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间一梦 第22章

作者:禾晏山 标签: 古代言情

崔雪萍还未缓过神,身上又挨了一脚,痛得她惨呼不绝,但此时已顾不得多想,忍着疼爬起来往门外跑。梅书远气得浑身乱颤,哪里容得她跑出去,一把拉住崔雪萍的头发,将她揪到眼前骂道:“外做贤淑内做淫荡的娼妇!这些年骗得我好苦!我为着你不惜离家多年,做不孝之子顶撞父母,更因娶了妻对你含愧要用尽心力补偿……谁知你竟是,竟是如此没有廉耻!”梅书远一边说一边滚下泪来,只觉心碎难言,又满腔苦恨,再见崔雪萍披头散发,衣衫半敞,想到她适才浪语,更对他辱骂蔑视,心中怒火更盛,又一掌打在崔雪萍脸上,打得那妇人耳朵嗡嗡作响,辨不出东南西北,直直跌到地上,梅书远指着骂道:“不但淫荡,竟还是个忘恩负义狼心狗肺的小人!你扪心自问,这些年来我待你如何?我对你的情意又如何?若是你存一丝半毫的善心,便不会说出那样的话儿!”

崔雪萍早已被打懵了,瘫坐在地捂着面颊,缓了几口气方才回神,暗道:“梅书远那呆子怎摸到这儿来了?事到如今已经什么都瞒不住了,我方才说的话儿怕也都让他听了去,此番便是撕破了脸面,绝无转圜余地,真真儿可恨!”想到此处她看了贾清一眼,只见贾清目瞪口呆的坐在炕上,心中又想:“为今之计只能死死抓上清哥儿,跟着他方可有日后的富贵。”便梗着脖子冷笑道:“这么些年,若不是你山盟海誓甜言蜜语的骗我,怕是我早就已经嫁人了!你误我这么多年的青春,许了我多少回要将我娶进门做正妻,呸!到头来还不是贪图权势娶了将门闺秀?如今尚算不清谁辜负谁,你竟在这儿质问起我来了?你早已娶了妻室,我却没有夫君,我愿意与谁相好又跟你有什么相干?”

梅书远闻言气得双目赤红,咬着牙道:“卑鄙无耻!这样的贱人还不如打死了干净!”说完上前便掐住崔雪萍的脖子。崔雪萍登时大骇,想躲已是来不及了,被梅书远压制在地上,两眼翻白,双足不断乱蹬。婉玉躲在窗口见到此景登时大吃一惊,当下顾不得避嫌,带着念东提着裙子便跑了进来,跪在地上一把抱住梅书远的胳膊,哭道:“哥哥快些停下来,若为这个淫妇吃了人命官司,未免太不值得,不但对不起刚进门的嫂嫂,更对不起爹娘!”说着便去掰梅书远的手指。

梅书远听到此话,神魂这才清明起来,双手一软松开崔雪萍的脖子,跌坐在地上,眼泪止不住往下淌;崔雪萍又惊又怕,浑身乱颤蜷到墙角,捂着脖子咳嗽不绝;贾清一见婉玉更是双目发直,浑身都酥倒了。

婉玉和念东去拽梅书远的胳膊,欲把他搀扶起来,婉玉用帕子拭泪道:“哥哥,咱们家去吧。”念东亦道:“大爷,你千万要保重身子,万莫让这淫妇气坏了自己。”说完狠狠踢了崔雪萍一脚,啐道:“呸!小妇养的贱种!连窑子里的婊子都不如!”崔雪萍疼得呜咽一声,又羞又恨又怕,不敢声张,只得强忍了羞耻愈发蜷在墙角里头。

梅书远呆愣愣的,任妹妹和小厮将他架起来向外走,待走到门前,他忽然站定了身子,猛一回头对崔雪萍厉声道:“贱人!往日里是我自己瞎了眼!如若我再念着你一丝半毫,便叫我不得好死!”说完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待回到梅家,梅书远扎进卧房一躺不起,到夜间便病了起来,浑身发烫,神智不清,更兼满口胡言乱语,将紫萱急得六神无主。此时老爷夫人已睡了,紫萱不敢声张,只好急急的命香草去找婉玉,又一叠声命人去请大夫。婉玉本已宽衣卸妆要睡了,听说哥哥病了,忙又穿了衣裳赶过来,紫萱见着她一把攥住她手腕,抹着眼泪嗔怪道:“下午跟你出去时还好好的,怎回来跟变个人一样,失魂落魄的,到晚上竟然病成这副模样……你到底跟他去了什么地方,让他中了这么大的邪性!”

