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妻日常 第83章

作者:九月轻歌 标签: 古代言情

  这些感动,加之看到了外面的大好光景,心境便豁然开朗。

  这世间哪里有十全十美的人?富贵圈里是非最多,两面三刀的人多的是,当着你的面儿谄媚逢迎,转头就去与别人数落你的不是。

  说就说吧,谁又不会当着自己的面儿说三道四——那么傻的人,满京城也没几个。真不需庸人自扰。

  用袭朗的话来说,日子不是过给别人看的,自己如意最重要。

  可不就是么?落个好名声而自己有苦难言的人也是有的。

  想开了,便没了火气,恢复了惯有的冷静。

  所以此刻,她由着大太太在面前念经却一直沉默,心里想着别的事。

  暮光降临之前,香大奶奶命人唤来了香若松。

  香若松急匆匆进门后,香芷旋站起身来,指了指老太太,“大哥,我特意等着你回来才敢走的。你看看祖母,要是也觉着她没事的话,我就走了。要是觉着有事,我多请几位大夫来给她把脉。”

  大太太急忙站起身来,身形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香若松这几日都没能进门,是由母亲服侍着祖母。母亲总是说祖母一看到他就会想到那些不快的事,尽量还是别进门招人烦。

  他想想也是,每日只是隔着帘子给祖母请安。

  昨日大夫过来了,临走时对他摇头叹气的,说老太太总这样下去可不行啊,情形愈发不好了。

  他被吓得不轻,隔着帘子站了半晌,问祖母有没有想吃的想要的东西。

  许久,祖母才低声说想见阿芷。

  他连忙命人去袭家传话。

  可是此刻看来,祖母这是装病,为的只是让阿芷过来一趟,方才大抵是百般游说了一番,阿芷却是无动于衷。再想到母亲方才跪在地上的样子……他苦笑着,已经没脾气了,对香芷旋道:“没事,没事。天色不早了,你家里事情也忙,我就不留你用饭了。”

  “嗯。”香芷旋笑着点头,向外走去。

  香大奶奶一路送到了垂花门外,低声解释道:“我也是没法子,婆婆说老太太病重,我要硬说没事的话,少不得给我扣一顶不孝的大帽子。这本身就恨不得让你大哥把我休了呢,我实在不敢将把柄送到她手里。”

  “你有你的不易,我明白。”香芷旋不在意地笑了笑,“我先回府了。”

  “回去吧,你家里也一堆事呢。”香大奶奶一句多余的话都不说,目送香芷旋上了马车,这才转身回了内宅。

  大太太数落的一番话,老太太初时听了,是真的生气了,第二日真的是连饭都吃不下。可到底不是那经不得事情的,缓了一天就见好了。

  见好之后,自然是咽不下那口气,将大太太唤到了床前,说你既然一心想见见阿芷,想有个回旋的余地,那么就不妨以我病重为由,将阿芷请过来。你想说什么都与她好生说说,只是她自来有主意,定然不会轻易被打动。到时候若是她态度坚决,你怕是要少不得低声下气,甚至于,要下跪赔罪。仔细想清楚,我能做的也就这点儿事情了。到底还是担心儿子连官职都丢掉。

  大太太郑重斟酌了两日,又听说大老爷在外的情形依然艰难,狠一狠心,答应了,随即又跟老太太好一番赔罪,说之前的话都是有口无心,可千万不能当真。

  老太太乘机拿乔,说我老糊涂了,什么事都不会放在心里了,你好生斟酌怎么与阿芷说话才是,我也不能帮你什么。

  大太太一听就急了,要是没个人帮着,她哪儿说得动香芷旋?由此慌忙跪在老太太面前,好一番哭天抹泪。

  老太太这才勉为其难地说,行啊,到时我看情形帮着说几句话。

  香大奶奶是听下人与她说的这些,当即就忍不住地笑,知道老太太只是要收拾大太太,也就乐得看热闹。

  阿芷虽说年纪小,可什么事一旦认真表态,就是如何都不给人回旋的余地了。若非如此,当初与香家要银子,香家也不会给她了。所以眼下这件事,阿芷过来只是走个过场,大太太肯定不能如愿,老太太摆明了是让她出丑难堪。

