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命女 第37章

作者:我想吃肉 标签: 古代言情

  校书郎的品级极低,从九品。但是隶于弘文馆,弘文馆博学鸿儒聚集,校书郎掌典校书籍,本该是博学之士充任。当然,皇帝乐意给袁樵一个好出身作为仕途的起点,那也行。说这个官职好,不止是上司一时英选,同僚们清贵文雅,更因如果国家要制定、修订礼仪等等,他们也是要参与的。与此同时,弘文馆里还有学生,都是权贵子弟,父祖官爵三品起,或者是贵戚,皇太后、皇后的亲戚。

  真·好官。

  杨氏心头一喜,又压住了,等婆婆怎么说。刘氏却说:“不敢,他还小,岂能不经考察就担此重任呢?若是他真有这本事,请陛下考一考他,他要是学得行了,但请下诏,妾绝不阻拦。如果不可以,还请让他在家多读几年书。否则若是不称职,既辜负陛下深恩,他也要背负不贤的名声,败坏他家的名誉。何况,妾闻天子不可因妇人之言而以官职授人,这有损圣人的英明。”

  桓琚更开心了:“有您这样的祖母,有令媳这样的母亲,怎么会不好呢?”

  皇帝说你行,不行也行!

  刘氏再三要求,桓琚心道,看来你是很有自信啦?便说:“那就宣来一见吧!”

  袁樵正在家里等母亲、祖母回家,还是那个程祥,还是那套说法,将他又给宣进了宫里来。袁樵听到是梁玉说的,心里就嘭嘭直跳,唉,我还没能为她做些什么,倒叫她给了我一个机会。听到后面就觉得不大对劲了,萧度这是怎么回事?

  到了两仪殿前,程祥念及孔方兄的情份,着实提醒了他一下,袁樵晃晃脑袋,将纷繁的思绪摇走,暗下了一个决心。不能给这三个女人丢脸!

  拾级而上,舞拜毕。桓琚定睛一瞧,真是个斯文俊俏的小郎君,虽然看起来冷漠古板,不过有了几个女人的表现打底,他心里先喜欢上了袁樵老成持重:“袁卿果然一表人材,不坠家门。”

  赐了坐,考他几句诗书。桓琚的学问不大不小,不高不低,与皓首穷经的鸿儒比是比不上,比一般人又强出不少。袁樵虽然家学渊源,年纪却还不够大,学识不算太深奥,恰好是桓琚能听得懂、觉得不错的那个范畴。袁樵讲课能叫梁玉觉得听着有道理,就是有一个最大的优点“通畅”。

  桓琚最爱通畅,听了大喜:“不错不错,讲得好!夫人,袁卿我考过了,可做校书郎了!这下夫人不会反对了吧?”

  袁樵人在家中坐,官从天上来。稳稳当当做了一个校书郎。

  随后,桓琚对袁樵道:“你也要好好读书,将来好做太子臂膀。”

  袁樵道:“若是陛下对臣寄此厚望,臣请陛下考查臣,若臣做校书郎称职,放臣到地方,或为一县令,看臣是否真有才能。臣父就做过亲民官,天下从不缺夸夸其谈的人,臣只恨实干的人太少。”

  桓琚大悦:“卿是栋梁材啊!好好!”

  夸完了,袁樵还是做他的校书郎,桓琚也不傻,叫个十六岁的娃娃做亲民官?想什么呢?先搁眼皮子底下看看嘛,看好了再历练历练留给儿子用。

  桓琚对刘氏道:“本想送夫人贤婆媳去见一见三姨,然而贤婆媳是大臣之妻、大臣之母,不可如此轻视,故而朕不宣贤婆媳□□觐见,而见与宣室。等三姨回家,叫她亲自登门拜谢吧,那是你们之间的交情了,朕不管。”

  刘氏连说不敢。杨氏心道,这是叫你三姨到我家领人情呢,不过确实是欠了份情,叫我道谢我也是愿意的。

  婆媳俩带着袁樵回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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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姨正在延嘉殿里跟姐姐说小话。梁婕妤恨不能把十几年的宫廷生活经验全都灌顶给妹妹,把凌贤妃掰开了揉碎了给妹妹讲,末了,说:“阿姐没本事,就只会说嘴,自己做事就不会了,你呢,心快嘴快,可也要谨慎些才好。”

  “是。”

  “我看凌珍珍那个丫头不大对劲儿,她眼儿都要直了,活似被魇着了!你可得防着她点儿。别一头就扎到她们家,贤妃要真是个傻子,早叫徐国夫人整死了,她的妹妹,那也不能是个傻子。”

  梁玉心说,她哪是被魇着了?是把萧度给魇着了吧?不对啊,这事儿太子还他娘的不知道啊!凌珍珍都开始捅刀子了,太子可不能不做提防——萧度是东宫的官儿!他往东宫埋把刀,说太子造反,可咋办?

