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明月听风
凤宁看着眼前的小碗,欲哭无泪,尤自挣扎:“我这两天一直有喝药,胃没空着,装得满满的,龙三,每顿药你都看见的,那碗是这样的两倍大呢。”
龙三把她面前的空碗托盘收走,凤宁扒着那托盘犹豫了好几下,终于还是放手了。问:“再隔一个时辰,该到点心时间了吧。”
龙三忍着笑:“谁定的点心时间?”
“我定的。”凤宁的表情很无辜。
龙三笑了,俯身亲亲她脸颊:“这个规矩等着以后用。”
凤宁哭丧着脸,一头扎进被子里,闷声大叫:“此仇不报,我就不姓凤!”
龙三又被她逗笑了,道:“你本来就不姓凤了,你姓龙。”
凤宁一下坐起来抱着龙三的胳膊:“既是姓龙,那就更得报仇了,不然太给龙家丢脸了。”她把脑袋靠在龙三臂上,道:“龙三,你且说说,都查到什么线索了,那些都是什么人?为什么想取我性命?等我伤好了,我铁定收拾他们去。”
龙三强自镇定,抚了抚她的头发,道:“这事你就别操心了,我会处理的。”
“那不行。”凤宁撇撇嘴:“之前我都没管这事了,可是那个推我下河又来咱家抢宝物的,上次还想掳了宝儿,这个都一直没查清楚呢。那个方脸三角眼莫名死了,到现在你也没给我个答案,为什么他想杀我。现在又来了一群人,仍是冲是我来的,龙三,这可不是我倒霉催,命带煞,这分明内有隐情。若不把他们揪出来查明白了,我的日子可怎么过?受伤事小,动不动中个毒不能吃饭的,那真是太惨了。还有宝儿呢,若是因为我的事,连累了宝儿,这可怎么行。”
龙三被说得没了话,后背脊隐隐开始冒汗,他心里明白纸终究包不住火,凤宁又不是傻姑娘,她只是有些调皮有些懒,所以他一说把事情包下,她便全心信任交给他管,又因为平常要带着宝儿,注意力全在宝儿身上,自然是疏忽了刺客和夺宝的事。可如今事情又犯到了她头上,她又正好有怨有闲……
龙三心里叹气,他是断不可能老实坦白,可事情越闹越大,他能瞒得下去吗?
凤宁不知道龙三心里所想,她接着道:“我想过了,那个要抢宝儿的人,他之前的目标很明确,就是为了龙家的宝物,想杀我大概也与杀人灭口好夺宝有关,这人之前一定与我相识,那次欲抢宝儿,要说是挟持孩子做要挟换宝物,也是能说得通的。可这次来偷袭下毒取我性命的人,却志不在宝物上,他们不抢包袱,不对我爹下手,看上去只是冲我而来,我想了想,这该与之前抢宝儿那个,是两路人。”
龙三道:“那拨人我们没能追上,尚不知底细。”
“龙三,你说,我之前会不会与夏国的什么人有仇怨?”
龙三笑笑:“你自己都不记得了,我又哪会知道。”
“龙三。”凤宁忽地坐直了,认真看他:“你是不是查到了什么,却瞒着我?”
龙三道:“我若查到了,为何要瞒你?”
“说不定你查到了什么会让我难过的事,便瞒着我了。”
“你别乱想,哪会有什么难过的事。”
“比如,比如……”凤宁咬咬牙,终是道:“比如宝儿的生父,你有没有查到?要杀我的,是不是他?”
龙三没接话,凤宁又道:“我说了,你可莫生气。我如今心里全是向着你的,半点他的记忆都没有了。你可不能拿这过去的事再恼我。”
“我不会的。”龙三握着她的手,心里有些紧张。
凤宁道:“我觉得,所有的事里,宝儿的生父定是个关键。过去我若是对他有情,那如今跟了你,他定然会觉得受了背叛,那欲杀了我泄忿也是正常。若过去我对他没情,是被他欺负了去,又被他要挟,那此时我有龙家做靠山,对他来说,我就是个大威胁,欲杀了我灭口也在常理之中。”
龙三点点头:“你说的这个确有可能。”
凤宁又道:“还有一种可能,就是那个方脸三角眼。他那时不是说我多管闲事要杀我吗?虽然他死了,可或许他还有同伙,发现我还活着,于是为了斩草除根,不得不再对我下杀手。”
龙三张口欲言,终是闭了嘴,只“嗯”了一声。
“不过这么久他们也没冒过头,我们掩了行踪上路,他们反倒是来了,这事有些悬乎。我觉得那个欲抢宝儿的黑衣人嫌疑更大一些。他既是能知道宝儿的身份,就表示他对龙府的情况还是相当了解的,当初那个夏儿,不就是他的内应吗?虽说后来你们对府内严加盘查,可也不定还有些仆役被收买了,坏事不敢做,递递消息却总是可以的。所以这次偷袭一事若说是他所为,想来是更合理一些。”
龙三垂眼沉思,最后道:“可那人之前一直是欲夺宝的,如今又怎会把目标放在你身上?”