婉玉进卧房撩开幔帐一看,只见梅书远紧闭双目躺在床上,口中只管稀里糊涂的乱说,不由拧了眉头暗道:“哥哥前些日子出门办差,积了劳累,今儿个下午又怒火攻心,气结于胸,这才发了病,身上倒是好调养,但就怕落下什么心病。”一边想着一边将下午的事对紫萱说了。

紫萱又是欢喜又是气恼,咬着牙道:“真不知上辈子造了什么孽,竟碰上崔氏这样的下作东西,夫君总算将她看得透透的,谁知道又惹了一身病回来!”一时间大夫来了,给梅书远诊脉开了方子,一碗药灌下去,梅书远便沉沉睡了过去。婉玉心中放不下,跟紫萱在床头守了半宿,怡人和香草均劝了多时,二人方才一同在暖阁里歇了。

第二日巳时,梅书远似醒非醒,迷迷糊糊间听见文杏道:“太太让我来说一声,若是大爷过会子还没醒,就再请个大夫看看。”

紫萱道:“母亲今儿早晨就亲自过来两趟了,告诉她别太惦记,大爷身上已经不发热了,刚济安堂的罗神医过来看过,说这病没什么大碍,大爷年轻,身体底子又好,用心调养就是了。”

文杏道:“太太怕大爷醒了叫饿,叫厨房做了四个小菜和一锅珍珠细米粥,用文火慢慢熬着,待会子大爷醒了若是想吃,就叫丫鬟直接去厨房端过来便是了。太太还说让奶奶保重,别熬坏了身子。”

紫萱忙道:“还是母亲想得周全,我都记下了。”

梅书远听着,想到昨日下午之事,忆及崔雪萍的面目,只觉恶心憎恶,一时愤恨难言;想到自己一往情深竟有眼无珠,一时心碎郁郁;想到自己为一个丧伦败德的淫妇顶撞母亲,旁人的规劝丝毫不能入耳,一时又羞又愧,脑里千回百转闪了无数的念头。心中正煎熬,只觉有人用毛巾给他擦面,睁眼一看,只见紫萱正坐在跟前,见他醒了不由一愣,遂欢喜道:“你可算醒过来了,身上哪儿不舒坦?渴不渴?你从昨儿晚上就滴水未进,厨房里有粥,我这就叫人端来。”说着便要起身。

梅书远一把扯了紫萱的袖子,摇摇头道:“先不忙,你去帮我把妹妹叫来,我有几句话跟她说。”

紫萱听了只得命人去请婉玉,婉玉正坐在外间看书,听梅书远唤她,忙放下书本走进屋去,来到榻前,见梅书远满面病容,心里不由心疼,坐在床沿上道:“哥哥可是好些了?”

梅书远叹了一声道:“昨儿个下午的事我已想得明明白白了……识人不清、任性妄为、顶撞父母,先前种种都是我自误了……”说着悔恨,眼眶又红起来,又道,“昨儿个还亏你将我拉住,否则我更铸下大错,世间难容了……唉,我本是梅家长子,本应该多孝顺父母,疼爱弟弟妹妹,到头来竟是让你们替我操心……”

婉玉看他垂头丧气,心里又是难过又是好笑,道:“哥哥如今看透了也不晚,幸亏没把那淫妇招到家里来。我知你是个重情义的人,但为那淫妇大病成这番模样,累父母妻子为你担惊,真个儿是亲者痛仇者快。依我说,你如今不但赶紧将身子养好了,更要跟嫂嫂恩恩爱爱的,好叫她知道,如今你过得日子好过她千倍百倍。”心中却暗叹一声道:“哥哥对那淫妇一往情深,这般大病一场也是情有可原,只怕一时半刻缓不回神,如今只能好好规劝安慰罢了。”