  于是悄悄附到梁婕妤耳朵边上说:“她跟萧度有点不大对,姐姐心里有数。我出宫去再好好查查,您看情形,要是太子快吃亏了,就赶紧告诉他。”

  梁婕妤吓了一跳:“什么?!”

  “您小声点儿!他两个王八看绿豆,对上眼了!好上了!不然咱上京的事儿,她咋知道的?咱连她家门儿开在哪都还不知道呢!不是萧度说的,谁说的?!我得回去了,也得叫家里小心点儿。就小先生那事儿,他要是个浪荡子,说就说了。他是个正经人,咱就不能损人家的名声。咱家嘴也得严着。”

  “好好好!你快些办,三郎那里有我。”

  姐儿俩正说着着,程祥又跑来了,宣了桓琚的意思,正好梁玉要回家,两人一道走了。路上,程祥卖了个好,仔细说了袁府的事。梁玉笑道:“多谢你啦。咱家这一路上就欠这份人情最大,旁人都是奉命行事,只有这个是巧遇,不还这份情真不自在。”

  程祥真心拍马屁:“三姨心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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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玉回到了家,梁满仓正等着她汇报呢。梁玉头一件事就跟梁满仓说了今天凌贤妃下舌头。

  梁满仓骂几句贤妃“不贤良”,又说凌家母女“舌头太长,搁咱老家,这种婆娘就该一天照三顿打!”最后才说:“家里谁都不许胡说八道!萧郎君真他娘的不地道!”他不知道萧度的私情,但是认为能把消息传进宫里去,那是萧度的责任,一定是他!总不能是他梁满仓的闺女没事找事吧?

  老梁家如今也是财主了,那不得讲究个名声呀?说闺女跟个小先生读书,那好说不好听,不定叫那些老婆子传成什么样了呢!那可不行!

  梁玉又说:“我还得去袁家一趟,圣人叫去谢他家老夫人来着。”梁满仓也同意了:“去吧,多带些礼。既然圣人叫去的。哎,叫你大哥陪你去!城里讲究这个!”

  【爹办正事的时候也没那么不靠谱。】梁玉压下愧疚之意,第二天就与梁大郎投帖去了袁府。

  今时不同往日,兄妹俩出门的排场也是足足的。这一次吕娘子就推说不去了,梁玉想到她的身世,也就没有强求,只央她代写帖子。梁大郎骑一匹高头大马,带着妹妹的车,一路去了袁府。梁大郎在马上,比行人高出一截,进了永兴坊颇有一点顾盼自雄的想法。这是京师最厉害那一拨人住的地方,我如今也是前呼后拥,也有帖子了。

  不再是梁大郎亲自上前去交涉,而是管家上前投帖。片刻之后大门打开,袁府管事领着人排成两列,兄妹二人被迎了进去。

  梁大郎左看右看,只觉神奇,竟然又来这儿了,上次多怯呀,现在腿都不抖了!等下我得绷住了,不能失了我们梁家的体面。他看了一眼妹妹,心道,还是我妹端得住,等下多瞅瞅她是怎么干的,我也学着点,不能怂,不能叫人笑话了。不免又将下巴再抬了一抬,腿再抬得高一点。

  梁玉又是另一种做派,她的步子反而小了,急趋而入。到了堂前,往里一眼扫过,刘夫人在正当中坐着,儿媳、孙子分列两旁,再没生面孔。那就好办了!

  梁玉的表情从略带急切,变成了委屈。

  趋入堂中,梁玉直奔刘夫人座前,软软地就给刘夫人跪下了,边掉眼泪边说:“夫人,是我们的过错,叫您受累了。您放心,不会叫您白受委屈的!”萧度跟凌珍珍那一对狗男女,我一定弄他们!越说越觉得自己也挺委屈的,哭得更加真情实感了起来。

  梁大郎那儿正预备着学妹子,不想妹妹一声招呼不打,她变说法了!这跟说好的不一样啊!

  梁大郎懵了,不是,妹子,咋跪了?!不是得体体面面的做人嘛?!你跪啥?不是,你哭啥?你哪儿对不起他们袁家啦?咱不是来道谢的吗?咋变成道歉了啦?