凤宁道:“他之前是杀我和夺宝两件事都要做的,后来夺宝不成,杀我不成,倒是销声匿迹了一阵子,你不是追查了好一阵也没消息吗?许是他躲了起来。后来看风声没那么紧了,我们又顾着宝儿的事,对其它都疏忽了,他又觉得有机可乘,这才再次动手。”凤宁咬咬唇:“龙三,我其实,有事瞒你了。”
龙三心里一跳:“你瞒我什么了?”
“我,我,其实……”凤宁吞吞吐吐,龙三的心悬了起来,凤宁终于道:“我其实有个感觉,那天宝儿险些被抢我就有这想法了,可我不敢告诉你,我瞒着你了,说不得就是因为这个给咱们招来了麻烦。”
“什么感觉?瞒我什么了?”
“我,我在想,那个人,是不是就是宝儿的生父?”
龙三惊讶,凤宁道:“我这两日无聊,躺床上把我自醒来失忆后的事情前前后后想了想。我记得我第一次醒来,是在河岸边,那个黑衣人当时并不想杀我,他只着急地问我东西在哪,他翻了我的衣服,没找着,这时龙府的人来了,他便急急忙忙跑了。他若是要杀我,跑走之前给我一掌,那真是顺手得很。可见,那个时候他的目标是宝物而非我的命。”
凤宁顿了顿,接着说:“可是第二次会面,却是他用夏儿引我出府,又到那凉河边上将我推了下去。那个时候,他是真心想让我死了。龙三,我就想着,会不会是我有记忆之时,与他是有同谋,或者有可能被他控制要挟,盗宝那天,他到凉河边接应我,没想到我被旧仇打进了河里,扰乱了他的计划。因我是龙三夫人,回到府里对他还有用处,所以他没带我走,但后来他发现我没了记忆,不可能再受他摆布,如此一来,他的夺宝诡计定会受影响,他害怕我想起什么把他揭了底,于是这才改了主意欲夺我性命。”
她说到这,推了推龙三道:“我渴了。”
龙三去给她倒了杯水,凤宁又道:“加点蜜吧,我这几日喝药喝得嘴里全是苦味。”龙三捏捏她脸皮,却当真转身去了厨房给她加了蜜过来。
凤宁高兴地把蜜水喝了,舔舔唇,弯着眼睛看龙三,龙三笑:“还要吗?”
凤宁摇摇头,道:“我先把话说完,之前我偷懒没动脑子,现在想好了,得赶紧说。”
“好,你说,我听着。”
凤宁满意的点点头,道:“之前我在屋里发现的那些丝绳,编成了手环戴在了一个男人的手上,这表示我与那人定然是……呃……暗通款曲什么的……”她说到这声音小了,脸上现出羞愧来,急急又道:“可我现在没有了,以后也再不会了,我只喜欢你一个。”龙三没说话,只把她抱在了怀里。
凤宁在龙三怀里蹭了蹭,接着又道:“那个男人袭击过你,你受了伤,家里定是混乱起来,于是我趁乱去偷了东西。我想过了,爹娘让我嫁进来就是为了这宝物,可我偷出来却没给他们,反而要交给这个男人,这不是为情便是受了胁迫,这中间还有宝儿,我偷偷回娘家生了宝儿,一方面定然是不想让你们知晓,另一方面大概也不敢让那男人知晓。按这些事情来看,我大胆猜测,或许是这男人欺负了我,然后又拿了我的把柄,由此要挟我为他夺宝,而我当时无依无靠,只得偷偷生了宝儿,可心里肯定还是对生活有期盼有念想,说不得他当时说得好听骗了我,我以为在他那能捞着什么好处,于是一边犹豫挣扎,一边还是帮了他做坏事……”
凤宁说到这停了一停,撇着眉皱着脸:“可是,我怎么会被男人骗呢?要是我被欺负了,我就算打不过,定然也要拼个你死我活,哪怕同归于尽,也不能让那人逍遥了。我怎么能这般懦弱呢?”凤宁自言自语的疑惑,龙三心惊肉跳,好在凤宁接着又道:“也难说,我当时也不知是怎么回事,这个我还得再琢磨琢磨,我连跟猪拜堂都没发脾气,想来那时候我确是胆子小些。”
凤宁拉着龙三的衣袖,忽然急道:“龙三,我们走的时候,嘱咐二伯照顾好宝儿,别让她出了意外,他会照看好的吧?”
“放心,二哥办事靠得住。”
“是吗?”凤宁语调扬得高高的,其实她心里也明白这龙二定是有些手段的人物,不然龙家这么大个家业,又是官场又是江湖的麻烦,他专给兄弟们收拾善后,没点本事那哪行。
“你别调皮,你说的这些我也好好琢磨,一切都会查出来的。你只管好好养伤,旁的不必多想。”其实这些龙三自己也考虑过,他早有安排,等他们找到宝物回到龙府,或许就有答案在等着他了。凤宁的推测都在理,只不过在他心里,欲杀她的嫌疑人里,名单还多了一个。加上这一个,有些事情便不一样了。
最让龙三头疼的不是如何挖出真相,而是如何掩盖他犯下的错并让凤宁接受真相,要不然,就是得有个法子,让凤宁就算知道了一切,也不会离开他。
龙三心里苦恼,凤宁却是说了:“龙三,我动了脑筋,还坦白了宝儿生爹的嫌疑人,我算是有功的吧?”
“啊?”有功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