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行烟烟
章七十八 西山(下)
——我若动情,天地可鉴,江山天下是为证。
这一句话有如尖锐利刃一般,顺着她的心尖蓦然劈划而下,将她心房之外那层自以为是的坚硬外壳瞬时削裂。
有苦苦酸酸的渍液从心头漫出来,令她一时难以呼吸。
一直以来都知他不善多言,谁知今夜他这一句话竟是如此振聋发聩,字字如锤,连江山天下都被他拿来作誓。
怎能想得到,他会对她说出这种话来!
她躲不开他的目光,脸被他捧在掌心中,只觉心里浪起冲天,眼底亦湿,他的眉眼近在咫尺,可却被泪水遮得有些模糊。许久,她才微微垂睫,抑住一心涌动,开口道:“……臣没有听清。”
他掌劲稍重,薄唇一开,轻吐二字:“欺君。”
她浑身一麻,仍旧没有抬眼,只道:“陛下欲拿江山天下作誓,臣怎敢听清?臣不过一人一命而已,又怎敢与陛下之江山天下并重?陛下若执意这样,便是想要臣死。”
他伸指抚过她微微发颤的红唇,眼底一暗,声音沉了些,“我若不拿江山天下作誓,你怎肯信我真心?”
她本以为他言辞已尽,却不想他会不依不饶,而那真心二字又令她心头脆塌,禁不住有些哽咽起来,“臣不求陛下真心,陛下实也不必如此。”
“可是我求。”他斜眉陡扬,蓦然将她按进怀中,侧过头在她耳边低低道:“幼时父王尝言,倘是真的心爱一个人,最伤便是不被那人所信。为帝者凡言真心必是可笑之辞,但我不愿你次次看低自己,又次次不肯信我。”
她颤睫落泪。
从来都不是不肯信他,只不过是不敢信他。
君臣上下,心术一向难测,纵是他曾言他对她好是因他想,她亦以为那不过是他为了让她甘心效力的手段罢了。她从不奢望能得到他的真心,便是飞蛾扑火亦不后悔。可他今夜褪尽冷色,一句江山天下只为求她所信,她又如何能够不信他的真心!
他摸着她的头发,又道:“你以为这两年来我连番擢拔你不过是拿你当棋子对付东党旧臣,可你却不想倘是没了这奸佞之称,你又怎能存活至今日。你一门心思欲效忠于我,得罪的朝臣何止少数,若非老臣们畏恶你佞幸惑主之名,对你再下狠手又有何难?”
她泪湿双眼,埋头在他胸前,无言以对。
他嘴角轻轻弯起,探指抹去她脸庞上的泪珠,声音转低:“孟廷辉,我见不得旁人欺你辱你,更不愿你一腔抱负没了施展之处。只消你能安然立行于朝野之上,清流之议又有何惧。”
她轻轻抬头,触上他的目光,心里愈发震动,开口却不知能说什么,只小声唤他道:“陛下。”
他眸底忽而涌情,喉结轻滚,停了会儿才继续道:“孟廷辉,看见你笑,我亦心足。倘是你肯信我,便笑一下,可好?”
她的脸一下红了,半晌才微微扬唇,垂眼道:“臣一向只道陛下不善多言,却不知陛下也有这等巧言疾色的时候。”
他目光不移地盯着她,“既是知道我不善多言,便好好记住我方才的那些话。往后若想再听我说第二遍,怕是不能够了。”
她点头,轻道:“是,臣记住了。”
池边厚雪渐渐融化,有冰水滴滴嗒嗒地顺着池沿掉下来,珠珠入水,激起小朵小朵的水花。远天夜色更暗,稀星不及他的眸子闪耀。
这才发觉,她与他泡在泉水里已是太久。
热意一簇簇地自她足尖窜至心头,她又有些躁热不安起来,身子贴着他皮肤的地方变得愈发敏感,好像稍微动一动便是极大的折磨,她忍了许久终是没忍住,小声道:“……夜已深,陛下还是早些歇息为好。”
既是得不到他来舒缓她的躁意,那就想早点从他怀中脱出来,以便不要如此难受。
他背倚池壁,神色慵懒散怠,迟迟不肯放手,眸光逡点在她露在水外的肌肤上,微微闪火。
她被他看得更加难耐起来,只觉脸庞已然烫得发红,连攀在他身上的双手都麻痒不已。
于是撇眼不再看他,可却不由自主地,轻扭了一下身子。
下一瞬他的手掌便覆上她胸前,两指一捻她的红蕊,暖热的掌心轻轻揉挤她丰满的乳峰。
她没防他来这一手,唇间逸出一声颤音,伸手去掐他的肩膀。
他缓缓地揉着她,揽在她腰后的手向里收紧了些,低头含住她的耳珠儿,断断续续道:“想要……嗯?”
