想她多思多虑。

  说到底,她倒是应该感激周家——周家想将不顾脸面狼狈不堪做到尽善尽美的地步,落到了她眼里,便是没必要,是画蛇添足的感觉。

  周家去陆家自讨没趣,袭家还能深究给他们点儿颜色不成?谁会那么闲。

  也正因为理顺了来龙去脉,香芷旋改变了主意,将想法如实告知宁氏,又遣了人去周家传话,委婉地告诉周夫人,袭家没工夫款待她,不需上门了。

  宁氏听了香芷旋的话,也是险些额头冒汗,转头请了三哥过来说话,言辞隐晦地问了问外面的情形。

  宁三老爷就与她提了提外面的情形,说上至睿王下至其党羽,这一阵都是偃旗息鼓,似是刻意示弱的用意。正因此,皇上动了恻隐之心,再看到言官弹劾睿王的折子,已有些不悦,让太子代替自己训斥生事的人。

  宁氏沉思片刻,“这样一来,不是要韬光养晦几年,便是要有大动作了吧?”这是她根据这些年来听到的经历的风波得出的结论。

  宁三老爷点头,“睿王正月里就要启程送亲,在他返回来之前,应该都不会再出风波。”走之前目露欣赏地看着她,“坐在内宅便想通这些,换了男子怕是都不行。”

  宁氏不由失笑,心说这可不是她自己就能想通的,只是不好实说罢了。送走兄长,与香芷旋说了一阵子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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