梅书远道:“我是怒极攻心了,妹妹放心罢,从昨儿个开始,我就已经跟崔雪萍断个一干二净。等我身子养好了好了就亲自去父母跟前领罪。”

婉玉倒了一碗茶服侍梅书远喝了,用帕子给他抹了抹嘴,将茶碗放到一旁道:“不光是父母长辈,你也要多体贴体贴嫂嫂。你昨儿晚上病了,她熬了大半宿守着,后半夜虽说是躺床上睡了,但一宿都翻来覆去的没睡踏实,今儿个天刚蒙蒙亮就起了。嫂子虽性子火爆些,还带着一团孩气,但自从嫁过来说话举止已稳重了不少,这几日帮着娘管家,上上下下也极有条理。论品格相貌,嫂子都是极出挑的,你守着这么个知疼着热的人儿还有什么不知足?”

梅书远听婉玉这般一讲,想起适才看紫萱的双目确是通红的,看来真是熬了一宿,见他醒过来满面喜色也绝非装出来的,不由微微动容,拍了拍婉玉的手道:“妹妹说的我明白……”

婉玉见梅书远神色倦怠,知他是累了,说了两句便退了出来,将紫萱拽到了另一间耳房里,道:“你放心罢,哥哥这次是真的回心转意了,日后自然会好好跟你一起过日子,再不会理睬那淫妇。事情虽了结,但有桩事要跟嫂子说一说。”

紫萱听了忙道:“妹妹快说。”

婉玉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只不过咱们下套的事万不能让娘知道。娘一向是‘刀子嘴豆付心’,牙尖嘴利,说得狠绝,但心肠却比菩萨还软。我听说原先梅家小姐嫁到杨家,她夫君身边有一个妾,原先是柳夫人身边的丫鬟,但后来杨家大爷抬举做了姨娘。因仗着自己是太太的人不把梅氏放在眼里,背后每每跟人‘瘸子长、瘸子短’的称呼。在梅氏跟前不敢争宠,但在杨家大爷跟前总打扮得妖妖俏俏,让人晚上宿在她屋里,更在柳夫人跟前说梅氏坏话。柳夫人本就不喜梅氏,嫌弃她是瘸子,如此这般婆媳二人就更生了嫌隙。梅氏一怒之下用了手段,将那小妾安了罪名从府里撵出去卖了,结果此事在她回娘家的时候跟娘提及,反而被娘骂了一顿。说她手段未免太毒了些,不知凡事需留有余地,网开一面,此番下去必有损阴德。若此事让娘知道,保不齐她善心一发,最后就饶了崔氏。但崔氏那种小人岂是能饶了的,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紫萱对崔雪萍早已恨之入骨,闻言立即点头道:“妹妹说的是,母亲素喜吃斋念佛,是个心肠软的,倘若她当初拿出你一半手段,也不容崔氏跋扈到今日。”又垂了头幽幽道:“大户人家的公子老爷都是三妻四妾的,今儿纳一房,明儿娶一个,眼下崔雪萍是给打发了,但不知……不知夫君日后会不会再想纳小妾进门来……”

婉玉道:“梅家有家训,除非正室没有子息方可在三十岁之后纳妾。那条家训是爹爹定的,不是祖上传下来的。倘若爹爹故去,哥哥当家,又或是他独立了门户,他改了这一条也未尝不可。”

紫萱听了心中不由一沉,低着头默默无言。婉玉拉了紫萱的手道:“你且放宽心,哥哥是个极孝顺的人,如今没了崔雪萍,他必会依着父亲的意思,若是你延了梅家的香火,怕是再也不会纳妾进来。”

紫萱道:“好妹妹,我且问你,如若日后你的夫君要纳妾,你又当如何呢?”

婉玉冷笑道:“天下男人大多朝三暮四,贪心好色,我早已看得透透的了。若是今后真有了妾,能把她们管住是你的能耐和手段;管不住,就只能任她们耍心计来跟你争宠,自己白白忍着受气。但假若夫君对你一丝真情实意全无,反生怨恨,即便你治了所有的姨娘,那又有什么意思呢?”说着叹一口气道:“所以还不如不嫁罢了,嫁了也是镇日勾心斗角不得安生。待我服侍爹娘百年,再寻个寺庙当个姑子倒也干净。”

紫萱听了吓了一跳,瞪圆双目道:“我的好妹妹,你小小年纪怎生出这样的心思来了?你原跟我说过日后要去当姑子,我还只当你说笑,难不成这是你的真心话儿?”