水波一阵阵漾起又落下,碎浅泉纹轻轻拍打着她的身子,细细痒痒的,令她如坠棉絮,只知勾着他的肩颈,由他肆意挑弄她一处处敏感的地方。
他的手每动一下,她便舒服得咬唇轻叹。
只觉自己也要像那些融雪一样,一点点地在他怀中化成水,与这一池温泉合为一处。
他手指一寸一寸地移下去,在她耳侧问道:“可觉得舒服?”见她点头,便又换了一处揉捏,声音微哑:“这样呢,可会更舒服些?”
她连连吟喘,指尖陷进他肩后紧实的肌肉里,眸子半张半阖,眼里水汪汪一片,娇软地几乎就要站不住。
他仔细看着她的表情,手指越来越向下,终是揉住她最嫩的地方,轻轻拨按,依旧问她:“舒服么?”
她脸庞红得似要溢出血来,声音如丝:“……舒……舒服……”隔着氤氲水雾去看他,就见他眉间有隐忍之意,可注视着她的目光却极是温润。
他嘴角划笑,手指在下飞快地动着,低头细吻她的眉眼,低声道:“舒服就好。”
她何时见过如此温柔的他,当下有些清醒过来,手顺着他的肩头滑下来触抚他的胸膛,睁眼道:“陛下今夜……好像有些不一样……”
他眉头微微一沉,“上一次可有伤到你?”
她咬唇摇头。
心中隐约有些明白过来,他今夜这般温柔隐忍,竟是因怕同上一回一般弄痛了她。可那一次她又何尝不是粗鲁至极,冲着他的怒意而连咬带掐,几番泄火二人才始缠情温存。
想着,她心头又是一软。
原以为他不过是渴求她的身子,可自今夜开始,她再也不会妄自菲薄,他不豫她看低自己,她便不许自己再如从前一般胡思乱想。
她抬起一条腿,去勾他的腰,抬手轻抚他的侧脸,倾身过去,在他耳侧道:“臣见陛下舒服了,臣才能真的舒服……”
章七十九 吏考(上)
他眼底一暗,精准地吻住她。两手移下去,握住她柔软滑腻的臀将她托起来,让她借力将腿盘在自己腰间。
她眯了眯眸子,红扑扑的脸上笑意蛮娆,喜爱极了他这力道,齿间微微用力,细咬他薄薄的嘴唇,含糊道:“……臣上回待陛下那般粗鲁,陛下也未恼臣……”
他被她咬得浑身上下都硬了,声音嘶哑;“就由得你在我面前次次张狂无忌……”在她身后的大掌轻一用力,将她的腰臀蓦地向下一扣。
她急喘,眼里水涌成潮,几乎要溢出泪来。虽非头一次尝得这滋味,可今夜情浓彻骨,他的温柔他的强悍都叫她满心感动,此时身子被他撑得涨痛,可她却觉这次才是真真正正地得到了他。
他进去后便不再动,低眼看她,容色苍峻,将她箍入怀中,而后沉沉地舒出一口气。
……极致的满足。
她绝不会知道,那一夜她从东宫里仓皇而走,其后他是整夜未眠,到底明晓了她那满腹心思。且又何止是那一夜,在触不到她的每一个夜里,他俱是难以入眠,身子叫嚣无羁,满念都是她的柔软紧窒。纵是在看不见她的日子里,在等着千里之外柳旗折报的日日夜夜里,他又何尝好过。
她似一把尖利的匕首一般直插入他心底,撬动他二十多年来无人触及的情壳,将她那一往无前天地不惧的爱意满满注入他的心腔,令他无法不动容。
可她越是什么都不求,他便越是想给予她多一些。
她的手紧紧地勾着他的脖子,这姿势令她有些害怕,却又觉得极为刺激,身子紧缩着,感受得到他的热度和坚硬,不由更是迷了神思,好半晌才说出话来:“陛下……陛下这样会累……”
他嘴唇弯起,逗弄似的向上一抬胳膊,见她咬唇低叫浑身发抖,才慢慢开始挺动腰部,低声道:“我一手张揽百斤长弓尚不足以道,何况是轻纤若飘的你?”