  那对婆媳相互拿捏斗气,她才不会管。让她们针对彼此也好啊,把力气都用在对方身上,也就没力气再管爷们儿在外的事情了。是以,心里清清楚楚,也没让人事先给阿芷交底。

  进到老太太的院子,还没进屋,她便听到了大太太暴躁的埋怨声、香若松无奈地规劝声。老太太倒是安安静静,半晌才说了一句:“我累了,你们下去吧。”

  香大奶奶闻言连忙避到了耳房去。不需想也知道,大太太被老太太摆了一道,下跪的事都做了,却是一无所获,脸色不知有多难看。

  

☆、第85章

  袭朗站在屋子当中,听着老太爷语声吃力地对他说了半晌。

  他摇了摇头,“请封世子的事就不需提了,我没那份闲心,眼下你安心将养才是正理。这个时候提这件事,不知情的还以为是我胁迫你有此举。”又解释亲自去请名医过来的原因,“这段日子你总不见好,太医无能为力,劝我另寻良医。我既是清楚有专治此症的名医,便请来给你看看,对外有个交代而已。别的就不需说了。”

  老太爷神色黯然,半晌点一点头,从枕下摸出一串钥匙,很缓慢地道:“外书房里上锁的抽屉、柜子里,存放的都是一些事关重大的公文卷宗,你得空就看看,由此能知道哪些人是与我面和心不合,哪些人是与我心合面不合。这不是为你,是为了袭家。”

  袭朗接过钥匙,没搭话,只是道:“好生歇息,遵医嘱服药,平日不妨看看书消磨时间。”钥匙一定要收下,可是,打不打开那些抽屉、柜子,就不一定了。他并不见得需要前人的影响才能过得更好。更何况,这个父亲……也只是他名义上的父亲,不能够完全信任。

  老太爷慢慢地点了点头。

  袭朗转身离开,去见宁氏。

  宁氏正头疼着,让袭朗落座之后就苦笑道:“今日我命人回娘家问了问我三嫂,她说不需我们劳神——是我三哥走的时候说过的原话。”

  袭朗并不意外,笑了笑,“家里的情形,三舅眼下还看不分明,不愿意我插手也是情理之中。”

  宁氏叹息一声。的确如此。三哥对袭家父子间多年的罅隙是很清楚的,却无法知道近来府里的是是非非——再怎样,她也不能将这些上不得台面的事告诉娘家。到了眼下,娘家不能不担心老天爷出手拆老四的台,一个不留神,事态就会失去控制。与其要担心着那样的局面,还不如听天由命。

  袭朗又宽慰道:“这话既然是明宇提出的,他定会暗中相助。便是有个什么事,他也会及时告诉我们,出手相助。”

  宁氏点头,面色却是有些沉重,“放心,这些我明白。只是有些啼笑皆非。”宁家又何尝不需要袭朗的照拂,只是袭朗当家之后,先遇到的便是这件事,日后再来一两次的话,他怕是就会没了耐心,再不管宁家前程的起落。

  袭朗不难想到她的担心,宽慰道:“袭家与宁家是姻亲,再怎样都不会生嫌隙。眼前这件事不欲让我介入,也是好意,情有可原。”

  宁氏这才透了口气,“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沉了沉又道,“只是元娘总是心里不安生,担心因为自己的缘故,害得亲人卷入没必要的是非之中。偏生我三嫂这几日火气大得很,动辄数落她,我不便说什么,只能让她往我这儿勤走动些。她与你情同兄妹,芷旋又是会说话的,在一起说说话,总能开解她一些。”