婉玉勉强笑道:“自然是假的,我存心说出来吓你呢。”

二人正说着,却见个婆子从门外走进来道:“大奶奶、二姑娘,太太请二位过去一趟,说有打紧的事商量。”

欲知端的,且听下回分解————

作者有话要说:话说我一直钉在电脑跟前码字,死活更新了,现在是23点58分,也算咱没食言,一周一更了哈

梅书远终于发火了,但愿俺写得还算热闹

崔雪萍的结局后文介绍呵呵,其实崔雪萍事件是个过渡件,我想添加这个情节可能会更好看一些,后面下一个重头戏开始了,皇上要南巡了另外,吴夫人叫婉玉过去,会有一个比较重要的消息要宣布,其实这个消息的内容才是后面的最大导火索O(∩∩)O

下一周更新会比较频繁,嘿嘿

呃,我再改改错别字就去睡了,明天要上班,各位熬夜的MM也请早睡=3=

分享文章:很短的一个小文章,但是很有道理,看了觉得经典,拿来跟大家分享

感谢观赏

第二十二回【下】

  且说婉玉和紫萱正在耳房里说话,吴夫人打发个婆子来请两人过去,姑嫂二人便一同到了吴夫人房中。只见吴夫人靠在板壁上的锁子锦靠背上,胳膊肘倚着桃红撒花的引枕,脸色却不大好看,文杏立在一旁,手里捧着一盅热茶。婉、紫行礼问安,两人落座后紫萱又将梅书远的已醒的事跟吴夫人说了,吴夫人点了点头道:“远儿醒了便好,回头再让大夫开些个补药吃,你做媳妇的也要多体贴,男人没有不心粗的,就像你公爹,若没有我在旁边替他想周全,他自个儿稀里糊涂的就能把身子给累垮。”紫萱听了连忙应了。

  

  吴夫人直起身,文杏赶紧躬身将茶奉上,吴夫人接过来喝了一口又递给文杏道:“我有两件事要说。第一则,皇上的圣驾还有半个月就要到了,这期间万万莫要生出什么是非误了老爷和两个哥儿的前程。你们回去好生约束下人,不但是府里的,庄子上、铺子里的那些个管事奴才也要多敲打敲打。”婉、紫二人齐声应了。

  

  吴夫人叹了口气,又将眉头拧起来道:“还有一则,我也是刚接着帖子知晓的……杨家的二丫头杨蕙菊跟柯家的老二柯瑞订了亲了……眼下虽与那两家闹得僵了,但面子上的事儿反而更要做得周全,依着往年的例儿定亲各家均要送表礼,你们俩说说送些什么好,不能贵重,也不能没了体面。”

  

  婉玉和紫萱听了吴夫人的话俱是一惊,互相对望一眼,婉玉暗道:“原来是杨蕙菊与柯瑞定亲了,怪不得娘身上不自在。但,但因我的事,这两家本该也交恶才是,怎么……”

  

  婉玉正疑惑,紫萱却早已冲口而出道:“定亲了?咱们家不是才退了她跟达哥儿的亲么?这般快又找了婆家倒像是打了咱们的脸似的。”

  

  吴夫人闻言哼了一声,冷笑道:“我看就是存心找咱们不痛快,要落梅家脸面,哪家不成竟找了柯家!柯颖思害死……”吴夫人说到此处见婉玉向她猛使眼色,忽想起紫萱不知道此事,便硬生生将后半句话咽下去,冷笑道:“定亲也罢,俗话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两人家世正正般配。”

  

  婉玉忙将话接过来道:“我前些日子盘点库房里的东西,看见有一套吉祥如意的玉器首饰,有一对儿镯子,一对儿耳坠子,一个挂坠并一根簪子,不算上好,但水头很足,拿出去送人也体面。我记得还有一对红漆嵌螺钿龙凤纹盖碗,看着喜庆,也一并拿出去送了罢。这两样东西加起来也够了,哥哥定亲时,柯家送的礼也不过如此。”

  