第38章 值得留意

  话说, 梁大郎本来以为妹妹挺能撑场面的,打算跟她学一学,也好叫袁家看一看,梁家现在也不像以前那么土了,也挺能看的了。不想妹妹上来一跪一哭, 梁大郎一时没跟上趟,肩膀也塌了, 胸脯也瘪了,脸也傻了,跟着跪也不是、跟着哭也不是。

  梁大郎预备着唱《高祖还乡》,他这儿调门都准备好了, 不幸同台别人一开口是《四郎探母》,他接不上茬儿了,扎煞着手脚站在当场。【1】

  袁樵本来是冷着脸一直故意不去看梁玉的,梁玉一跪一哭, 他就把眼睛长到人家身上了。梁玉比上一次见面又更好看了几分,举止风度也好,哭起来也好看, 唉,真叫人心疼了。萧度真是个轻薄人!我已不计较你当时办事不周, 你怎么又为了一个女子,将这些事情外传连累别人?!

  那边刘氏亲手扶起梁玉, 杨氏想梁玉这件事做得好, 也相帮搀了一把。刘夫人笑道:“三娘你做得很好, 还不曾谢你为我们美言呢。”

  梁玉哽咽道:“不怕夫人恼,当时是我们存了私心的。掉到水里的人,抓根稻草都救命,何况小先生是那么好的人,我们家也舍不得。哪知道会给府上惹这样大的麻烦呢?”

  刘氏与杨氏都说:“不是惹麻烦,不是惹麻烦。”客观来说,帮了不小的忙了,也是在袁氏宗族内部,叫人知道不是非得靠着宗族的势力。这里面的学问还真不算小。

  三个女人客客气气,你推我让,杨氏还给梁玉擦了擦眼泪。袁樵一阵舒适,与母亲的目光一对,他又冷着个脸,别过头去,正看到梁大郎还在反应。上前一步,问道:“大郎一向可好。”

  可算有个跟他唱同一折戏的了,梁大郎架子也不端了,热情地说:“好好,都好,家里也好。小先生一向可好?”

  这般热情,弄得袁樵也不大明白这是为什么,只好继续冷着脸:“那便好。”他正脸对着梁大郎,冷得要死,侧颜标着梁玉那儿,不自觉想往那边靠,显得表情极不和蔼可亲。

  女人那儿又叽叽唧唧,梁玉诉当时受到了惊吓,凌贤妃挖坑一声招呼都不打:“原以为是要拿乡下野丫头与大家闺秀比一比,显显粗俗,哪知道是这个事呢?真是吓人。只盼着别叫人说小先生不好。”

  听到说自己,袁樵耳朵跳了好几跳,跳得很累,累得红了。

  刘氏大度地说:“这也不算什么,别伤着小娘子的闺誉才是。”

  “嗐,梁家有什么好听的名声么?我知道的,今天这事儿,就是圣人看您家教好,跟什么乱七八糟的人没关系。”

  哎哟,这道理真是明白,刘氏安抚地拍拍梁玉的肩膀:“不妨事不妨事。”

  “小先生要不是个好人,脸皮撕在地上踩我都不皱眉头。您是好人,他是好人,您一家都是好人,就不能有一点伤。下雨天穿新鞋,有第一个泥点子落上去就会有第二个,再多几个,就会不在乎,这双新鞋就算毁了。”

  杨氏伤感地道:“小娘子道理太明白啦,日久见人心。”没把梁玉当儿媳妇人选,她也觉得梁玉人不错。

  刘氏对梁玉也挺满意,进门之后,梁玉除了跟袁樵见个礼,叫声“小先生”,就没再搭理过袁樵。

  只是……唉……孙子耳朵都红了,这就不大好了。

  又管了一顿饭,刘氏、杨氏招待梁玉,命袁樵在别外设宴款待梁大郎。席间问了梁玉读书的情况,听说读完了《论语》也是诧异。又问了几句书,想起吕娘子来,点点头:“这学得很好了呀,要一直读下去才好。你的老师……唉,请照看她。”

  梁玉心知肚里,认真地道:“我与吕师一见如故,必会照看。”

  刘夫人与梁玉毕竟交情不深,不过该拜托的事情还是要拜托的,比如向梁玉说明了萧度原本要订的那家姑娘,不巧正是刘氏哥哥家。梁玉道:“您放心,我嘴严的。”说到刘家与萧度有婚约,她又想起另一件事情来了:“萧郎君和凌家小娘子的事情,您看……要不要跟萧司空招呼一声?养了十几年一个儿子,别叫猫给叼走了。”

  刘夫人笑道:“我昨天就已经见过晋国公主了。放心。你小姑娘家,总这么跑不大好。不如我们先看一看,如何?”

  老夫人真是太上道了!梁玉笑了:“就听您的。”

  饭后梁玉便要告辞,刘氏客气几句。那一边,袁樵已经不声不响拉着梁大郎的手往外走了,刘氏与杨氏两个对望一眼,好气又好笑,叫他回来又不大礼貌,也就由着他去。看着这两个人,一个没开窍,一个瞎忙活,也挺有趣的。

  梁大郎是跟妹妹一道来的,送梁大郎,当然是连他妹妹一起送了。袁樵清了清嗓子:“你,书读得怎么样了?”