她的脸已然红透了,随着他的挺动而微微仰头,长发湿垂而下,缠绕在他的手臂上,半个身子露在水外,寒意令她轻颤,可体内一波波翻涌而上的热意却令她不可控制地蜷缩,手指下意识地去扯他的发。
他顺势低头,亲吻她的脖颈,唇舌在她的肌肤上流连不退,听着她口中越来越大的难耐吟喘声,动作也跟着越来越猛。
她意乱情迷的时候连连唤他“陛下”,泣喘不止,身子绷着阵阵发抖,随即一软,两只手一下子松了开来,若非他一把揽住她,她几乎就要这样后跌入水,无力再动。
他额上冒汗,低头去亲她的脸庞,“……孟廷辉。”
她歇了好半天才缓过神,一睁眼就对上他火热露骨的目光,脸瞬时溢血,又有些羞恼,直怨自己怎能忘了顾及他的感受,不由轻讷道:“陛下尚未尽兴,臣……”
池边冰水恰时滴落在她凝汗手臂上,她不由哆嗦了一下,身子亦缩,觉出他的目光有变,她便埋首,轻想片刻,眼底淡淡一亮。
“陛下。”
他听见她小声叫他,不由转神,应了她一声,看着她这一幅娇柔之色,便忍不住又用力一动。
她忙抬手抵住他双肩,不叫他再动,自己却缓缓将腰沉下去,见他眉间一紧,便微微笑起来,俯在他耳侧轻声道:“臣忽而想起从前看的春宫册子上,倒有一词与眼下这情境颇为相衬……”她的舌尖轻轻划过他的耳廓,声若蚊吟道:“……不知陛下可愿一试?”
他被她这三两句话撩得心火骤窜,这朝中上下有谁敢像她这样对他说这等低亵之辞?可这话偏就让她说得这般动人缠情,让他没法抗拒!
“什么词?”他咬牙在忍,声音僵硬不已。
她抿了抿唇,脸色愈红,半天才又凑过去,唇间轻轻吐出几字:“……锦鲤吸水。”
身下温泉水光淋漓,轻浅涌荡。
他听清她的话,只觉胸口有细小焰苗慢慢烧着他的血脉,一直烧透他的四肢筋骨,一腔欲望再也等不及一刻!
她读得懂他脸上的表情,当下将双腿在他腰间盘得更紧了些,红着脸,微一咬唇,然后试着缓缓地动了起来。
如鱼儿吸水,圆唇一张一合,清泉涌流,紧紧吸入又缓缓吐出,反反复复,越来越熟,便也越来越快。
他抱着她的双臂开始微颤,指骨发紧,胳膊上的青筋亦隐隐凸现,喘息声沉哑难抑,一双眸子里烈火灼燃。
她红润的脸庞上慢慢地有细汗冒出来,显是累极,眸子浅阖,无力糯软的声音听上去极是诱惑:“……陛下可觉得舒服?”
就像他尽力让她舒服一般,她亦极其渴望自己能够让他舒服……
他凝眸盯着她,突然猛地攥紧她的腰,抽身而出,然后一把将她翻压上池壁,从后面狠狠重重地挺腰而入。
被她如此勾引撩欲,他如何还能够忍得住!
她惊喘,似有火流窜过四肢百骸,身子软得立不住,两只手费力撑在池沿上,任他狂肆冲撞,十根手指不由自主地探入那半融厚雪之中,借那沁骨凉意舒缓这一身滚烫噬人之火。
白雪无垠,苍穹无际,深情无底。
远处淡光微渺,依稀映亮这池边一处春情景致,了无冬夜清寒。
…………
被他抱起回殿时,她已然瘫软成团,连动一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待躺在又暖又软的床榻锦褥中,身子被他拭干,人被他搂入怀中后,又过了不知多久,她才似寻回了一缕心魂。
睁眼欲动,可却觉浑身骨头好似都散了架,酸软无力。
这一场欢爱是如此销魂噬骨,令她心头饱涨、身子赝足,整个人好似沐浴在春日暖阳中,连口中呼出的气都带了浓浓的情香。
殿里的灯烛多已被他捻熄,床头光线黯淡,她看不清他的脸。
想要问他明日宫里会否发现,她那一身官服襦裙被他撕碎了又该如何是好,可耳边却传来他低沉蛊惑的声音:“累了就睡。”
这简简单单几字叫她一下子便放下心来,好似有再多难决的事情,只要有他在,她便没什么可担忧的。
她想着,身子不由自主地又朝他怀中偎了偎,唇间无声轻叹,闭了眼睛。
梦里,他的怀抱依然温暖如昔,坚硬如常,庇她在内,保她不受凄苦侵凌,予她无尚爱意。
令她不禁微笑,笑得眼角潮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