  她到底是袭朗的继母,说起娘家那边,便只论自己这边。对于香芷旋,则因着婆媳情分越来越亲近的缘故,便唤了闺名。

  袭朗自是不会反对,“是该如此。”眼看着到了请安的时辰,而阿芷是不能赶回来的,便解释了两句。

  宁氏平日也留意着香家那边的动静,知道正是鸡飞狗跳的时候,自是说探病是应当的,还让袭朗得空就去看看——自然只是随口一说,清楚他才懒得理会打心底就不屑的人。

  过了一阵子,钱友梅和袭刖、蔚氏带着安哥儿、宜哥儿先后而至。

  几个人围坐在一起用过晚饭,这才各自回房。

  香芷旋回到府中,先去了婆婆房里请安。

  宁氏就笑着询问:“你祖母身子情形如何?”

  “没什么事。”香芷旋口不对心地道,“老人家生病了,就想与我说说话。下人担心我不懂事不肯回,便有些夸大其词了。”

  “没事就好。”宁氏催促她回房,“不早了,想来你还没用饭,快回房去吧。”

  香芷旋称是,回了清风阁。

  刚换上家常的穿戴,丫鬟便摆好了饭菜。她笑着唤袭朗,“与我一起吃点儿吧?一个人吃饭,总是没滋味。”

  “这是在抱怨我么?”袭朗笑着起身,“平日多说也就陪你吃两顿饭。”

  “就抱怨了,怎么着吧?”香芷旋道。

  袭朗挑眉,笑意更浓,“这话可是地道的京腔了。”

  香芷旋笑道:“是吗?那好啊,我总算是入乡随俗了。”

  相对用饭时,她与他说了回香家的经过,末了道:“大太太很明显是没了主张,被老太太摆了一道,丢了颜面,日后家里怕是更不安生。不定哪日,怕是就要我回去探望她了。”

  袭朗讶然失笑。袭府的人,一度斗来斗去的,都是男子在争夺利益,女子行事只管随心所欲,怎样都不算出格。像香家这样,内宅的人鸡飞狗跳,于他而言,还真是新鲜事。

  随后,他提了几句宁元娘日后会不时上门的事,“要是不投缘,也不需勉强自己。要是投缘,只当多了一个妹妹。”

  香芷旋笑着说好。宁元娘、宁二娘等人近期也来过几次的,只是总是来去匆匆,要么就是赶上她有事,没机会好生坐在一处说说话。唯一让她有印象的见面,是丧事期间,宁元娘与下面几个姐妹前来哀悼。

  宁元娘当真是个美人儿,是与被袭朋休掉的洪氏齐名的貌美,并且才名在外,身形窈窕,面若桃李,气质清冷。不是寻常闺秀可以比肩的。

  知道宁元娘与袭朗有着兄妹情分之后,她都觉得宁元娘更似袭朗的妹妹——气质是很相近的。袭胧呢,到底还只是个小女孩儿。

  自心底,她对宁元娘虽然好奇,心态却是与袭朗一致的。有些人再出色,也不见得与自己有缘,不可强求。

  尤其她这样的性情,是无法主动迎合谁的,勉强自己也没用。

  翌日一早,请安之后,袭胧陪着香芷旋去理事的花厅,自然是有话说的,“我听娘亲说,我大表姐日后要不时登门呢。”

  “是啊。”香芷旋打量着袭胧的神色,“你不高兴么?”

  “只是有些头疼罢了。”袭胧直言道,“大表姐貌美有才,但是总把我当小孩子,我跟她坐在一处,总是无话可说。偏生她一过来,我还要作陪。”语必,蹙了蹙眉。

  香芷旋失笑,“也不必为此事烦恼,要是实在不愿意,只管找些事情做,这样推脱起来也能心安理得。本就是近亲,不必拘泥于这些小节吧?”末了又叮嘱,“自然,你要问过母亲,母亲答应了你才好这样做。人与人做派不同,我的想法兴许与京城人的看法迥异。”

  袭胧却是认真思索,又笑道:“我上午要跟着娘亲学算术,下午呢,我赶紧让娘亲给我请个绣娘,专心学习绣艺。嗯!这样就没时间陪着别人了。”

  “是啊。”香芷旋笑着捏了捏袭胧的手,“可也没时间与我一起做针线了,你这个小没良心的。”

  “怎么会呢。”袭胧笑着反手握了握香芷旋的手,“一般人上午是不会出门的,都要考虑别人家里事情忙,要等到下午——我上午只需与娘亲学一个时辰的算术,午饭之前还是有时间去找你的。你现在处理家事越来越快了,巳时之前就回清风阁,我没说错吧?”