  “《论语》已经顺完啦,吕师在给讲《孟子》,也读些佛经。”

  袁樵忍不住说:“读读《妙法莲华经》吧。”

  梁玉看了他一眼,还是认真答应了下来:“哎,我回去就找。”

  袁樵掐了一把大腿,默念一遍【为人师表】,送她上车。又忍不住跟着往前走了几步,才立住了:“低声道,路上小心。”

  梁玉在车里觉得奇怪——小先生今天这样子不大对,怎么像是有心事呢?她初时以为是因为这官儿做得不好,因为“外戚”、“女人”的举荐,所以会被说闲话。但是从刘夫人的表现看,满不是那么一回事,那到底是为什么呢?

  值得留意。

  梁玉在心里记下了一笔,突然伸手扶住了车壁,车身同时一颤,侍女安儿反应不及,摔倒在小桌上。梁玉问一声:“怎么回事?”安儿赶紧爬起来去问车夫。

  车夫拉住了马,低声回头:“你看。”

  安儿一看,前面一队车马急驰而过,车夫为了避让他们才紧急停车的。安儿低声骂了一句:“赶着投胎吗?”

  车夫说:“可不敢这么说,那是大长公主的车,不晓得是什么事了。”

  梁玉听了,心说,没那么巧吧?大长公主,是那位大长公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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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真是!

  此时,晋国大长公主端坐在车里,宝相庄严菩萨一样,脚底下放着个萧度被一根麻绳捆成个青虫样。

  大长公主本人,年轻时也是个利落的美人,嫁给萧范之后,也算是和谐美满。萧范年轻时一表人材,冲他这脸、这身段,大长公主的脾气也就收一收,居然装成了个温婉妇人,爱屋及乌,对儿女也很慈祥。她与萧范育有三子两女,女儿出嫁了,两个大儿子现在外地做官,就这么一个小儿子在身边,夫妻俩对待萧度就更慈祥一点。搞得萧度根本不知道自己亲娘曾经有多凶。

  昨天,刘夫人还没打宫里出来,就什么都明白了,出了宫之后焉能不有所动作?她第一件事不是跟亲朋好友宣布喜讯,而是递了张帖子拜见大长公主。刘夫人婆家、娘家虽不鼎盛,也不算差,刘家还跟萧度有婚约,刘夫人又是刚刚面完圣,大长公主也就赏脸一见。

  两人年纪差不太多,也颇有共同话题。刘夫人与大长公主寒暄两句就直奔主题:“殿下,父母爱子女当为之计长远。”

  大长公主听她话里有话,便顺着问这是什么意思。刘夫人便说:“今天老身面圣,殿下知道是因为什么吗?”

  “因为什么?”

  “因为凌贤妃对圣人说,府上三郎奉旨出京接梁氏一家的时候,将我那不争气的孙子唤去给梁家小娘子们教书。”

  近年来,大长公主讨厌的女人里,凌贤妃是排头一号的。萧司空也讨厌这个女人,所以厌恶是翻着跟头往上涨。大长公主破口大骂:“这个娼妇!”与刘氏有了同仇敌忾之心。又嫌梁氏惹事。

  刘夫人道:“这次还幸亏梁家那个小娘子也在场。”

  “这又怎么说?”

  刘夫人当然不能把梁玉给卖了,她就把凌贤妃母女三个卖了个底掉,还说多亏梁玉机灵,把事情往她身上推。又说:“还是叫府上三郎当心吧,别什么话都说给了凌府的小娘子。”

  说梁玉机灵,大长公主是信的,说她儿子傻,大长公主如何肯信?刘夫人慢慢地说:“正月十五的时候,大家赏灯,我也凑个热闹,令郎猜灯迹猜得好,顶好一盏莲花灯叫他猜着了,您猜,送给谁了?我那哥哥寿数尽了,这两家的婚事……”

  大长公主果断地道:“我还没断气呢!这婚事,必然是做数的!夫人放心,我必会有个交代!”如果只是一个寡妇登了公主的门要巴结,那她说的消息可能是危言耸听,但是,如果是姻亲打探婚约,那就不能不慎重对待。

  刘夫人看话说得差不多了,也就告辞回家,等着梁玉上门了。

  这边大长公主就忙了起来,她开始往回捋,仔细回忆了一下,儿子确实经常不在家!大长公主是个利落的人,下令抓了萧度身边的仆役过来,一顿暴打,审出来萧度确实会有些时候就行踪不明。大长公主还不肯罢休,接着审——就是接着打——打到受不了了,就把萧度确实会找机会见个小娘子的事儿给说出来了。至于是什么样的小娘子,萧度谨慎,跟的人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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