  吴夫人摇了摇头道:“不成,杨家当初给的表礼甚丰,总要再添一些。”

  

  紫萱道:“那再配四个印着‘百年好合’花样的小银锭子和一对儿景泰蓝的瓶,凑足四样。”

  吴夫人摆了摆手道:“罢了,就这么着,你们去办罢。”婉玉和紫萱见吴夫人神色倦怠,知道她乏了,便一同退了出来。

  

  待出了门,紫萱低声道:“怎么菊姐姐跟瑞哥儿凑到一处去了?”说着掩着口笑道:“不知道妍玉听说了会怎样,她娘听说了又会怎样,瑞哥儿可是那娘俩儿心中的乘龙快婿呢!如今快婿成了人家的姑爷,只怕那两位真真儿要被气死了。”

  

  婉玉笑道:“她们气死不气死跟咱们有什么相干?要是柯家真有意,只怕早就去柳家提亲了。”

  

  紫萱幸灾乐祸道:“我这就借送东西的名头打发个小丫头子去柳家,探探那头的情况,若是打听到什么新奇有意思的事一准儿告诉你。”说完便急急忙忙的派人去了。

  

  婉玉看着紫萱的背影“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暗道:“虽说是嫁了人,嫂子到底还是个十六七的女孩儿罢了。”心底却对紫萱隐隐有几分羡慕,一面去库房备表礼,一面命人将珍哥儿抱来逗弄说笑了一回。

  

  如今且说杨、柯两家的亲事,原来自梅家退了与杨蕙菊的亲事后,杨蕙菊便躲在房中哭得死去活来,终日以泪洗面,茶饭不思,才几天身上瘦得只剩一把骨头。她本是个抢尖向上的人,事事都不甘落于人后,和梅家结亲正是她第一得意之事。想那梅书达家世显赫,生得一表人才,又兼文武双全,若是嫁过去,日后自然可以夫为贵,荣耀门楣,更因她少女心事,早就对梅书达存了一段意,这门亲事正对她心怀。谁想风云突变,梅家竟捏了个缘由将亲事给退了!杨蕙菊只觉晴天霹雳,心中更将杨昊之恨上千八百回,每每想起便要哭上一场。

  

  杨母和柳夫人见杨蕙菊终日没精打采,病恹恹的,心中也起急,杨母便对柳夫人道:“菊姐儿这般下去也不像样子,非要闹出大病不可。凭杨家资财地位还愁找不到才子佳婿?你多去派人打听打听,选个品貌上佳的姑爷来,菊姐儿知道了,心病一除,自然处处都好了。”

  

  柳夫人正有此意,口中连忙应了,心道:“跟梅家结亲真真儿是造孽!梅氏那个瘸子怎配得起昊儿?原本我就跟老爷说这门亲事结不得,后来果然被我说应验了!那个瘸子死了还阴魂不散,不但连累昊儿住到庄子上,还搅散了菊姐儿的婚事!莫非梅家以为我们杨家再找不到好亲事了不成?此番我非要找一个尚佳的姑爷回来,不但堵旁人的嘴,更堵住梅家的嘴!”

  

  柳夫人念头一定,便四处托人打听合适的人家。谁想到外头的流言早已满天飞了,或说梅氏在杨家死得不明不白,是杨昊之杀气致死的;或说杨家得罪梅家,两家交恶这才退亲的;或说杨蕙菊八字克夫伤子,梅家不敢娶进家门的。种种不一而足,故柳夫人托人打听询问,旁人或畏惧梅家权势不敢攀亲;或担心杨蕙菊八字不好衰败家运;或有的虽不知真相却认定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愿蹚浑水的。故几番下来,与杨府门第相当的人家竟无一个愿意娶杨蕙菊过门。

  

  柳夫人无奈,只得再往下挑拣,但寻常人家又难入她的眼,不是嫌弃人生得丑,就是嫌弃对方没有功名,可有功名的寒门子弟她又瞧不起。一连拖了许多时日,直到发了桂榜,又传来梅书达中了举人的喜讯。杨蕙菊听罢愈发伤心恼恨,一下便病倒了,汤汤水水的吃了半个月也不见大好,反增了其他症候。杨母看在眼中急在心上,百般哄劝杨蕙菊,又催柳夫人快些找一门好亲事来。

  柳夫人道:“媳妇儿这些天都把人家一一挑拣过了,只怕是没有合适的,要不咱们往远一点的府县州城再打听看看?”