  香芷旋不由笑开来,“先去与母亲商量。万一母亲不答应,你可不能怪我多话却不能如愿啊。”打算得再好,长辈不同意也不行的。

  “嗯!那我先去找娘亲说说。你就放心吧,我是怎样都不会卖了你的。”袭胧笑着转身,回了宁氏房里。

  宁氏一听女儿要正经学习针织女红,高兴还来不及。有个专门的师傅指点,再加上老四媳妇的影响,往后女儿的针线活计必是百里挑一的。一听女儿说完,就吩咐管事妈妈去找人了。

  袭胧高兴不已。就如母亲说的,亲人、亲戚也是要讲究缘分的。她与几个表姐都无缘,总不能勉强自己。有这惺惺作态假意逢迎的功夫,不如听从四嫂的建议,多学点儿东西,不管有用没用,总是艺不压身。

  宁氏到了下午,才回过味儿来,看清楚了女儿的小心思。也罢,反正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表姐妹,平日便是疏于来往,对外也是要站在一处的。

  宁元娘过来了。

  香芷旋午睡醒来就听说了,忙换了身衣服,去了婆婆房里。

  宁元娘身着涂白春衫、烟青月华裙,头上除了簪钗,再无别的坠饰,很是素净。

  很明显,是个考虑周全的女孩子。知道袭家还在孝期,穿戴也便很是素雅。有多少人真正怀念故去的人是一回事,一身大红大绿珠光宝气上门,总是有些不妥。

  宁元娘在这期间,也在打量着香芷旋。

  上次相见,香芷旋重孝在身,双眼有些红肿,言行举止优雅大方,不言语的时候却透着孩子气。是让她感觉特别矛盾的一个人。

  可这个人,是四哥愿意照拂厚待的,自是有她不同于常人的优势。

  是以,她从没小看过这个孩子气的四嫂,并且很多时候都想过好生来往。只是孝期之后,姑姑就将持家的权利交给了儿媳妇,做起了甩手闲人,这个比她年纪还小的四嫂就忙碌起来,偶尔登门,也总是无暇坐到一处进一步接触。

  两个人俱是挂着含蓄的笑容,上前见礼。

  宁氏看着她们,心生笑意。元娘已经出落成美人了,而芷旋如今却还是个美人胚子,让人惊艳的时候在后头。念及此,便想着,日后要多在膳食上花些心思,帮忙好生调理着才是。等到孝期结束,只望着老四夫妻俩能让她快些抱上孙子。一面憧憬着,一面让两人落座说话。

  这时候,元宝期期艾艾地走进门来,找到香芷旋,立刻摇着尾巴跑到了她脚下。

  “你怎么来了啊?”香芷旋笑看着元宝,柔声询问。

  宁元娘则是目露惊喜,“呀,真可爱。”又看向香芷旋,“四嫂——哦不,四表嫂,它叫什么名字?”

  香芷旋这才没再克制俯身抚摸元宝的举动,笑着答道:“它叫元宝。”

  “叫元宝啊……”宁元娘脸上尽是柔软的笑意,起身到了元宝跟前,蹲在地上,摸了摸它的小脑瓜,末了,手轻轻地捏了捏它宽宽的嘴巴,“长得真好看,我都没见过这种模样的小狗呢。四嫂——啊不,四表嫂,元宝以后能长到多大的个子?”

  宁氏与香芷旋为着她一再地称谓出错皆是忍俊不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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