  

  杨母立刻道:“万万不可!你忘了蕙兰了?当初是风风光光嫁到外省大户人家去的,可咱们派人过去看她,回来都说她过得不好,受婆婆和丈夫的气,若是当初她嫁得不远,受了委屈还能回娘家来,也能有个照应。”

  

  柳夫人听了亦叹气道:“母亲说得是,媳妇儿再看一看罢。”心中却烦恼不已。

  

  却说杨蕙菊要另寻婆家之事别人听了尤可,但柯瑞之母冯夫人一听立即便动了心,跟夫君柯旭商量道:“老爷,杨家那二丫头我从小瞧着就不错,知情达理,端端正正,从小是跟在杨家老太太身边调*教出来的,品格相貌都出众,性子也大方,不如咱们给瑞哥儿说来做媳妇儿,两家就更亲上加亲了。”

  

  柯旭虽爱参修悟道,不愿管家中世俗之事,但做事仍有些分寸,闻言瞪了冯夫人一眼道:“你忘了思丫头跟杨家老大的事儿了?杨家只怕恨死了咱们,鸾丫头听说在杨家过得也不顺心,怎可能再答应这门亲事?况且若是答应了,梅家那头又怎么办?这不是明摆着让人家没脸?”

  

  冯夫人听了满不在乎道:“此一时彼一时,这门亲可是梅家退的,放眼整个儿金陵城里有头脸的人家谁愿意娶杨蕙菊过门?不如咱们提亲去,反正梅家已经恨上咱们,多不多出这一桩婚事又有什么打紧?”她说完见柯旭沉着脸色,又苦口婆心道:“老爷,若是往常的光景,我定去给瑞哥儿找个别的媳妇儿,可眼下……眼下咱们家却是不如以前了。庄子上这几年收成都不好,街上的铺子也都没什么进项,家中进得少花得多,眼见这体面就快要维持不住了,若不是鸾丫头悄悄的塞银子回娘家,待到过年的时候连打赏下人做棉衣的钱都没有……”说着用帕子蘸了蘸眼角,接着道:“若是娶菊丫头进门,以杨家资财,必能带来一大笔嫁妆进门,到时候多多买上良田和好一些的庄子,咱们柯家就又有银钱可使了。杨家也会关照着菊丫头的面子待鸾儿好些,做生意时也会对咱们照应一两分的利。”

  

  柯旭听了面上缓了缓道:“话虽如此,但梅家知道了只怕是不好……”

  

  冯夫人道:“这你只管放心,珲儿跟梅家二公子交好呢,听说二人常在一处吃酒,这事让他去说,包准能将这个疙瘩解了。”然后又叙叙说了杨蕙菊许多好处和杨家如何有钱,柯旭本来就不喜俗务,听冯夫人这般一说也就只管点头同意了。

  

  冯夫人便立刻张罗开,请了媒人到杨家去。柳夫人已恨极了柯家,自然一口拒绝了。柯颖鸾得知,心思一转,立刻到了杨蕙菊住的缀菊阁,坐在床沿上嘘寒问暖了一番,又叹气道:“我那个弟弟瑞哥儿,听说你病了,急得跟什么似的,直想过来看看,你们是从小到大的情分,自然旁人比不了。他听说妹妹因退了亲难受卧病,也跟着掉泪,跟妹妹说句梯己话儿,你可万万别向外传,瑞哥儿竟说了‘这是梅家那小子没福消受,若是换成我,还巴不得求来这门亲,好好待菊妹妹一生一世’。”

  

  杨蕙菊正卧病在床,听到此话叹了口气,眼泪默默流了下来,低声道:“我知道祖母娘亲嫂子都疼我……”

  

  柯颖鸾忙道:“该死!是我又招惹妹妹伤心了……”说着忙眼眶一红,用帕子拭泪,静了片刻又叹道:“可我们瑞哥儿是个实心眼的孩子,竟真央求了我娘来你家里提亲了!可……可如今的事你也知道,你娘自然是不愿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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